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針對的張管事整個背都濕了,膽顫得冷汗直流,想哭到不行。


    「屬下恭迎少主回莊。」張管事渾身僵硬的躬身行禮。


    「我問的是發生了什麽事?」


    皇甫世的聲音冷得讓張管事忍不住一顫又一顫,趙楠沒時間等他調適後再回答,便直接替他答覆皇甫世的問題。


    「馨兒被人帶走了,張管事眼睜睜看著卻沒有阻止,甚至連在事後通知我一聲都沒有,直到剛才丫鬟找不到馨兒才來告訴我。」


    「這是真的嗎?」皇甫世眉頭緊遵的忖度著,帶走馨兒的人會是誰?誰有本事能將馨兒從莊子裏給帶走?


    難怪阿楠會氣成這樣,還有鐵鷹呢?為什麽他也沒有出麵阻止,難道對方是他不可匹敵之人嗎?


    「張管事,你可有話說?」他轉頭怒眼一瞪,冷聲問道。


    「少主息怒。」張管事被嚇得腳一軟,頓時雙膝跪地趴伏在地上求饒:「請少主明察,夫人要帶走馨兒姑娘,小的不是沒有阻止,而是小的沒辦法阻止,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小的也沒那個膽量敢阻止啊。」


    「把話說清楚,這是什麽意思?你口中的夫人是誰?」皇甫世終於聽出不尋常的端倪。


    「就是皇甫夫人,少主您的母親呀。」


    此話一出,不僅皇甫世呆住,趙楠也被嚇呆、嚇傻了。


    皇甫夫人?皇甫世的母親?這怎麽可能?!


    「張管事,你是不是弄錯了?」她有些茫然的出聲確認。「夫人要大家稱呼她郝夫人,而不是皇甫夫人,她怎麽可能會是……怎麽會是……」


    「阿楠,我母親娘家姓郝,她若在外頭,不想讓人知道她就是皇甫夫人時,總愛自稱郝夫人。」皇甫世輕聲開口道。


    趙楠頓時沒了聲音,緩慢地轉頭看他,沉默了一會兒後,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阿楠!」皇甫世緊隨其後的追了上去。


    看著兩人的背影離自己越來越遠,終至完全消失,張管事無力的癱坐在地上,有種死裏逃生的感覺。


    「辛苦你了。」


    一隻手輕搭在他肩膀上,張管事抬頭一看,原來是鐵鷹大人。


    他苦笑了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答道:「不辛苦,比起鐵鷹大人長期待在主子身邊侍候,您還是比較辛苦的。」


    伴君如伴虎啊,幸好少主不常到莊子來,否則像今天這種情形若多來幾次的話,他肯定會短命好幾年。


    「你去準備一下,大概過不了幾日,少主就要起程回京城了。」鐵臛吩咐道。


    「但少主這不是才剛從京城回來嗎?」張管事有些訝異。


    「馨兒被夫人帶走了,以姑娘的性子她會不去追嗎?如果姑娘追去了,你覺得少主會置之不理,袖手旁觀的留在這裏嗚?」鐵鷹平淡的說。


    張管事不再多說,因為他們倆都知道答案隻有一個,那就是不會。


    少主對趙姑娘的心意,隻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隻不過姑娘好像一直拒絕少主,也不知道兩人到底會不會有結果。


    「鐵鷹大人,你說咱們少主有什麽不好的,為什麽趙姑娘就是不肯點頭嫁給少主呢?」張管事忍不住開口道。


    「你問我,我問誰?」鐵臛表情古怪的看了張管事一眼。他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好嗎?這是個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阿楠。」


    皇甫世緊跟在趙楠身後走著,途中也叫喚過她好幾次,她都置若罔聞,好似從此以後都不理他的樣子,但他真的很無辜,他也沒想到娘竟然會親自從京城跑到這裏來看她,連爹都陪娘演了一場夫人失蹤的戲碼,讓他這個兒子馬不停蹄的趕回京城去,好與來此的娘親錯開。


    說真的,他到現在都還搞不清楚娘到這兒來的目的為何?是來幫他還是阻他的,和阿楠說了些什麽,又為什麽要把馨兒帶走?他現在整個人惴惴不安。


    終於進到屋裏,皇甫世讓下人全部退到屋外去,這才伸手去拉趙楠。


    她將他甩開,他再拉,她再甩,他又拉,直到她轉頭怒視他、肯正視他之後,他才開口向她道歉。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娘會跑到這兒來,若知道我一定會立刻趕回來。」他認真的望著她說。


    「我娘她沒對你怎麽樣吧?如果她說了什麽讓你難過的話,我跟你道歉。她說的話不代表是我的意思,你隻需要聽我說的就好,別理她,也別跟她計較,好嗎?」他語氣溫柔,帶著些許懇求。


    趙楠的表情有些怪異,問他:「你知道伯母跟我說了什麽嗎?」


    見她終於開口與自己說話,皇甫世偷偷地鬆了一口氣,搖頭道:「不知道。但我不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執意要娶你,我娘不可能會這麽簡單又心平氣和的接受,一定會做些什麽。」


    「她什麽也沒做。」趙楠緩慢地對他說。


    皇甫世臉上有著明顯不相信的表情。


    「她都與你說了些什麽?別告訴我都沒與你說話,因為我不會相信。」


    「所有下人都可以做證的事,我是傻了嗎?幹麽要撒這種謊?」趙楠忍不住朝他翻了個白眼。


    「告訴我,我娘都對你說了些什麽?」他執著的看著她,再次問道。


    「她說要我嫁給她兒子。」


    「這是真的嗎?」皇甫世雙目圓瞠,露出驚喜的神情。


    「是真的,隻是她從頭到尾都沒告訴我她兒子是誰,叫什麽名字。也許是你不在家這段期間,伯母新收的乾兒子也說不一定。」趙楠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皇甫世呆了一下,立即輕斥:「胡說!我娘就生我一個孩子,既沒乾兒子,也沒乾女兒。」


    「這話你就說錯了,伯母有個乾女兒。」


    她信誓旦旦的模樣讓皇甫世不由自主的蹙起眉頭,懷疑娘是不是在打什麽歪主意?例如以乾女兒的名義將人家閨女留在府中,製造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機會之類的。


    「我娘有沒有告訴你,她的乾女兒叫什麽名字?」他問她。


    「何以馨。」


    姓何?皇甫世蹙眉沉思,京城中姓何的人家的確有幾家,但卻沒什麽名望,也沒聽說哪家有出挑未嫁的女兒,母親到底是相中了對方什麽呢?何以馨,何以馨……奇怪了,他怎麽覺得這個名字好像有點耳熟?


    「除了名字,有沒有提對方家裏的事?」他問,打算盡可能多知道一些對方的底細,然後再派人調查,一舉將這個莫名其妙的後患解決掉。


    聽他的問題,就知道他還沒搞清楚何以馨是誰,趙楠輕撇了下唇,補充的對他說:「她有個小名叫馨兒。」


    「馨兒?」皇甫世愣了一下,然後愕然脫口叫道,「這就是我娘把馨兒帶走的原因,因為馨兒成了她的乾女兒?」


    他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恍然大悟。


    「你這麽想嗎?」趙楠輕歎一聲。


    「怎麽了,難道不是這樣?」皇甫世看向她,疑惑的問道。


    「我覺得馨兒成了人質。」


    皇甫世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收起臉上的笑容,一本正經的對她說:「那你決定要受要脅,嫁給他兒子了嗎?我覺得為了馨兒,你最好還是答應吧。」


    趙楠有些氣憤難抑,忍不住握起拳頭就往他身上招呼過去,不料她隻是槌了一下他的肩膀而已,他卻在瞬間痛呼出聲,臉色也跟著變得蒼白。


    她從錯愕到慌張,接著有些不知所措又心驚害怕的瞪著他問:「你是不是受傷了?」


    「隻是小傷,不礙事。」他微笑的安撫著,笑容卻有些牽強。


    「我不信,我要看傷口。」她開口道,然後直接動手去扯他身上的衣袍。


    這個男人很會演戲,之前住在福涼城裏養傷時,他除了臉色蒼白,體力不濟,常躺在床上外,從未顯露出任何一絲疼痛的表情,所以她才會一直以為他是個破病少爺,是在養病,而不是在養傷。


    知情後她其實也沒想太多,從不認為他的傷勢會有多嚴重,畢竟除了蒼白無力些之外,她從未看過他露出任何不適的樣子,更未聽過他痛吟的聲音。直到有一回不小心撞見他更衣,看見他胸前那觸目驚心的巨大傷口時,她這才知道這位少爺有多能忍痛,沒痛死根本就是個奇蹟。


    所以,她非得親眼查看他的傷口不可,有傷就要治,有病就要醫,他這回別想糊弄她。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她扯著他衣袍的手忽然被他抓住。


    「放手。」她生氣叫道。


    這個王八蛋、可惡的家夥,如果他讓鐵鷹跟在身邊護衛,再多帶點人去的話,今天就不會受傷了,真是個可恨大笨蛋,害她擔心,害她心疼!


    「你若看了我的身體,就得嫁給我,這樣你還要看嗎?」他深深地凝視著她,警告的說。


    她怒目而視,很想不理他,直接甩頭走人,但腦袋中卻不斷地浮現他胸前那道令人膽寒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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