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的中部。


    各個宗門的弟子紛紛接到了要求他們立即離開的命令,或有不甘或有不滿,可是眼看著麵前的妖獸越來越多,驚起的塵土已經徹底模糊了視線,不少弟子還是選擇捏碎了玉牌。


    一時間,哭喊聲交織著玉牌捏碎的亮光,對視覺和聽覺同時造成了衝擊。


    隨著弟子數量的減少,妖獸們的包圍圈也逐漸縮小,到最後隻剩下了寥寥幾個不願意放棄機緣的弟子還在做最後的掙紮。


    眼看著天色逐漸黑了下來,妖獸們的臉上已經開始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威脅的聲音中也帶上了殺意。它們似乎有急著要去完成的事情,而麵前的這幾名死活不肯離開的弟子顯然就是阻礙它們的小石塊。


    弟子們緊緊地貼在一起,一隻手拿著仙器,另一隻手手上握緊了玉牌,隨時做好打不過就逃跑的準備。


    眼看著妖獸們的腳步越來越近,弟子們抵擋的動作開始混亂起來。


    然而就在他們以為自己馬上就要被迫離開之時,所有妖獸的動作突然頓了頓,緊接著,它們回頭看向了同一個地方,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放棄處理麵前的這幾個弟子,朝著秘境的中心跑去。


    另一邊,白溪低下頭看清了自己爪子下的冰涼其實是沉堯的肌膚,整個貓就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一般頓住。


    他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大腦一片空白,在沉堯的問話之下,下意識地回答道:“沒有……”


    這話剛說出口,白溪就反應過來自己的嘴都說了些什麽,恨不得立馬給自己來一巴掌,到底是腦袋斷了缺了幾根筋才能說出這種話來。


    他討好地朝著沉堯笑了笑,圓滾滾的貓臉上寫滿了無辜,非常禮貌地將自己的爪子從沉堯胸口收了回來,笑容矜持而優雅。


    別看貓貓,貓貓什麽都沒做。


    貓爪子的事情和我白溪有什麽關係?


    白溪把爪子揣回身下,用另外一隻按住自己剛才摸過沉堯胸肌的爪子,如果不是因為厚實的絨毛,沉堯一定能夠看見白溪現在紅得滴血的臉。


    白溪的臉上雖然還保持著得體的表情,但其實心裏早就恨不得找個坑把自己給埋了,最好能挖深一點永遠都不要再找到他的那種。


    他想不明白自己怎麽就把爪子伸進了沉堯的衣服裏,明明他隻是因為害怕往裏麵鑽了鑽。


    白溪的目光落到了沉堯胸前的衣服上,試圖回憶他剛才是怎麽把爪子伸進去了。


    他記得他當時把爪子搭在了這個地方,然後……


    可白溪無論怎麽想,都覺得自己不可能做得到穿過這一層一層包裹得極好的衣服鑽到裏麵,除非是沉堯主動幫忙了。


    白溪充滿狐疑地看了沉堯一眼,卻隻得到了對方一個平靜的眼神。


    這麽淡定,肯定是有預謀的!


    白溪不滿地冷哼一聲,腮幫子氣鼓鼓的,顯得一張臉更圓了。


    果然是個狗男人,就等著他出醜了。


    他怎麽可能承認是他因為太害怕所以拽著沉堯衣服,一層一層扒開才會碰到了沉堯的胸口,小貓貓怎麽會做這種流氓事情呢?


    白溪越想越覺得理直氣壯,幾乎肯定了這就是沉堯給他下的一個陷阱,毫不客氣地揮了一巴掌。


    沉堯隻覺胸口一疼,莫名其妙地被白溪抓了一爪子,他看著懷裏的小貓,眼中帶著幾分疑惑。


    白溪隻是斜了沉堯一眼,扭過頭去並不回答他的問題。


    狗男人自己想去吧。


    然而白溪還沒來得及繼續生氣,就被沉堯舉高了身體。


    白溪眼看著沉堯的臉在他的麵前不停地放大,四隻爪子在空中無力地揮舞,嘴裏不斷地發出威脅的聲音。


    “喵。”


    你想幹什麽!


    然而沉堯隻是把白溪放在頭上頂了一會兒,隨後重新抱進了懷裏。


    這個莫名其妙動作讓白溪更生氣了,整個貓炸得大了一圈。


    沉堯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知道白溪為什麽突然生氣。


    如果不是把白溪抱起來聽了聽他此時的心理活動,沉堯永遠都不會想到白溪居然把剛才的意外算到了他的頭上。


    小貓的心思複雜而又簡單,無非就是不想承認自己的糗事,故意把這個責任加到了他的身上。


    沉堯是又好氣又好笑,他彎著手指敲了敲白溪的腦袋,得到了小貓更加憤怒的回應之後笑著收回了手。


    白溪被沉堯氣得渾身都在發抖,整張臉上都寫著不要碰我四個字,雖然還坐在沉堯的臂彎中,但卻選擇了離沉堯衣襟最遠的位置。


    他絕對不會再給狗男人陷害他的機會。


    白溪氣鼓鼓的背影在沉堯的眼中就是一個圓圓的毛團子,他手指摸了摸炸毛的小貓,嘴角的弧度一直沒有降下去。


    可盡管如此,沉堯並沒有再說出任何會讓白溪感到尷尬的話。


    白溪雖然剛才動了武力,但沉堯畢竟是見識過白溪在楮子煜臉上撓的那一爪子威力的人,很清楚白溪剛才絕對是放水了,所以他不到必要時刻並不想激怒白溪。


    白溪坐在沉堯身上,但始終保持著生氣的姿態,絲毫沒有因為沉堯任勞任怨地給他做代步器而有任何的改變。


    沉堯的手摸了摸白溪的腦袋,就被他掃過來的毛尾巴抽了一下,雖然力道不大,但卻實打實地表現出了白溪此時的心情不佳。


    然而白溪想要和沉堯保持距離的想法並沒能堅持太久,周圍寂靜的環境讓他再一次貼上了沉堯的胸前。


    地震已經停止,可是隨之而來的是一片黑暗的天色。


    白溪不清楚秘境中的時間流逝和外麵是否一致,更不知道這種黑夜正常更替還是不祥預兆。


    “害怕了嗎?”沉堯的動作緊了緊,將白溪整個護在懷裏。


    “我覺得你害怕。”


    沉堯從傳音中能夠聽出白溪的顫抖,甚至還夾雜著輕微的牙齒打顫的聲音,但他並沒有否認白溪的這句話,隻是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


    白溪雖然心裏害怕,可是卻一刻沒有停下觀察環境的動作。


    盡管他已經離那些包圍各個宗門弟子的妖獸越來越遠了,可白溪鼻尖能夠聞到的屬於妖獸的味道卻越來越濃。


    過了一陣,白溪戳了戳沉堯的胸口,在對方低下頭來看他的時候傳音告訴了他自己的發現:“我覺得可能到了妖獸的巢穴。”


    沉堯降低了飛行的高度,在地麵上方兩尺的位置勻速飛行,同時警覺地觀察周圍的情況。


    “我們快到了嗎?”白溪的傳音再一次因為情緒波動顫抖起來,沉堯隻能把他摟緊一些,用這種方式來緩解他的害怕。


    “膽子真小。”他輕笑著搖搖頭說道。


    在白溪反駁之前搶先開口:“馬上到了,石花芮就生長在這個附近。”


    一聽到自己已經進入了石花芮的生長區域中,白溪頓時收斂了胡鬧的心思,靠著優秀的夜視能力開始四周尋找。


    他看的圖鑒上不僅有仙草的名字,還有對應的光影記錄,所以白溪早就把石花芮的模樣刻進了自己的腦海中,現在隻需要睜大眼睛就行了,不需要再拿出來對比。


    貓貓的夜視能力很強,哪怕白溪還是個沒有成熟的幼貓模樣,但在這方麵的能力絲毫不比沉堯一個大乘期的修士遜色。


    殘陽秘境中的仙草比白溪想象得更多一些,他已經看見了好幾個圖鑒中提到過的頂級草藥,卻一直沒有發現他們要找的東西。


    不過白溪還是指揮沉堯降落,去地上采集他看到的仙草。


    沉堯收起驚虹劍,順著白溪爪子的指引收集好了仙草放進儲物戒。


    這是沉堯第一次來殘陽秘境,但卻是第一次遇見如此之多的奇珍異寶。


    雖然這些對於他們來說沒有多大的用處,但是對於單榕來說,就是不可或缺的寶貝。


    白溪始終沒有下過地,除了不喜歡地上的觸感之外,害怕突然冒出來的妖獸是更重要的原因。


    想象一下突然冒出來了一條腦袋比他還大的蛇,白溪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怎麽了?”沉堯低下頭問道。


    白溪還沒來得及回答,兩人腳下的地麵傳來一陣猛烈地波動。


    貓貓的爪子立馬抓緊了沉堯的衣服,四隻腳都好像黏在了沉堯的身上,恨不得把自己直接嵌進沉堯的身體中。


    沉堯一隻手穩住白溪的身體,足尖輕點躍到驚虹劍上,目光凝重地望著地麵。


    “為什麽會這樣?”


    白溪緊緊地攥著沉堯的衣角,圓圓的貓眼睛中寫滿了驚慌,一對直立的耳朵此時被嚇成了水平的模樣,縮在腦袋裏不肯冒出來。


    “妖獸重新開始大規模移動了。”沉堯抱緊白溪解釋道。


    他說完連忙操控驚虹劍朝著高處飛去,而就在他們方才站著的位置,一條巨大的裂縫就在兩人的眼前出現,截斷了他們來時的路。


    白溪的爪子抓得更緊了,一張貓臉上寫滿了害怕:“我們回不去了是嗎?”


    地麵塌陷,肯定是妖族要把他們困在秘境中的陰謀。


    白溪下意識地看向了沉堯,在他心裏,不管遇見多大的困難,沉堯肯定有辦法能帶他們出去的。


    沉堯捏了捏白溪的耳朵,輕笑了一聲道:“可以飛回去。”


    白溪的表情頓時凝固在臉上,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沉堯又不像他隻能用腿走路。


    哦。


    是貓貓傻了。


    可盡管如此,白溪心中的不安還是沒有完全化解。


    軟綿綿的爪子搭在沉堯胸口,雖然白溪已經在努力地控製自己的情緒了,可顫抖的腳尖還是暴露了他的真實想法。


    而在沉堯看來,此時的白溪根本沒有辦法掩飾自己的情緒,渾身上下每一根絨毛都在書寫著害怕。


    他抬頭看了眼昏暗的天色,難得地感到了幾分心煩。


    隻有早點離開這個地方才能讓小貓重新活潑起來,而現在卻還有一群不長眼的妖獸在試圖擋路。


    沉堯一隻手捏住了白溪兩隻顫抖的後腿,另外一隻手托著他的身體,將整個貓護在自己的懷裏。


    沉堯的體溫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白溪的焦慮,可是感受著地麵越來越嚴重的震動,白溪始終無法徹底放鬆下來。


    繼續這樣隻會打亂沉堯的節奏。


    白溪對自己的水平很有把握,如果他一直保持著現在的狀態,隻會讓沉堯因為擔心而不得不多在他的身上放更多的注意力。


    白溪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心跳放慢一些。


    他想了想,從儲物項鏈中翻出了楮子煜當初送給他的狹小的紙箱。


    自從沉堯那天答應給他送一個更好的禮物之後白溪就再也沒有鑽過楮子煜的這個紙箱子,而沉堯之後送給他的貓咪玩具也的確做到了這一點。


    可是儲物項鏈中的東西現在顯然不適合抱出來,白溪隻能選擇了這個隨時都能丟掉的紙盒子。


    他將紙箱放在沉堯臂彎中放平穩,圓滾滾的身體靈巧地鑽進紙箱裏。


    同時在沉堯的懷裏和紙箱子裏,這樣獲得的安全感就是雙重的。


    沉堯眼睛眯了眯,挺意外白溪居然還沒有把這個破爛的小玩意丟掉,更頭疼的是他之前幫白溪重新裝修了整個儲物戒指的時候竟然沒有發現裏麵還藏著這個小東西。


    是時候再幫白溪重新打理一下空間了。


    沉堯垂眸望著白溪身下的紙盒子,眼中露出了幾分危險。


    “你好像挺喜歡這個。”沉堯語氣平靜地說道。


    白溪沒聽出沉堯的威脅,老老實實地傳音回答道:“小盒子很有安全感。”


    “紙盒子和木盒子有區別嗎?”沉堯繼續問道。


    白溪想了想,點點頭又搖搖頭。


    雖然縮在裏麵的感覺差不多,但楮子煜的紙盒子能夠隨便亂丟,沉堯的木盒子不行。


    沉堯微微挑了挑眉毛,平靜的語氣中透著幾分古怪:“四師弟不愧是四師弟,對貓的了解果然遠超於我。”


    一提到了楮子煜,白溪頓時就察覺到了沉堯語氣的不對勁。


    他連忙說道:“這個紙盒子丟了不心疼。”


    雖然這句解釋的確是實話,可沉堯似乎並沒有徹底相信,眼中的危險並沒有散去。


    “四師弟在這方便比我有經驗,我自然是要多和他學習。”


    雖然說這話的時候沉堯看起來沒有半點的異樣,但白溪就是感覺到了後背發涼的滋味。


    他下意識地挺直了後背,注意力完全放在沉堯的身上,一時間倒是忘記了他們在秘境中的處境。


    沉堯見白溪一副緊張的樣子,壓住上揚的嘴角,慢條斯理地說道:“我還記得他好像還說過,公貓必閹?”


    白溪渾身上下的絨毛都立了起來,他絕對沒想到過了這麽長時間沉堯居然還能想起來這件事情,眼中寫滿了驚恐與抗拒。


    他利索地丟掉了身下的盒子,做出一副很不喜歡的樣子,如果不是疑問條件不允許,他甚至還想要跳到地上再去踩兩腳。


    誰說貓貓喜歡小盒子的,楮子煜說的話都是假的!


    白溪甚至沒有多看一眼一碰到地麵就被浸濕的盒子,心裏盤算著反正沉堯送的貓爬架裏有更豪華的盒子,失去一個劣質的也不覺得太心疼。


    隻是對不起四師叔了。


    白溪鉚足了力氣讓沉堯明白楮子煜說的話並不是完全正確的,目的隻是為了打消沉堯居然要帶他去絕育的念頭。


    一時間,成為溪公公的恐懼勝過了對此時環境的害怕,哪怕地麵的轟鳴還在持續,但白溪似乎已經逐漸能夠習慣這樣的狀態了。


    他的目光始終盯在沉堯的臉上,不斷地試圖轉移話題讓沉堯忘記這個危險的念頭。


    可這一次,沉堯難得的很執著。


    眼看著自己一直躲不過這個話題,白溪的腦海中靈光一現,想到了一個當即更重要的問題,立馬傳音問道:“你還記得上一次服用石花芮是什麽時候,當時的效果是怎樣的?”


    有了石花芮這個一看就很嚴肅的話題,沉堯一定會忘記他剛才的衝動的,白溪信誓旦旦地想道。


    沉堯捏了捏白溪的臉蛋,假裝沒有看懂他已經寫在臉上的小心思。


    “沒有效果。”他心念一動,腳踩驚虹劍飛快地朝著秘境中心飛去。


    “喵?”


    沒有效果?


    白溪有些苦惱地趴在沉堯的懷裏,臉上的表情擠到了一起。


    他不太明白這些仙草藥的用法,原本以為隻是會因為不同的提取方式而有不同的藥效強度,就像是炒菜一樣,哪怕是同一道食材,烹飪方法不同就會導致不同的味道。


    可按照沉堯的這句話來說,似乎用錯了方法就是完全無效的。


    “是方法的問題吧?”白溪小心翼翼地開口試探道,“我得到的消息是,石花芮不能用於煉藥,而是必須直接泡茶,因為煉藥爐的高溫會破壞它本身的藥效。”


    沉堯點點頭,讚同了白溪的這句話:“二師兄也在開始重新研究它的用法了。”


    白溪臉上的表情一僵,有些後悔自己提醒沉堯對這句話。


    既然小說裏提到過沉堯最後找到了石花芮正確使用方式,那麽其中最大的功臣一定就是單榕,他現在說出這番話無疑就是在暴露自己。


    白溪頓時低下頭不說話了,生怕自己又說錯了話似的,一雙眼睛心虛地四處亂飄。


    沉堯手指在白溪的身後撫過,眼中寫滿了無奈。


    果然白溪還是不願意把實話告訴他。


    沉堯知道自己不能心急,可還是禁不住有些遺憾。


    “我覺得你對二師兄的誤會很深。”沉堯一邊揉著小貓的後頸一邊說道,“能夠成為先到最頂尖的煉藥師,他一定有自己的底線存在。”


    白溪抖了抖貓耳朵,下意識地逃避沉堯之後將要說的話。


    是因為察覺到了他對於單榕的害怕嗎?


    還是因為他察覺到了更深層次的東西?


    沉堯並不意外白溪的沉默,他的手始終放在白溪的後背上,他輕輕舒出一口氣,對白溪道,“將活生生的妖獸煉成丹藥,這是二師兄絕對不會做的事情。”


    白溪震驚地抬起頭來,一時間整個大腦都好像是被清空了般的一片空白。


    為什麽沉堯會知道這個?


    白溪的腦海中反反複複回放著這幾個字,想都不想就從沉堯懷裏跳了出去。


    大概是因為害怕衝昏了頭腦,白溪完全忘了自己並不是在家裏,而是懸浮在半空中。


    小貓的身體迅速地墜落,白溪跳出去才是到了事情不對勁。


    他緊閉著眼睛,朝著沉堯伸出了前爪。


    沉堯操控驚虹劍伸手就要去接白溪,然而卻有一根粗壯的藤蔓卻比他動作更快地圈住了白溪的身體,動作溫柔地將他朝著下方拉去。


    白溪眼睜睜地看著沉堯離自己越來越遠,張嘴喊了一聲:“喵!”


    師尊救命!


    下一瞬,白溪聽見的兩個字讓他整個貓為之一振一震。


    “白溪!”


    作者有話要說:白溪:???你叫我啥?


    不知道說什麽,就抱著溪溪的爪子給你們比個心吧~感謝在2021-09-1318:03:33~2021-09-1418:16: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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