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文懷見她傻不隆冬的樣子,忍俊不住的笑了。「你睡傻了嗎?」


    芍藥覺得好無辜。「王爺看起來很憂心,好像妾身生病了。」


    初聞太醫說是喜脈,他的心情唯有狂喜兩字可以形容,他們終於有孩子了,可是歡喜過後是擔憂,如今朝堂局勢不穩,父皇動作頻頻,那些人被逼急了,難保不會對芍藥下手。


    「如今你的身子比生病的人還嬌貴,我當然憂心。」


    「我沒有王爺想像的如此嬌貴。」宮宴上,她已經嗅到緊張的氣氛,榮貴妃的笑容極其不自在,眾人也不再像往常一樣繞在榮貴妃身邊打轉,而向來消極不理事的皇後變得光彩奪目,仿佛在預告後宮要變天了。


    榮貴妃不是個安分的人,為了守住二皇子的太子之位,首要對付的就是王爺,可是對付王爺不易,說不定會先從她下手。


    「對本王來說,沒有人比你嬌貴。」


    「王爺太小看我了。」


    「不是本王小看你,隻是如今你不是一個人了,凡事要多留一份心。」


    怔愣了下,芍藥眨了眨眼睛,終於有反應了。「我……有了?」


    戚文懷爆笑出聲,刮了刮她的鼻子,眼中盡是對她的寵溺。「對,你要當娘了,我要當爹了。」


    「我要當娘了……」芍藥雙手摸著肚子,感覺好像在作夢,如此不真實……是啊,她還關在落霞軒時,不知何年何月何日可以過起尋常人的生活,如今,她不但嫁人,還有了身子……有一個小生命此時在她腹中,這是多麽不可思議!


    「我們有孩子了,開心嗎?」


    芍藥輕輕的點點頭。「嗯,我們有孩子了。」


    「是啊,我們有孩子了,以後府裏的事都別管了,交給秦姑姑和楊姑姑。」


    「我若不管事,有身子的事就藏不住,這樣好嗎?」雖然王爺避口不提,但是她有身子的事勢必會掀起巨浪。朝堂上絕大多數的大臣都在觀望,太子若被拉下來,誰會坐上太子之位?最有可能的當屬四皇子,不過四皇子沒有子嗣,不像三皇子和五皇子,好歹有個庶出的兒子,這教人不能不考慮考慮,此時若傳出四皇子妃有孕,他們就再也沒有不支持的理由,可是太子一黨就不樂意了。


    「你別想太多了。」他不願意她提心吊膽。


    「不要怕我擔心,說清楚了,我反而有所防備。」


    想想也對,戚文懷不再閃避。「我與太醫說好了,暫時對外宣稱你染上風寒。」


    「這隻怕隱瞞不了多久。」


    「先熬過前麵三個月。」


    她知道懷孕前三個月很危險,以前在寶山村就見到隔壁張家媳婦四處亂跑將小孩子滑掉了,娘就說了,身子嬌貴的姑娘禁不起折騰。


    「我哪兒也不去,就待在屋裏養胎……對了,姐姐托哥哥送信給我,叫我設計一些樣式精巧的飾品發簪……有了,不如說我想開一間珠寶鋪子,而我待在屋裏畫飾品發簪,正好說得過去,有身子的事就可以瞞住了。」姐姐說要寫信給她,她還以為隨便說說,沒想到她剛剛到了莊子,哥哥就送信過來給她。見到信中提出設計飾品發簪,她很驚訝也很稀奇,雖不知道姐姐想做什麽,她還是藉箸王爺在書房議事的時候,隨手畫了一些,請哥哥送回去給姐姐。這事後來就被她拋到腦後了,直到從莊子回來,姐姐的信又來了。


    「這倒是個主意,不過肚子越來越大就瞞不了了。」


    「能夠瞞多久就多久。」


    是啊,如今朝堂情勢詭譎多變,他不也是走一步算一步嗎?戚文懷小心翼翼將她圈進懷裏,低頭吻她的發心。「我真的很開心很開心。」


    「我也很開心。」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她想要孩子,不是擔心宮裏會以沒有子嗣為由往後院塞人,而是真的想要她與王爺的孩子,屬於他們的孩子。


    「無論今後朝堂發生何事,我會保護你和孩子。」


    芍藥笑得很燦爛,沒有絲毫疑惑的道:「我相信王爺,無論發生何事,我們一起攜手共度。」


    對芍藥來說,無論外麵有多少風風雨雨,就是徐丼英成親嫁人,也都與她無關,如今她最重要的就是養胎。凡是知道她有身子的人,都當她是水晶琉璃似的,小心翼翼護著,不準碰剪子,不準動雕刀……一大堆規矩,總之,在胎象未穩之前,她就是房門也走不出去。


    成天被拘在屋子,真是難受,可是如今肚子裏麵的孩子最為重要,況且她有一半的時間都在睡覺,倒也不難熬。


    過了三個月,胎象穩了,春寒料峭的時節已經接近尾聲,芍藥也被允許穿上有風帽的鬥篷,從頭到腳包得嚴嚴實實,每天早晚可以在院子散個步,還可以看帳冊。


    芍藥以為這種日子會持續到生下孩子,誰知這會兒宮中卻傳來太後薨了。


    太後薨了,這是一場混亂的開始,這個女人的權力甚至遠在皇上之上,如今政權真正回到皇上手中,原本屬於張太後的人馬勢必人心惶惶,而榮貴妃則必須想法子接收張太後的人馬,不過,她有這樣的本事嗎?


    因為太後薨了,芍藥的身子不適合出席出殯大禮,懷孕一事也就隱瞞不住了,不過如今榮貴妃忙著穩住張係人馬,也無心關注她腹中的孩子。


    朝堂上的瞬息變化,在戚文懷刻意隱瞞下,芍藥完全不清楚,但是從戚文懷緊繃的神情,她敏銳的感覺到朝堂上將有一場風暴,這場風暴倒下來的會是誰?她不敢猜想,如今誰也說不準,隻能步步為營,走一步是一步。


    無論外麵情況如何,芍藥總是以燦爛的笑容迎接戚文懷,親手為他更衣鬆發冠,待他沐浴上床後,溫柔為他按摩頭皮紆解緊繃的心情。這一套是從娘那兒學來的,娘總是如此伺候爹,每回看見,不知不覺就看傻了,這些溫暖幸福的情景仿佛一幅幅畫作,至今還縈繞她心頭。


    「好舒服哦!」戚文懷輕輕發出滿足的歎息。


    芍藥好像想到什麽似的笑了。


    「你看本王像什麽?剛剛吃飽了肚皮朝上的肥貓?」戚文懷對她知之甚深。


    斂住笑聲,芍藥很慎重的搖搖頭。「王爺不是肥貓,像俊貓。」


    這會兒輪到戚文懷被她逗樂了,哈哈大笑。「肥貓和俊貓有何差異?還不都是喵喵叫嗎?」


    「王爺喵喵叫一定很可愛。」


    「膽子真大,竟敢拿本王開玩笑!」戚文懷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接著轉而愛撫她嬌顏,眼中難掩擔憂。


    「王爺若是有心事,不妨說出來。」芍藥見了很心疼,不能為他分憂,但至少要成為他抒發的管道。


    戚文懷似乎在猶豫不決說或不說,芍藥也不急,繼續輕柔的按摩他的頭皮,許久,他終於吐出話來。「父皇最近開始整頓京營了。」


    京營分三大營駐紮在城外,這可說是京城最重要的守衛軍,無論是外敵來襲,或者京城有人意圖謀反,全靠三大營的軍隊勤王,而三大營的將軍若非當初擁護皇上上位有功的將軍,也必是皇上的親信。


    芍藥有一股強烈的不安。「皇上想做什麽?」


    「京營的一二大營幾乎掌握在張家人手上。」


    「皇上想奪張家的權?」


    「父皇不奪張家的權,無論想做什麽事,都得看張家人的臉色。以前太後還在,父皇忍了,如今太後薨了,父皇豈容張家人繼續指手畫腳?」


    這是當然,一國之君無法容忍臣子侵犯他的權威,一旦絆腳石不見了,豈會不想除之而後快?!可是……


    「此事太急了。」


    「是啊,就是太急了,張家人不會坐以待斃。」


    「王爺為何不勸著皇上呢?循序漸進看似沒有魄力,卻往往可以不動聲色的清除敵人,於社稷黎民反而是好事。」拿刀殺敵很爽快,一下子就可以分出高下,可是若因此敗了,很可能就是死路一條。


    「我勸了,父皇聽不進去,父皇等這一日等得太久了,如今隻想著大展雄心,顧不得張家是一棵盤根錯節的大樹,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拔除的。」


    芍藥的手指不自覺的一緊,感覺好像有一場腥風血雨要來了。


    戚文懷抓住芍藥的手,放到唇邊輕柔一吻。「不要擔心,無論如何,我一定會護住你和孩子。」


    「我更擔心王爺。」榮貴妃此時隻怕無暇顧及她,反倒是王爺……不,應該說是皇上,她覺得皇上更危險,而皇上一旦有個萬一,王爺就有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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