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會後悔,但是,如果她一輩子站不起來,還硬要他陪著一個他不喜歡的女人一輩子,那她會更後悔。


    「好了,謝謝你,你去忙吧,我想休息一下。」


    她支退了看護,一個人靠著輪椅椅背看著捕夢網,沒多久,便昏昏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李薇希被一陣鈴聲吵醒,她一開始以為是手機,但是抓來了手機,才發現是門鈴響了。


    這時間會是誰?


    她有些困惑地推著輪椅到門口,按下對講機問:「請問是哪位?」


    「夫人,我是王特助,總裁有些文件忘了拿,他讓我過來幫他拿去公司。」


    這不是王特助第一次過來幫範季澤取文件,所以她馬上開了門,讓王特助進來。


    「東西放在哪裏,我去拿給你。」


    「總裁說他放在書房的桌上。」


    「我這就去拿,你等等。」


    李薇希轉動輪椅,朝書房前進,在書桌上找到了王特助要的文件,但同時,她看到了一本不曾見過的日記本。


    「他還寫日記?」


    就算是夫妻也不該冒犯到對方的隱私,她很快地把日記本放回桌麵上,拿了文件出來交給王特助。


    但好奇心總是會讓人犯下不該犯的錯誤,因為想了解範季澤的內心世界,待王特助離開後,她又折回書房,拿起他的日記本,翻開了第一頁。


    十月二十日淩晨三點


    薇希又作惡夢了,這些年,我看著她被車禍的惡夢糾纏,卻幫不上什麽忙,我真的很心痛,到底要怎麽做才能讓她少受一點罪?老天爺,您可以告訴我嗎?


    她作惡夢,他跟著她一起被糾纏著,看到這一篇日記,她不禁為他感到心疼不舍。


    但下一秒,她立即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她被眼前的一切嚇傻了。


    王特助怎麽會在這裏出現?!她仔細看了看四周,這是書房沒錯,但她記得美國的別墅沒有書房啊?!


    這是怎麽回事?!


    她明明在美國紐約的別墅,現在怎麽會在台北的公寓裏呢?!


    是在作夢嗎?


    她掐了掐臉頰,發覺有痛感,她不是在作夢,她是真的在台北!


    「天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難道去紐約才是作夢?!


    她完完全全被搞糊塗了!


    正當李薇希想得出神,響亮的電話聲突兀地響起,她被狠狠嚇了,跳,險些就把手中的日記本給摔飛出去,她快速抓住了日記本的角角,牢牢的揣在懷裏,才接起電話。


    「喂?」


    「王特助有去拿文件嗎?」


    「嗯。」


    「那……你有看到其他什麽東西嗎?」範季澤忘了自己把日記本放在書桌上還是保險箱裏,怕會被她看到,隻好打電話來探一下口風。


    「沒有。」李薇希有些心虛的回道,同時在心裏暗歎,人果然不能做壞事。


    「那沒事了,我掛了。」


    掛了電話後,她把日記本放回桌上,可是沒多久,她又忍不住拿起來翻看另一頁。


    八月十日


    我在倫敦,坐在郵輪上喝著咖啡,看著倫敦鐵橋,我好希望可以和薇希分享這一刻的幸福,更希望有朝一曰可以帶她來看看這裏曰不落的黃昏。


    這一頁還夾了一張倫敦鐵橋的風景明信片,她翻開背麵,看到上頭畫著一朵小小的太陽花並寫了一個f,還寫了一句話——此刻,感覺我與薇希一起在這裏。


    原來,她對他來說不是包袱,而是想一起分享幸福的對象,她卻一直以為他每分每秒都想逃避她,她錯得真離譜啊!


    為了更加了解範季澤的內心世界,她就像好奇的愛麗絲,一次又一次深入範季澤的奇幻世界。


    八月二十日


    我在慕尼黑的啤酒屋,我記得她大學時在球隊和女同學聊過,等她存夠錢,要到慕尼黑來玩,並且喝一杯特大杯的黑啤酒,所以我來到她想來的地方,並且喝了一杯她想喝的特大杯黑啤酒,結論是,我決定讓她喝小杯的黑啤酒,品嚐一下味道就可以了。


    同樣的,裏麵又夾了一張慕尼黑的明信片,後麵畫著一朵太陽花和一個f,代表著範季澤與李薇希一起走過這裏。


    看到這裏,她的眼眶紅了,淚水不聽使喚的滑落,她在自己的狹小空間裏作繭自縛了七年,結果錯過了最美好的一段時光。


    她現在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


    不是夢,李薇希沒醒來,她仍在台北公寓,而且有人心血來潮煮了一大桌的料理,準備和她慶祝聖誕節。


    通常都是她煮了一桌的菜,而他總會錯過吃飯時間。


    但是她記得那天她很不識趣的說沒胃口,丟下他一個人在廚房,便自己回房去了。


    隔天,垃圾車來的時候,她看見王嫂提著一袋廚餘下樓去了。


    這次,她沒有離開,而是靜靜的在一旁看著他下蔚。


    她怎會以為他對她隻有愧疚沒有感情?哪個男人會因為愧疚,就埋葬自己的一輩子幸福?哪個男人會因為愧疚,就甘願當個煮夫?不凡如他,能放下身段到這種地步,她怎還能說他對她隻有責任義務。


    「今天我們就好好吃頓飯吧。」


    範季澤煮好了飯菜,把她抱坐到餐桌前,接著去開了音樂,然後替她盛好了飯,再倒了一杯紅酒,當他們的酒杯在空中碰撞,他的眼神沒有回避她。


    就這樣,他們一起喝了一杯又一杯的紅酒,心放開了,腦袋也開始胡思亂想。如果她現在能起身,她會想和他跳一支舞,想靠在他的懷裏,想要一個相愛的人都會做的親吻。


    但下一秒,她忍不住嘲笑自己,她八成喝多了,想太多。


    能這樣一起吃飯,她已經覺得很幸福了。


    但下一秒,範季澤真的來邀舞了。


    「我沒辦法。」李薇希苦笑道。


    「我有辦法。」


    他朝她自信地笑了笑,接著一把抱起她,跟隨著節拍,輕輕的舞動起來。


    她感覺身體好似著火了,臉頰也變得好燙。


    「我很重吧,放我下來……」


    「不會,你很輕,一點也不會造成我的負擔。」他笑著回答。


    她覺得此刻的範季澤看起來很輕鬆自在,這是他們第一次能夠沒有負擔的相處,她喜歡這種感覺,她覺得自己不再隻是他的沉重包袱。


    但,這是真的嗎?不是她在作夢吧?


    就算是夢,她希望不要醒得太快,她喜歡此刻和他膩在一起的幸福感覺。


    不過,她真的喝多了,被他抱著轉了幾圈,頭就發暈了。


    「李薇希,我們好好開始吧。」


    她不太懂他的意思,隻能愣愣的看著他。


    出乎她意料的,一個吻落了下來,是那麽輕、那麽柔,就像兩片羽毛碰觸在一塊。


    雖然隻是輕輕的一個吻,卻在兩人體內激起洶湧的電流。


    這一切美好得太不真實了,李薇希想確認自己不是在作夢,便伸手攀住他的頸項,加深了這個吻。


    這下她終於能夠肯定這不是她的幻想,他的唇又軟又熱,而且他噴吐在她頰上的鼻息,不斷質著她的心。


    如此美妙的時刻,讓她覺得暈陶陶的,下一秒,她就在他的懷裏睡著了。


    腦袋已經醒了,眼睛卻不想睜開,李薇希想留在幸福的現在,不想回到沉重的現實,怕一睜開眼,夢就會醒了,一切都會回到原點。


    直到範季澤叫喚著她,她才勉強開口問道:「這是哪裏?」


    「我們家啊,怎麽了?」範季澤一臉納悶。


    「哪裏的家?」


    台北的家是家,紐約的別墅也是家,若他們在台北的話,就代表他們還沒有走到離婚那一步,若是在紐約的話,就表示她已經把他逼走了。


    她其實早就後悔了,隻是一直逼自己相信,放他走,對他才是幸福的。


    但在心底深處,她想把他永遠留在身邊。


    如果這是夢,她想讓夢延續久一點。


    「台北,我們的公寓。」範季澤以為她問的是範家大宅還是公寓。


    李薇希一聽,馬上睜開雙眼,果然她真的在台北,她越來越好奇,很想弄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她思前想後了好久,終於推敲出一個可能性。


    她回到了過去。


    也隻有這樣,她才能將這般奇異的情景合理化,否則她會覺得自己瘋了。


    她望著範季澤,發現他和過去她所認識的他很不一樣,現在的他很溫柔,讓她有種被愛的感覺。


    自從看過他的日記之後,李薇希每一刻都覺得很幸福。


    範季澤瞅著她有些迷蒙的表情,帶著笑意道:「今晚的演奏會我會出席,你想要我準備什麽禮物?」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從良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唐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唐筠並收藏從良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