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隻不長眼,還沒心又沒肺!」牛嫂子像是遇到知己似的拿著杯子,跟徐嘉佟一碰,爽快的喝了一口,「他也不想想,他要的榮華富貴可不是我和牛哥一心想追求的,我們隻是平凡人,隻求三餐有個溫飽,快快活活過日子就滿足了,那朝堂之上的勾心鬥角,我們牛哥可應付不來。」


    「牛嫂子說的是。」徐嘉佟也喝了口酒,有點醉意的點頭,「朝堂上確實一堆惡心肮髒事,若問我天下哪裏瘋子最多,我定說是那朝堂、在那深宮後院裏。」


    夏渙然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徐嘉佟,這話還真是敢講,看來真是醉了。


    「別喝了。」他伸手要拿走她的杯子。


    「男人管什麽女人的事,讓一邊去!」牛嫂子斥了一聲。


    「你——」夏渙然的手停在半空中,瞪著牛嫂子。「真是大膽!」


    「我娘子直性子,別見怪、別見怪!」牛大連忙說道。


    「他不會怪嫂子的,」夏渙然還沒開門,徐嘉佟就搶先了一步步説:「牛嫂子,別理他,再說下去,之後呢?他那大哥真放人?」


    「是啊,他不放人不行,因為我拿了把刀擋在他們回京的路上。」講起那段過去,牛嫂子一副豪氣幹雲的模樣,「我衝去他們營裏,指著他那大哥,說我和牛哥知道自己的斤兩,不求富貴,隻求一世平安,我不要他為討幾個錢就得上戰場,跟人拚鬥,天天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若真把牛哥當兄弟,就一句話,把人放了,讓他跟我一起走!」


    「最後呢?」她的心隨著牛嫂子激昂的語調都提了上來。


    「那家夥可能還有點良心吧。」牛嫂子不太情願的撇嘴承認,「他同意讓牛哥帶我走,還賞了些銀子……好吧!是滿多銀子的,所以牛哥最後就帶著我來到倚鳳山下,找了個清靜地方住了下來。妹子,我們在山下也有個小屋子,改天我再帶你去小住幾日。」


    「好啊!」徐嘉佟想也不想一口答應,「難為這個世道還能不貪慕虛榮,牛嫂子不簡單。」


    「我才不屑什麽榮華富貴,隻要牛哥真心對我,女人嘛,一輩子求的不就是找到真心對自己的人嗎?」牛嫂子笑了笑,「打小我們沒吃過幾頓飽飯,那時唯一的心願就是這輩子每天有熱騰騰的飯菜吃,肚子別餓著就好,牛哥辛辛苦苦的在戰場上出生入死,一開始要的也隻是這個小小心願,何必為了幾場勝利、幾個功名,就忘了初衷,讓自己變得貪了。」


    她拉著牛大,「我們朝夕相處,就算隻是一個饅頭也是人間美味,我真慶幸他的心從沒變過。」


    慶幸他的心沒變過……簡單的一句話,對身在宮裏的徐嘉佟而言,卻是句奢望。


    看著他們兩人深情的相望,她突然覺得眼睛發酸。


    見她眼睛濕潤,夏渙然伸手摟住了她的肩膀,輕歎一口氣,「你醉了。」


    「是醉了。」她靠著他,閉上了眼,「但心卻偏偏清醒得很。」


    夏渙然摸了摸她因酒而微紅的臉。


    「晚了,你帶她去睡吧。」牛嫂子把他的舉動看在眼裏,「看來今日也累壞了。」


    夏渙然將徐嘉佟打橫抱起,將她給帶進房裏。「是我對不起你。」


    她搖了下頭,輕聲呢喃,「你沒錯!身為帝王,仁慈不得。這一輩子不用為了吃穿用度過活而煩憂,也算是福氣了,我羨慕牛嫂子,但我知道我不是她,你也不是牛大哥,這世上許多事早已注定。」


    她抬頭給了他一個蜻蜓點水似的吻,「謝謝你,出宮這一趟認識了牛大哥和牛嫂子,我很開心。」


    她如此特別,不同於宮中那些攻於心計的妃嬪,不管他之前如何待她,她依然寬容,如果他能早點想通,她就不會受到如此多的委屈。


    他貼近她的唇,嚐著她最甜美的滋味,她後仰著身子,迎合他的回吻。


    看著窗外金燦的陽光,徐嘉佟陪著牛嫂子坐在屋子縫補衣裳,夏渙然則被她趕到後頭的柴房裏幫著牛大劈柴,她與牛嫂子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時間過得也快。


    「牛嫂子,我看這大雪已停了,下山應該是安全了吧?」


    「本是可以,但今天一大清早牛哥才發現,前天那場大雪壓垮了棵百年大樹,擋住了下山的路,我看現在隻能等天氣再好些,山下的人要上山才會發現山路被阻,齊心把樹給移開,咱們才下得了山。」


    竟然發生了這種事?不過徐嘉佟不是很擔心,畢竟隻要宮中的侍衛出手,相信很快就會找到他們。


    「看妹子的模樣,是趕著下山嗎?」牛嫂問。


    「不趕,是怕……怕山下會有變化。」


    牛嫂看著徐嘉佟的側臉,「妹子說這話的模樣還真是嚴肅,難道是山下有什麽事?」


    「其實也沒什麽,隻是我擔心我的孩子。」


    「原來妹子有孩子了?」


    徐嘉佟點了點頭,「他叫詢兒,今年六歲,跟著我與夫君一同上山狩獵,也不知道現在人怎麽樣了?」


    「才六歲大的孩子,難怪你會擔憂,不過我看你那夫君好像一點都沒放在心上。」


    她靜了一會兒,「他是做大事業的,跟我這種小家子氣的女人想的事不同。」


    牛嫂子對此嗤之以鼻。「看來不是個好父親,不像我家牛哥。」


    「牛嫂子也有孩子了?」


    「有個閨女,今年五歲了,因為天寒地凍的,所以此次上山沒帶著她,把她給村裏的嬤嬤帶著,可皮了,像野丫頭似的。」


    「牛嫂子真是令人羨慕。」有個疼愛她的丈夫,還有個女兒。


    「別說我,你家相公待你可好?」


    「自然比不上牛大哥對嫂子。」


    看著徐嘉佟一臉的打趣,牛嫂子忍不住輕摧了她一下,「竟然取笑我!」


    「不敢。」徐嘉佟密實的將衣服縫補好。


    「妹子的針線活兒做得真好。」


    「多虧了我祖母跟前的一個崔嬤嬤,」想起過去,她不由得微笑道:「她逼著我要好好學,不然嫁不到好人家。」


    「女人這一輩子求的不是嫁個好人家,而是找個對自己好的男人,天就算要塌了,你的男人也會給你頂著。」


    徐嘉佟輕輕笑,「相信牛大哥一定做得到。」


    「怎麽?你那相公真中看不中用?出事難不成還敢厚顏無恥的推你出去送死,自己像個大姑娘似的躲在你後頭嗎?」


    「不是。」她笑得燦爛,「天塌了,他當然會願意頂著,但若真有那一日,危險當頭,我卻不願意讓他舍身為我。」


    「怎麽這麽說話?你相公聽了,心裏肯定不開心。」


    「不論他開心與否,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她的笑容微隱,「我的命不過是他人眼中的一枚棋子,從來都無法跟他相比。」


    看出了徐嘉佟心底的憂愁,牛嫂子拍了拍她的手,「咱們相遇就是有緣,雖然我沒讀過什麽書,但我也看得出你跟你的夫君也不是泛泛之輩,以後你有什麽事盡管開口,牛哥和我絕對挺你到底。」


    「牛嫂子,先謝謝你了。」徐嘉佟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相識一場,別說謝了。」


    徐嘉佟目光看向窗外,「牛嫂子,我能出去走走嗎?」


    「行,隻是要多加件衣服,別看這陽光,天氣雖然暖了點,還是冷,還別走遠,若你迷路可就糟了。」


    「謝嫂子關心,我知道。」


    出生在溫暖的台灣,她上輩子沒看過雪,來到這裏經過了這些年,每年冬天即至的大雪把天地染上一片白茫茫,自己的心境也從一開始的新奇興奮,到如今就如同眼前這片雪白一般平靜無波。


    她微斂下眼,腳步踩在厚重的雪堆裏,腳在雪地上馬上就陷了下去,不自覺中,她越走越遠,當一陣風吹來,她冷得縮了下脖子。


    她停下腳步,知道自己不能再走下去,雙腳己經被凍得快沒知覺,她出神的看著四周一片寂靜,別有一番蒼涼的美,想起自己曾經興奮的追逐著白雪,像個天真無憂的孩子,隻是不過轉眼間,自己的心卻被這深宮生活弄得像是蒼老的老嫗。


    這裏遠離宮中的煩惱,若能留在這裏一輩子,像牛大哥、牛嫂子一樣過平凡的日子,她是否就能找回往日那一絲的輕鬆愉悅?!


    「大哥,已經五日了,該叫二哥清除山路了吧?」牛哥一邊劈柴,一邊對坐在一旁喝著酒的夏渙然說道。


    「再遲幾日吧。」夏渙然喝了口酒,淡淡的回了一句。


    「再遲?」牛哥忍不住搖了下頭,「二哥肯定急白了頭發。」


    「他不會急白頭發,隻會氣得想提刀殺人!」想韓依風一個武將,要對著朝堂那些高官講廢話,應該會被氣得腸子打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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