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貴川聽了,也覺得兒子說得有道理。


    「沒錯,就算真是如此,你也不該連個婢女也不帶,就一個人跟著奴才走了,這可是會弓起誤會,招來閑言閑語。」他教訊。


    孫氏更是說起風涼話。「這兒不是你的娘家,由得你隨便胡來,咱們雲家可是最在意媳婦兒的貞節。」


    「我知道不該沒帶婢女就跟著他走,但我真的沒有說謊,是他說相公昏倒了,我才會……」芝恩實在百口莫辯。


    「分明是二奶奶先勾引奴才的,怎麽全都推到奴才身上?」李泰演得相當賣力。「二奶奶要憑良心說話。」


    她用力搖頭。「我之前根本沒見過你!」


    「三老爺、三太太,奴才還有證據-」他又拿出一條絹帕。「這是二奶奶送給奴才的,奴才一直貼身帶在身邊。」


    孫氏接了過來,將它攤開,詢問芝恩。「這是不是你的?」


    「那是……」芝恩臉蛋更白了,無法否認那不是自己的物品。


    「就算是二奶奶的,也不能證明她做了對不起二爺的事,說不定是這個奴才偷來的。」堇芳全力護航,一定要撐到二爺回來。


    雲景行哼了哼。「那麽二堂嫂是承認這條絹帕是你的?」


    「是我的……沒錯。」她腦袋早已一片空白,想不出自己隨身的物品,為何會落在李泰手上。


    他看向雙親。「爹、娘,你們可都親耳聽見了。」


    「老爺,你說該怎麽辦?」孫氏一時拿不定主意。


    雲貴川端起茶水,喝了口毛峰茶,麵有難色。「這會兒景琛又不在,我看還是等他回來再說。」


    「三老爺、三太太。」八姑的出現出乎眾人意料之外。


    孫氏詫異地問:「你怎麽來了?」


    「奴婢聽說了二奶奶的事,所以替太夫人過來看看。」她不苟言笑地睇向臉色泛白的芝恩,就知道這些年輕媳婦兒沒有男人不行,相公才不在幾天,一個個都守不住,看來得靠自己來保住雲家的名聲。


    「如果二奶奶真的做出敗壞雲家門風之事,可絕不能輕饒。」


    堇芳馬上頂回去。「二奶奶是冤枉的!」


    「八姑,如果祖母沒有生病,還能開口說話,你想她會怎麽說?」雲景行笑裏藏刀地問。


    她輕哼一聲。「太夫人一定會說若是當場抓個正著,自然就用家法,將其活活打死,要不就是浸豬籠。」


    聞言,芝恩全身發冷,抖得像片落葉,幸好有堇芳攬著,靠著她的支持,才沒有昏倒。


    「我沒有……我沒有做出對不起相公的事……我真的沒有……」


    八姑來到芝恩麵前,睥睨的眼神冰冷至極。「奴婢曾經提醒過二奶奶,太夫人最在乎的是雲家媳婦兒的貞節,丈夫真的不幸過世,也要守寡,若是能殉節更好,如今二爺都還活著,就不知檢點,勾引下人,壞了雲家的名譽,二奶奶應該知道該怎麽做,不用奴婢多說才對。」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看八姑的眼神,仿佛真要置自己於死地,芝恩簡直是嚇壞了。


    堇芳本能地護著主子,往後退了兩步。「就算你是太夫人身邊的人,也沒有資格這樣跟二奶奶說話。」


    「我隻是在傳達太夫人的意思。」八姑理直氣壯地回道。


    她大聲吼回去。「現在當家的是二爺!」


    八姑口氣倏地陰冷。「你的意思是太夫人的話就可以不聽了?」


    「那也要太夫人親口說出來,才能算數……」堇芳可不認為身為下人的八姑有資格代表太夫人。


    「說得好!」


    低沈渾厚的男子嗓音讓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小廳門外。


    雲景琛沒想到才從西遞村的祖宅回來,迎接他的卻是妻子被人撞見與奴才之間的醜事,若是過去,第一個反應絕對是憤怒,聽不進任何理由,馬上休妻,將人趕出雲家大門,不過此刻隻覺得荒謬。


    因為他腦中浮現的是芝恩用羞澀和飽含情意的眼光看著自己的神情,為了保護自己,勇敢斥責堂弟的不當言行;還有為了他,盡心盡力地照顧亭玉和謙兒,隻希望能親口聽他喚一聲「娘子」;最後更為了分擔他的痛苦,不惜揭開被視為禁忌的過去,一切一切都是為了他,怎麽可能會背叛自己?


    他相信芝恩打從心底喜歡自己,甚至愛著自己,沒有半點虛假。


    「……記得來跟我領賞。」他對護主有功的堇芳說。


    見到二爺回來,堇芳如釋重負地笑了。「是,奴婢記住了。」


    「相公!」芝恩膝蓋發抖,還是努力走向他,兩手緊抓著雲景琛的手腕,因為這個男人是自己唯一的依靠,他的信任,對她非常重要。


    「我真的沒有做出對不起你的事,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原本肅穆的表情,露出一絲溫柔笑意。「我當然相信你。」


    這句話讓她喜極而泣,」切的擔憂恐懼全都化為烏有。


    隻要相公相信她,芝恩自然就有了勇氣來麵對其他人的質疑。


    八姑口氣冷淡地插嘴。「二爺才剛回來,應該先問個清楚。」


    「問當然要問,但我更相信她不會做出傷害雲家門風,以及對不起我的事。」雲景琛橫她一眼,口氣恢複原有的嚴酷。


    「還有你也別忘了自己的身分,就算是祖母身邊的人,並不代表就是雲家的主子。」


    她臉色有些難堪,不過什麽也沒說,隻是福了個身。「奴婢告退。」


    待八姑離去,雲景琛扶著芝恩在椅上坐下,自己也跟著落坐,徽墨般的黑瞳掃過在場的人,形勢立刻逆轉。


    「由誰先開始說?」他立刻掌握主導權。


    雲貴川夫婦頓時閉上嘴巴,不敢再吭聲,不約而同地看向兒子。


    「是我親眼看到二堂嫂和這個奴才在院子裏摟摟抱抱,偏偏二堂兄又不在府裏,才會把他們帶到這兒來,請爹娘作主……」雲景行又指著身邊的小廝。


    「你要是不信,可以問問阿祥。」


    阿祥馬上附和。「奴才真的看到了。」


    「李泰也承認這不是他和二堂嫂第一次幽會,就因為二堂兄經常出遠門,讓她獨守空閨,才會耐不住寂寞,而且還有證物,就在我娘手上,據說是二堂嫂送給他的。」他指著母親拿在手上的絹帕。


    「二堂嫂也承認那是她的東西。」


    「那條絹帕確實是我的沒錯,但實在想不出為何會落在他手上……」有了相公的信任,芝恩驚恐萬分的情緒緩和許多,也能把經過說得有條有理。


    「……我真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叫李泰的,要不是他說相公突然昏倒,我也不會慌了手腳,沒讓堇芳跟著,就隨他出去,然後他就突然抓住我不放,我死命掙紮,正好被人看到。」


    雲景琛目光如箭地瞪視著跪在地上的奴才,敢輕薄他的女人、他的妻子,簡直是不想活了。「你叫李泰?」


    「是、是。」李泰還是第一次麵對雲府的當家,散發出來的氣勢,根本不是雲景行比得上的。


    他凝視片刻,施予壓迫感。「進府多久了?」


    「奴才進府才、才兩個多月……」李泰戰戰兢兢地回道。


    「你說那條絹帕是二奶奶給的?」他眼神銳利地問。


    李泰硬著頭皮點頭。「是。」


    「你去把三太太手上的東西拿過來仔細確認,到底是不是你家主子的。」雲景琛朝堇芳說。「我要聽實話。」


    堇芳回了一聲「是」,便走到孫氏跟前,將絹帕拿了回來,翻看了幾下,也不得不點頭。「回二爺,的確是二奶奶的沒錯……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他問。


    她「啊!」了一聲。「奴婢想起來了!這條絹帕是二奶奶放在大姑娘那兒的,因為上頭繡了條魚,大姑娘見了喜歡,說什麽都不肯還給二奶奶,二奶奶隻好送給她,怎會落在一個奴才手上呢?」


    雲景琛俊臉一沈。「你沒有記錯?」


    「奴婢非常肯定,要不然可以問大姑娘,她一定記得。」堇芳喜道。


    「亭玉那瘋丫頭說的話能當真嗎?」雲景行心頭暗驚,怎麽也沒料到事情並沒有按照自己原本的計劃走,還以為有了生母的例子,聽到自己的妻子與奴才私通,雲景琛一定會在盛怒之下,馬上休書一封,將人趕出雲家,而內心也會再度遭受折磨和痛苦,想不到他會如此冷靜,看來是低估了他們夫妻的感情。


    聞言,雲景琛瞬也不瞬地睇著堂弟,見他似乎千方百計要定芝恩的罪,實在不想懷疑自己的親人,但事關妻子的清白,非要查個水落石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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