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因為那一晚,我可以道歉。」闕律澤看著她,硬生生從嘴裏擠出這幾個字。


    活到目前為止,他還沒真心後悔過什麽事,可是一見她對自己保持距離的模樣,他居然想也沒想就直接脫口道歉。


    他肯定是瘋了……


    「不是。」不完全是。


    陳紫洛搖搖頭,沒有把話說完。


    那晚她回應他的親吻,幾乎沒有要推開他的意思,反而還沉溺其中,差點跟他發生關係,這一點,讓她認清一件事——自己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早就喜歡上他了。


    如果不喜歡他,她不會回吻,更不會讓他碰自己一下。現在他卻以為那些舉動惹得她不舒服,她才不理他、拒絕他的種種好意。


    其實她拒絕的不是他,而是自己早就偷偷喜歡上他的心。


    因為我們是青梅竹馬,我一直把你當成兒時玩伴來看,從來沒有用看異性的眼光來看你,可是最近我發現你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光著屁股的小屁孩,跟你在一起的時候,特別能感到安心,也常常莫名其妙想起你,我不知道自己喜歡你什麽,但隻要想到你,我就會覺得很開心、很幸福。


    想起自己以前說過的話,陳紫洛在心裏狠狠打了個冷顫。


    也許這些話並非空穴來風,而是出自她的肺腑之言,否則她哪能急中生智,無緣無故說出這些話來。


    「那是因為什麽?」闕律澤看著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心疼得想將她緊緊摟入懷中,可是他不敢輕舉妄動,就怕在她心裏又留下更多疙瘩。「告訴我,真正的原因是什麽?」


    紫洛從飄得老遠的思緒裏逐漸回過神來,靜靜地看著他。


    「我隻是單純不想再假扮情人了,萬一有一天,出現我們真心喜歡的人,對方卻以為我們是在一起,這樣不是就要錯過那個人了?」她不想一直占他便宜,住超值的房間、仗著青梅竹馬的身分纏著他、霸占他身邊女朋友的位置。


    他應該和他真正喜歡的女孩子在一起才對,再說了,她也不想等到那個女人出現才黯然離開,如果真有那麽一天,她會哭到瘋掉。


    「等到哪天事情真的發生,你通知我,我一定放手。」闕律澤不想就這樣鬆開她的手。


    什麽真心喜歡的人……他真心喜歡的人就是她!


    原本他還抱持著一絲希望,以為她那晚的熱情,不是自己的錯覺,在她心裏,其實也是喜歡他的,否則他們不會擦槍走火。


    結果是他想太多?


    「我覺得夠了,真的,謝謝你幫我這麽多,雅娟也跟房英茂進展得不錯,我真的覺得夠了。」陳紫洛給他一個疲憊的微笑,可眼神堅定的看著他,緩緩開口,「我先回家幫忙,晚點見。」


    闕律澤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聽著她關上門的聲響,整個人重重摔上沙發,無力閉上雙眼。


    她跟自己提分手,就算兩人隻是假情人,她都想跟自己提分手!


    睜開雙眼,他看著桌麵上的黑糖豆花,不禁苦笑,想到昨晚自己替她買這碗消夜的心情,現在隻覺得自己很可悲。


    她提分手也就算了,還表明要搬出去,如此一來,他們之間的交集就少了許多。


    現在就算她避著自己,偶爾還是會像剛剛那樣不可避免地碰麵、說說話,如果她搬出去……難道自己就當真這麽惹她嫌?


    闕律澤深陷在宛如暗黑地獄般的痛苦思緒裏,呆坐在客廳沙發上,時間過了多久也不清楚。


    突然,他口袋裏的手機發出令人精神為之一振的訊息提示聲。


    會不會是她傳訊息來,告訴他,剛剛那一切隻是玩笑話,就像她那晚騙自己浴室裏有會飛的大蟑螂一樣。


    他興匆匆拿出手機,滑開一看,心情直線一飛衝天,但在看清是誰傳來的訊息後,心在高空凝結,下一秒,往下直直墜落。


    是老爸傳來的訊息。


    「年夜飯都做好了,怎麽還沒看見你人影?人家紫洛多乖,早早就回來幫忙,今天晚上吃完飯,你負責洗魂。」


    闕律澤眨眨眼,這才驚覺身邊的一切好暗,窗外的天已經黑了,他居然還不知道。


    他站起身,一路慢慢踱到門口,回頭,看了眼還在桌上的黑糖豆花,幾個大步走過去,拿起,豆花呈拋物線狀被丟入垃圾桶裏。


    既然她想離開,他又何必苦苦巴望著她留下?


    要瀟灑放手,他也能辦到!


    傳統圓桌,桌上有個大轉盤,佛跳牆、兩條魚、長年菜、清蒸螃蟹、幹貝海鮮湯……


    轉盤轉呀轉,桌邊兩老的視線也跟著轉呀轉,兩個年輕人低著頭,默默吃著豐盛的年夜飯,一人一世界,各自在自己的思緒裏打轉。


    氣氛詭異,飯菜香掩蓋不了空氣中彌漫的尷尬。


    闕父跟陳媽媽互看一眼,眼底跳出共同的疑問——


    現在是什麽狀況?


    「咳,咳。」接收到陳媽媽飄來的眼色,闕父身負重任,輕咳兩聲,站上首發位置。「你們兩個不是說在交往,怎麽一頓飯吃下來,連句話都不跟對方說,吵架啦?」


    陳紫洛握著筷子的手一抖,原本正要放入嘴裏的芋頭,隨即摔跌進白瓷碗裏。瞧她驚的。闕律澤不動聲色,唯獨眼球緩慢往右,睨她一眼,又轉回來,從容不迫吃著一小塊魚肉,沒有出手相救的打算。


    闕父跟陳媽媽又互看一眼,心中問號逐漸放大,用眼神無聲的討論著。


    這兩人鬧得很凶啊,一聲不吭的。


    陳媽媽將手中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朗聲吼起來。「陳紫洛!」


    陳紫洛原本就吃得戰戰兢兢,被這一嚇,手中筷子一滑,雙雙跌在麵前小盤子上,聲音發抖,「幹、幹嘛這麽大聲叫我?」


    闕律澤看她一眼,依然悠哉吃他的。


    「你是不是做錯什麽事,讓律澤不高興?」陳媽媽繃著臉低喝。


    「我哪有。」她滿臉委屈。


    「你沒有,那就是我兒子做了對不起你的事。」闕父毫不浪費時間,馬上接過陳媽媽手中逼問的棒子。「闕律澤,我跟你陳媽媽好不容易盼到你們交往,你該不會趕流行,給我跑去搞劈腿,淨做那些惡心下流的勾當後還沾沾自喜,存心要讓我死不瞑目!」


    闕律澤不動聲色,深深看了父親一眼。


    越演越烈了,現在還扯什麽死不瞑目?大過年的,老爸一向最討厭犯忌諱,餐桌上兩條魚隻能吃一條,另一條得留著,這叫年年有餘,怎麽會在除夕夜提到死這個字……一時口誤?


    闕父說完,兩老四道淩厲目光通通轉向沒有開口辯駁的闕律澤,等他開口表明態度。


    陳紫洛吞了吞口水,眼珠子下意識轉向闕律澤,期盼從他嘴裏聽到能搞定兩老的話。


    隻要他肯,一定能說服他們相信,現在就看他打算怎麽做。


    「闕律澤,不說話是怎樣?」闕父手掌用力拍了桌麵一下,驚得陳紫洛當場縮了縮脖子。「默認你劈腿嗎!我怎麽會生出你這種兒子,這麽沒道德觀!」


    「你別氣成這樣,當心身子。」陳媽媽皺眉,猛給自家女兒使眼色。


    「伯父,他沒有劈腿,真的。」陳紫洛趕緊跳出來解釋。


    「你別替他遮掩,有沒有他自己會說!」闕父臉色僵硬。


    陳紫洛根本不知道要說什麽,求救視線習慣性飄向闕律澤,見他轉開視線,她偷偷伸手探向他,輕輕拉扯他上衣下擺。


    「我對不起你,我、我教子不善!」闕父看著陳媽媽,重重歎息,一聲又一聲。


    還真是演個沒完沒了。闕律澤不動聲色瞄了眼陳紫洛焦急的模樣,原本打定主意不開尊口的念頭,緩緩鬆動。


    在他正要夾起一塊膀蟹的當口,上衣又被她輕輕一扯。這一扯,扯下他最後那一點防備,緩緩揚嗓——


    「我沒劈腿。」


    陳紫洛偷偷鬆了口氣,鬆開手,驚見自己把他身上的衣物扯出不少皺摺,小手連忙想撫平,在衣物上輕順起來。


    闕律澤沒看她,卻無法忽略她的小動作在他身上帶來的影響,那些早上拜她所賜,從胸口冒出的不悅硬剌,正隨著她的動作,一一軟化。


    這女人憑什麽影響他這麽多?


    「真的?」闕父追問。


    「嗯。」闕律澤輕哼。


    「所以你們為了一點芝麻綠豆的小事吵架,然後就像小時候那樣,很快就會和好?」闕父確認再三。


    「我們沒——」闕律澤直覺想否認,沒想到上衣下擺又被她重重扯了一下,扭頭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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