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峋扯著唐果一起走出操場,走到教學樓,在樓梯拐角處終於站定了。


    唐果靠在護欄上仰著頭看他,眼睛還有些紅。


    季峋撓了撓頭,眉毛皺得能夾死一隻蚊子,不知道的還以為要和唐果打一架呢!


    結果他抿著唇沉默半天,隻是為了憋出一句“對不起。”


    “不然你打我一頓好了。”季峋抓了她的手往自己臉上招呼。


    唐果手拍上他的臉的時候,兩個人都愣了。唐果還在抽噎,一著急,梗住了,還吹出一個鼻涕泡。


    唐果“啊”了聲,什麽生氣啊憤怒啊都消失沒影了,隻是慢吞吞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紙拿出來擦鼻涕,然後磕磕絆絆說了句,“沒……沒關係。”也不是多生氣,隻是她那會兒著急,他又一句一句話堵她,眼淚不受控製就飆出來了,哭過了自己都莫名其妙。


    唐果掙開他的手,總覺得氣氛越來越詭異,越來越詭異,然後她就……跑了……


    噔噔噔跑下樓,季峋在身後“哎”了聲,她也沒回頭。


    走好遠才回頭看了眼,季峋沒跟上來,她扶著膝蓋鬆了口氣,摸了摸自己胸口,給自己順了順氣。


    季峋真是莫名其妙。


    奇奇怪怪。


    而且……啊,好丟人。唐果忍不住又摸了摸鼻子,臉後知後覺紅起來。


    -


    下午有閉幕式,所有人都列成方陣站著,秋日暖陽,曬得人睜不開眼,唐果被曬得小臉通紅,臉顯得越發白,前麵連翹扭過頭來調戲唐果,“哎,班長那會兒把你拽走幹嘛去了。回來的時候臉那麽紅。”


    唐果不知道怎麽說,就含糊說了句:“沒事,就……說了幾句話。”


    她想起自己吹出來的鼻涕泡,臉就更紅了,紅到耳朵尖,整個腦袋像是個熱氣球,還嗡嗡冒著熱氣。


    唐果的遲疑和尷尬飄滿空中,於是連翹不知道被戳中什麽笑點,咯咯笑了起來,她一笑身邊人也跟著笑,最後大家都哄笑起來,弄得唐果莫名其妙。


    隔壁班的人都在打聽:“哎,你們笑什麽?”


    被問的人也回答不上來,於是高深莫測回一句:“你不懂。”


    但有些人還是知道季峋扯走一個妹子的事的。


    季峋大家都認識,上屆下屆無人不知那種,也不是長得帥出名,主要吧,特別拽,拽到骨子裏那種,存在感極強,路過他身邊都有人忍不住多看兩眼,第一眼大家都注意不到他長相,往往一句,哇,這人好拽啊!然後可能才後知後覺覺得,誒,有點兒帥。


    據說高三有個大哥見過季峋一麵之後,莫名想揍他,嚷嚷好幾回了,就是沒機會。


    所以那會兒季峋扯著一個妹子走,還是不少人注意的。


    站著無聊,閉幕式發言和頒獎都乏味得很,大家就前前後後小聲說話,一傳十十傳百的聊八卦,總有人添油加醋,於是季峋領完獎下台回隊伍的時候,路過別班就有人問他:“哎,峋哥,聽說你把人妹子堵在樓梯裏親啊,這麽刺激?”


    季峋莫名其妙,皺了皺眉:“扯你的淡!”


    回自己班隊伍,沈靖初還捅了他一下,先是“咦”了聲,又是“嘖嘖”,一係列無意義的語氣詞之後,終於評價了句:“你可真是個狗。”


    季峋隔著好幾個人踹了他一腳,“閉嘴吧你!”


    晚自習第一節,大家都在背書,唐果捧著曆史書背世界史,馬可波羅發現了新大陸……荷蘭商船……黑奴貿易……


    背著背著就跑神,就忘了自己背了什麽玩意兒,最後索性不背了,學季峋,趴著寫數學題,寫著寫著季峋不知道什麽時候看過來,猛地在她耳朵邊說一句:“輔助線畫錯了。”


    他其實想說:你輔助線腳趾頭畫的嗎?想起下午抓耳撓腮憋對不起三個字憋到內傷的經曆,他硬生生把那句話憋回去了。


    唐果“哦”了聲,甚至沒有看自己到底是不是畫錯了,幾乎沒有猶疑地給擦了。


    季峋挑了挑眉,“這麽信任我?”


    唐果不知道被戳中了哪根神經,筆尖下壓,然後直接照著上次畫的地方,又畫回去了,畫完思考了片刻,好像真的畫錯了,又默默擦了。


    季峋“嘖”了一聲,“脾氣還不小。”


    唐果一頭問號。


    脾氣?


    什麽東西。


    晚上回宿舍,唐果又被盤問,她支支吾吾含糊過去了,半夜做了個夢,夢見自己親了季峋一下,季峋挑著半邊眉毛看她,她對上季峋那雙眼,嚇醒了。


    醒過來的時候心髒跳得快蹦出胸腔了,好半天她才舔了下幹裂的嘴唇,嘀咕一句:“上火,失眠,多夢……”


    唐果一大早在那泡二丁顆粒,季峋聞到一股藥味,扭頭朝她杯子看了一眼,“怎麽了?”


    唐果正走神,聽見他聲音嚇一跳,反應過度地手抖了幾抖,杯子沒拿穩,灑了一大半,一部分在唐果腿上,一部分在他腿上,唐果“呀”了一聲,忙抽了紙去給他擦,季峋看她手忙腳亂喝了句:“別動!”


    唐果就不動了,保持著雙手杵在半空扭身對著他的姿勢。


    季峋把她杯子先往裏頭推了推,然後一手搶救她的書一手給她擦袖子上的水,他動作很粗魯,實在談不上溫柔,於是這本該讓人尷尬的一幕,唐果隻是有些嫌棄地縮了縮手,“我來吧!對不起啊,沒拿穩。”


    季峋一句笨死你算了硬生生憋了回去,隻問了句:“燙著沒?”


    唐果搖了搖頭,“水不是很熱。”


    季峋“嗯”了聲,沒再說話。


    隻是唐果的卷子慘遭荼毒,字跡暈染的看不清了。


    上課講卷子的時候,隻能和季峋看一張,倆人湊得近,林峰從講台上看還以為倆人在說悄悄話,拿粉筆頭扔了一下:“唐果,你來講講這道題。”


    “哦”唐果慢吞吞站起來,捧著季峋的卷子,他上麵寫了大致步驟,不過那“筆走遊龍”的卓越字跡,唐果實在是欣賞無能的。


    唐果思考的片刻,林峰質問她:“你自己卷子呢?”


    “不小心弄濕了,看不清字了。”


    林峰哼了聲,“看看你們一個個,做事馬馬虎虎的,幹什麽都不上心,能做成什麽?”


    唐果舔了舔嘴唇,低著頭。


    季峋捧著臉看講台,插了句:“老師你開學第二天打碎了個杯子,一個月丟了兩把傘,上周忘記給電動車拔鑰匙還是我給你送過去的呢!”


    周子龍在後麵學他說話:“看看你們一個個,做事馬馬虎虎的,幹什麽都不上心,能做成什麽?”


    下頭嗡嗡低笑,林峰瞪了季峋一眼,季峋衝他笑了笑。


    唐果看大家都不說話了,開始講這道題,這道題季峋給他講過,剛剛林峰也講了,不過林峰講的步驟更多一些,季峋講的簡單,唐果就照著季峋講的思路講了。


    講完林峰皺了皺眉,“你上課有沒有認真聽?”


    還沒等唐果答話,季峋舉了下手:“你剛講的太麻煩了,這樣算更簡便。”


    秦爽也說:“還有一種更簡便的算法。”


    季峋隔空接話:“你是說省略第二步直接跳到第四步然後用反函數吧?不行,步驟簡單了,計算量更大。”


    “不大,能算出來,我試過。”


    “你是你,換個人公式都能列崩潰。”


    “但是……”


    兩個人眼見要隔空吵起來,林峰敲了敲桌子:“你倆下課再討論。”


    但也沒再說什麽,按照剛剛講的又講了一遍,然後不得不承認:“也可以用季峋剛剛說的思路。”


    季峋在底下哼了兩聲,跟唐果說:“聽哥哥的,沒錯。”


    唐果被他這一聲哥哥震得一身惡寒,默默地搓了搓自己胳膊。


    -


    中午吃飯的時候,齊悠跟唐果麵對麵坐著,齊悠看向唐果:“果兒,你知道大家說班長什麽嗎?”


    唐果抬頭,問:“什麽?”


    “小狼狗!”


    嗯???唐果一臉迷惑。


    齊悠笑了笑:“你不覺得很形象嗎?”


    沒覺得……


    “就是看起來很凶很可怕,其實又護犢子又忠心。”


    唐果再次被震出一身惡寒,搓了搓胳膊,“你們可真能想象。”


    齊悠忽然神神秘秘地湊過來,壓低了聲音問:“果兒,你說實話,你到底喜不喜歡班長啊?”


    “啊??”唐果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腦子裏莫名想起來昨晚做的夢,頓時整個人像是被一萬個人同時盯著,渾身僵硬到冒冷汗。


    喜不喜歡這個詞對唐果來說太陌生了。


    陌生到齊悠問出口的時候,唐果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她為什麽會這麽問。


    這句話把唐果問倒了,也問得迷惑了。


    午休的時候,唐果腦子裏時不時冒出來齊悠的話,在腦子裏繞啊繞的,攪得她心煩意亂,她不是很明白齊悠為什麽會這麽問,但是她能肯定,季峋肯定不喜歡她。


    不,也不是,就是不是那種喜歡吧!


    不然為什麽總是喜歡罵她。


    唐果胡思亂想了大半個小時,終於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睡著前她還在想:“喜歡不喜歡的,真是太狹隘了,她不能玷汙季峋對她真摯的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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