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飛往美國的航班上,背斜靠在特製的軟椅上,臉上微微帶著笑,側耳做傾聽狀。


    陪同送我出國就醫的張傅和丁冥龍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其實是想逗我開心,所以我很配合的做出樣子,不讓他們失望。但我的思緒,卻飄到了三天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命運跟我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而這玩笑卻差點要了我的老命。


    “我走了!”站在馬路邊,顧雲飛向我揮手道別。


    顧雲飛馬上要回顧氏企業去準備應付即將召開的董事局大會,現在是非常時期,他要極力收購小民的散股和拉攏一部分的股東,努力使自己在董事局大會的投票上勝出,成為下一任的顧氏企業領導人。如果他不能勝出,那麽就意味著他將失去顧氏的領導權,甚至還有可能會被早有企圖的顧家叔輩們逐出顧氏,那他曾經為顧氏發展而作出的所有努力便會付注東流了。


    這是顧雲飛不願看到的結局,也是我所不能容忍的。我和顧雲飛都是有著自己事業和一片天的獨立男人,社會上的所謂精英分子,誰也不情願依靠誰,自尊心更是比一般人來的強。尤其是我,絕對不會容忍別人坐享其成的將自己辛苦經營的東西奪走的。


    所以,分手的那一刻,我對顧雲飛喊道:“要是情況需要,你盡管放手去幹,別顧慮我。資金方麵我已經跟徐昆打過招呼了,會盡可能的支持你。我不是你的絆腳石,我是你的同盟軍。”


    我朝顧雲飛笑笑,而顧雲飛也深深地望著我,目光閃爍。


    意外就發生在一刹那。


    當我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眼角餘光忽然瞥到了旁邊隱藏在某個建築高樓下的一點亮光。


    不及多想,我條件反射地轉身飛撲向顧雲飛。胸口一痛,子彈斜斜穿胸而過,同時由於衝力太猛,我的頭部跟旁邊停靠的車輛發生了猛烈的撞擊,人頓時倒了下去。


    隱約中,我似乎聽到了顧雲飛撕心呐肺的呐喊聲。


    我要離開你了麽?顧雲飛。


    思維被迅速抽離,我終於失去了知覺。


    醒來的時候,眼前是一片黑暗。


    我頭痛欲裂,口渴難熬,伸手想摸床頭燈,卻因為胸口一陣鑽心般的疼痛而猛縮手,打翻了什麽東西,掉在地上發出很清脆的“咯啦”聲。


    “祈陽,你醒了,實在太好了!你都睡了三天三夜了!”張傅驚喜的聲音傳了過來。


    “水……”我有氣無力地喊著。


    “水啊,你等下,我馬上給你倒來!”張傅腳步移動的聲音在房間裏傳來。


    張傅將我扶起,拿了個靠墊塞在我背後,小心的將我倚靠在床背上,喂我喝水。


    溫熱的水滋潤了唇舌,沿著幹涸的喉嚨一路滑下食管,消失在胃裏。我能感受到水在我喉嚨滑下時流動的軌跡和帶給我的能量。


    “再喝點……”我用舌濡濕幹裂的唇,虛弱地道。


    我需要更多的體力。


    等到第三杯水下了肚,張傅不給我端水了,他道:“你剛醒,喝太多了不好。”


    我喘了口氣,道:“顧雲飛怎麽樣了?”


    “他沒事,陪了你三天三夜,剛被冥龍硬拉去躺下睡了。”張傅回答道。


    我點點頭:“沒事就好,殺手查出來了嗎?”


    張傅道:“恩,是顧家的人買殺手幹的。具體是哪位,那殺手自己也說不清楚,現在冥龍還在查。”頓了一下,張傅又道,“可恨的是,殺手聽了雇主的話,想嫁禍‘沙幫’,幸好被我們識破,不然目標弄錯了,那雲飛就危險了。”


    我點頭,鬆了口氣,道:“謝了!方老爺子那裏怎麽樣?”


    張傅笑道:“那可得恭喜你了!你受傷昏迷那天,方老爺子來看過你一次,說你救了雲飛一命,他從此不再管你們的事情了。現在,他正和冥龍合作,一起調查這件事呢!這回老爺子可是真了動怒了,發誓要把顧家的‘叛徒’揪出來,到時候就有好戲看了!”


    我終於放心的笑了出來,這一笑,牽動了胸口的傷處,真是要命!


    我痛得皺眉,喘了口粗氣,對張傅道:“好暗,你開個燈,我想看看胸口的傷。”


    “……”


    “張傅?”我再次皺眉。


    “祈陽……你現在剛醒來,光線不適宜太亮……我去叫醫生……”張傅的聲音有些怪,說完腳步聲就遠去了。


    一會之後,我聽見一群人的腳步聲奔了過來,立刻便有醫生給我做身體檢查,並且那醫生還翻開我的眼皮查看。


    我的心頓時一涼,一個不好的想法侵入心頭。


    “醫生,我的眼睛怎麽了?你們看得到我吧,為什麽我看不到你們?”我啞著嗓子急切地問。這麽暗的地方,醫生怎麽可能看得到我的傷,但醫生確實在檢查我的身體,還有我的眼睛。這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隻有我看不到。


    “胸口的傷穩定,眼睛可能是……嗚……”醫生的話剛開了個頭,便立即中斷。


    我沉下臉,慢慢地道:“張傅,你放開醫生。”頓了一下,我狀似漫不經意地問道,“醫生,你看我的眼睛,是不是失明了?”


    一陣難耐地沉默過後,醫生回答我道:“可能是腦部受到撞擊,引起的暫時性失明。”


    我的身體禁不住一陣戰栗,恐懼的猜測轉瞬變成了現實。


    失明,多麽可怕的字眼,要是我的眼睛治不好的話,我便成瞎子了。


    這時,一雙溫熱的手立即伸了過來,緊緊握住了我顫抖的手。


    我知道是張傅。


    這位香港律師界年輕的天才名律師,看出了我心底掩藏的恐慌,於是馬上緊握住我的手,給我支撐的力量。


    朋友,果然不是說說的。


    我心中一陣感動,雖然我和張傅丁冥龍他們認識的時間不算長,但他們兩個卻都真心待我祈陽好,總會在危難時刻援手於我。人生在世,難得有這樣的好友。


    我用力握了握張傅的手,柔聲道:“阿傅,好朋友,答應我,除了丁老大,這件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尤其是雲飛。也請醫生們為我保密。”


    我不再叫他張傅,而是叫他阿傅。從今天起,張傅就是我祈陽一生的好朋友。


    張傅握住我的手用力搖了搖,道:“好,我答應你!不過,繼續呆在這醫院的話,他遲早會發現的。”


    “帶我離開香港。”我淡淡道。


    張傅沒有問我任何原由,當天就給我辦好了出國手續,於是,我便在顧雲飛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坐上了飛往美國洛杉機的航班。


    隻是,我沒想到張傅和丁冥龍會親自護送我出國。


    套用丁冥龍玩世不恭的一句話:趁機旅遊,把麻煩事情都交給別人去幹。


    這也真象是他的作風。


    而我,現在和顧雲飛交往的最大阻力已經消失了,本該值得慶幸。


    但是,在這個非常時刻,我卻失明兼重傷。


    而顧雲飛卻需要專心的麵對他的“敵人”,好好守住他的顧氏,分心旁婺隻會要了他的命。我不想成為他的累贅,更害怕他的“敵人”拿我來威脅他,所以,這個時候我要走得越遠越好。


    “喂,陽陽,你在聽嗎?”


    “什麽?”我回過神來,感覺機體在下降。


    “難道快到美國了?”我疑惑,飛機飛得有這麽快嗎?


    丁冥龍大笑道:“陽陽神遊太虛了呢!”


    見我一臉疑惑狀,張傅也笑了起來,解釋道:“飛機還沒到美國,隻不過剛才遇到濃霧,機體拔高了點,現在又降到平流層了。”說著歎息了一聲,悠悠道,“我剛才講了個那麽好笑的笑話來給你解悶,你卻原來根本沒在聽,哎——”


    我笑了笑,道:“抱歉!”


    丁冥龍鼻子哼了一聲,道:“一點都沒有誠意!”


    我苦笑,道:“你這是對待盲人的態度嗎?”


    丁冥龍卻道:“你隻是暫時失明而已,什麽盲人,不要瞎說。”


    可是,萬一我的眼睛真的不能複明呢?


    我想,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就不用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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