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說一醉解千愁,也有人一滴酒入腹就能醜態百出,碰巧段殷亭屬後者。


    所以他這一生都在想盡辦法如何才能不跟這個「酒」字扯上關係,因為他一旦發起酒瘋非但解不了千愁,等完全清醒時更是愁上加愁,恨不得為酒醉時的瘋言瘋行一頭撞死以表歉意。


    陸府遊船宴那晚是個意外,宋府的賞菊宴他則是有備而來,隻是翌日醒來,他仍免不了大吃一驚。


    他不在段府也不在千珍閣,而是在惜蝶的天香閣,惜蝶枕著他的左臂,一手揪緊他的衣襟,在他懷裏熟睡……最糟糕的是,麵對兩人大大的不合禮之舉,他居然想不起昨夜究竟對她做過什麽。


    虧二哥掏符紙的時候還說得信誓旦旦,「保證你清醒著跟她翻雲覆雨都沒問題!」


    翻雲覆雨就不必了,那種事要待他光明正大把她娶進門,兩個人關上房門再做,他本來的目的也不過是不想令她困擾為難,可如今……


    段殷亭撫著宿醉疼痛的額,唇邊正要溜出一聲歎息,無意中瞥見兩人衣裝整齊,他愣了愣,幾乎失笑,瞬間意識到這是怎麽一回事。


    昨晚他是在這張床上昏睡過去的,對於堂而皇之占據她床榻的他,她采取了這種報複方式。


    窗外光線灰蒙蒙一片,估計東方還未吐白,而他必須趕在那之前離開。


    他移動她卻沒驚醒她,臨走前寵溺地在她耳邊留下一句,「等我來接你。」


    然而同一日早上,他回府正想找大哥取銀子為惜蝶贖身,碰巧遇上爹派人來尋他一塊去用早膳,他推辭不掉隻能應允,哪知吃著吃著就直接睡死過去,等他醒來後,切全風雲變色。


    爹把他關在房裏,用七道大鎖緊鎖他的房門,還找來數位武林高手,揚言隻要他有膽偷跑,他們隨時都可以在不打殘他的情況下圍毆痛扁他,直到他臥床不起。


    結果第二天,他被莫名其妙的幽禁弄得忍無可忍,直接踹倒七把大鎖貼身伺候的房門,把那幾個「武林高手」中的一人斷了三四根肋骨,直奔棲鳳樓。


    事情當然沒有那麽容易就完結。


    惜蝶不願見他,無論他去多少次,她說不見就是不見。


    他沒有放棄,當惜蝶第二次給他吃閉門羹以後,他推拒掉雪花姨的好意,踱到東樓外的街道,站在那裏等她。


    不管她如何無視他的心,如何將它踐踏,讓他聽了多少她與其它尋芳客的談笑風生、輕佻調笑,他依然在那裏等著她。


    他知道爹肯定對她說了什麽,那些突然從某天起就鬼鬼祟祟潛伏在他四周的黑影他不可能無所察覺,她被威脅著,然後想要用避而不見的方式來保護他。


    惜蝶不是那麽容易便屈服的人,他以為她能想明白,可在半個月後的那天晚上,她居然答應了公孫悠的求親。


    為什麽?她根本不愛公孫悠,她的回複卻不帶半點遲疑……


    那一刻,他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心到底有沒有在跳動,還是說在她親口說出那個「好」字之時,它就被無數把利刃無情地戳成千瘡百孔,噴盡溫熱血液。


    「三弟,你今日不去棲鳳樓實乃稀奇。」大公子不請自來,連門也不敲,對屋內那個耍陰沉的家夥迎頭來上一棒,逕自落坐。


    「大哥,請讓我安靜一下。」他早已習慣兄弟間沒營養的落井下石,卻怎麽也無法擊潰煩悶失落的情緒,再說他白天上棲鳳樓幹嘛?人家是華燈初上時才開門營業。


    「我向來無意過問別人感情之事,但你是我兄弟,我還是頭一回見你對家人以外的人如此上心,既然你這麽愛她,真的非她不可,現下不過是遇上小小的難題與挫折,難道你要就此放棄?」


    「自然不是。」能輕易放棄的感情根本不是感情,隻是一時興起。


    「那真是好極了。」不願見自家親弟如此悶悶不樂,大公子這回除了被做了壞事的老爹趕來開導他,還另有要事,「有些人以為隻要閉上眼就看不見,隻要轉過身就能永遠逃避,實際上它仍然存在著,你越無視它,它就越是糾纏你,永無止境。」


    「大哥,你想要說什麽?」


    「去找她問清楚,無論結果是好是壞,你總得給自己一個交代,也讓她給你一個為何拋棄你,想要另嫁他人的理由。」


    望著大公子半晌,段殷亭淺淺歎出口氣,「不是我不想,而是她連見都不願見我。」


    害他以為其實問題根本沒出在爹身上,而是他對她做了什麽喪盡天良之事,才令她對他如此避如蛇蠍。


    「所以我今天便是為你帶來了能名正言順,更不必遭受她拒絕就能見到她的機會。」


    「願聞其詳。」


    「今日早晨我在棲鳳樓附近的茶館與人談生意時,無意瞧見惜蝶被幾個穿著公孫別苑下人服裝的人塞進一頂轎子,我留了個心眼,偷偷派人尾隨在後,沒想到那轎子最後果真進了公孫別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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