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老師真的超帥的,跟他哥哥完全不同型耶。」吳佳凡低頭輕輕地葉心栩的耳邊說道:「我覺得我肯定喜歡上他了,你看,他總是往我這邊看,說不定他也喜歡我。」


    葉心栩失笑,佳佳總是這麽可愛。


    「你看你看,他又看過來了。天哪,你看他的眼睛,溫柔得像星星一樣,帥死了。」


    「白天看不到星星的。」


    「葉小栩,你還能再掃興點嗎?」吳佳凡氣惱地在她耳邊低吼:「你自己套牢了個世界級的鑽石,就來潑我的冷水,太可惡了。」


    葉心栩眼裏的光芒微黯,低頭寫講義。


    「喂,你這學期怪怪的喔,每次約你出去玩都說沒空,最嚇人的是,你居然認真學英文呢,英文耶。」大家同學都知道,葉心栩最討厭學英文了,當初考到這個係,氣得差點吐血。誰知道她這會居然拿著厚厚的課本在認真聽課、記講義。


    天又要下紅雨了嗎?還走愛情的力量那麽偉大?


    葉心櫥沒有理會好友的話,努力地聽著台上老師的課。這學期新開的這門課,臨時換了老師,不過她估計所有的學生沒有人會反對。一個是五十多歲的老學者,一個是年輕英俊而且風度翩翩的男子,瞎子都會選,因為聲音就有差好遠。


    官謹言,官謹行的弟弟,據說,當然是據吳佳凡說,比校董大人小兩歲,一直在德國留學,按理要到今年這學期畢業才會拿到博上學位,但不知道為什麽他會現在跑回來教書。


    其實在這之前她就已經見過他了。當時還在法國的時候,有一次官大哥過來,就帶著他一起。不過他們也僅止於認識,沒有什麽交流。而且她那時的心情很低落,也沒有興趣交談。


    他很斯文也比較內向不愛說話,隻是坐在不遠處,沉默。


    後來發現他居然是她這學期的老師,她也沒有特別吃驚。因為這所學校就是官家開的,自己的孩子進來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一點都不困難。


    不過他真的很優秀,講課認真、內容翔實,最重要的是很風趣一點也不枯燥!就連一向對英文沒興趣的她也聽得津津有味,再加上她現在想認真學習,更要集中注意力。


    不知道這是不是天下所有女生的心聲,上帥哥老師的課,時間會過得特別快。當下課提示音響起時,教室裏有很明顯的惋惜聲。


    「小栩,等一下下啦,我想跟官老師說說話。」吳佳凡扯了扯收拾著書本的好友,羞澀地笑著。


    葉心栩抬眸看了眼被圍得水泄不通的講台,再看了眼吳佳凡嬌小的身子,直接拎起包包,「我先走了。」那麽多人,等她擠進去,一個小時都不夠。


    「喂喂喂。」吳佳凡一路追著她,「葉小栩,你真的很不講義氣耶。」


    她沉默繼續定。


    「隻是讓你等我一下下,你都不肯,太小氣。」


    「喂,你到底怎麽了嗎?最近話好少,而且心情也不太好的樣子。」吳佳凡拉著好友的手,很認真地說:「有什麽事情一定要跟我講喔。」


    她頓住,看了吳佳凡一眼,嘴角微揚,「佳佳你真好,讓我的心有點溫暖。」


    「當然,誰讓我們有那麽多年的交情呢。」吳佳凡拍了拍胸脯,「不過,你剛剛不肯陪我去找官老師,真的很不對喔。」


    「葉心栩。」一聲淺柔的喚聲,打斷了她們的對話。


    雙雙轉頭,看見吳佳凡口裏那個像神一樣存在的男人,葉心栩的手被她握得好痛。微皺了下眉,還是很有禮地點頭,「官老師。」


    「上次看你在看的那本「英國詩詞選析」,你那個版本已經比較舊了,內容不全,有很多好的作品都遺漏掉了。」官謹言微笑著,遞過來一本精裝的書,”這本還不錯,你可以看看。」葉心栩看著他,有點吃驚。吳佳凡也儍傻地在他們之間來回看,然後上前一步接過來,「謝謝老師。」


    「嗯,好好看,裏麵的詩詞寫得很美。」他笑起來的樣子,眼睛黑得像曜石般明亮而閃耀,氣質乾淨舒服。揮了揮手,轉身走了。


    葉心栩感到了那種熟悉的刺痛,他跟沈尉遲最初的樣子,很相似!並不是因為他們的長相,而是氣質,都足很儒雅很溫和;隻是,官謹言的溫和可能是真的溫和,而沈尉遲,絕對不會是慈悲。


    「葉心栩,你老實交待,官老師為什麽要借書給你?」吳佳凡搖著手裏的書本,氣勢洶洶地追問,「你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沒有。」


    「那這本書沒收!」


    「隨便。」


    「咦,這麽乾脆?」吳佳凡往她懷裏塞,「那我還是不要了,這可是官老師借給你的,如果我搶了,他肯定會不高興,那我豈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她無所謂地接過來,一起走到校門口,互道再見,葉心栩坐上沈尉遲派過來接她的車內。這學期開始,她都是由司機接送的,不過隨便他好了,她都沒有意見。


    垂眸,看見膝上放的那本書,漂亮精致的暗金色字體,穩重的封麵,做得很有口味,看得出這本書的價值應該不菲,她翻開書頁,慢慢地翻閱著,裏麵的單詞並下一定都認識,但詩歌都還算好,沒有特別難的句子與詞,關鍵是看意。


    翻到某頁的時候,看到一抹淺淺的藍。她伸手捏了起來,極淺的紅色花梗,星星形狀的花辦,還是交錯的兩顆星,細細地被壓得很平整,看得出來做的人很小心。它乾燥而美麗,成為凝固的永恒,泛著淡淡的幽香。她拿起夾在書本中間的那張小小的書簽,上麵以花體宇書寫著英文,「琉璃苣的花語是勇氣,無論何時,請不要將它遺忘。」字體清秀,就像他的人一樣,讓人看了覺得很舒服。


    勇氣嗎?她唇邊浮起淺淺的笑,將乾燥的花朵攤在掌心裏,細細地看,果然真的是很美的花呢。


    葉心栩最近平靜了很多,她微蹙的眉一點點地舒展開,每天回家都會鑽進房裏很認真地看書寫報告。而她跟沈尉遲之間的相處也變得很平和,沒有爭執,沒有吵鬧。


    她無心,而沈尉遲本來就是那種安靜的個性,所以他們現在的情況,反而有點像那種結婚幾十年的夫妻,平淡如水。


    除了在床上。


    他的熱情、他的擁抱,她都不會拒絕,也無力去拒絕。


    拒絕什麽呢?反正不管怎樣到最後她都會屈服,何必白費力氣?在他的懷裏,她可以短暫地忘掉現實,還可以抱緊他,還可以分享那種讓人想流淚的她。


    隻是下了床,她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活力與熱情全都消失掉。他們的生活也變得很有規律,偶爾他會牽著她的手一起到外麵去散散步。她也很乖地任他牽,太乖巧了些。


    這樣的改變,估計換了任何一個男人都會覺得不對勁,會感到怪異。可惜他們都不是沈尉遲,他很沉得住氣,她不講話,他也可以一直沉默。她安靜地看書,他在一旁處理自己的事情,各做各的,也是自在。


    隻是,他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交流過,身體的不算。


    奇怪嗎?也許並不。這世上情侶千千萬萬,各有各的相處模式。他們並不一定是最奇怪的,隻要自己滿足就好。至少他們之中,她相信他是滿意的。


    葉心栩坐在桌前,慢慢地打開書本,看到裏麵那張小小的書簽,依舊是熟悉的字體,「誰都無法測量心靈的廣度,它可以自由翱翔,就算身體得下到自由的,但心卻可以。」


    她唇邊的笑很淡,卻是真正地開心。


    官謹言是個很溫暖的人,他的脾氣與性格都是極好!他每天都會在不經意間留給她一張小小的書簽,上麵有著很能鼓勵人心的話語。最初,她有種心事被看穿的窘迫,但那些字句,真的寫得很好也很美,看了讓人覺得希望還是隨處都在,不應該太早放棄一切。


    他很像最初她幻想中的那個沈尉遲,當時她就說了,如果可以的話,沈尉遲最好是一個大學老師,每天在講台上細心授課,而她在下麵認真地聽著。


    不過,這個夢想早就已經破滅了。沈尉遲永遠也不會變成一個儒雅的學者,他的世界跟學術界實在是相隔太遠。


    可是官謹言不一樣,他這麽多年一直都在國外念書,一心隻有書本與學識,他的世界很單純,基本上沒有接受外麵不良風氣的影響,人在書海裏薰陶,自然會有股濃濃的書卷氣息,他就是如此。


    葉心栩每周都很期待他的課,雖然一周隻排了兩天,但那天的時間過起來會覺得很快,很開心,一種久違的開心。她偶爾有一種錯覺,官謹言像另一個沈尉遲,一個已經遺失多年的沈尉遲,這種感覺,讓她不會排斥他。


    他送她的書簽,她都一張一張仔細地珍藏著。


    看著他在講台上認真授課的樣於,她覺得那樣的官謹言很有吸引力,難怪吳佳凡會那麽喜歡他。畢竟每個女生的心中,曾經都有一個斯文的白馬王子,而官謹言,則是最完美的代表。


    他長相英俊,家世傲人,最重要的是,他脾氣還很溫和,對任何人都很親切,王子在普通人的身邊已經很難得,可他居然還平易近人,這樣的誘惑,沒有幾個人受得了。


    很快,官謹言就取代了他的大哥,成為校園裏麵的頭號夢中情人;而官謹行,則因為身邊有個可怕的女魔頭,現在變成了人見人躲。


    葉心栩當然不能免俗地也很欣賞官謹言,他人很好,重要的是,他很關心她。他的出現,就是活脫脫的當初她幻想版的沈尉遲,每次看到他,她都想著,如果尉遲哥哥真的是這樣的,該有多好。


    她喜歡這種氣質乾淨的男子,而這個男子還用一種很恰當又不會逼人的方式在給她溫暖關心著她,這讓她很難不注意到他。隨著他送給她的書簽一天天地增多,她感覺到了一種微妙的變化存在於他們之間。


    她變得愛觀察他,講話的樣子,皺眉的模樣,微笑的清爽還有沉默的溫柔。他真的很像很像尉遲哥哥,她記憶裏的那個尉遲哥哥。慢慢地,她變得很期待他送她的書簽,因為那上麵的字句總是可以很有朝氣,反覆地看,覺得冰冷的心會變得溫暖一些些。


    如果沒有那天,可能她一直都會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與他這樣相處著,獲得一些安詳與平和。


    其實那天依舊是普通的一天,快要進入初夏,傍晚的雲彩絢麗多姿,映照在紅色的磚道上,泛起豔豔的色澤。


    今天吳佳凡忙社團活動,就沒有跟她一起走。


    想起社團活動,她真的很久都沒有去參加了,形同退團一般。


    原本大家都以為憑葉心栩的身手,她一定會加入跆拳道社或者柔道社之類的,但她卻選擇了登山社。她喜歡爬山,那種辛苦地登上高峰,流著汗看到不同於平地的絕美風景,會讓她的心情也變得開闊起來。以前她還在社裏發下豪願,不僅要征服台灣大大小小的山,總有一天她要登上聖母峰,大喊:「i an the king of the world!」


    那時的她總是豪情萬丈,覺得生活有滋有味,最大的煩惱就是天天被媽媽念到臭頭。最開心的事就是又揍了欠扁的人,很爽快。


    現在的她,卻失去了那種興奮與喜悅。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過著像老人一般的生活,上課,回家,吃飯,睡覺,規律得像潭千年古井,永不泛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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