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信之微微一笑,以為她是害怕,安慰道:“不用怕,越過廖水河就無恙,蕭韶既然派人來接應,自然做好了萬全準備。”


    瑾兒想了想,突然笑起來:“蕭王爺這一手也真夠狠的,救你的時候還順便燒了一把火,那糧倉可救不回來了,這就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要是南疆人,此刻怕是氣都氣死了。”


    蔣信之聽不懂她說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在帳中被軟禁,消息並不怎麽靈通,此刻聽瑾兒這般說,大抵猜到了一些事情。想到方才瑾兒的表現,倒是笑道:“你的武功不錯,膽子也很大。”


    其實瑾兒的武功離不錯還是有些差太遠,隻能看得出來是練過武的,不過想來也是因為府裏人心疼好好地一個姑娘練武把身子骨累著了,瑾兒的武功都是些比較粗淺的能防身之術。若是說欣賞,還在於她的殺伐狠絕上,麵對那些驚醒攔路的侍衛,她倒是毫無懼色,下手絲毫不手軟,倒像是個出身將門的武人。


    瑾兒聽到這話,回頭笑道:“那是自然,我……”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她的話戛然而止。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蔣信之,卻發現蔣信之看著她一怔,伸手就往她的臉上撫來。她緊張的一動也不動,隻見蔣信之從她臉上揭下了一塊皮質的東西,揚眉道:“假的?”


    那塊燒傷的“疤痕”此刻正被蔣信之捏在手裏,瑾兒鬆了口氣,聞言便又是笑道:“自然是假的,若不做些偽裝,總是不太好的,先前你沒認出我來,現在看看,可還認識了?”她一笑就顯得十分爽朗率真,故意湊近了些,想讓蔣信之看個仔細。


    她手裏還拿著照明的小火把,火光映照下皮膚幹淨白皙,褪去了那層傷痕,實在是也算一個美麗的姑娘了,五官生的清秀,又含著一種英氣,一舉一動做出來都十分坦率,蔣信之心中微微一動,別過頭去,道:“當初你不過是個小姑娘。”如今卻是個青澀的少女了。他心中倒是有種莫名的愉悅,之前瞧見瑾兒臉上的疤痕,他還以為是瑾兒在這幾年間遭遇了什麽變故,倒也不想要戳到她的傷心處。如今發現不過是一張假的傷疤,鬆口氣的同時又暗自為自己的擔憂感到好笑,什麽時候起他也留意起這些瑣事來了?


    行動間兩人已經來到了廖水河,上頭正有一座竹籃編織的小巧,底下流水翻起巨浪,似乎一個不小心便會被浪頭吞沒。蔣信之兩人下馬,將那馬匹驅逐開,二人踏上橋去。方過對岸,果然見有人在對岸接應,那人見蔣信之和瑾兒安全達到,二話不說便吩咐身邊同伴抽出刀,幾刀將這邊的橋索砍斷。橋路轟然而斷,南疆人就算想要渡河也暫時過不來了。幾人一同躍上早已準備好的大馬,消失在夜色中。


    大錦軍營中,帥位上的青年一身皂青戎裝,眉眼清冷如玉,手下侍衛進帳回稟:“主子,蔣副將和趙姑娘已經安全,不多時就能到。南疆人的糧倉也被咱們一把火燒了,這下應當暫時不能再出什麽岔子。”


    蕭韶淡淡“嗯”了一聲,垂眸不語。一邊坐著的關良翰終是忍不住道:“老三,你這手下的人可真是非凡,能不動聲色一把火燒了人家軍營,換了我手下的人怕是沒辦法做的這麽漂亮。普天下隻有你這錦衣衛能做到如此地步,太他娘的痛快了!”


    他披著一間白色的外跑,裏頭隱約可見其中白色的繃帶,如今身上的傷口還未全部痊愈,他卻是已經按捺不住,非要看著這場仗該如何打。當初關良翰和蔣信之就是中了南疆人埋伏在身邊的內奸才受的傷,關良翰對南疆人恨得咬牙切齒:“這南疆人肚子裏全是壞水,咱們和天晉國那幫孫子交戰,南疆卻也要來插一腳,還不是堂堂正正的手段,耍些陰招算什麽本事!”


    “兵不厭詐。”蕭韶淡淡道,眉頭卻是微微蹙起,南疆人究竟為什麽會橫插一腳,他自然明白,隻是有些事情不能為外人道也,關良翰也不知其中深意。南疆人的野心可見一斑,如今正是要引蛇出洞的時候,他這般對南疆不遺餘力的打壓,其實並不是像關良翰想的那般深遠。


    蕭韶想到之前京城飛鴿傳書的信中寫到,夏俊和蔣超聯合起來燒了運往邊關的糧餉,結果卻被蔣阮以牙還牙的擋了回去。宣離賠了夫人又折兵,夏俊和蔣超也自食惡果。齊風信裏無意中流露出的盡是對蔣阮的佩服,蕭韶也覺得與有榮焉。隻是宣離既然也與南疆勾結,他們在京城裏暗算錦衣衛,蔣阮替他擋了回去,但錦英王府從來就沒有吃了虧往肚裏吞的過往,自是要不遺餘力的討回來。


    所以他想也沒想便讓人一把火燒了南疆人的糧倉。南疆人和天晉國應當達成了某種協議,這一把火燒了南疆大營的軍餉,南疆人自是要向天晉國求助。隻是天晉國如今自身難保,又是個物資並不豐厚的彈丸之地,哪裏拿得出這樣一筆糧草。拿不出糧草,南疆人就不會繼續駐紮在此處,沒有白白為此送命的說法,若南疆和天晉國的同盟破裂,分而化之,各個擊破,就來的很快速了。


    至於趙瑾,隻是恰逢還未找出一個合適的人選,趙瑾既然自告奮勇,瞧著也十分合適,他便也默認了。如今蔣信之既然已經被安全救出,有些事情就沒有顧及,實在是可以放心的大幹一場了。


    關良翰道:“現在老蔣也回來了,南疆又元氣大傷,隻要專心對天晉就成。他娘的,老子早就看天晉那幫孫子不爽很久了,老三,你來了我就放心多了,這回不給天晉國一個教訓,咱們就不配稱是迦南山出來的師兄弟!”


    這話有些激將的意思,關良翰自己也知道其實沒什麽必要,因為蕭韶這個人的性子實在是很直接,直接到他打仗的戰術根本無需要用太多的極巧,有這樣一支所向披靡的軍隊,加上主子爺決斷冷酷的命令,早前因為蔣信之被囚有所製約積攢的鬱氣,如今一旦有了個突破口,必然會毫不留情的全部發泄出來。


    這戰場,很快就要變成修羅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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