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文燁何嚐不知道如今局勢很亂,丹兒懷了身子確實很麻煩,可是,他依然想說:「我想要一個屬於我們的孩子。」


    許久,徐卉丹靜靜的好像睡著了,戚文燁幾度張開嘴巴又閉上,說他一定會保她和孩子平安,這是廢話,因為誰也不能預知未來。當戚文燁要放棄的時候,徐卉丹終於點點頭。


    「好,上天若給我們孩子,我就把孩子生下來。」若是有一天他必須上戰場,她不願意他心裏懷抱著遺憾。


    戚文燁激動的從身後緊緊的抱住徐卉丹。「謝謝你。」


    「你高興得太早了,上天還沒有給我們孩子。」


    「我們繼續努力。」


    徐卉丹真的沒有端人的體力,要不,這會兒他一定滾到地上哀嚎。這個男人絕對有破壞氣氛的能力,前一刻還心情沉重深陷在國家未來的憂患中,下一刻竟可以化身一匹種馬……結論依然是——男人果然是靠下身思考的動物。


    雖知戚文燁三天兩頭就收到京城和北燕郡傳來的消息,可徐卉丹什麽都不管,隻是做好分內的事,努力積攢銀子;在這同時,她鼓勵西秦郡的百姓加入商隊,學習做生意,若沒有做生意的資金,她會讓他們以勞力換取無息貸款,而提供勞力可以是家中任何人,再藉由勞力的機會讓他們習得一技——工藝、廚藝……盡可能按著他們的興趣發展。授人以魚,不如授之以漁,人有一技傍身,才有辦法改善生活。


    而就在小皇帝即位一年多,佞臣終於說動小皇帝削藩,有幾個藩王按捺不住起來鬧事,小皇帝派各地駐軍鎮壓,直接將幾個藩王斬首。


    於是,各地藩王轉為私下連絡,眾人一致推崇寧親王戚文懷,以戚文懷馬首是瞻。接著,戚文懷高舉「清君側」的旗幟揮兵南下京城。


    「小丹兒,待你三歲,爹就教你騎馬。」徐卉丹已經懷孕了,戚文燁很喜歡蹲在徐卉丹麵前,對著她腹中孩子說話。


    她已經為了腹中的小孩性別與戚文燁溝通很多次,叫他不要預設立場,可是這位王爺堅持腹中的孩子是女兒,她還能說什麽呢?算了,等之後孩子生出來,是不是女兒就揭曉了,爭論這個也沒意義,唯獨他此刻所言,她可不能不抗議。


    「王爺,若是小丹兒,讓她在馬背上長大好嗎?」


    「她娘都會騎馬,她為何不能騎馬?」


    她沒有說女兒不能騎馬,而是不讚成將女兒當成兒子養大。算了,這種細節不值得爭執,她有更重要的事必須說清楚。「王爺,女兒應該先學習女紅。」


    戚文燁不敢置信的瞪著她。「你都不會女紅,還要女兒學女紅?」


    徐卉丹真是傻了,不是說有了孩子,老公就會倫為家中二等公民,為何是她淪為二等公民?更離譜的是,她的孩子都還沒出生啊。


    戚文燁輕輕的親了一下徐卉丹的肚子,笑咪咪的道:「小丹兒,爹最疼你了,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爹絕對不會為難你。」


    徐卉丹歎了一口氣。「王爺,去吧。」


    「嗄?」


    「王爺表麵上很開心的樣子,其實心裏時時刻刻牽掛著戰事。」最近他聒噪的程度實在太嚴重了,她真的很難裝作若無其事。


    戚文燁怔愣地看了她半晌,又將目光移向她的肚子。


    「我可以明白王爺的心情,看著你最敬愛的四哥為大梁拚死拚活,你怎麽能坐視不管呢?」老實說,要她說出放他上戰場的話,真的很痛苦,孩子還沒出世,又要牽掛他在戰場上的安危,她不確定自個兒是否能夠承擔得起這壓力。


    頓了一下,戚文燁輕聲的道:「我能夠成為大商人是四哥的功勞。」


    「我知道,你說過。」


    「四哥給我銀子,助我成為一個大商人,但是不曾要求我為他做什麽,甚至為了保護我,刻意在人前遠離我,當我故意與二哥親近,他也不曾懷疑我會偏向二哥,他完完全全信任我,這在皇家是多麽難得的事。」


    徐卉丹點了點頭。「我明白。」


    戚文燁輕柔的摸著她的肚子。「四哥很清楚我此刻的心情,等你胎象穩了,我再帶領西秦軍前去跟四哥會合。」


    「快三個月了,王爺不用為我擔心。」


    「大夫說你這胎懷得不穩,我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離開你。」


    「大夫也說了,隻要我不要到處亂跑。無論你是否在我身邊,我都不會亂跑,大夫有何吩咐,我就照著做。」


    「對我來說,守著你是最重要的事,沒有你,就沒有我。」若她出了什麽事,他一定活不下來。


    「我知道王爺的心意,可是王爺千萬不要因為我延遲腳步,寧親王此刻一定很需要王爺。」雖然各地藩王說得很好聽,以寧親王馬首是瞻,可是絕大部分的人都抱著觀望的態度,畢竟地方的兵力遠遠不及中央兵力,太早跳進去,萬一寧親王敗了,他們g不是跟著被拖下水?


    再說,總是有想坐收漁翁之利的人,盼著兩敗倶傷,好謀取更大的利益,此時寧親王恐怕是在孤軍奮鬥。


    戚文燁當然知道如今情勢,也很擔心,不過他也知道,隻要大家抱著觀望的心態,至少不會威脅四哥,讓四哥的後方陷入危險,這就夠了。


    「四哥是很聰明的人,今日他敢揮兵直攻京城,絕對已做好萬全準備。」


    從郭清呈上來的消息,徐卉丹也知道戚文懷是一個絕頂聰明的男人。


    數月之前,京城也不知從哪兒傳出謠言——戚孝宗死得不明不白。據說,張太後薨了之後,戚孝宗有意廢掉太子,因為當時的太子戚文禧,無論是文是武都無法令戚孝宗滿意,為了大梁江山,戚孝宗便想另立文武雙全的四皇子為太子。


    這個謠言傳得風風雨雨,過了不久,就傳出移至皇家別苑養病的慈德太皇太後——當時戚孝宗的榮貴妃死了,接著深受戚孝宗重用的夏公公也得了急病死了,更是讓人相信戚孝宗的死乃榮貴妃和夏公公連手所為,小皇帝為了掩飾父親戚思宗繼位的不正當性,逼死了慈德太皇太後和夏公公。


    正因為此事,京城從宮裏到民間都在議論,小皇帝不由得急了,終於讓幾個佞臣說動削藩——各地藩王的護衛軍削減一半、不能任意調動各地都指揮使的軍隊。


    徐卉丹相信這一切背後有人在操縱,而此人正是寧親王戚文懷。


    「人再聰明,也寡不敵眾,再說,你這麽用心的操練西秦軍,不就是為了今日,西秦軍想必已經磨刀霍霍準備上戰場立功了。」


    沒錯,最近西秦軍的將領紛紛向他表明,不能再放任佞臣禍國,他們鬥誌高昂的準備隨時應戰,不過……「我慢一個月與四哥會合,四哥一定會諒解。」


    「我真的沒關係。」


    「四哥是一個心胸寬闊的人,也知道你懷孕了,他不會責怪我慢了一個月。」


    「好吧,可是王爺必須修書給寧親王,表明一個月後跟他會合。」


    戚文燁不禁失笑。「你就這麽擔心四哥誤解我嗎?」


    「倒也不是,隻是王爺給寧親王一個確切日期,這更能夠安定北燕軍的軍心。」有戰友一定比孤軍奮鬥的感覺來得踏實。


    「這一點本王倒是沒想到。」


    「兩軍對峙,撇開糧草不說,打的不隻是兵力,更是士氣。」翻開曆史,為何有數不清的以寡敵眾勝戰呢?


    這都在說明一件事,數量往住不是輸贏的關鍵。


    「我的王妃還是個軍師!」


    徐卉丹懊惱的拍一下戚文燁的額頭。「王爺不要取笑我了,趕緊修書給寧親王。還有,王爺最好先給西秦軍的將領安個心,這些將領遲遲等不到王爺行動,難免會心生浮躁,不過,可別說得太明白了,免得他們責怪王爺兒女情長。」


    「你別擔心,本王知道如何處置。」戚文燁雙手捧著她的臉,深深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歡喜得跳起來去修書給寧親王。


    見了,徐卉丹不由得苦笑,明明很心急,卻還要強忍著,真是難為他了。低下頭,她輕柔的摸著肚子低聲道:「寶貝,男人不能困在家裏,若是爹趕不及在你出世之前回來,你可別怪娘哦。」


    徐卉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很軟弱的人,可是當戚文燁帶著西秦軍踏上戰場,她第一次強烈的感受到在這個時代的不安。是啊,肚子裏麵的孩子還沒出來,心係的男人去了隨時可能喪命的戰場,怎能教人心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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