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不妙!她沒想過自己這手本事會招來他的起疑……不,就算他起疑心又如何,眼前她從頭到腳就是江初香,就算她說自己不是,恐怕也沒人會信,她不必杞人憂天。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過去的事情全忘了,就連自己是什麽樣的人也忘了,更不曉得為什麽一醒來我就會了好多事。」實在想不出個說法,她隻能硬著頭皮瞞混過去。


    見鄒定叡定定的端詳她,好一會兒都沒移開眼,她緊張得直冒冷汗,心中暗自提醒自己別自亂陣腳。


    「我曾經聽過,有人大難不死之後完全變了個人,但是沒想過這種事居然會在你身上發生。」鄒定叡說著,炯炯的目光閃了一閃,在江初香努力傻笑的臉蛋上來回掃了幾遍。


    「我在這裏做藥酒,會給世子爺惹麻煩嗎?」看他似乎不打算再深究這個問題,她趁機岔開話題。


    「隻要你賣出去的藥酒別掛上將軍府的名號,自然沒有什麽麻煩不麻煩。」抱著幾分玩味的心態,他倒也想看看,出自她那雙手的藥酒,究竟賣不賣得出去。


    「那……我跟宛湘和宛清她們交朋友,你會介意嗎?」她小心翼翼觀察他的臉色,就怕在那張俊臉上看見不快。


    老實說,她在這裏除了春荷就沒其他熟識的人,隻好努力在府裏建立人脈,也幸虧鄒氏姊妹都是好相與的,很快就與她搭上話。


    「內宅的事情我不管。」鄒定叡淡淡地說。


    「那你……會不會討厭看見我?」她小臉微紅的瞅著他。


    見她露出小女人的嬌羞,鄒定叡胸中驀然一動,立刻僵硬的別開臉,阻止自己繼續注視著她。


    他發現自己很難再用從前那樣的心態去厭惡排斥她這個人。


    「你不說話代表你並不討厭嗎?」她不死心,繼續追問。


    「你問這些做什麽?」像是被問急了,他不耐煩地轉回臉瞪了她一眼。


    「因為我不想看到你討厭我。」她一臉委屈。


    那雙水潤的大眼清澈又無辜,看得鄒定叡胸口發緊。


    曾經他恨不能離這個女人越遠越好,這一刻他竟然因為她一個眼神,心底掀起無數波瀾,甚至還覺得她委屈的模樣很是惹人憐惜。


    「我知道以前的江初香是個人見人厭的惡女,不過現在的我不一樣了,我永遠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做出那些可怕又惹人厭的事。」


    她目光盈盈像浸了兩泓清泉,那是心地純良之人才會有的雙眼。


    對望著這一雙眼,鄒定叡的心動搖得更厲害,因為她而起的波瀾更是洶湧難擋。


    他想狠下心撇開眼,卻發現自己怎麽也做不到。


    「我很感謝你,在我最無助的時候答應讓我留在府裏,所以我絕對不會再做出讓你討厭的事。」


    鄒定叡靜靜的凝視著她,始終沒有說話,教她一顆心怦怦直跳,亂得厲害。


    片刻,他才淡淡開口,「你不是也幫我製了藥酒?」


    這話題岔得太快,她一時之間回不了神,楞了許久才胡亂的點著頭。「是呀。可是那些藥酒全被下人擋下了,所以……」


    「你在藥酒裏下了毒?」


    聞言,她急得直跳腳。「這怎麽可能!天地良心,我可以發誓,如果我真在酒裏下毒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台詞很八股的毒誓才剛講完,江初香馬上瞄見鄒定叡的嘴角微微勾起,她懵了,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他是在跟自己說笑。


    當下一張俏臉火辣辣的漲紅,她抿著小嘴,自己甚覺怪不好意思的羞笑。


    「準備給我的藥酒可還有剩下?」鄒定叡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有有有!」她猛點頭,水潤的大眼眨呀眨。


    「晚點送過來吧,我倒想嚐嚐看你泡製的藥酒味道如何。」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她豪邁地拍拍胸口,發覺他因為這個動作而皺起眉頭,又趕緊將胸前的纖手縮到身後。


    唉,要當個古代姑娘真是不容易,要遵守一大堆規矩,還得隨時注意有沒有做出什麽不得體的舉止。


    察覺他還盯著她瞧,她趕緊眯起眼兒,尷尬的笑了笑,像隻貓兒似的。


    鄒定叡隻是挑了挑嘴角,沒多說什麽轉身就離開了南園,那挺拔的身影在綠蔭扶疏的青石小徑上走著,更顯得英姿颯爽,渾身透出不凡的氣宇。


    「糟了……這個人放在現代一定是萬人迷,在這裏就更別說了,偏偏他這麽討厭江初香,這樣我還有機會嗎?」她氣餒的直歎氣,不過隻維持一下下,很快又重整旗鼓。「管他的,他討厭的是之前的江初香可不是我,我才不會因為別人的過錯這麽快就舉白旗。」


    她拍拍雙頰替自己加油打氣。俗話說的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既然老天爺讓她穿越來這裏,想必一定有其道理。


    她要在這裏活得好好的,才不枉穿越重生這一回!


    當晚,已過用膳的時候,江初香走在前往雲朗居的路上,一臉寶貝的抱緊了懷中的小甕,時不時低頭確認,嘴角還掛著喜不自勝的笑。


    自從上次她在廚房裏吃了虧後,鄒定叡不再限製她的行動自由,不過她覺得沒事還是待在南園好,才不會被鄒府的下人找事故意欺負。


    這次會拿藥酒來雲朗居可不是她熱臉貼冷屁股,而是鄒定叡親口向她討的,她心情當然忒好。


    「站住。」前方守門的小廝一看見她,立刻板起臉孔喝止。


    「我是給世子爺送酒來的。」她不卑不亢的抬高臉蛋。


    「我的姑奶奶,你上回已經差人送過一次被退回了,怎麽還是不死心?」那小廝不耐的說。


    江初香投井未死,醒來之後性情大改的事早在府裏傳得風風火火,剛開始江初香跟下人接觸時,大多數的人礙於傳聞尚未證實,對她依然抱著幾分畏懼。


    然而畢競她已經是有名無實的世子妃,時間一長,下人們也開始對她趾高氣昂,加上經過廚房受氣一事,她已經深深體會到這些下人都是些勢利的,因此也學會了虛張聲勢好自保。


    該說是人的通病嗎?不論是現代人還是古人,大多數的人都是欺善怕惡、逢高踩低的,她若是禮讓謙和,那些人恐怕會直接踩到她頭上來,因此除非她不出門,要不也學會針對對方的弱點下手,好讓白己不受欺辱。


    「我不是來鬧事,我真是來替世子爺送酒的。」她理直氣壯的挺著胸□。


    「夫人說過了,雲朗居絕對不能讓你接近,你別再來自討沒趣了。」小廝對她揮了揮手,當蒼蠅似的驅趕。


    這是什麽態度嘛!真是太汙辱人了!


    她著實被小廝惹惱了,想了想說:「怎麽說我現在還算是這個府的世子妃,你拿這種態度對我未免太過失禮,你主子若是知道自己的下人如此不得體,肯定會好好教訓你。」


    「世子妃?我看是顆隨便人搓扁捏圓的柿子還差不多。」小廝重重的哼了一聲,相當嗤之以鼻。


    「誰說她是顆柿子?」驀地,一聲不悅的低沉嗓音從一扇紅木門後響起。


    江初香抬目望去,看見鄒定叡一身墨水青的常服,白玉般的俊臉籠罩著一層冷漠。


    「世子爺。」小廝嚇白了臉,立刻彎腰垂首,大氣也不敢吭一聲。


    江初香咬了咬唇,不太自在的福了福身。剛才被羞辱的那些話,他全都聽見了?


    「江初香還沒踏出將軍府也沒接到休書,名義上她仍是世子妃。」鄒定叡冷冷的掃了小廝一眼,口氣聽不出是替江初香出氣,還是純粹告知這個事實。


    「小的知錯。」無論是何者,小廝還是聽出少主子語氣中的不悅。


    「這不關他的事,是我不好。」江初香趕緊出聲。雖對這小廝不滿,但她不想節外生枝。


    「是我要你送酒過來,怎麽會是你的錯?」鄒定叡瞟了她一眼,臉上的不悅更濃。


    這個女人雖然改邪歸正,徹底換了個人,但是因為從前那些事情的緣故,在府裏似乎經常受到下人刁難,若是日後真的離開了將軍府,沒人在後頭幫著撐腰,不曉得她有沒有辦法應付……慢著,她能不能應付那也是她自個兒的事,他又何必管這麽多?


    心中有道聲音如是說著,鄒定叡慢慢皺攏了俊眉。


    「世子爺,我把酒放這兒吧,你若是想喝就讓人拿進去,若是不想再讓人送回南園,或是我明早再過來取回。」江初香把酒甕往地上放。


    看見她那張如花似玉的俏顏充滿了期待,他胸口緊了緊,又是那種難以言喻的異樣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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