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服務生送上前菜,是擺盤精致的涼拌菜與熱茶。


    彰一替夏星斟茶。


    「謝謝。」夏星接過茶,拿在手中,先聞其香氣,味道很熟悉,是這一陣子她和桐平常常喝的熱烏龍茶。


    夏星微微一笑,覺得桐平和他父親在喜愛的事物上,其實很相似。


    「我會幫你安排好的,你不用擔心。」彰一說。


    「我不是擔心這些,屈叔叔。」夏星說,隻好坦承,「我需要一點時


    間。」


    「什麽時間?」彰一疑惑地問。


    「我不想讓桐平知道。」夏星說。


    「覺得不方便嗎?」


    夏星點頭,「所以,我覺得不要讓桐平知道比較好,我已經找到房子了,近日就會搬出去。」


    「這麽快……」敏銳的彰一似乎察覺到什麽,意有所指地看著夏星,「你們……」


    夏星笑了笑,明白彰一的意思,她沒有否認卻也沒有承認。


    「我沒有要拆散你們的意思。」彰一表明自己的立場。


    「什麽拆散嘛!」夏星一陣尷尬地笑了笑。


    此刻,服務生送上主餐,是鹵得透而油亮的豬腳和青江菜,搭配健康的糙米,與一些豆幹、海帶等的鹵菜。


    彰一先動筷,夏星隨之。


    「我一直覺得桐平會做得比我好。」彰一吃了幾口飯,喝了茶後,突然說。


    「喔。」夏星應了聲。


    「是不是給他太大的壓力,造成反效果了呢?」彰一不禁苦笑。


    「我覺得桐平很有潛力,他是個有擔當的人。」夏星真誠地說。


    「那你為什麽不相信他?」彰一開門見山地問。


    對於彰一的問題,恍然大悟的夏星,一時語塞。


    「我覺得他應該會做得比我好。」彰一又再說了一次,突然想起什麽,眼神閃過一絲遺憾。


    夏星明白彰一的意思,她隨即沉下眼,哀哀地說:「這樣就太沉重了,我不想影響他。」


    怕說的話,讓人誤解,她隨即補充,「我想等痊愈之後,再告訴他比較好。」


    當事人都如此說了,彰一也不方便多說什麽。


    「那你就好好放寬心養病,不要想太多,一切會好轉的。」他安慰地說。


    「謝謝你,屈叔叔。」夏星感激地說:「受你這麽多幫助。」


    「這是應該的,我答應過你媽媽,會好好照顧你。」彰一露出慈祥的笑容,眼睛看著夏星,露出百感交集的情緒,他若有所指地說:「不過……似乎還做得不夠好……」


    「我過得很好,請你放心。」夏星說,感到欣慰。


    她想,這才是愛呀!在提到媽媽時,屈叔叔的眼神中總是寫滿無限的懷念與悵然。


    能讓人如此想念,是幸福的。


    若桐平也能將她掛念在心上就好了,但桐平應該會忘記。夏星不得不如此認為。他已經忘記過去的事,她搬出去後,要不了多久,他馬上就會忘記她。


    有些心酸,有些哀傷,卻無可奈何,因為這不就是她所要的結果嗎?夏星細細地歎息。


    她早就說過了,她不可能會愛上桐平。


    結束晚餐之約,夏星婉拒彰一要讓司機送她回家,正獨自走往捷運的路上。春暖花開的春天,夜晚時,仍有些冷,輕輕吹來的風,帶著涼意。她走在人行道上,在無人經過時,閉起眼睛感受,反而覺得舒服。剛才在包廂時,她感到一陣悶,好像就要喘不過氣來了。


    那是不可能會習慣的。


    突如其來的幻影,總是十分的殘忍,它代表著她並不想麵對的過去,醫生研判是心理因素造成,尤其病發的部位在腦部,彼此互相影響,才會出現這樣的症狀。


    可是,她不是最擅長身體與心裏總是會背道而馳嗎?沒想到,她一下子就被自己背叛了。她的身體和心裏,竟然串通起來。


    夏星轉過頭,明明實際上,身邊沒有人,她卻看見了王章言正在對著她笑,尤其當著他的麵,接起桐平打來的電話,她感覺自己好像都要錯亂了。


    「不回家嗎?」桐平問。


    「嗯,今天還要在學姊家住一晚,她不讓我回去。」夏星語氣平靜地回答。


    「阿美姊的男友是哪個家夥?我去教訓他一下好了,竟然敢跟別的女人去看電影。」


    「冷戰嘛,過一陣子就好了。」夏星淡然地說。


    「所以,這段時間,你都要陪阿美姊喔?」桐平的聲音聽起來很不是滋味。


    「嗯。」夏星應了聲。


    「那我白天到診所去找你?」


    「你別來,你一來,診所又要雞飛狗跳了。」


    「又沒差,反正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桐平賴皮地說。


    「忍耐一下,我明天就回去了。你白天不在家嗎?」


    「嗯,我要到學校。」


    「那麽,晚上見。」


    「我蹺課好了。」


    「晚上見。」夏星堅持地說。


    「你還好嗎?」桐平突然問。「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


    「因為我人在外麵,好冷喔。」夏星淡淡地說。


    「傻瓜,有溫暖的地方不待,跑到那麽冷的地方做什麽?」桐平心疼地說。


    「我等一下就要回學姊家了。」


    「我說的溫暖地方是指我的懷裏。」桐平笑說。


    「惡心。」夏星笑了笑。


    「總算聽到你的笑聲了。」桐平滿足地說。


    「奶油好嗎?」夏星問。


    「很好,不太想你的樣子。」桐平打趣地說。


    夏星笑了一下,隨即平靜地說:「我要掛電話了。」


    「那麽快?」


    「我要去搭車了。」夏星解釋。


    「搭車也能講手機呀,又沒關係。」


    「我要掛電話了。」夏星冷冷地說,態度堅持。


    大概是略顯冰冷的語氣讓桐平妥協,他隻好說:「吻我一下,就讓你掛電話。」


    「你知道我可以直接掛電話吧?」


    「如果你愛我,就會吻我之後才掛電話。」桐平撒嬌地說。


    「用手機怎麽吻?」夏星哭笑不得地反問。


    「如果是真心的,我就會感受得到。」桐平說得深情款款,聲音還停頓了一下,然後才啟口,「有感覺到嗎?我的吻。我愛你,很愛、很愛。」


    夏星對桐平的告白,感到一陣鼻酸,她的眼眶開始泛紅,聲音也哽咽,她吞了吞口水,覺得好像發不出話來。她停頓下來,怔怔地望著眼前似無盡頭的道路,在前方等著她的人,此刻終究不是桐平。


    為了不讓桐平發現自己的異樣,為了不讓眼淚到最後真的落下,夏星看著幻影中的王章言,在他的笑容之下,她狠下心來,咬著牙,一字一句清楚地說:「手機快要沒電了。」


    然後,她結束通話,關掉手機。


    「和屈大叔談得怎麽樣?」美佳擔心地問。


    夏星回到美佳的小套房,圍著外套坐在沙發上取暖。


    「學姊,你竟然馬上就通知屈叔叔了。」夏星忍不住抱怨。


    「當然,不然怎麽辦?現在你唯一能依靠的,隻剩下屈大叔,還是我要直接打給桐平呢?」美佳不甘示弱地說。


    「什麽嘛!學姊惡人先告狀啦。」夏星耍賴地說。


    知道夏星鬧起脾氣也是沒完沒了,美佳趕緊接著說:「所以,我不是讓你出寶廣嗎?」


    夏星一副作賊心虛地說:「學姊,你怎麽知道的?」


    「桐平打電話來說,要教訓我男友。」這下子換美佳興師問罪。


    「不然要怎麽解釋我住院的事嘛?」


    美佳想了想後,笑說:「沒想到桐平這個人還真是有趣。」


    「章魚哥要被揍了,你還這麽開心。」夏星啞然失笑。


    「反正又不是要真的揍。」美佳一副無所謂地說,走到小廚房,問:「要不要喝熱可可?」


    「好像小孩子喔,為什麽要喝熱可可?」夏星反問。


    「這種時候還是需要點甜食來平穩情緒吧。」美佳若有所指地說,開始動手準備,還特地拿出棉花糖。


    夏星窩在客廳,已經聞到微微甜膩的味道,感覺很溫暖。


    「喝吧,小心燙。」美佳拿了兩個馬克杯出來,其中一杯遞給夏星。


    杯口一層薄薄的奶泡,融在可可中,顏色出現柔和的漸層,上麵浮著幾顆棉花糖,載浮載沉的,很可愛。


    夏星小啜了一口,「很好喝。」


    美佳坐在一旁,也跟著喝了幾口,表情像在思索,片刻之後,開口問:「不想通知桐平,你生病的事,我可以理解,但為什麽連屈大叔都不願說?生病的事,你原本打算自己解決嗎?還是……你根本就不想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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