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她進來吧。」她被扶到椅上,淡淡的交代。


    「娘娘萬福金安。」麗貴妃進了門柔柔的行禮。


    「起來吧。」徐嘉佟昏昏欲睡的用手撐著頭,看著麗貴妃明顯樵悴的身影,看來這一陣子在慈雲宮裏過得不是太愉快,「才從太後那出來,麗貴妃不好好歇息,怎麽來了?」


    麗貴妃的笑容有些勉強,雖然她被責罰一事宮中人盡皆知,但可也沒人敢當著她的麵說,就這皇後……


    「聽聞娘娘身子不適,今兒個臣妾特地煮了些燕窩給娘娘養養身子。」


    「麗貴妃有心了。」徐嘉佟向一旁的蘭兒使了個眼色,蘭兒上前接過了燕窩放到一旁。


    「看娘娘氣色,身子該是好了許多。」


    徐嘉佟壓根不認為麗妃真是為了她的身子來的,她跟那個不知隱其鋒芒的李墨芸比起來含蓄許多,平時待人處世進退有度,後宮有不少人都對她讚譽有加,但這世上可怕的是那不會叫的狗,她的城府之深,遠在李墨芸之上,道次會把宮裏的一個小宮女折磨至死,還讓長平公主給抓個正著,倒是大大栽了個跟頭。


    她意興闌珊的扯了下嘴角,「身子是好了許多,就是容易累,若麗貴妃沒事就退了吧。」


    「是,隻是娘娘,」麗貴妃嘴角揚起一抹柔和的笑,「臣妾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徐嘉佟冷冷了掃她一眼,平時還有心思應付,但徐家才出事,心情正差,現在看她這做作樣子,實在很礙眼,「看你的樣子,不管本宮允或不允,你想說還是會說,又何必多此一問?」


    麗貴妃輕聲一笑,一臉無辜,「臣妾隻是怕娘娘這陣子身弱,腦子就把一些本該牢牢記得的事都給忘了,所以才特來關心幾句,娘娘可不要弄到最後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徐嘉佟懶懶的看著她,聽出她話中有話,輕挑了下眉,「本宮的事還輪不到你來嘴碎。」


    「本是如此,隻是……」麗貴妃聲音陡然一低,「少了冊封,娘娘在這宮裏可什麽都不是,縱使現在皇上寵著,但也是名不正言不順,還陷皇上落了個淫/亂後宮之實,太後現下是睜隻眼閉隻眼,但可說不準會忍到何時,臣妾實在替皇上擔心啊。」


    徐嘉佟神情依舊,但心頭倒是有些驚訝,這麗貴妃竟然知道她被廢之事,看來她跟太後之間的關係比她想像中還親近。


    「娘娘心裏該明白,徐氏一門已滅,朝廷上下的局勢今非昔比,臣妾還請娘娘凡事多思量,別做非分之想,自然可以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徐嘉佟輕聲一笑,「我也想安穩過日子,但皇上要來,我能擋得了嗎?麗貴妃如此皇上著想,不如去跟聖上說說,要他別來了,以免淫/亂後宮,落人口實。」


    麗貴妃表情微僵,這些話她哪裏有膽子去說,一個不好,可會惹惱了皇上。


    「不過我還是得謝貴妃娘娘抬愛,」徐嘉佟站起身,在麗貴妃驚訝的神情下跪了下來,「我以後凡事自當小心為上。」


    看著徐嘉佟恭敬的舉動,麗貴妃若有所思。她當然不會信她,這宮中的爭鬥養成了她多疑的性子,原以為這個虛有其表的中宮不再是威脅,反而是壓製靜貴妃的好棋子,現在看來卻不是這麽一回事。


    她原本沉得住氣,願意等待,但是這次皇上竟然帶著她出宮,一去數日沒有音訊,她心中七上八下,就在這個時候抓到了跟靜貴妃通風報信的宮女,一氣之下杖責了一頓


    ,卻正好被來訪的長平公主撞見,還被不顧顏麵的斥責了一頓,最後更鬧到了太後的跟前,被罰抄佛經,拘在慈雲宮內,她心中的憤恨不平可想而知。


    看著恭敬的徐嘉佟一臉淡然,令她幾乎忍不住想要狠踹她一腳,她可不信她心中真不眷戀權勢。


    隻是原想大大掃她的顏麵,諷剌一番,但如今她直接示弱,倒令她不知該如何發作。


    「皇上駕到!」


    麗貴妃聞言大驚,連忙伸手將徐嘉伶拉起,若這副景象讓皇上見了可不得了。徐嘉佟被動的讓她拉起來,看著麗貴妃臉上換上嬌柔的淺笑,不禁覺得可笑,這宮裏的女人個個不簡單,翻臉比翻書還快。


    「皇上!」麗貴妃一雙美目深情的望著夏渙然。


    夏渙然隻是掃了她一眼,逕自拉著徐嘉佟坐了下來,再也沒有看向麗貴妃。


    麗貴妃受到冷落,心頭不是滋味,卻又不敢發作。


    「這幾日天氣多變,」麗貴妃柔聲說道:「娘娘才回宮,所以臣妾特意來看娘娘。」


    夏渙然冷冷一哼,看都沒看她一眼,意有所指的說:「有心思想著旁人,不如跟著太後多看些佛經,心懷善念才是。」


    麗貴妃臉上的笑容有些僵,原以為隻是一個小小的宮女,死不足惜,沒料到搞得人盡皆知不說,現在連皇上都厭惡,不由得雙眼含淚委屈道:「臣妾冤枉,這一切都是靜貴妃所害,那小小宮女是靜貴妃——」


    夏渙然狠狠瞪了她一眼,麗貴妃立刻噤聲。


    「事到如此還不知自省,真是無可救藥,」他斥了一聲,「滾出去!」


    麗貴妃心有不甘,卻也隻能無可奈何的退了出去。


    徐嘉佟見狀,忍不住輕歎了口氣。


    夏渙然長手一伸拉過她,「沒事歎什麽氣?」


    「一歎麗貴妃聰明一世卻糊塗一時,二歎皇上心狠,不知憐香惜玉。」


    「她是太後許給朕,又不是朕要的。」


    這話實在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她看了一旁的蘭兒一眼,蘭兒一笑,走了出去,把空間留給兩人。


    「等等,」夏渙然看著蘭兒,「手上拿的是什麽?」


    「回皇上,」蘭兒老實的回答,「是麗貴妃方才呈上的燕窩。」


    夏渙然臉上沒有太多情緒,隻冷冷的下令,「拿出去,倒了!」


    「是!」蘭兒點頭,領命退下。


    徐嘉佟輕挑了下眉,替夏渙然親自倒了杯茶,淡淡道:「好好的東西怎麽就倒了?」


    「人家呈上的東西就吃,不怕有毒嗎?」夏渙然一哼,喝了口她呈上的茶,「瞧你平日機靈的,怎麽現下就笨了?」


    「若真要下毒,連皇上現在喝的這杯茶都能動手腳。」


    夏渙然泰然自若的將口裏的茶水吞了下去,看著她道:「朕信你不會害我。」「麗貴妃溫柔婉約,也沒那個膽子敢毒害中宮。」


    「什麽心思就做什麽事,這宮裏頭個個不容易,不害你不是溫柔婉約,而是留著你還有用處。」


    她輕聲一笑,「這可不是皇上該說的話!」


    「別跟我說該不該。」他忍不住伸手輕捏了下她的鼻子,又問:「可有受委屈?」


    她搖了搖頭,「那丁點心思,臣妾還看不在眼裏,倒是皇上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累了,想來你這裏歇會兒。」說著,他竟然直接就躺在她大腿上。「看你精神好多了,朕也能稍稍安心。」


    他不是不知她心中還是介意他處置徐氏一門,但這卻是情非得已,不得不為之。


    她低頭看著他,想要提醒他記得自己的身分,卻想著他說清碧閣裏沒這麽多規矩,便閉上了嘴。


    想起麗貴妃離去前那抹哀怨的神情,她不禁輕搖了下頭,忍不住拉了下他的頭發。


    他悶哼一聲,睜開了眼,「做什麽?」


    「你睡得安穩,也不想想你的女人給我惹了多大的麻煩。」


    「你在清碧閣裏閑了這麽些年,也該管管事了。」他意有所指的道:「別讓下頭的人爬到了你的頭上。」


    「你似乎忘記我已經被廢了。」


    他臉色沉了下來,這是他最不想提及的一件事,「就說要收旨意,你偏不要,這不是自個兒找氣受嗎?」


    「這不是給自己找氣受,而是無論有沒有恩寵,我的日子也一樣在過,君無戲言,怎有下旨又收回的道理,皇上就省點心思吧。


    「你——」他翻身要起來。


    她輕壓他的肩,製止了他的動作,「睡吧,未來就像是天上的雲,誰也不知要變化成什麽模樣,就像之前牛嫂子跟我說的,千算萬算算不過天,我知道你的心就好。」


    他輕哼了一聲,「你倒是想得開。」


    「不想開點,日子怎麽過?」她彎下身,在他的額頭上印上一吻。


    他在她抽身離開前反拉住她,結結實實的給她一吻。


    如今天雖還冷著,但已經不下雪了,剛下了場雨,太陽露了臉,徐嘉佟難得踏出清碧閣,過幾日便是夏宏詢七歲生辰,她自然又以身弱為由,將事情交給了李墨芸發落,夏渙然心中不快,但也拿她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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