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關說得暢快淋漓,蕥兒聽得愉悅舒心,沒錯,對付穀嘉華這種人,就是不能手軟o


    「很好,希望你能笑到最後。」穀嘉華氣得全身發抖、額間浮上青筋,美麗到讓人自慚形穢的麵容瞬間變得醜惡猙獰。


    「謝謝你的祝福,我會的。」關關還是一派輕鬆自在。


    關關拉起蕥兒再度朝大門走去,不理會身後那道緊緊追隨著自己背影的惡毒目光。


    出了門,蕥兒忍不住手舞足蹈。「關關,你太厲害了,我太崇拜你了。你一定會贏的對不對?你一定不會讓大哥被穀嘉華搶走的對不對?」


    關關望著興高采烈的蕥兒,歎氣說道:「不對,我半點把握都沒有。」


    因為通往成功的道路向來都在施工中,她樂觀卻不天真,她開朗卻也明白天地間有許多事不是靠努力就可以完成,她能倚仗的不過是對雲青的信任,但願……但願他不會辜負她的相信。


    「可你剛剛、剛剛明明就……」


    「我是在說大話。總不能輸了男人、輸了愛情,連氣勢也一並輸去吧?」她笑笑回答。


    聽關關這樣講,蕥兒的氣勢頓時弱下。


    見蕥兒整個人蔫了,關關忍不住笑道:「怕什麽,沒有男人可供快活,就拿銀子來讓自己快活啊,沒那麽嚴重的,人生短短,快活最重要。」


    蕥兒瞪她一眼,心中暗恨她沒出息。「說什麽話呐?」


    「什麽話?真話啊,走!咱們先去飽餐一頓,再去看看咱們的發財鋪子。」她打起精神,引開蕥兒的注意力,她是不讓自己處於低潮期太久的女子。


    「說到這個……你不是留很多間鋪子嗎?除了賣包包這間外,其他的,你打算做什麽?」


    「我選兩間相連的鋪麵再開一間『育才幼教社』,剩下的全賃出去,每個月能有幾百兩銀子收入。」


    「這麽多?」


    「不錯吧,當地主的感覺……」


    【第十九章 一支玉簪】


    行雲樓裏,宋懷恩與王氏對麵坐著,一盞熱茶漸漸失去溫度,廳裏安靜得連根針掉下來都聽得見,婢仆們均守在外頭,無人召喚不敢進門。


    經過好半晌的猶豫後,王氏低聲問:「老爺,你說二弟、三弟肯重返宋家大門嗎?」


    如今的王氏再不是一年前那個隻會爭風吃醋的後宅婦人,經過多方努力後,她成為宋懷恩打心底看重的嫡妻、為他所倚仗,王氏不但插手鋪子經營,宋懷恩有解決不來的事,也會尋她商量。


    王氏看開了,有舍、有得,就算不願將老爺推出去,他也不見得肯留在自己身旁,她已經人老珠黃,再抓不住男人貪鮮的心,隻能退而求其次,握住權柄、握住財富,握住老爺願意托付的一切。


    「不知道,也許心底還記恨著。」宋懷恩沉吟須臾,回言道。


    那年他做錯了,為著替母親長年的奪夫之恨出氣,他羅織出莫須有的罪名冠在方姨娘頭上,將他們母子三人趕出宋家大門,以至於方姨娘抑鬱早逝,懷青、懷豐年幼失怙,他們能不把方姨娘的死怪在他頭上?


    如果換成他,他絕對會怨怪的!


    方姨娘的貞節牌坊開始修建那天,方雲青、方雲豐的身世揭開,京裏傳來消息,兄弟兩人得皇帝看重、親自拔擢,前途似錦、燦爛光明,緊接在這些消息之後,許多流言紛至遝來,有人預言兩兄弟將對宋懷恩下手、為母親討回公道,有人猜測宋家將就此敗落,所以……真的會嗎?


    「我常聽百姓滿口誇讚二弟、三弟,說他們是愛民如子的好官,這樣的人不至於胸襟狹窄,何況當年的事又不是老爺的錯,百善孝為先,那個時候老爺也是左右為難,一邊是手足兄弟、一邊是有生養之恩的母親,老爺能怎麽選擇?」


    言下之意,王氏將所有責任全推給婆婆,反正婆婆已經長眠地底,總不會跳出來為自己申冤,何況這樣一推,上一代的恩怨自然不能算在宋懷恩的身上,他也是「無辜」、也是「身不由己」。


    「他們會相信這番說詞?」宋懷恩歎息,連他自己都很難說服啊。


    「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態度,二弟、三弟聰明得很,他們會明白,與其翻出過去的仇恨,鬧得所有人臉上都不好看,不如給咱們機會f過去的錯誤。何況當年公公待二弟、三弟很好,光是念在這點血緣關係,他們就不該同老爺翻臉,當官的不是最注重名聲嗎?與其追根究底、緊咬不放,還不如博一個寬恕手足、有容乃大的好聲譽。」


    「可當初……」


    「老爺切莫再提當初,當初老爺不過是無法違抗長輩心意。」王氏死咬住這點。


    「可他們能不記恨?!」


    「逝者已矣,難不成還要追究過往、把人挖出來鞭撻?何況婆婆是小叔們的嫡母,本該敬著、順著,便是長輩有失,又怎能心念計較?」


    她歎道:「老爺別擔心太多,小叔們都是一片純孝之人,他們既會砸大錢買地鑿湖,千方百計為方姨娘求得誥封、立貞節牌坊,定也希望方姨娘能入宋家宗祠,享有宋家後代子孫一捧香火,如今,咱們把這機會送上門,他們就算不感激,肯定不會拒絕。


    「何況婆婆過世後,老爺四處尋訪小叔們的下落,是他們更名改姓,才讓老爺遍尋不著兩位兄弟,否則早早就將他們迎回家裏。」


    王氏睜眼說瞎話,宋懷恩後悔是有的,但也僅僅止於後悔,從沒想過把懷青、懷豐找回來與自己分家產,即使隱約聽說他們考上進士、當了官,也並未積極尋訪,如今後悔已遲,隻能求一個亡羊補牢。


    見宋懷恩滿眼猶豫,王氏加重口吻道:「是的,老爺四處尋訪小叔未果,心頭也沉重得緊。」


    這謊話得說的夠真,否則說服不了自己,又豈能說服旁人?


    宋懷恩長歎,真能不恨?若不恨,為何到泉州上任一年,懷青始終不願意見宋氏族人一麵?


    之前不明白,為什麽老是湊巧每回宋家人出現的筵席,縣太爺就臨時有事,難不成他們與新任縣太爺無緣?而今方才理解,懷青是在避著自己。


    望住丈夫陰晴不定的麵容,王氏心頭微沉,她怎不知道人家會如何想象自己,隻是……得硬著脖子死撐啊,就算小叔不肯原諒,還是得把臉給送上去,被賞幾個耳刮子也得認下,誰教當年宋懷恩絕情絕義?


    「老爺,不能想得太多,為了幗晟幾個孩子的前程,就算被削顏麵,咱們也得做,誰不想抬頭挺胸過日子?倘若老爺為難,我這個當嫂嫂的去求見他們吧!」聽見妻子願意為孩子做這等沒臉皮的事兒,宋懷恩倏地抬起臉、滿眼感激,王氏這幾年來改變太多,多到讓人安慰。


    見丈夫這副神情,王氏明白自己講對話了,溫柔一笑,續道:「老爺,過往不計,從現在起,咱們得好好對待兩位小叔。我可是在老爺麵前立下重誓的,要好好栽培幾個孩子,助他們往仕途上走,現在他們有叔叔能幫襯,麵子再重要,咱們也得為孩子低頭。」


    這篇話說得夠漂亮,不提擔心、不講害怕,不說憂心懷青兄弟騰出手來對付自家老爺、欲報當年仇恨,卻是口口聲聲說未來、提兒子,全是一片慈愛心情。


    宋懷恩終於下定決心道:「你說的對,幗晟幾個要入仕途,得靠叔叔提攜,再糾結於過去之事無益。」


    「老爺能想通就好。」


    王氏鬆口氣,自從確定知府大人和縣太爺是宋家二爺、三爺後,鋪子裏的老管事們憂心忡忡,自古民不與官鬥,倘若二爺、三爺挾怨報仇,宋家多年經營將轉眼成空,眼下能做、該做的,是讓自家老爺先低頭,向兩個弟弟俯首認錯。


    宋懷恩下定決心後,腦子飛快轉動,他是商人,通達世情,一下子便訂出章程。


    「我想就算重入宋家宗祠,他們也不會搬回來住,你從城裏挑一處宅子吧,用點心思好好布置,撥些下人過去服侍。」


    「老爺,咱們泉州的幾處宅子離府衙都有些距離,不如我托人牙子,在雲湖和府衙之間尋處好屋宅,至於下人還是買新的吧,等他們搬過去後,就把身契連同房契一起送上,千萬別從咱們府裏撥人,免得小叔們多心。」


    要是誤以為他們想伸長手,可就不美了,現在的懷青、懷豐再不是當年可以隨意擺布的小孩。


    「夫人想得仔細,就照你說的辦。」


    「老爺,既然要示好,不如就做得徹底些,都說樹大分枝,公公、婆婆已經不在人世,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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