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你又有什麽理由非告訴我不可?」


    「當然是因為……」她緊張的眨眨眼,垂下長如羽扇的睫毛,舔了舔嘴唇。


    「因為什麽?」鄒定叡步步進逼,俊臉貼在她的耳旁。


    她隻覺那溫醇似酒的嗓音蕩進心底,搔動她根根心弦。


    「因為我擔心你。」她囁嚅道。倒不是因為難以啟齒,而是他的臉就快貼上她的,他的呼吸也嚴重擾亂了她的判斷力,她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兩頰躐上了兩團豔火,目光不知該往哪兒擺。


    「你真的這麽喜歡我?」他含著笑意問。


    「……嗯。」說到這她倒不扭捏,一臉認真的點頭承認。


    原以為她會迂回承認,想不到她的反應竟然這麽老實,鄒定叡不禁想笑,心中對她的猜忌與提防也在這一笑中消匿無蹤。


    從此以後,他不會再懷疑她了,對她的情愫不再混著猜疑,更可以放縱自己對她好。


    「可是我這樣對你,難道你都沒有一點點的恨我?」畢竟這段日子他對她談不上多好,甚至可以說是相當冷漠。


    「比起過去江初香……呃,我是說比起過去我們江家對你做的,你會這樣也是無可厚非,我不會怨恨你。」她歎了口氣,眼神單純而誠懇。


    鄒定叡發現自己就是被這模樣的她給不知不覺迷住了,久而久之,就這麽對她上了心。


    「那如果我要休了你,你會如何?」想起兩人還沒斬斷夫妻名分,他忍不住想試探她的反應。


    她聞言慌了一下,可見他眼神帶著笑意,分明就是想逗她,她故意假裝委屈地說:「那也沒法子呀,當初是江家逼你不得不娶我為妻,眼下我又是罪臣之女,本來就該被休離,你肯收留我這一陣子我已經夠感激了。不過呢,如果你真想休了我,那得先幫我買妥了我要的藥材,日後我才能靠賣藥酒養活自己。」


    見她一臉落寞,嘴裏說的這般通情達理,鄒定叡不禁對她心生憐惜,倒沒察覺她眼底那抹戲謔。


    她可不是傻子,既然清楚自己對他的心意,當然不會傻到逆來順受乖乖等著被休,她想留在他身邊,讓他接受她。


    鄒定叡當然不會明白江初香心中所想,隻覺得她說話懇切,性情爽朗可愛,是真真正正的脫胎換骨,與過去的她再不一樣了。


    所以他可以放心的喜歡她,不必擔心這個她是演出來的。


    「江初香。」送走了眼中最後一抹猜疑,他的眼神溫沉似水,像是夜空中的星輝,喊她名字的聲音更是柔得讓人雙腿發軟。


    江初香的心跳越跳越快,沒力氣回應,隻能張大著眼看他。


    「我信你了,往後你要有什麽事就來找我。」他笑著,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好似上好的白玉雕成,輕輕撫過她的眉眼。


    她打了一個顫,不是害怕,而是因為身上躐過了一股強烈的悸動。


    妖孽……這男人簡直就是迷惑人心的妖孽,光是這樣一個簡單的調情動作,她全身就軟得厲害,差一點就要癱成一汪水。


    「我不想給你添麻煩,我知道這府裏沒有我的容身之處,要不是你力保我,恐怕我現在已經流落街頭。」這不隻是以退為進,而是對他除了仰慕之外,真的還有更多的感激。


    初來乍到這個世界,是他屢次對她伸出援手,無論他是存著什麽樣的心,對她來說終歸是幫了她。


    「就憑你一個女子,還不至於替我添麻煩。」他笑笑地說,手指在她柔嫩的小臉流連不去,而被他撫摸過的每一處肌膚就像嫣然綻放的花兒,逐漸染上了腮紅。


    「那你還想與我和離嗎?」她假藉這問題想試探他的心意。


    他笑了,「你是希望我快點與你和離,還是不想?」


    她聞言羞紅了臉。哎,這個妖孽也不是省油的燈,明知道她在試探還故意將問題丟回來,反過來試探她。


    哼,真是狡猾!江初香偷偷瞪了他一眼。


    她隻好四兩撥千斤地說:「這恐怕不是我能決定的事,畢竟我現在是有罪之身,如果我們繼續保有夫妻名分,就怕外麵的人會以為你故意包庇我。」


    「就算我真要包庇你,那些人又能拿我怎麽樣?」他的口氣狂妄,挑高眉頭的表情更是自負霸氣。


    她看得懵了,心兒怦怦跳。他這是什麽意思?他願意為了她承受外人的輿論與異樣眼光?這是否代表他心中多少是在乎她的?


    「謝謝你。」她心中感激又感動,眼眶竟然濕了。


    「傻瓜,我根本沒幫到你什麽。」他笑了笑,看她眼兒鼻頭紅紅,心中一動,伸出手將她摟進懷裏。


    正巧,添旺偏選在這時推門進房,他前腳才剛跨進來,眼睛立刻瞪得比牛鈴還大。「少爺?!」


    外間隻留了一盞燈,昏黃光線中,添旺看見鄒定叡抱住了先前進房的花錦,心屮大驚,沒想到少主子居然看中了花錦!


    江初香一聽見驚呼聲,下意識從鄒定叡懷中抬起布滿紅暈的臉,看向門口好生錯愕的添旺。


    「世、世子妃?!你怎麽會在少爺的房裏?!」這下添旺的大嗓門更響,在夜深人靜中,傳遍了整座將軍府。


    想來,住在將軍府裏的人也應當都聽見了……


    【第五章】


    主院的正堂裏,周氏坐在上位,底下分別坐著兩個姨娘,鄒氏姊妹則乖巧地各自坐在生母旁,眼觀鼻,鼻觀心,低頭聽著當家主母訓斥。


    「這個江初香實在是詭計多端,我好不容易盼著江家倒了,叡兒終於可以休掉這個惡妻,結果不曉得她用了什麽鬼計迷惑戳兒,昨兒大半夜還喬裝成丫鬟,騙過了門房進到叡兒房裏。」


    聽聞此言,鄒宛湘與鄒宛清兩人默默對看了一眼,嘴角慢慢上揚。


    好樣的!這才是她們認識的那個江初香。


    「夫人莫氣,要是為了那個惡女氣壞身子,那可是得不償失。」麗姨娘在旁邊好聲好氣的勸著。


    「我想世子這樣做一定有他的原因,說不定是為了讓江初香供出江家餘黨才不得不暫時將她留在府裏,再說世子先前不也說過,他是看江初香可憐才會同意讓她多留一段日子,夫人就別操這分心了。」雯姨娘也跟著緩頰。


    兒子不是她們的,這風涼話自然能說的輕鬆。周氏不悅地橫了兩個姨娘一眼。


    一想到她的兒子與那惡女白白做了幾年的夫妻,到現在也沒個子嗣,她就苦惱,這樣下去還得了!


    外頭的丫鬟忽然來報,「稟夫人,葉姑娘來了,在外頭求見。」


    周氏大喜,「快讓她進來。」


    不多時就看見一道絳梅色身影踩著蓮花步走進正堂。女子眉目清麗,笑不露齒,一雙水靈大眼似能說話一般,盈盈動人。


    鄒氏姊妹互看一眼,再看向那女子時,兩人嘴角的笑都已收了起來。


    女子名叫葉琇容,其父為二品禮部侍郎,她自小就與鄒定叡相識,小時候經常玩在一塊兒,漸長後因為男女有別,加上鄒定叡接連入軍營、當伴讀,後又封為太子少傅,常被召進宮裏去,這才漸行漸遠。


    不過雖然兩人不像小時候那樣親近,葉琇容依舊惦記這分情誼,三不五時便上鄒家串門子,與周氏等人關係頗好。


    導在江家逼娶之前,周氏原就屬意葉琇容當鄒家的媳婦兒,隻是沒想到後來會殺出江初香這個程咬金。


    「琇容給夫人請安。」葉琇容向周氏福身行禮。


    「都是自己人,何須多禮。」由於吩咐了丫鬟婆子下去張羅茶點,是以周氏親自過去扶了一把,又讓葉琇容坐到她身旁的位子,看重葉琇容的意味相當濃厚。


    「葉姊姊好些時日沒來了,今兒個怎麽這麽難得?」鄒宛清狀似熱絡的出聲招呼。


    「我也是這幾天才聽我爹談起江家的事,擔心叡哥哥會受到牽連,心中很是著急,所以得了爹爹的允許,今兒個特地過來關心。」


    畢竟是養在深閨裏的名門千金,朝廷之事傳到這些小姐的耳裏,往往已經過了一段時日。


    「我們侯爺可是大齊王朝的梁柱,怎可能因為江家那些奸佞就受牽連,再說定叡還是太子少傅,有太子擔保他的為人,皇上再怎麽樣也不可能懷疑鄒家的忠心。」


    鄒定叡幫著皇帝扳倒江家一事到底是朝廷機密,像周氏這樣的婦道人家自然不會曉得,她隻當是自家丈夫兒子的官威大又受皇帝倚重,鄒家才會在江家垮台之後,不僅全身而退還能坐收漁翁之利,接管了朝中的勢力。


    「那叡哥哥跟江初香……」葉琇容故意停頓一下,就沒再往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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