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爾斯頓國綠楊小鎮


    遠方的戰火並未蔓延到安爾斯頓,商人們趁機發戰爭財、哄抬物價的事也隻有在大都市才會發生,對於綠楊小鎮上自給自足的居民而言,戰爭與他們毫無關聯。


    頂多偶爾抱怨:“生鐵價格漲了,要換把鋤頭得多花一倍的錢……”


    生活不就是這麽回事,種什麽吃什麽,有餘糧就儲存起來,家禽則留到重大祭典時打打牙祭,以物易物仍是小鎮常見的經濟交流。


    但是對於返鄉定居的席夫人來說,一位寡婦帶著逾齡未嫁的女兒度日,生活是很艱苦的;尤其是看到席小姐射獵時,鎮民們更始議論紛紛。


    席夫人未嫁前是綠楊小鎮薛男爵的掌上明珠,遠嫁給镟蘭的席爵士後,二十多年未曾踏上故鄉土地,直到去年遭遇喪夫之痛,才帶著獨生女莎若返鄉定居。在淳樸的鎮民眼中,有一半镟蘭人血統的莎若小姐是異世界的人,任何特立獨行的舉動都歸咎於她的外國血統。


    實在是小鎮生活太過枯燥平淡,這些鎮民才會將席莎若小姐的射獵活動,當成第一等大事來講,因此即使聽到了聽到了一、兩句閑言閑語,黑發碧眼的席莎若小姐也往往裝作沒聽見。


    風和日暖的初夏總帶給人們好心情,更何況,她今天的斬獲不錯呢!一隻狐狸、兩隻野兔,也許她該找個時間上市集,把這兩個多月來所剝下的兔皮、狐皮賣掉。


    主意一定,莎若興衝衝地告訴母親她的想法,而席夫人隻是擔憂地望著女兒。


    誰能想得到,在去年冬季的旅途上,莎若曾因一場高燒不退的大病而差點死掉?與現在的活潑健康簡直判若兩人。


    “到市集去……騎馬來回也要大半天光景,你一個女孩子家怎麽去?就算借到了馬匹,我也不放心呀!”席夫人輕聲說。


    “我可以向唐安借馬車呀!順便帶露西逛逛,買些日用品什麽的!”莎若轉動著一雙熠熠生輝的美麗碧眼,下定決心的她是很難說服的。


    服侍席夫人多年的女仆露西綻開笑意,別有用心地鼓吹女主人同意。


    唐安子爵是魏克伯爵之子,他的母親是席夫人未出嫁前的密友;席夫人這次返鄉安居,多虧了這位貴婦的相助,殘破的家園才能迅速修葺完工。


    如果莎若小姐能和唐安子爵有進一步的發展,不正是天賜良緣嗎?有這麽一個溫和敦厚的女婿,孀居的女主人下半輩子也有依靠了……露西不無私心地想。


    拗不過意誌堅定的莎若,席夫人應允了她的請求。


    雖然唐安遺憾的表示無暇陪伴莎若同行,希望她能改日,但興高采烈的莎若婉拒了他的好意,騎馬射箭她比唐安高明得多,哪裏需要他保護?三言兩語就令唐安俯首稱臣,將最舒適的一輛馬車奉上。


    露西不禁暗暗地嗤笑,這位唐安子爵婚後八成是一位“懼內”大丈夫。


    心情愉悅的莎若順利出遊,不忘帶著她的寶貝弓箭。


    “以備防身之用。”她表情認真地說。


    露西笑了,通往市集的大路熙攘熱鬧,哪有什麽不平靜呢?真是孩子心性!


    見莎若隻身而來,存心占便宜的毛皮商販將價錢壓得極低,引起她不滿到質疑幾句,老羞成怒的商販硬是咬定價錢不肯改口,決心放棄的莎若轉身欲走,卻被不知好歹的商販奚落了一番。


    “無禮!”莎若圓睜雙眼,轉身嗬斥:“難道不曉得身份階級有別嗎?就算是落拓貴族,也不容你著等勢利之人汙蔑!”


    腦滿腸肥的商販曬然而笑,“哎喲!好悍的小姐!貴族打傷平民不罰,殺死平民也僅需賠償金錢而已,汙……什麽?喔!汙蔑貴族的平民該怎麽處罰?小姐你看著辦吧!”


    圍觀的人愈來愈多,有人竊笑、有人歎息,反應各異。羞怒交集的莎若一言不發地往馬車走去。


    市集另一頭停著一輛華麗寬敞的馬車,端坐其上的主人聽到侍從轉述的情況不禁皺眉,這種人實在該好好教訓一頓!可憐了這位小姐受這樣的委屈!


    但是接下來的事令他大吃一驚——


    商販仍得意地訕笑,而莎若已上了馬車,拿起弓箭站在馭座上,居高臨下地瞄準數十尺外的商販。眾人聲浪稍歇,紛紛退避,商販的笑容變得極不自在。


    不可能的……這麽遠!他想。市集裏人群不少,這位小姐隻是做個樣子罷了……但他錯了!


    “颼”的一聲,莎若射下他的帽子,引起眾人驚呼。第二箭由他的頭皮擦過,削落一縷發絲。


    第三箭,她慢條斯理地搭箭上弓,碧眼狂野有神。


    “救命啊!殺人了!”


    鴉雀無聲的眾人看著商販雙腳發軟地癱跪在地上,殺豬般的嚎叫,等著看血腥場麵。


    手下留情的莎若射掉了他一小塊耳垂;捂住耳朵的商販鬼哭神號地尖叫。


    她收弓坐下,朗聲發話:“如果我有足夠的金錢,絕不吝於取你狗命!”


    圍觀的人群爆出大笑,鼓噪喝彩,讚賞著這位貴族小姐的好箭法。


    華麗馬車的主人也笑了,低聲囑咐侍從去打聽莎若的來曆。他終於發現了比狩獵更有意思的玩意……


    貴客降臨沸騰了綠楊小鎮,魏克伯爵夫人興奮得之發抖。潘尼亞侯爵是本國皇後的親弟弟,領地廣闊,除了擁有綠楊小鎮的一大片土地外,鄰近的鄉間還擁有四座莊園及兩座城堡,這位貴客往常隻是繞道經過,從未在綠楊鎮歇腳過。這次她有幸招待侯爵,不知道要令多少名媛羨妒。


    攀上這位炙手可熱的大人物,唐安未來的前途可說是一片光明,仕途有望,不會一輩子窩在鄉下做二流鄉紳了!


    為了歡迎侯爵,魏克伯爵夫人決定不惜血本的舉辦豪華舞會,風流倜儻的侯爵謙遜了幾句,還是從善如流。


    “太叨擾夫人了!”


    眉開眼笑的魏克伯爵夫人直稱榮幸,舞會定於明晚舉行。


    唐安第一位想邀請的舞伴正是莎若。


    忙於發貼的魏克伯爵夫人皺起黛眉,沉吟不語,她決心開導兒子不能多莎若太過認真。“可……可是……”溫和的唐安震驚結巴,“我以為……母親很喜歡……莎若,她母親和您又……又是好友……”


    “孩子!感情和婚姻是兩回事!”魏克伯爵夫人明言,“莎若雖是席夫人之女,品行容貌也不差,可是門第已經沒落了。唐安,你應該挑選一位條件、家世更好的淑女為妻。”


    一向聽從母訓的唐安不禁垂頭喪氣,兀自不舍莎若的嬌俏明媚。


    溺愛兒子的魏克伯爵夫人輕笑暗示:“傻瓜!婚姻歸婚姻,感情歸感情,沒有人會阻止你在婚後繼續和莎若保持友誼啊!”


    憨厚的唐安半晌才悟透話中玄機,一抹希望又在他心中升起。“謝謝母親。”


    “這沒什麽……隻要你照顧好她們母女,莎若自會感激你的!”


    穿上母親的舊禮服改裝成的舞衣,在裙擺上綴上蕾絲、緞帶,鏡中的莎若是一位娉婷美麗的淑女,宛如凝露薔薇。


    席夫人拿出珍藏的珍珠首飾為女兒戴上,珠鏈與修長頸項交相輝映,可是問題來了,莎若居然沒有耳洞可以戴珍珠耳環!


    席夫人驚愕不已,臉色微變,她真是太疏忽了……


    露西看出了女主人的異狀,急忙打圓場,“哎呀!可能是太久沒戴耳環,耳洞密合了,這該怎麽辦?”


    莎若沒有料到自己會在宴會中玩得如此愉快,潘尼亞侯爵明顯表露出對她的青睞仰慕,似乎毫不輕視她過時、寒酸的禮服,殷勤地與她攀談。大為緊張的唐安更是寸步不離的守侯在她身旁,仿佛怕她憑空消失似的。


    這樣被奉承,說不高興是騙人的!小小的虛榮心在莎若的嬌顏添上神秘色彩,碧眼更加璀璨。


    身為主客,即使有心,潘尼亞侯爵也無法整晚陪伴在莎若身側,跳舞跳累的莎若在唐安的攙扶下,走到外頭的花園透氣。


    夏夜的星空如綴滿碎鑽的深藍天鵝絨,薰暖柔風傳遞著夜來香的芬芳,蟲鳴聲有著一股催眠人的魔力。


    黑發黑眸的唐安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她,觸動了莎若心中一抹遙遠的記憶……像琴音乍現忽斷,她想不起來!


    奇異的情愫糾緊了莎若的心,在唐安喃喃讚美她的美麗時,她閉上了雙眼,準備迎接唐安溫柔的親吻。


    期待中的美妙感受並沒有發生,她略帶失望地任由唐安輕啄櫻唇……


    不同於她的冷靜,唐安心跳氣喘地結束這一吻,渴望而冒失地提出要求:“莎若親愛的,讓我照顧你好嗎?我保證一輩子好好待你……”


    警覺心令她迅速捉住重點,冷靜地問:“唐安,你這是什麽意思?是向我求婚嗎?”


    “不……不是!”唐安情急地解釋:“你誤會了!我母親……我是說,我身不由己……噯!你知道的,我有我的責任與義務……隻要你願意,我會……”


    “住口!”莎若大發雷霆,碧眼中火花四射,“唐安子爵!你已經侮辱了一位與你地位平等的女士!”


    “莎若,你聽我說……”他驚惶乞求。


    莎若的語氣冰冷,令他不寒而栗。“如果我是男子,一定會向你提出決鬥的要求!讓你為輕率付出代價!”


    “可是……我母親說,隻要你愛我就不會計較名分!”他像個受盡委屈的小孩。


    室內燈火輝煌、樂音悠揚,沉默半晌的莎若驀然輕笑,“令堂說得沒錯!”隻是我並不愛你!她在心底補充道。“這隻是個誤會!”她無情地下逐客令,“你走吧!讓我靜一靜!”


    唐安乖乖地退如室內,獨處的莎若閉上雙眼深呼吸,試圖趕走突然襲來的頭疼。


    “明智的抉擇。他不過是一個離不開母親裙裾的小男孩!”潘尼亞侯爵渾厚的嗓音驀地響起。


    莎若倏然睜眸:“偷聽行徑並不符合您高貴的身份!”


    他輕笑著回答:“純屬巧合。”


    這位黑發美女的激昂神采令她傾倒。“無價明珠不該投於盲目之人。”


    “哦!別又來了!”莎若惱怒地瞪視著潘尼亞侯爵,金發褐眼的他是位高大帥氣的美男子,充滿著陽剛氣息,唐安跟他一比,就像個白皙清秀的小男孩——可是兩人都是同樣自負的沙豬!“我覺得今晚已受夠了紳士們的青睞!”


    “你誤會了!席小姐,我是真心將我的姓氏奉上,與你締結良緣!”


    今晚……是什麽好日子嗎?驚異結舌的莎若怔然想道。一位子爵要求她做情婦,一位侯爵向她求婚?


    “閣下習慣向初見麵的女子求婚嗎?”莎若冷靜地問。


    “第二次見麵。”他愉悅地糾正她,“還有,這是我初次向一見鍾情的女子求婚。”


    “您說什麽?”她語氣迷惑。


    “那三箭真是精彩!嚇得那個商販魂飛魄散!”


    莎若恍然大悟。他看見了她,才會……


    “我馬上下定決心要追求這位氣魄如虹、貌美如花的奇女子!”他含笑補充。


    憶起在宴會上聽到的流言,她冒失出差:“據說閣下對美少年的鍾情高於女人……”


    潘尼亞侯爵為她的鹵莽嗬嗬大笑。


    “流言也傳到這種鄉下地方來了嗎?”他坦率地解釋:“沒錯!我是好色,連隨從小廝都專挑俊秀伶俐的美少年,可是那是出自挑剔的審美觀,老實說,我還是比較喜歡美女——事實上就是因為我太好色了,所以我無法忍受庸脂俗粉的自薦。世人皆以為男子爭逐聲色為‘好色’,殊不知在我眼中,那種來者不拒的醜態隻能算是‘色’,連‘情’字都不配呢!”


    莎若咀嚼著他話中的含義,有些明白了。可是她並不認為自己美麗,也覺得今晚已經受夠了衝擊……


    她輕歎口氣,向她行禮道別。


    注意到花園中多出好幾對窺探的眼睛,潘尼亞侯爵坦然地護送她返家。他心裏有數,不出一個小時,所以賓客都會知道他向席小姐求婚的消息;不出幾天,傳聞回遍及全國,他的皇後姊姊會喜極而泣,而莎若會答應嫁給他……


    一連半個月,莎若快被潘尼亞侯爵的花束、禮物淹沒了,更別提川流不息、欲一睹打動侯爵心房的“黑發美女”真麵目的大批賓客,席夫人的老屋幾乎擠得水泄不通。


    當侯爵的佃農因負擔不起重稅而想莎若乞援代求寬限時,義憤填膺的莎若不假思索地指責潘尼亞侯爵。


    多年未查帳的侯爵大為詫異,查證佃農所言屬實後,他揪出了私訂重稅、中飽私囊的不肖總管,沒收了稅款,並把同謀的三人開除,追回的款項則如數退給無端遭受剝削的佃農。漫天陰霾一散,陽光再現,歡天喜地的佃農們莫不稱謝。席莎若小姐的閨名遠播,卻也為她招來了危機……


    當莎若摘了滿滿一籃的野莓準備回家做果醬時,不該出現的人擋住了她的去路——赫然是那四個早被潘尼亞侯爵逐出領地的敗類。


    總管目露凶光地瞪著她,“沒有人教導你謹言慎行、沉默是金的道理嗎?席小姐。”


    莎若力持鎮定,“你們不是已經被逐出領地了嗎?”


    “是呀!”其中一個啐了一口痰,“全拜你所賜!”


    憶起侯爵下令鞭笞他們的慘狀,四個人的眼中幾欲噴出火來。


    “等到咱們玩夠了……就把她賣到班迦羅的娼館去!”又一個家夥挺身而出,邪惡地說:“想想看‘準’侯爵夫人接客不暇的情況,不知侯爵大人會怎麽想?”


    為首的總管猙獰大笑著朝她走來,莎若寒毛直豎,額頭冒出冷汗,這些淫言穢語令她惡心、恐懼,還有……憤怒!


    一種連她自己也為之驚訝的亢奮情緒衝擊著四肢百骸!最近一個月來日日夜夜折磨她的頭痛又來了!


    她的頭……好痛!


    無暇細想,總管已經像鷹捉雀般擒住了她的左肩……


    “不!”莎若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碧眼中滿是嚇人的殺氣。


    她狎然伸手,中指及食指戳進了總管的雙眼,他發出淒厲的哀號,放開了莎若,雙手捂著眼踉蹌退後。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血流滿麵的總管痛得在地上打滾,而腰間的佩劍早已落在莎若手中。


    怒瞠雙目的莎若宛如猙獰惡鬼。


    “別……別怕!她……隻是個女人……”著慌的三人互相打氣,“殺了她!替總管報仇!”


    以前也有過相同的情景……頭痛欲裂的莎若茫然揚劍,過去的影象和現在重疊。她的心髒狂跳、血脈僨張,本能地舉劍、襲擊、攻守……


    血腥的殺戮重現眼前。痛!她的頭好痛!一切就像慢動作重演,她的肉體與靈魂被撕裂為兩半,眼前紅霧迸散……


    第一個刺進左肩,第二個命中心髒,第三個……


    目睹同伴慘死,僅存的鼠輩涕泗縱橫地轉身想逃。銳利的長劍由背後刺抵肺部,他睜大雙眼緩緩倒下。


    斷氣前的遺念是:這女人是惡魔所幻化……


    結束了!


    狂暴淩厲的嘶吼由她的喉間逸出,莎若捂住雙耳單膝跪下。痛!她的頭好痛!


    她送開緊緊握住的長劍,回憶像狂濤巨浪湧上心頭,碎裂成千萬片的靈魂重歸肉體,她釋放了己身的自由,解開了記憶的枷鎖。


    結束了!


    夏日的天空雲淡風輕。


    深深吸入一口暖和的空氣,她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據報趕至的潘尼亞侯爵心驚於莎若脫胎換骨的氣勢,脫口問:“你是誰?”


    滿身血跡的莎若輕聲答複:“請容我更衣後再解釋。”


    當天夜裏,綠楊小鎮的夜空迸射出七彩焰火,毋需片刻,即有焰火迅速相因應。


    “雷之子,賀平安。謹遵所命。儷”伊登·弗雷斯特的族人快馬加鞭地飛至綠楊小鎮,迎接失蹤大半年的女伯爵。


    洗掉了染色的黑發,莎若露出了一頭因高燒而褪色的灰發,再次痛失愛女的席夫人蒼老憔悴了不隻十年。


    遭受夫家親戚欺淩的席夫人含悲帶著獨生女返鄉定居,不料羸弱的女兒在旅途中感染風寒,在沒有醫生、藥物可以治療的情況下,惡化為肺炎,撇下了寡母撒手人寰……精神幾乎崩潰的席夫人在料理完莎若的喪事後,由忠心的女仆露西陪伴,繼續返鄉之旅。因緣際會救起了奄奄一息的蕾庭,恍惚錯亂的席夫人將她當染病的女兒照顧,在蕾庭漸有起色的同時,她也回到了現實世界,重燃對生活的希望。


    當她發現蕾庭喪失了記憶,便將錯就錯的把她當作愛女,就當諸神中有一位殘忍地奪走她的愛女,另一位又慈悲地還給了她一個女兒……席夫人依然叫她“莎若”,仿佛女兒未曾離開過。


    而現在,她又得再一次失去女兒。席夫人怔然落淚,沉默無言。


    黑壓壓的一片人群單膝跪在蕾庭身前,掩不住激動喜悅的神情。


    奇跡,終於在今日出現!


    綠與海藍的鮮明旗幟飄揚在席家門口,整齊的華麗車馬引起鎮民爭睹;代表著蕾庭女伯爵的金鷹,雙爪橫執長劍、微微展翅地在旗上揚威。這樣曲折離奇的情事在綠楊小鎮是空前絕後的。


    穿上侍從送來的華衣美飾,係上佩劍,她恢複英氣勃發的原貌,一頭長發僅以黑緞束在腦後,表現出颯爽豪邁的氣勢。


    她不再是我的莎若。淚珠由席夫人蒼白的臉頰滑落。


    “母親。”男裝打扮的蕾庭在她麵前跪下,執起她冰涼的手指親吻。“您救了我的性命,待我如同己出;在我的心目中,您永遠是我的母親!”


    不敢置信的席夫人聽見蕾庭欲接她至亞德蘭頤養天年的請求時,喜極而泣。


    ‘不管我的身份為何,依然是您的女兒。”她輕聲地說。“希望母親能答應我的請求。”席夫人哽咽地點頭。是的!她仍是她的莎若!不管尊榮貧賤,永遠都是她貼心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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