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袍曳地,黑貂圍領,豐神俊朗,唇畔不語也笑,眼前這一位,真是好一名風采翩翩的貴公子。


    苗豔青敢拿自己的膝蓋打賭,他肯定就是名揚天下的鳳揚城主穆朝陽。


    「相公!你來得正好我們已經找到新老師了!」小綠歡天喜地迫不及待地向他報告。


    「是呀,相公,我們很有本事吧!而且你瞧新老師看起來就是很有學問的樣子,想來在她的教導之下,我們一定能夠順利成為文壇新一代的才女!」小黃開心地抱住苗豔青的手臂,一個勁地搖著。  「耶耶耶……咦?相公,你手臂怎麽變細啦?」


    「噗!」苗豔青再也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好吵的一堆妻妾,好可愛的一群姑娘。


    「小黃,那不是我的手臂。」穆朝陽歎了一口氣,雙眸懷疑地盯著那名陌生卻嬌豔嫵媚的美姑娘,心下微微迷惘疑惑。她就是前來應征的新老師?


    雖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這年頭飽習四書五經、詩詞歌賦也不隻是男人的權利了,但是……她實在長得一點都不像是個文章滿腹的女夫子,反而還比較像秦樓楚館、花街柳巷裏的紅牌花魁。


    尤其當她笑起來的時候,那又嬌又甜、又美又豔的絕代風韻,讓人看得目不轉睛。


    「她不行。」他修長的手指往苗豔青的方向一指,想也不想地道。


    苗豔青一愣,橙黃綠藍靛紫眾姊妹也一愣。


    「為什麽?」她們忍不住叫了起來。  「我們喜歡她,她從剛剛來到現在都還沒有嫌我們很吵過!」


    「對呀,我為什麽不行?」苗豔青清了清喉嚨,小手往細腰上一插。  「我真的沒有嫌她們很吵。」幹嘛瞧不起人?


    「你看起來不像個老師。」穆朝陽說出了一個自以為說服力十足的理由。


    「你看起來也不像個混蛋呀。」她嬌滴滴地睨著他。橙黃綠藍靛紫眾姊妹齊齊倒抽了一口涼氣。普天之下,放眼四海,還沒人敢這樣對鳳揚城主說話。


    穆朝陽一呆,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她的臉色是比他好看多了,甚至還故意笑得燦爛若花,媚眼如絲地朝他露出挑釁之色。


    他哼了聲,  「既然你是來應征老師,好,那我就考考你。」考試?


    苗豔青臉色有一絲怪異和心虛,她忽然想起自己四書念不了四頁,五經看不過五張。唐詩宋詞更是隻讀過封麵,要是被他這麽一考,豈不當場露出馬腳?


    「慢。」她伸掌阻止,甜甜笑道:  「請問你也是來上課的學生之一嗎?如果不是,你恐怕沒資格站在這兒質疑我的專業能力。」


    「我不是學生,」穆朝陽慢調斯理地笑了笑,俊臉神色傲然。  「可我是付錢讓她們上課的人,所以我比在場任何人都有資格要求你提供合格的師資,完整的教育。」


    「這位金主大人,錢固然重要,可有沒有人教過你,錢不是萬能的?」她嬌媚地睨著他,眼底鋒芒卻是半步不退。


    「再說了,世上沒有教不好的學生,隻有不會教的老師,如果有心做什麽都行,若是無心,就算我肚裏滿滿的都是墨水,也倒不出半滴來教學生呀!」


    「好!好哇!說得真好哇!」一旁觀戰的六人加蝶蝶不禁連聲叫好,替她搖旗呐喊。


    穆朝陽眸光閃過一抹銳利,不悅地白了那六個臨陣倒戈的家夥,卻也不免有一絲欽佩地注視了她一眼。


    腦袋裏算有點東西,也不像那些一見到他英俊迷人的容貌就笑得跟花癡沒兩樣的女人,值得他多說兩句。


    「就算你有心,但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不也是白搭?」他一甩墨扇,優雅地扇起來。  「何況你若是詩書滿腹,又何須怕我考倒你呢?除非你胸無點墨,隻有嘴上功夫而已。」眾人緊張地望向苗豔青。


    她冷笑,要來真的是吧?這個鳳揚城主穆朝陽看起來英俊瀟灑,臉上笑意款款,一副很好相處的樣子,可是跟他距離不到三尺,說不到一盞荼辰光,她就知道這人骨子裏特難纏、難搞、難討好!


    這樣的男人最瞧不起別人對他阿諛奉承,對於毫無挑戰性的人與事一點興趣也無,所以呀,剛剛好。


    她這人最擅長把簡單的事情搞得更複雜,最見不得人過得太安逸,以及最唯恐天下不亂了。


    「金主大人,說也奇怪,我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為什麽不敢用我呢?難道是怕我比你有學問、有知識、有智能,讓你在你的妻妾麵前丟臉,還是你根本就歧視女性同胞?」她輕鬆兩句話就釘死他。


    「我哪裏是不敢用你?」好厲害的嘴巴!穆朝陽連忙運起神功,欲與之相抗衡。


    「我隻是說你沒有資格……」


    「啊,說我沒資格,那你不是歧視女性同胞是什麽?」苗豔青打蛇隨棍上,小瞼立時露出一抹哀戚。  「也對,我們女人家算什麽呢?打從出世起就被稱作賠錢貨,長大後又說是女子無才便是德,嫁人了以後得相夫教子、做牛做馬操勞一生,待舌頭一吐、兩眼一閉,死了被安在祖先牌位上也隻能被稱作什麽什麽氏的,連個正名都沒有。」待她說完,橙黃綠藍靛紫六姊妹和蝶蝶已經感同身受地抱頭痛哭起來,哭聲震天價響。


    「你——」好狠毒的一招!穆朝陽臉色微變,有點結巴地道:  「你們……唉,你們哭什麽?沒那麽悲慘好不好?難道你們聽不出她是故意用哀兵政策嗎?」


    「金主大人,你怎麽能冤枉我呢?」苗豔青也開始抽抽噎噎,眼角懸著一顆要掉不掉的眼淚,悲歎道:  「也是。像我們這種無親無戚、無依無靠,隻能憑著滿腹文章出來討生活的女子,被主人家瞧不起也是正常的,誰讓我們不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呢?」


    「哇……老師,原來你也有這麽悲慘的過去……嗚嗚嗚……」小黃抱著穆朝陽嚷啕大哭。


    「老師,你好可憐啊……」


    他額上三條黑線,話從齒縫間進出。  「喂,你抱錯人了。」


    「老師,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拚死保住你的……嗚嗚嗚,相公,你是為富不仁的大壞蛋,你沒愛心、沒文化、沒同理心,我實在對你太失望了……」小藍邊哭邊狠狠瞪著他。


    「對呀,相公,你平常口口聲聲要我們懂得知恩惜福行善,原來你也不過是嘴巴講講的嘛!」小紫憤慨的指責。


    「你們——」他真是會被這群沒大腦的丫頭氣死。


    「各位無緣的學生,謝謝你們這麽替我說話,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忘記你們的恩情的……」苗豔青掩麵揮淚,哽咽道,  「但是請你們不要為了我這個不重要的外人,傷了你們夫妻之間的感情,這樣我於心何安呢?」


    「你真是……」穆朝陽簡直不敢相信世上竟有這等睜眼說瞎話的高手,就在他眼前,還是個女的!


    難怪古人有雲: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瞧!就像麵前這名「女子」,跟旁邊那些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小人兒」,特別難教養。


    苗豔青麵上雖悲淒愁苦,假裝拭淚,卻在雲袖的遮掩下對著他偷偷扮鬼臉,看得他氣結。


    「相公,如果你不讓老師留下來,我們就、就……就跟你沒完!」小靛平常最膽小,此刻竟然也顫抖著嘴唇,學人撂狠話。


    穆朝陽不可思議地從小橙、小黃、小綠、小藍、小靛、小紫一個個看過去……她們竟然同一個鼻孔出氣?他凝視著那個禍頭子片刻、陡然陷入沉思中。


    撇開她工於心計、惹是生非、鼓動民粹、顛倒是非黑白這些缺點不提,至少她擁有一個長項——就是能夠製得住這六個成天嘰哩呱啦的丫頭。


    兩相衡量之下,目前看來是利大於弊。


    穆朝陽若有所思地抬頭盯著她豔麗妖嬌的臉蛋,不知怎地,他心底浮起一種「現在留下她,將來一定會後悔」的預感。


    但是,反正她不過是個女夫子罷了,能惹出什麽麻煩?


    「好吧。」他毅然決然答應,  「我答應她留下來!」


    「耶!萬歲!」她們歡呼了起來,蝶蝶則是鬆了口氣。


    唯有苗豔青,她睜著那雙水汪汪又蘊滿神秘與美麗光芒的眼兒,直直地注視著他,等待下文。


    好亮、好美的一雙眸子。


    穆朝陽有一瞬間的失神,隨即眨眨眼,冷靜道:  「她可以留下,三個月試用期,如果三個月後沒有達到我的要求,一樣要走人。」橙黃綠藍靛紫六姊妹們齊聲哀哀叫:  「相公……」


    「就這樣決定了。」他手中的墨扇刷地合起,堅決地道:「沒得商量。」


    「多謝金主大人。」苗豔青小巧豐潤的嘴微微上揚,彎成了一泓甜甜蕩漾的笑意。  「我真是發自內心由衷地感謝您。」


    「我會看著你的。」他伸指比了比自己,再指了指她,哼道。


    她笑得更加燦爛,對於他的威嚇絲毫不以為意,壓根沒放在心上。因為,好戲才剛剛要開鑼呢!


    事實證明,她一刹那間所作的決定果然英明過人啊,和那數百數千名欲應征小妾的女人們相比,她可是輕輕鬆鬆就混進鳳揚城來,還大刺刺地住在清幽舒適的「師齋」,蝶蝶也連帶受惠,住在師齋裏的其中一間雅房裏。


    「小姐,你真的要當她們的老師嗎?」蝶蝶在讚歎完了自己素淨雅致的臥房,忍不住跟在她屁股後頭好奇追問。苗豔青摸了摸上好的紅木花幾團凳太師椅,笑道:  「當,怎麽不當?答應人家的事就要做到,這叫做一言既出死馬難追。」


    「是駟馬吧?」


    「管他死幾匹馬,總之,我們是順利進來了,既然進來了就要好好幹活兒,對不對?」她閑適地坐了下來,纖纖指尖推開了最靠近自己的一扇窗。


    窗子推開來,一株嫣紅點點的梅樹佇立在院子一角,隨著一陣冷冽的冬風吹過,搖落了一陣梅花雨。


    哇,好美的地方……


    她難掩讚歎地望著眼前幽靜動人的景致。


    「小姐,話說回來,你有沒有發現穆公子……真的好俊哪?」蝶蝶小臉發燙,笑得跟個小花癡一樣。  「嗬嗬嗬……我光是看他的側臉,就忍不住臉紅心跳了起來。」


    苗豔青嫣然一笑,小手輕撫著斜落在胸口的長發,  「是很俊,不過有點壞脾氣,不好搞呢。」


    「小姐,我有一事不明耶。」


    「怎麽?」


    「你不是來應征穆公子的小妾嗎?」


    「是呀。」她拎起桌上的一壺熱荼,斟了一杯。


    「那你怎麽會變成應征穆公子家妻妾的私塾老師呢?」


    「這叫順水推舟。」她端起杯子,唇畔笑意盈盈。


    「啊?」蝶蝶滿臉迷惑。


    「等跟你解釋清楚,天都黑了。」


    這時,門上陡然響起兩下輕敲,她倆不約而同轉頭望去。


    「是穆公子。」苗豔青微一側耳傾聽,嫣然一笑。  「蝶蝶,你先進房裏去。」


    「馬上進。」蝶蝶腦子這會兒靈光多了,連忙點頭。


    苗豔青理了理頭發,拍了拍裙擺,搖曳生姿地走出小廳,伸手打開門。


    「喲,老板,你來了!」她懶洋洋地靠在門框。對著門外麵無表情的穆朝陽笑咪咪的開口,「不知今天你貴人踏賤地,所為何事呀?」


    穆朝陽一見她柔若無骨偎在門畔的模樣,就不禁滿肚子惱火。她像是個私塾女夫子嗎?


    要是鬢角多插朵花,衣裳再多露一點,把頂上師齋匾額改成青樓二宇,她就活脫脫是個倚欄賣笑的窯姐兒。


    他今日肯定是麵試到眼花了,所以一時失察,才會答應留她下來。


    「出來,有事跟你談談。」他冷冷地一揚下巴。


    「不出。」她文風不動,笑吟吟的看著他。


    「老板叫你,憑什麽不出來?」


    「要不你進來呀!」


    「我為什麽要進去?要你出來就出來。」他跟她拗上了。


    「外頭風大,我是不會出去的了,要嘛就你進來,不然就拉倒。」她索性作勢要關門。


    嘖!搞什麽?究竟誰才是老板?穆朝陽惱怒地瞅著她。  「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進去就進去。」


    「請。」苗豔青手一擺,暗笑到腸子打結。


    「哼。」他負著手優雅走了進來,百無聊賴地四處打量,她款款輕笑、替他斟了一杯茶。為了要殺殺她的威風,穆朝陽端起茶杯,故意挑剔地道:  「你這兒也不怎麽樣嘛,氣氛不佳、環境不優美、擺設不風雅、空氣不流通,總而言之就是一個字:俗!」


    「那真是對你失禮了。」她露齒一笑。「不過請看清楚,這裏是你家。」


    他剛喝進嘴的一口熱茶全噴了出來。


    「哎呀,茶不好喝嗎?真不好意思,誰教我們這個小地方氣氛不佳、環境不優美、擺設不風雅、空氣不流通,自然連茶也是不好喝的了。」可惡,反被她倒打一耙。


    穆朝陽臉一陣紅一陣白,半晌後,才故作無事地清了清喉嚨,開口道:  「我來,不是找你鬥嘴的。」


    「是,」她偷偷一笑,麵上好不正經。「老板有什麽事盡管吩咐。」


    「我是來告訴你,關於家庭教師的月俸福利以及生活守則。」


    「是,請說。」她笑吟吟地道。


    這還有點樣子。


    「嗯咳!」他把杯子一放,手中墨扇輕輕一點。  「試用期間月俸五十兩,供三餐食宿,通過三個月試用期就正式聘用為專職教師,月俸一百兩,供三餐食宿加消夜點心兩頓,年終兩個月花紅。」


    「哇……」苗豔青睜大雙眼。


    「還有,半年提供一次員工旅遊,有京城兩天一夜遊,或者前往佛光寺進行為期三天的進香團活動,前者天數是少了點,後者則是要全程吃素,因此願者報名,自由選擇。」


    「家庭教師一職在城內屬於高級幹部,所以額外配給馬車一輛供自行駕駛,馬匹草料憑統一代號報帳,」他仔細地一一條列。  「統一代號是:鳳凰台上風凰遊,鳳去台空江自流。」


    「真風雅呀!沒想到身為鳳揚城的高級幹部競能享受如此優渥的條件。」她真是大開眼界。


    「那當然,隻要是「人才」,」穆朝陽睨了她一眼,加重語氣。  「在我們鳳揚城裏,自然是深受禮遇的。」


    「那我真是來對了地方。」


    「但是我醜話說在先,如果你教得不好,或是在城裏惹是生非,就休怪我不留情麵。」他哼道。


    苗豔青挑起一道柳眉,似笑非笑的開口,「老板,請問「惹是生非」的定義有多廣?」


    「不準挑撥離間,不準教唆犯事。」他目光緊盯著她,語帶雙關地道:  「尤其不準鼓動她們六姊妹去做一些奇奇怪怪有損婦德的行為。」


    「老板呀,」她大大地歎了一口氣,委屈道「我才來不到一天,什麽課都還沒上呢!」


    「所以我說是醜話說在先。」他得意洋洋地道,「你,做得到嗎?」她嬌哼一聲,  「沒什麽我做不到的。」


    「好,我就等著看。」穆朝陽起身,優雅地往外走,忽然又回頭。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總算有人記得問了。


    「我姓苗,」她眼眨也不眨的看著他,  「苗豔青。」


    他俊美的臉龐愕然一震。


    「苗豔青?」


    「是啊,怎麽了?我不能叫苗豔青嗎?」她笑嘻嘻的反問。穆朝陽目光如電地注視著她,神情變得異常深沉。  「你是苗疆來的?」


    她低低斂眉,掩住一抹笑意。  「不,我是從湖南來的。」


    「湖南?」他微微一怔。


    「老板對我們湖南也有意見嗎?」她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懷好意地問。


    他直盯著她。也對,江湖中最神秘、最可怕的蝶穀五毒教主,怎麽可能會隨隨便便現身中原還出現在他府中,甚至成為他妻妾最新的家庭教師?穆朝陽啞然失笑,搖了搖頭。


    怎麽可能會有這種荒謬離奇的事?


    如果她是五毒教主苗豔青,那文總管就是當今宰相文鄒舟了。


    「沒事。」他越想越好笑,不在意地揮了揮手。


    「確定?」一忽兒皺眉,一忽兒發笑,現在在演哪一出?


    「反正你好好做事就對了,」穆朝陽又比出那個熟悉的手勢,警告道:  「我會看著你的!」


    「恭送大老板——」她小手圈在嘴邊高喊。待他離去,苗豔青情不自禁捂著嘴笑了起來。是啊,不知最後究竟是「誰」看著「誰」呢!


    三天前的那一場小妾麵試會,隻有悲慘兩字可形容。他才麵試到第七十九位佳麗的時候,眼睛開始花了,腦袋也昏了,到最後已經認不出誰是誰了。


    所以他才會趁自己還沒產生幻覺前,趕緊逃出那個鬧烘烘的麵試會場,把後頭的數千人全丟給文總管處理。


    因為這樣,文總管足足生了他兩天的氣,直到今天早上才好一點。


    「主子,宮裏來了消息。」


    文總管走近坐在水塘邊悠閑垂釣的穆朝陽含糊地咕噥。


    「怎麽?還在生我氣呀?」他左手持竿,右手往嘴裏扔進兩粒椒鹽花生,有點想笑。


    「小的算哪根蔥啊?哪敢生主子的氣。」文總管悶悶道。


    反正主子沒把他丟進饑餓的狼群裏已經算對他很好了,雖說那數千名暴動起來的母老虎也沒有比狼群友善到哪裏去。


    總而言之,奴才的命不是命啊,嗚嗚嗚。


    「好了,不要再哭了,」穆朝陽忍著笑,好言相勸。  「就算你隻是一根蔥,對我而言也是很重要的一根蔥,再說你根本不隻是一根蔥,你起碼也是一把蔥。」


    「主子,你這麽說是想讓我心情好一點嗎?」文總管哀怨地白了他一眼。


    「心情沒有比較好嗎?」


    「更糟了。」


    穆朝陽連忙轉移話題。「對了,你剛剛說宮裏來了消息,怎麽說的?」


    「主子要聽簡單版的,還是要聽原音重現版的?」


    「先說說簡單版的。」


    文總管聲音平板地道:  「繡月公主沒有改變心意。」


    他劍眉微微一蹙,  「就這樣?」


    「就這樣。」


    「什麽沒有改變心意,說不定這根本是中間傳話的人偷懶,隨便亂拚的。」他皺眉望向文總管,  「我要聽原音重現版的,每個字都要給我說得清清楚楚!」


    「好吧……咳咳!」文總管清了清喉嚨,拉了拉嘴角,鬆弛一下嘴邊肌肉。  「準備好了嗎?」


    「快說吧。」他眉間掠過一絲不耐煩。


    文總管的聲音一轉為柔柔軟軟,幽幽怨怨,「如果說他的心裏有我,他就該什麽都為我;若說他的心裏沒有我,我是千個百個不依不饒,可是倘若他還是不肯聽我,那就請他別再騷擾我。」


    穆朝陽張大了嘴,好半晌才開口。


    「繡月怎麽可能會讓我別再騷擾她?你會不會是聽錯了?」他臉色一沉,惱羞成怒道。


    「主子,我隻是傳話的,其它什麽事我都不知道,也不關我事。」文總管趕緊撇清關係。


    尤其是這種男女感情之事,誰搭理誰倒黴,他當根蔥就夠了,不想再當豬八戒照鏡子——兩麵不是人。


    穆朝陽懊惱地低咒了一聲。


    「為什麽她就是不能站在我的立場想一想?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如果兩個人真心要在一起,又怎麽能被這樣微不足道的小事所影響呢?她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心裏?」


    「我可以發表一下意見嗎?」文總管舉手。


    「不行。」穆朝陽放下釣竿,起身煩躁不安地來回踱步。  「全天下的男人還有像我這樣的嗎?對她百依百順,她要什麽就給什麽,現在不過是想請她稍微有一點點的耐性,難道我這樣也錯了嗎?」


    「照小的說呀……」


    「沒問你!」他負著手走過來走過去,煩惱地道:  「我真搞不懂女人心裏究竟在想什麽東西你說!你倒是說說看哪!」


    「那個……」


    「不是說了沒問你嗎?」他倏然站定,氣呼呼地插腰。  「文總管,你怎麽總是聽不懂我說話?這女人不聽男人說話已經很不應該了,連男人都不願意聽男人的話,那就更不應該了!」


    「我不管了!」穆朝陽魚也不釣了索性釣竿也不管了,怒甩大袖就走掉了。


    文總管翻了翻白眼反正主子說的話,對就是對,不對也是對,嘀咕道:  「好啦、好啦,隨便你,跟個小孩似的,還賭氣呢。」文總管隻得幫忙收拾釣竿:  「哎呀,咦?釣著還是一條大鯉魚呀!今晚有紅燒魚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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