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停在這裏吧,靜止在這裏,這是夏文歌最真實不加掩飾的想法,可他卻沒發現懷裏的宋瑾熙紅了臉,已經完全不知所措。


    宋瑾熙覺得自己要窒息了,從小到大都沒有人這樣靠近過自己,就算是名義上的爹爹也不曾這樣溫柔地對待她,甚至爹爹除了死前,從未叫過她的名字,瑞王妃更是對她冷眼相待,所有人都當她是瑞親王撿來的棄嬰,除了皇上,沒有外人知道宋瑾熙是瑞親王親生。


    宋瑾熙曾經十分痛恨那個名為爹爹的瑞親王,憑什麽上一輩犯下的錯卻讓她來承擔,所以瑞親王死後她離了王府,任性地去做官,然後讓半個朝堂的人都畏她、懼她、討厭她。


    隻有夏文歌,他是她生命裏第一個願意靠近自己的人,明明相識不過幾日,卻好像很熟悉,做出那麽多曖昧的舉動,若不是自己現在披著男子的幌子,她甚至懷疑眼前這個男人另有所圖,可是自己現在是男人呀,那為什麽夏文歌要對自己這麽好?宋瑾熙忍不住去仔細地想,卻不敢說出口那個答案。


    不可能,她現在是男人,夏文歌不會有那種心思的,可再一揣摩,心裏就有些恍惚,再去看眼前的夏文歌,有些隱密的心思開始在心裏滋生。


    沒感受過愛也沒愛過,從來不認為自己有喜歡一個人的那天,宋瑾熙原本已經打算一生男裝示人地獨自走過,可是遇到夏文歌,突然覺得身邊有一個人的感覺很好,在她需要的時候站出來,可以聊天、可以吵鬧,好像生活一下子有了色彩,再也不像以前,無論何時都是獨自一個人。


    因為這些奇怪的想法讓她臉上紅雲密布,一顆心怦怦跳動,她驚惶得不知所措,而那邊夏文歌已經有些不舍地解開最後一縷頭發,感受著這難得的肌膚碰觸,不願後退半步,依舊保持姿勢站著,兩人一時無言。


    許久,還是宋瑾熙開了口,「多謝。」


    深呼吸,夏文歌輕聲說道:「不客氣。」


    話雖說著,卻沒有放開的動作,直到宋瑾熙忍不住再次開口,「好了……」


    這真是個古怪的夜晚,而自己這時候依舊不忘壓著嗓子說話,宋瑾熙都忍不住要感歎自己的定力,更加奇怪的是,第一次有男人靠自己這麽近,自己心底卻沒有厭惡的感覺,完全不似在盛都,隻要那些男人用異樣的眼神打量自己,憎惡的感覺便會湧上心頭。


    很奇怪,夏文歌並不讓她討厭,所以她沒有激烈的抗拒,隻是等伸出的雙臂緩緩收回,感覺身後人雙腳後退,這才轉身看他,卻冷不丁落入一雙深邃的眼眸之中,凝視著自己,看不清楚裏麵藏著什麽。


    嗓子莫名其妙地乾澀,宋瑾熙雙唇翕動,想要打破此刻的氣氛,「很晚了,夏將軍……還不回去嗎?」短短幾個字,她幾番停頓。


    強烈的感覺奔騰在胸口,一股衝動湧動著,從看到宋瑾熙開始,夏文歌覺得自己二十幾年的生命彷佛飄離了最初的軌跡。


    在他的預想中,功成名就、娶妻生子,這些事情本應該理所當然、水到渠成,可是那時候宋瑾熙還沒有到,他還沒有以這種強硬的方式出現在自己身邊,此刻出現了,曾經理所當然的事情一下子變得不那麽容易接受。


    沒看到宋瑾熙時還好,一看到,夏文歌就更加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就連曾引以為豪的自製力也完全消散,第一次,他對自己的人生產生了無力感,而這一切都因為宋瑾熙,夏文歌目不轉睛地盯著宋瑾熙瞧,他的聲音有些啞然,「你是誰?」


    臉色一下子白了,宋瑾熙看著他,有些防備,「什麽意思?」難道真如她所想的,這個男人看透她女兒身的身分了?


    「你到底是誰?一個被貶的內史卻讓皇上親自派人護送,名義上說是懲罰,卻安排我給你最好的一切,你到底是誰?」


    宋瑾熙鬆了一口氣,原來不是看破了身分,她極淡地扯了一下嘴角,卻沒笑,「我還以為夏將軍永遠不會問我的身分。」不怪她會有這樣的理解,實在是這些天夏文歌都沒表現過對她身分的好奇。


    臉色黯淡下去,夏文歌有些挫敗,「我也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問。」


    假如回到第一次遇到的那天,到來的宋大人是他以為的那樣,與自己差不多的年紀,尖酸刻薄的性子,或許還是一個諂媚狡詐的小人,一臉趾高氣揚的驕傲……如果那是宋大人,大概夏文歌這輩子都不會來搭理,隻是找院子給他住,安排人守著不許亂跑,直到人離開邊城。


    可是來的是宋瑾熙,一個尖銳傲氣卻又敏感的少年,總是防備著別人卻又天真得很,一點也不趾高氣揚,眼底卻總是藏著不符合年紀的寂寞,安靜地待在院子裏卻又向往自由,不惜與自己對抗,這麽複雜的一個人怎麽能讓人不好奇。


    他曾經希望皇帝把這個莫名其妙的累贅召回去,可現在卻有一個聲音在呐喊,留下吧,永遠留在這裏,即便他隻能這樣遠遠地看著也甘心。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武狀元馴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青微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青微並收藏武狀元馴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