在他的暗示下,她伸手牽著他的,兩人隨著管家離開,倒是不經意地回頭時,看到那名喚“璿璣”的年輕女郎,又站在原來的位置上,眺望著外麵的風光,隻是那背影看起來實在是落寞了許多。


    離開時,仍然是來時的排場,被夾道歡送。


    不得不對賀劍的身世起疑,又突然憶起各大業界的雜誌裏雖然隨時都可以翻到賀劍的報道,唯獨對他的背景含糊其詞。


    然而此刻的賀劍,滿腹心事的樣子,表情比往日的冷更拒人於千裏之外。


    他,就像是個漩渦。


    隻要靠近,就有被卷入的危險……


    安靜的車廂內,想著這些實在想得有些入迷,待發現時,車竟然已經駛出了偏僻的郊區!直直地,開往了那一夜賀劍幾乎掐死她的那個半山腰!


    心裏一窒,臨子不禁驚惶失措地瞪向賀劍。


    賀劍來這裏到底想幹嗎?


    【第八章】


    賀劍想幹嗎?


    第n加一次地揉著被風吹得老疼的太陽穴,她悄悄地轉了轉站得發酸的腳丫,看著那個走出車門後便跳到欄杆上端坐著望著天空發呆的家夥,遲遲不敢靠近過去。


    “喂,你站著不累嗎?”


    幾乎是過了半個世紀那麽長的時間後,終於那姓賀名劍的家夥開口,雖然依然是背對著她,可越過他的肩膀,隻見他豎起了個食指,喚狗兒般地曲了曲,示意她過去。


    “我們什麽時候回……”


    當她走過去後才知道,原來賀劍此刻跳坐著的欄杆之下竟然就是荒蕪的陡坡——那可怕的筆直高度讓她聯想到峭壁,若不小心摔下去,會不會連骨頭也沒有一塊是完好的?想到這裏,連話也說不全了,她就那樣青了嘴唇,雙眼露白,雙手顫抖地緊緊地拽住了身前的欄杆。


    很明顯,長眼睛的都能輕易知道她此刻的症狀是什麽,但偏偏那自命觀察力超強的家夥卻像沒看到一般地,徑自開口:“喂,那理由好爛。”


    她一時沒有聽懂他的話,轉過頭去看他,意外地發現隻要看著他就可以減輕那種頭暈眼花的感覺。


    “為了一幅畫喜歡上一個人,你不覺得這個理由很爛麽,‘女朋友’小姐?”


    遲鈍地消化著他的話,她不禁瞪著他那雙似乎跟往常有點不一樣的眼,是什麽不一樣呢?話到嘴邊了,但一下子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好奇怪。


    “說實在的……”


    見他突然一副興致勃勃想要聊天的表情,她不禁在心底戒備了起來。


    “那麽爛的借口,你是怎麽編出來的?”


    她聽了,咬唇鼓腮,想發作又硬是忍著的表情讓他見了,心情意外的好。


    “賀劍,那個管家為什麽叫你‘少爺’?”


    然而,她深呼吸後的發問,卻讓他臉色一沉。


    “賀劍?”


    “回去吧。”


    他猛地翻身,幹脆地往轎車走去,她見了,隻好急急地追上去,老覺得自己方才問的話已經觸及了他的秘密。


    然而他的秘密到底是什麽?


    實在想得有點入迷,臨子一直出神地盯著賀劍的側臉看,期間賀劍曾飛快地回神瞪她,可她卻一點自覺都沒有,仍然是一味地走神。


    他悄悄歎了一口氣,放棄了以銳利的眼神警告她回神的企圖。


    可就在重新把注意力放到駕駛上的同時,他不經意地瞥見了後視鏡上的紅色一點,本來也沒有在意,但上高速時不小心走錯了入口又轉回來時,卻發現那紅色的一點依然不遠不近地尾隨而來,心裏不禁警鈴大響,但還是假裝沒有發現地,直直駛入市區,並駕車在商業區裏繞了好幾圈。


    “喂,賀劍,你到底還要去哪裏?”


    猛地聽到身邊的抱怨,他才想起身邊還有這一號大麻煩的存在。


    但是,下一秒,他卻眼前一亮,唇邊浮現出一抹可疑的弧度,讓臨子看著,莫名其妙地眉心打了好幾個結。


    不過,下一秒,她驚圓了眼,嚇得幾乎尖叫了起來——那該死的大爛人,竟然突然狠狠地加速,像越野賽車般地在擁擠的公路上左插右穿了起來,雖然每次超車都幹得幹淨漂亮,可好幾次好幾次,她都覺得他們快要咬上人家的尾巴了!


    有必要這樣亡命飛車麽!


    她很想抗議,很想亮出人生安全的牌,可是她一張嘴就幾乎咬到自己的舌頭,隻好恨恨地閉上雙眼,在心裏默念那根本記不住幾句的經文。


    好不容易,車停了。


    她尚處於驚魂未定的狀態,便被他開了車門從副座裏拉了出來。


    “喂,賀劍……”


    她忘記了自己本來要說什麽話了,就當那曖昧的粉紅色霓裳燈大招牌映入眼簾時,她的肩膀被他緊緊地摟住,並半挾持地把她拖了進去。


    一切是如何發生的?


    為什麽會被帶到了鍾點旅館來?


    她此刻的腦袋亂成一團,直到被他擁著進入了這間燈光幽暗的房間後,便馬上被他遺忘在腦後。隻見他站在房門前的狹窄門廊上,背貼著牆,特務般的表情,以絕對奇怪的姿態盯著門上的貓耳,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又衝到房裏唯一的落地窗前,悄悄地撩開窗簾的一角,像是在監視著什麽。


    待他的唇邊再一次浮現出那種讓人頭皮發麻的笑容時,她已經不知不覺地坐在那小型酒吧前忍不住打起盹來了。


    意外地看著她坐在那裏搖搖欲墜的樣子,最後竟然“啪”的一聲整張臉摔到酒吧台上,看著她驚跳著坐直,本以為她清醒了過來,他正要開口跟她說話,卻見她猛地又趴了下去,小小的腦袋在自己的手臂上磨了磨,像是找了個好位置,睡著了。


    他意外地愣了愣,下一秒,忍不住“噗嗤”一笑。


    “真是沒有戒心。”


    扒了扒頭發,他走過去,彎身湊過去,一邊喃喃地抱怨,一邊抱著她往那布置曖昧的雙人床走去。可是,就在把她放入軟褥中時,意外地聽到她呢喃著什麽。他皺了皺眉,幾乎是隨口問道:“再說一次,我沒有聽清楚。”


    睡著的人自然是沒有辦法回答他的問題的。


    所以看著她酣睡的臉,他為她蓋上被子後轉身去洗澡,孰料,在沐浴過後,才踏出浴室,就聽見她那含糊的呢喃——


    “相聚一刻……小時候最喜歡的動畫片,竟然被拿來當愛情賓館的名字……”


    看著那分明已經熟睡的小臉,好半晌,他忍不住笑了。


    那抹笑容,似他非他,就連他自己看到了鏡子牆所映照出來的自己,也略略地愣了一下。不過,失神過後,他徐徐地走到她的身邊坐下,頭發上的水珠不小心滴落到她的臉上。那毛毛蟲般的眉皺了皺,她喉嚨裏不知道含糊著說了什麽,翻過身來,手正好搭在他的身上。就在他想抽身之時,她那小小的腦袋竟然往他的身上磨蹭了一下,貓兒似的,半趴睡到他身上去了!


    “喂,你……”


    他又是一愣,想要把她移開,沒想到她反倒像藤蔓般地纏了上來。


    無奈之下,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索性躺在床上。


    她倒好,睡著了也懂得謀求更好的福利。


    一下子就縮到她的懷裏,那看似小小的腦袋,更是沉沉地壓著他的手臂。


    向來習慣占別人便宜的人突然被別人占了便宜,不管如何心理都會不平衡,即使是他也不例外。


    看著她睡得那麽舒服,他忍不住伸手去彈了彈她的腦門。


    可,力度三除四扣地,到最後,到達她那蠢蠢的腦門的時候,不過是輕輕的一碰,倒像是在寵她般輕輕一撫了。


    而順著那比一般女性稍嫌粗了些的眉,他的指頭,若即若離地,順著她那看起來有點扁的鼻梁一直下去,猶如撫觸珍寶般地細膩,最後落在她那暖暖的唇上,留連在那可愛的唇珠之上。


    他的目光,在那一刹變得如水般的柔膩。


    許久許久地,他的臉,終於往她的徐徐湊了過去……


    唇珠與唇珠的距離,是不及1mm的。


    哪怕是呼吸那麽輕微的動作,彼此也能相觸。


    然而,他就那樣停住,目光一沉,也不管會不會把她吵醒,翻身起來,獨自站在方才監視樓下時的位置,雙手抱胸,低著頭,用方才曾經觸摸過她的輪廓的那根食指抵住了自己的唇,以一種莫名的情緒瞪著那厚厚的根本看不見外麵的窗簾……發呆。


    是的,她知道這些。


    因為,方才他用指頭揉她的唇時,她已經模模糊糊地醒了過來。


    隻是,當時他的目光太陌生,那種像是很曖昧的氣氛下她根本沒有勇氣睜開雙眼!


    或許,一切都是這間時鍾酒店的錯!


    莫名其妙地把房間布置得如此的曖昧,而曖昧,容易產生錯覺——一如現在,害她錯覺方才賀劍看她的目光複雜得,像是電影裏看著所愛的人但卻不敢逾越彼此間既定界線的男主角!


    不過,真是錯覺嗎?


    為什麽有種很害怕的感覺?


    她趕緊抽回自己的視線,假意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把身上的薄被緊緊地拽在懷裏,摟成一團。


    說實在的,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麽。


    是那份謎底終於揭曉的頓悟?!為什麽在這種時候會有這種毫無理由的篤定感?哪怕一切隻是沒有根據的假設,但隻要想到賀劍是喜歡自己的,她就感到好可怕好可怕,前所未有的可怕!害怕得,渾身顫抖了起來。


    她是來查明賀劍妨礙司法公證的證據的,謎底應該是那些所謂的證據,絕對不可能會是現在這分莫名其妙的篤定!腦海裏更是該死地,拚命地浮現出那日在電影院裏,他側頭看她,安靜地笑著的情景……


    這時,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那腳步聲輕輕地,像是走得小心翼翼,害怕會把她吵醒一般,全然是與印象中的他不一樣的陌生!


    不該是那樣的體貼,細心啊!


    就在她的忐忑裏,本來被她緊緊摟住的薄被被他輕輕地拉扯著——幾乎是下意識地,她使盡吃奶的力氣,把被子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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