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氏雖已蒼老,但雙目銳利,她靜靜打量自己疼了十一年的孫女,不,不對,是靠著她孫女軀殼重生的鞏棋華後,從椅子上起身,「起來吧。」


    鞏棋華的內心十分不安,但還是柔順的起身。


    不過萬氏沒說什麽,隻是越過她走到菩薩麵前,靜靜的點燃了一炷香,為早逝孫女的靈魂誦經,以接引到菩薩身邊,請菩薩好好照顧她。


    萬氏雙手合十躬身一拜後,這才看向安靜站在一旁的鞏棋華,「從今而後,你就是我的孫女陳知儀。」


    鞏棋華……不,陳知儀的眼裏浮現熱淚,忍不住再次跪下,「謝謝老夫人。」


    時光緩緩流逝,皇帝陳寅義依舊不理朝政、沉迷軟玉溫香、夜夜笙歌,太子陳嘉葆依然無心學問,私下出遊,還召見其他朝臣安排的美人,同樣玩得不亦樂乎。


    整個東銓皇朝的朝政由裏到外全由褚臨安一把抓,文武百官不管是不是真的認同他都不得不臣服於他的權勢,個個恭敬服從,而褚臨安之外,第二有權勢的便是王哲,說白了,他就是與褚臨安狼狽為奸的貪官,仗著權勢欺壓百姓,藉此搜括百姓家產,但多數百姓隻是敢怒不敢言。


    莫名的是,他去了右丞相府一趟後,翌日褚臨安竟代皇上下旨免了他的職。


    平時交好的貪官汙吏們議論紛紛,本想前往關注,但王宅當晚就被一把無名火燒個精光,王哲及其家人雖然及時逃出,但日後也沒有好日子過了。


    所以一連幾日,王哲隻得前往右丞相府請求會見褚臨安一麵,但都被守門侍衛轟走,他隻得再轉往其他有往來的朝臣府邸,卻無人敢跟他見麵,就怕惹火了褚臨安。


    翌日,共有五名平時與王哲來往密切的朝臣,即私下被百官們稱為「六親」的童彥、章吉、孫輔、梁成、朱義等人,全收到來自右丞相府的口頭邀約,五人戰戰兢兢的前往一間隱密在巷弄間的茶樓,才發現邀約者竟是褚司容。


    「各位請坐。」


    近年,褚司容喜怒不形於色,卻成為最受褚臨安信任的心腹,褚臨安甚至把調度皇城禁軍的權力交給他,換言之,如今的褚司容如同褚臨安。


    「同樣身為帝王寵臣,我爹其實不全然的信任你們,況且說白了,你們背著我爹幹下的苟且勾當的確不少,也難怪我爹無法信任。」


    一出口就是重話,讓幾個人麵麵相覷,卻不知該從何辯解起。


    見狀,褚司容又笑了,「不過如果你們不想讓這些勾當曝光也行,隻要主動把該吐的東西吐出來,我也就不跟我爹說了。」


    「這……」每個人都沒想到這會是一場鴻門宴,再說他們也是積攢了幾年才積到金山銀山,哪舍得平白送給褚司容。


    「你們以為王哲為什麽會讓我爹摘了烏紗帽?那就是因為他沒將我給他的機會當一回事。」忽地,褚司容犀利的目光落在孫輔跟梁成身上。


    兩名官員陡然一驚,頓時心虛起來。


    「你們該是心知肚明,因為你們是在我給王哲機會後,有跟他碰過麵的人,還想裝傻?你們都很清楚他的下場,自家府邸冒出一把無名火,死的死、傷的傷,財物全燒光。」


    兩人驚恐的互看一眼,都沒想到早被盯上了,這下子不解釋可不成。


    孫輔開了口,「王哲是說了你找他見麵的事,可我們不相信,所以他才挾怨去跟右丞相說你要背叛他。」


    「結果呢,你們自己說。」他冷冷的說。


    「沒想到你找到人證跟物證證實他的確陽奉陰違,私下賣官收賄,卻沒將這一筆一筆的利益分給右丞相,這才讓右丞相找他去右丞相府,」他頓了一下又道:「偏偏王哲還緊咬是你想私吞所有的利益,想藉著潑你髒水來脫身。」


    「他沒想到的是我爹不信他,認定他想離間我們父子,所以我爹火大了,不僅把他的罪行呈報給皇上,還免了他的職,順便找人去他的宅邸送幾把火。」


    聽到這裏,每個人心驚膽顫、麵麵相覷。這不就代表他們連一點拒絕的機會都沒有了?如果跟王哲一樣反咬褚司容一口,下場不也跟王哲一樣。


    「要怎麽選擇就看你們的智慧了。」褚司容笑得冷漠,也笑得令人頭皮發麻,接著沒事般又跟他們談笑風生幾句,就讓他們離開了。


    眾人離開後,因忐忑不安,直接移到另一茶樓辟室密談。


    「你們猜出褚司容的下一步是什麽了嗎?」


    「不知道!但他是右丞相之子,人家說青出於藍更甚於藍,他既然敢找上我們,必是做了萬全準備。」


    「王哲的下場足以說明,即使他真的背叛右丞相,也有辦法讓右丞相信任他。」


    「這麽說來,如果咱們不選對邊站,下,個死得不明不白的很可能是我們。」


    此話一出,眾人心驚,但心裏也明白得很,不照做,麻煩就會沒完沒了。


    於是一連幾天,都有人私下與褚司容見麵,交付大筆銀兩,但也有人臨時反悔,不願吐出這些年貪來的錢。


    「童彥,別跟自己的命過不去。」梁成好心勸著。


    「不成!那是我後半輩子的榮華富貴,怎麽可以白送給那小子!」童彥神情倨傲的說:「王哲垮了也好,現在我們幾個可是右丞相之下最有權勢的人了,褚司容那小子玩了王哲一次,若再玩第二次,右丞相也會起疑的,畢竟我跟王哲沒事何必去咬他兒子。」


    梁成還是不放心,「他們是親骨肉,怎麽會信你。」


    「我不管!我不給,大不了屆時你們全跳出來,咱們五個人還鬥不過他一個小夥子嗎?」童彥火冒三丈的咆哮。


    梁成勸不了便沒再說什麽了,不料兩天後,童彥就被請到右丞相府。


    童彥原本還大搖大擺的,但在看到褚臨安要手下們放到桌上的是一些他極為眼熟的東西後,臉色隨即變了。


    「這些是帳本、信函,當然還有夜明珠、黃金、銀票……」褚臨安微笑的看著臉色慘白的童彥,走到他麵前站定,「哼,背著我做這些事,你膽子可真大啊。」


    「不不不……這、這……前幾日,司容約我跟梁成幾個人會麵,要我們選擇跟右丞相您或是跟他……」他焦急解釋。


    沒想到褚臨安突然笑了,但這個笑容極冷,「離間我們父子的感情好求生存是嗎,你不知道這招王哲已經玩過了嗎,你可記得他的下場如何?」


    童彥一臉惶恐,慌亂搖頭,「不不不,我說的都是真的,司容一定是先跟您說了什麽好為自己脫罪,可事實上……」


    褚臨安打斷他,「那你就錯了,他隻是把這些證據收集來給我,要我決定怎麽處置,其他的什麽也沒說。」


    聞言,童彥老臉丕變,「不!不是這樣的,不然您可以去把梁成幾人找來,那天真的是司容找我們赴宴。」


    「爹,就讓兒子派人去將幾位大人找來吧,司容不希望爹心裏有疑問。」褚司容一副坦蕩蕩的樣子,接著吩咐手下去將那些人全找了來。


    不多時,梁成等朝臣看到桌上那些價值不菲的金銀珠寶及帳本時,個個心驚膽顫,又聽聞褚司容說出這些東西的來處,甭說童彥冷汗直流,其他人更是惶恐,為了自保,他們當然要矢口否認童彥所說,想想,就算他們把褚司容咬出來又怎麽樣,到時若褚司容一樣拿得出證據跟貪銀,那不過是在右丞相麵前兩敗俱傷罷了,不如不說。


    「當然沒這回事,司容不可能這麽做!」眾人紛紛站到褚司容那邊。


    「就是,你自己做了不該做的事,別拉我們下水啊。」梁成一臉不屑。


    童彥錯愕地直搖頭,心都涼了半截,「你們怎麽可以見風轉舵!」


    他又急又慌,轉而向褚臨安解釋,「相爺,我真沒有騙您,王哲也是如此讓您誤會的。」


    「說到他我更氣!」褚臨安根本就聽不下去,「夠了,別把事情扯到司容身上,你隻要告訴我,這些東西就是你幫我辦事而要來的孝敬是嗎?」


    「這、這、這……」童彥支支吾吾的,一臉心虛。


    「行、真行!難怪那些人剝了幾次皮就剝不下去了,你真貪財啊,硬是要了雙份,一份進了自己的口袋,一份再呈給我,最傻的就是我,還從自己這份分一點給你。」


    童彥一臉惶恐,在也說不了辯駁的話,因為諸臨安的神情陰極冷厲,與諸臨安相交多年,他很明白這個眼神意謂著他不會有好下場,就如同王哲。


    「其實,童大人也替爹處理了不少事,有些油水可能也是不得不接受的。」褚司容突然挺身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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