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娘家】


    張雪聽到蕙畹這個名字,也覺得極好聽,比自己原來的張雪強多了,決定認可這個名字,當然她不認可恐怕也沒辦法,微微轉動頭顱,衝著眼前像月老的白胡子老頭,綻開一朵燦爛的笑容,張老太爺原不過是一時興起,給這丫頭起了個名字,可是低頭看時,不禁樂了,這丫頭仿佛聽的懂一樣,衝自己笑的甚是甜美,小嘴裂開,眸光裏仿佛閃爍著謝意。


    張老太爺大為稀奇,更是抱著搖了搖玩笑的道:「怎麽,你這丫頭也喜歡這個名字」蕙畹咯咯咯的笑了起來,倒把旁邊兩個張家的孫少爺吸引了過來,大的名字叫張宗民,是長房長孫,二的是他的叔伯弟弟叫張宗偉,兩人從小跟著祖父讀書,因祖父教養極嚴,雖有祖母寵溺,但也頗有規矩章法,尤其大一些的宗民,更是穩重,可是聽到小女娃的笑聲,不禁也稀奇的隨著弟弟湊了過去。


    繈褓中小小的嬰孩,和以前見過的不同,並不哭鬧而是咯咯咯的笑了幾聲,停住後,大概是看到了宗民和宗偉,好奇的看著兩人,皮膚白白嫩嫩,臉蛋圓圓,透出十分的可愛,遂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想摸摸她的臉,張老太爺急忙一擡手把孩子抱的高些,對著孫子道:「現在可不能摸,戳到眼睛就壞了」說著小心的遞給張雲卿道:「是個不一般的丫頭,好好教養才是,雖是女兒家,過幾年不妨也跟著哥哥們讀些書,不能蟾宮折桂,曉得聖人之禮也是好的」張雲卿連忙稱是,張老太爺做了不多的時候,就帶著孫子走了,留下了一包禮金,還有蕙畹不撒手的玉墜子,張雲卿送了張府的車走了,回到西屋,弟弟雲昊急忙迎上來道:「大哥你看張老太爺竟然給了這麽重的禮金,這可如何是好」張雲卿掃了一眼,炕桌上打開的紅綢包裏,是五個鮮亮的大銀錠子,十兩一個,齊齊整整的擺在炕桌上,晃得屋子裏都仿佛明亮了一些,張雲卿上前包好,看了弟弟一眼道:「看來咱們家的小三是入了老天爺的眼了,這禮金是厚重了些,不過等來日你我有了前程,再圖報答也是一樣」張雲昊點點頭道:「明年的鄉試,不如我和大哥一起去考個試試,如果都中了,家裏也多些進項,不至於讓嫂嫂再這般辛苦勞作下去」張雲卿想了想,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不禁暗暗欣慰,想自己爹娘去的早,那時候雲昊還小,說是弟弟,其實更像父子,雲昊是自己親自教導出來的,雖無親眷扶持,可喜娶了賢妻,致使自己兄弟方有今日的溫飽,雲昊也爭氣,經史子集上比自己也不差什麽,去考沒準真能考上,即使考不上,去見見世麵也好,想到此,點點頭道:「好!明年你我兄弟一起去,若果真考中了,也是咱們張家的體麵」兩兄弟商量好了,就聽見外麵招呼吃飯,兩人急忙出去陪客,一時鬧到了午後方散了,劉氏的三個嫂子是能幹麻利的婦人,不過一個時辰,就把院子和屋裏收拾的幹幹淨淨,和婆婆商量了,在牛車上麵鋪了厚厚的被褥,把劉氏和孩子裹得嚴嚴實實的扶了出來,村子裏的風俗,滿月後要去娘家過幾天的。


    劉氏原不想去,隻因知道丈夫明天一早就要去城裏,丈夫這一去,估計至少要半個月後才能回來,家裏扔下一個不善家事的小叔子,不大妥當,可是鄰居青山家的嫂子聽了,不禁笑道:「看你,多大個事兒,往年間,你還沒嫁過來的時節,人家兄弟兩個也沒餓死不是,好好去娘家呆上幾日吧,左不過是三餐飯和你豬圈裏的那頭豬,有我和二狗嫂子照顧著,你就放心好了」聽了青山家的話,覺得有理兒,劉氏就細細叮囑了自己的丈夫和小叔幾句,抱著孩子坐著娘家的牛車去了,博文搏武自是也跟了去,張蕙畹即使心智是個大人,但身體可是真真的嬰兒,和老太爺玩了一大會子,抱回娘親懷裏早就睜不開眼了,不大功夫就睡了過去,被她娘抱著上了牛車,一路顛顛簸簸的到了姥姥家,也沒醒過來。


    劉家相比張家要好上許多,家裏田產多,這兩年也趕上風調雨順,加上劉家的三個兒子能幹,媳婦們也會過日子,所以家境比劉氏沒出嫁時,還要好上幾分,劉氏娘家的村子叫繞河村,比張家村大上幾倍,這個村名的由來,就是繞著半個村子有一條河,雖不是很寬,但卻使得周圍的田地灌溉便利,所以比別的村子要富庶些。


    劉家老宅原是在街當,後來兒子們漸漸大了,就賣了老宅在村頭圈了地,蓋了三座磚瓦房,臨著河邊,下地幹活便利了很多,一開始劉氏的爹娘是跟著老大住著的,後來劉老漢一病去了,雖說三個媳婦都是極孝順的,但老人家總有些疼小兒子的,更兼三媳婦是個嘴乖會來事的,後來老人家就跟著三兒子住了。


    劉氏這個三哥雖也是個莊稼地裏的好手,但是心思活動,不像自己的兩個哥哥中規中矩的種小麥穀子等物,單劈出一畝地來專門種芝麻,芝麻在農村可是個好東西,待得收了,就挑到城裏的集市上去賣,換的銀錢比種麥穀強上幾倍,嚐到甜頭,索性都種了芝麻,反正糧食有的是,不出幾年,劉氏的三哥手裏就有了些餘錢,找了人來翻蓋了自己的院子,擴出去了一倍,又搭了一明兩暗三間屋子給老太太住,所以老太太現如今還是在三房住著。


    雖是三哥好過些,但是一家子到也和睦,劉氏回娘家就直接住進了老太太的屋子裏,老太太盤了火炕,外間屋做水燒飯,屋子裏的炕總是溫著的,這寒冬臘月倒是舒服的緊,張蕙畹醒來發現好像不是自己常呆的那間屋子,兩側的身子仿佛被軟軟的東西擠著,一動也動不了,擡頭看見房頂上是疙裏疙瘩的大樹橫梁,和葦草的頂子,雖然也簡陋,但是比娘親的屋子可強上不少。


    突然感覺肚子脹的很,想尿尿,於是極力忍著,想著大聲喊幾句,可是發出的卻是極小的依依呀呀的聲音,張蕙畹終於知道為什麽嬰兒總是尿褲子了,即使你想憋也憋不住,叫了兩聲,感覺肚子一鬆,不禁哇哇的哭了起來,又尿在褲子裏了,這太丟臉了唔……哭聲比依依呀呀要大很多,本來劉氏看小三睡的香甜,怕自己和娘親嫂子們說話吵到了孩子,就拿了兩個枕頭擠在她兩邊,讓她睡得踏實些,娘幾個上了東屋說話。


    這時聽到哭聲急忙跑了過來,劉老太太也跟了過來道:「怎麽了,聽這哭聲可憐見的」劉氏給孩子換了褲子才道:「沒事。不過是尿了褲子,這孩子打生下來就這樣,舉凡一要拉尿就會有些故事,如我沒在意她尿濕了。就會哇哇大哭一陣,所以後來我就會多注意一些,尿濕的次數就少了」三個嫂子聽了不禁笑道:「倒是個機靈丫頭,那個孩子小時候不是尿壞過幾條褥子,偏這丫頭是個特殊的」劉老太太接過來道:「可不是,白仙姑和城裏的那個張老太爺都說這丫頭是個有來曆的呢,即托生到咱們家,可不能委屈了她去」衆人一陣笑,張蕙畹聽了一陣話音,大約猜到是到了姥姥家,轉頭看了看,倒是比自己家強多了,寬大的土炕,側麵是大大的木窗戶,一個格子一個格子的,上麵糊著雪白的窗紙,顯得屋子明亮很多,劉老太太低頭間,正看到小丫頭滴溜溜轉的眼珠,不禁笑了,抱著她來回走動,玩笑的和蕙畹說:「怎麽,到了姥姥家不認識了吧,這是姥姥家,在這裏住上幾天,好好陪陪姥姥吧」張蕙畹覺得這裏比自己家好,於是習慣的點點頭,老太太頓時喊道:「你們看,她聽得懂我說話呢,剛才點頭了」屋子裏的衆人不免一陣笑,覺得老人家興許是高興過了頭,眼花了,說完之後,劉老太太也覺得自己這話沒道理,不免低頭看了看小丫頭,張蕙畹不禁一驚,心道差點露餡了,自己還是要裝的像一個嬰兒才好,要不然看這意思像封建時期,弄不好,還沒等自己長大,就被當成妖孽處置了也不一定,老太太看了小娃兒幾眼,沒發現異樣,於是想著自己剛才大概真的眼花了吧。


    劉氏在娘家隻住了兩天,就謝絕了兄嫂母親的挽留,執意要回家去,老太太沒法,隻能讓大兒子套了牛車,又裝了半口袋的小米和幾斤芝麻給塞到包裹裏,劉氏原是有些臉紅的,但是看三個嫂子都沒露出不滿才勉強帶了去,看著漸漸遠去的牛車,劉老太太不禁悄悄摸了摸眼淚,三個媳婦你看我,我看你,還是三媳婦勸道:「您老人家就不要這樣了,妹子如今也看到光亮了,待得姑爺高中,好日子在後麵呢」老太太不禁歎口氣道:「想你妹子在家做閨女時,雖是樣樣活計拿得起來,可是又那裏能這般勞累,倒是讓我老婆子心疼了」大媳婦忙道:「不是常說,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就像戲文裏唱的那樣,舉凡有後福的,前麵都要受幾年苦的,你老就寬心吧」老太太想想覺得這話有理,於是又高興了起來。劉氏回了家裏,一如既往的操持家務,因為臨近過年,劉氏更是忙碌了起來,雖是寒冬臘月沒有地裏的活,但是過年了,勢必要給丈夫小叔子和孩子們做些新衣服才是,孩子還好說,小叔子卻是越發大了,要做幾件穿的出去的儒袍才好,不過今年倒也湊巧,因著小三的緣故,劉氏回家才發現,張老太爺回去後,又命小廝送了兩匹布來,雖不過是藍色的細棉布,但是做個袍子什麽的倒也體麵,於是裁了兩個棉袍,自己穿針引線的做了起來。


    隔壁二狗和青山家都是兩兒兩女,尤其閨女都小十歲了,能幫著做些針線,所以兩人比劉氏要輕鬆太多,白天湊過來說閑話,也順便幫忙做些活計,張蕙畹覺得自己和豬基本上差不多了,除了吃喝拉塞就是睡,簡直沒有一點意義,不過也是沒法子,唯一的樂趣就是聽自己的娘和鄰居的兩個大嬸說閑話,久了蕙畹發現,古代人其實一點也不保守,女人私下裏也竟是說些葷段子,雖然不及現代露骨,也夠張蕙畹臉紅的。


    過了十幾天吧,張蕙畹也不大清楚,不過是大略猜的,過了十幾天的樣子,自己的爹回來了,張蕙畹很喜歡張雲卿和二叔,覺得兩人看著就像是電視劇裏演的,那種古代書生,帶著骨子斯文勁兒,晚間吃了飯,兩個哥哥跟著二叔回屋讀書,蕙畹被張雲卿抱到了裏屋哄著玩兒,不一刻,劉氏就端著一盆熱水進來放在地上,抱過蕙畹被放在炕的裏側,伸手給張雲卿脫鞋襪,張雲卿一把握住她的手溫柔的道:「我自己來,你勞累了一天,坐在這裏歇一會子吧」劉氏擡頭看見丈夫眼中流露出的心疼和體貼,不禁心裏一熱,也就坐在了一邊,張雲卿自去脫了鞋襪把腳泡在熱水裏,那種溫暖瞬間傳遍全身,不一會兒泡完了,劉氏把水端了出去,張雲卿動手把褥子被子在炕上鋪好,劉氏收拾停當進來,一看屋裏的情景不禁臉色微紅,白了張雲卿一眼,張雲卿至今幾個月不曾沾了劉氏的身子,自是有些隱忍不得,看見燈光下劉氏的臉色紅潤,腰身雖還有些臃腫,但別有一番圓潤的味道,急忙上前來拉劉氏,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劉氏纏不過丈夫低聲道:「小三還醒著,仔細她瞧見了要臊你」張雲卿呼吸有些急促的道:「剛滿月的丫頭那裏懂得這些,快……好秀蓮,我可等不得了」接著又是一串悉悉索索的聲音,張蕙畹不禁滿頭黑線。


    【張家過年】


    畢竟是個滿月沒多久的嬰兒,即使蕙畹想聽床腳,也沒這個精神,還還沒聽出個所以然來,就感覺意識朦朧的睡了過去,真不知是慶幸還是遺憾,爹爹回來後,家裏就熱鬧多了,馬上就要過年,家裏也忙碌了起來。


    可巧趕上年前的大集,村子裏的集一般要過半個月才輪到一次,又因為張家村是個小村子,人家少,所以一個月才得輪到一次,不過所幸距離城裏不過二十裏地,也不算什麽,但是輪到集的時候,家家戶戶幾乎都會去逛一逛,今年趕上年前,更是熱鬧了。


    劉氏和張雲卿商量著,帶著孩子以及小叔子一家都去,反正就在街當,張雲卿看了看繈褓中的蕙畹,不禁道:「集上人來人往,畢竟有些亂,不如把雲昊留下來看著小三,我們夫妻帶著博文搏武去好了」劉氏原也是這樣打算的,可是想著如果自己讓小叔子留下看孩子,恐丈夫多想,所以才拐個彎那樣說的,現在聽丈夫這樣說,忙不疊的點頭應允,雲昊是個靦腆的書生,平日間,除了攻讀詩書,最不喜歡湊那些虛熱鬧,所以聽了哥嫂的安排也覺得好。


    張家村的集趕上了臘月二十六這一天,真真是個吉利的好日子,劉氏一早起來,把小三拾掇好了,抱到雲昊屋裏,小叔和兩個孩子經常夜間讀書,因為這屋子不通火炕,別的季節還好,就是到了冬天有些冷,以前的確是沒法子,不過是把棉被弄的厚些,小三滿月後,得了不少的東西,所以劉氏咬咬牙,給這屋子裏添了一個銅炭盆,用十斤小米和二斤紅糖,與那前村燒炭的張黑子換了一筐粗碳來。


    那張黑子雖然有這個手藝,但是人有些不靈光,又兼往年一場瘟病死了爹娘,家裏沒個操持的婦人,所以日子過得也不像個樣,都四十多歲了也沒成家,可巧去年說成了鄰村的一個寡婦,成了親,寡婦姓劉,娘家和劉氏娘家是一個村子,是個賢惠的人,可惜命不好,找了鄰村的婆家,不過一年,男人就一病去了,膝下無子,婆家當然招不得,遣回了娘家,娘家有兄嫂,也不是個安身的所在,無奈拖了媒婆才又走了一步。


    嫁給了張黑子,想著能囫圇著混個溫飽也就是了,誰知這張黑子別看年紀大些,可著實是個會疼人的漢子,又有手藝,倒比劉寡婦前麵的男人更強上數倍不止,況且上沒有公婆,下沒有姑叔,倒是個少有的清爽人家,所以兩口子過的也是頗為得趣,不過一年,張黑子家的就大了肚子,因為平日張黑子家的和劉氏有些來往,劉氏也掂量著張黑子是個疼媳婦的,所以才讓小叔子背了小米紅糖去換些碳來。


    ,張黑子是個老實人,媳婦又和劉氏同出一村,所以也沒吝嗇,把那燒的粗碳予了雲昊一大框,雲昊回來,劉氏一看不禁大喜,這下一個冬天也盡夠了,想著過意不去,又把張老太爺給的細布扯了幾尺讓雲昊送了去,將來孩子生了,做夾褲夾襖是好的,張黑子夫妻自是千恩萬謝,這其實也是短短十來年,劉氏就能把沒落的張家又過的紅火起來的原因,憐老惜貧,大方得體,所以村子裏沒有不讚的,這是閑話。


    就說如今有了這框粗碳,晚上睡覺前點上半盆,屋子裏也有了些熱乎氣,不是冰涼冰涼的了,今天把小三抱過來之前,雲昊就提前把炭盆點了,想著小侄女畢竟嬌氣,可不能冷著了,所以劉氏抱了孩子過來時,到也放了心,把孩子放在炕裏側鋪的厚厚的褥子上,叮囑了小叔子幾句,就和丈夫兒子們出門了。


    張蕙畹自是知道爹娘和哥哥們去幹什麽了,昨天兩個哥哥已經圍著她嘀咕一天了,無奈自己這個身不由己的小嬰兒,就是想去也不成,看著眼前消失了娘的臉,張蕙畹不禁依依呀呀的著急的喊了幾句,唔……人家也想去啦。


    再說雲昊,嫂子走了,就把炭盆向床邊挪了挪,但也不能離得太近,恐熏到侄女兒,拿起書還沒看,就聽見繈褓裏的小侄女依依呀呀的仿佛在說話,遂放下書,好奇的湊過去,把孩子抱了過來,低頭看了看,張蕙畹看到眼前出現了正太二叔,知道大勢已去,爹娘哥哥們已經走了,也就不在徒勞的鬧了,睜著眼打量眼前的二叔。


    二叔比爹長的要秀氣,溫文爾雅的像是江南的那種儒生,尤其眼睛,望著你溫溫和和的令人舒服的緊,所以張蕙畹非常喜歡他,這時被他抱在懷裏,聞著他身上那種特別的墨香,也是美滋滋的,頃刻間,就忘記了不能去逛市集的煩惱。


    雲昊抱著小侄女,看她果然和別家的孩子不同,既不哭鬧也不掙紮,老老實實的在自己懷了呆著,而且一雙可媲美黑珍珠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就像偶爾去街上,遇到的那些姑娘媳婦們一樣,雲昊不禁臉上一紅,不過轉瞬自己又笑了起來,想自己的侄女才不過滿月而已,那裏能辨別的了美醜,自己大概是想多了,不過真的很可愛就是了。


    想到這裏,所幸愛憐的把小侄女抱在懷裏拿了書繼續翻看,古代人看書都是單手拿著,所以張蕙畹也得以看了些字,頓時更是頭疼,之乎者也也就罷了,還都是複雜的繁體字,看著眼睛有些疼,所以看了一會兒子就沒了興趣,不過倒是大略知道,和中國古代幾乎是一個摸樣,遂閉上眼睛,想著在正太二叔的懷裏美美的睡一覺。


    可是很快張蕙畹就暗暗叫糟,因為生理反應告訴蕙畹,她要尿尿了,可是讓正太二叔把著她尿尿,實在是太難為情了,可是如果尿了褲子,二叔也是要給她換的,豈不更糟,想著於是掙紮了幾下,雲昊感覺懷裏的小侄女仿佛有動靜,想著嫂子叮囑自己的,小侄女一有故事就是要拉尿,急忙拆開厚厚的繈褓,笨拙的把著她尿尿。


    張蕙畹也沒法子,不過這樣也比尿濕了強,敢緊把體內多餘的水分排泄了出去,這時蕙畹覺得開襠褲也蠻便利的,省去了脫褲子的時間,直接就尿了,雲昊看到小侄女果然尿了,重新把她包好,低頭道:「想不到嫂子說的果然不錯,你這個小丫頭不過才一個多月,怎麽就知道這些故事了呢」張蕙畹依依呀呀的說了幾句,雲昊更是樂道:「看來是和二叔說話呢,到真是個不一般的,將來不知道便宜了誰家呢」張蕙畹不禁瞪了他一眼,心道小封建。不說叔侄兩個你來我往的逗趣,再說劉氏和張雲卿,帶著孩子們到了街當的集,這張家村雖然不大,但卻是個有來曆的,據說是張家祖先曾封過列侯,不過年代久遠,也就沒了考證,不過張家村和城裏姓張的到是極多,都說老式年間原係一族的,也沒給準頭,大家不過這麽說罷了。


    張家村街當處卻有一座福德廟,雖然不過是個土地廟,但是卻並不寒酸,據說前朝曾是張家的祠堂來著,不知道後來怎麽改成了土地廟了,不管怎麽說,十裏八村的都來這裏上香,又兼外麵是一大片開闊的麥場,所以就成了現成的村集,別的村也有來拜神的,所以到是極熱鬧。


    張雲卿和劉氏兩人一人拉著一個兒子,在人群中穿梭,時不時的還要和鄉親們寒暄幾句,或是看看新鮮的貨品,博文搏武終究是小孩子,看到那吹糖人和捏麵人的,就再也走不動了,死活賴著,最後劉氏沒法子,給兩人各買了一個才作罷,劉氏當然不是為了逛熱鬧,而是為了買年貨才來的,所以去土地廟了磕了頭上了香,就直接去買了需要的貨品,畢竟也似惦記著家裏的小三,怕她餓了,找不到自己,所以不過逛了一個時辰,買齊了東西,就和丈夫回了家裏。


    一進院子,急忙去了西屋看小三,誰知竟是沒有哭鬧,和小叔你來我去玩的好著呢,遂放下了心,張蕙畹和正太玩了這麽半天,也是有些困倦了,無奈肚子餓的睡不著,這時一眼看到劉氏……急忙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看著她,劉氏笑了,抱起來道:「餓了是不是,走,咱們去吃奶」說著抱回了自己屋裏喂奶,張蕙畹吃到一半,就直接睡了過去,張雲卿和博文搏武一掀簾子走了進來,兩個孩子本來是舉著糖人麵人來給妹妹看的,看到妹妹睡著了,就懂事的出去了,留下張雲卿挨著炕邊坐下,側頭打量妻子懷來的小女兒,見呼哈呼哈的睡的香甜,不僅低聲笑道:「這丫頭倒是個省心的,剛才雲昊說,這小半天都沒有哭鬧一聲呢」劉氏小心的把孩子放在裏側,用枕頭檔上道:「正是呢,不願見過的都疼她」說著,看了張雲卿一眼道:「這些年,咱們也有了些存項,孩子和小叔都一天天大了,加上又添了小三,咱們這三間茅草房終不是個下處,不若早早找了工匠,等開春翻蓋成磚瓦的,你看怎樣」張雲卿想了想道:「我也想了很久了,不過畢竟地方小些,不得擴展」劉氏忙道:「你忘了,旁邊二狗家的新宅在街當,我打聽了過了,年後他們就搬過去,我想著他家留著老宅也沒大用,少不得給他些銀子買了來,和咱們家並在一處蓋了房子,以後小叔說親也好聽些,你看行不」張雲卿道:「你想的周到,那就這樣辦好了,不過這大概要不少銀子吧,咱家能有這些嗎」劉氏看了一眼睡著的小三道:「原是有些湊不上手,我本來還想著向我三哥張張口,可是小三這一滿月,到不用了,張老太爺給的那五十兩也盡夠了,我想著,明年咱們家那三畝地,也劈出一半兒來種芝麻算了,我三哥說找了城裏的幾家府裏,每年給他們送去呢,這樣倒也是個好進項」張雲卿道:「辛苦娘子了,我知道你的難處,你看著掂量吧,若祖宗顯靈,明年鄉試我和雲昊中了,也就什麽都不愁了」劉氏點點頭。兩口子商量好了,劉氏就取了個空,和二狗家的透了風,二狗家也是個機靈的,當時就明白了,可是也沒直接答應,隻說回家和當家的商議一下,這二狗家的日子還算好過,兩個女兒也大了,大的可巧說了繞河村的婆家,掃聽過了,和劉氏的娘家是隔鄰,想著將來也短不了來往,還有一個,就是張家雖不富裕,但是畢竟是書香世家,你哪知道什麽時候人家就蟾宮折桂一步登天了呢,如今套些交情,若果真將來張家發達了,那麽也好辦事不是,所以兩口子商量了,竟是沒多要,不過隻要了三兩銀子。


    劉氏是個曉得世情的,當然知道二狗家這是尋個後路罷了,也就沒推辭,兩家過了銀錢,找了保人寫了文書,就算定下來,弄好了地契就過年了,張蕙畹也大約知道要過年了,因為劉氏整日的忙碌,所以張蕙畹平常吃了奶就被抱到了西屋呆著,張雲卿抱著她,看二叔寫春聯和福字,張蕙畹看了看,字當然寫的很漂亮,但是內容依然是傳承了幾千年的那些,沒什麽新意。


    她更喜歡看隔壁婦人剪得窗花,二狗家的婦人看起來蠢蠢笨笨的,但是剪出來的窗花倒是極漂亮,因為村子裏讀書識字的少,所以到了過年,一般的都會拿著紅紙來請張家的兄弟寫對子,作為謝禮,有的就給些孩子吃的糖塊,有的給些自己做的吃食,二狗家給的就是窗花了,換了雪白的窗紙,把紅紅的窗花帖在窗子上,遠遠的看去非常透亮。


    張蕙畹盯著窗子看了很久,好像是富貴牡丹的圖樣,院子裏傳來一兩聲爆竹聲,當然和現代的花炮沒法比,但是也透著十分的年味,屋子裏外都打掃了一遍,到了三十這一晚,劉氏把菜都炒了出來,先弄了些給祖宗上供,張蕙畹大約知道,園子裏的側麵還有一小間房子,平常都是鎖著的,過年才開了,爹爹和二叔領著兩個哥哥端了貢品進去,大概是放祖宗牌位的地方吧,畢竟張家也算書香世家。


    祭拜過後,都湊到西屋吃團圓飯,張蕙畹也被抱在張雲卿懷裏,一起做到了炕裏側,兩個哥哥和二叔也都做好,隻有劉氏在下首坐著布菜,聞著撲鼻的菜香,張蕙畹不禁暗暗咽了咽口水,多久沒吃過飯了,張蕙畹覺得仿佛自己都餓了幾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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