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範二少爺,我……」水月感到渾身不自在,「其實沒什麽事,隻是我那兒有一壇上好的女兒紅,想問你晚上……」


    「盛情難卻,卻之不恭,我晚上會到。」範雨棠想也不想地回道。


    「是嗎?那?」水月有點歉疚的瞥了佟袖珍一眼,「那我等你了。」


    「慢走,不送。」範雨棠淡淡的回道。


    水月尷尬的朝佟袖珍點了點頭,隨即旋身而去。


    目送她離去後,範雨棠轉過身,淡淡地問向佟柚珍,「怎麽來了?」


    「我……路過。」不知怎地,薑珛貞覺得腦袋有幾秒鍾的空白。


    她明知道這一切都是他蓄意表現出來的,可為什麽她的心卻有點悶悶的、剌刺的、痛痛的?


    那是假的,不是嗎?他不是真的迷戀那美豔歌妓,他隻是想欺騙所有人,尤其是範許氏,讓大家以為他不愛她,而她已是失寵的下堂糟糠妻。這不是直的,都不是直的……


    「我不打攪你做事,先回去了。」地想立鈿遠離這一切,遠離他淡滇的眼神,以及所有人同情的目光。


    「小翠,我們走。」


    她離去的腳步快得小翠得氣喘籲籲的小跑步,才能跟上。


    她的胸口很緊、很悶,她不斷的喘氣、換氣,卻覺得自己好像快吸不到空氣,突然,兩行熾熱的東西從她眼眶流出,灼燙著她的臉龐。


    倏地,薑珛貞停下腳步。


    「小姐?」小翠難過又生氣的看著她,眼眶也紅了。


    她抹去臉上燙人的淚,深呼吸了一口氣,不斷在心裏告訴自己,那一切都不是真的。可縱使如此,她的心還是忍不住一陣一陣的抽痛著,而眼淚,也不聽使喚的直直落下。


    【第十一章】


    範雨棠在故意營造負心假象的同時,也開始計劃著對範許氏展開反擊。


    他雖然曾心心念念著要報仇,但自從愛上並娶了佟柚珍後,他確實真心想過要一泯恩仇,平靜度日,可範許氏卻不肯罷休,一再進逼,其至再度危害他所珍視之人。


    以德報怨用在某些人身上是行不通的,範許氏便是其一。


    他不能再隱忍姑息,他要拔去範許氏的尖齒利爪,奪走她所擁有的一切,讓她無法再傷害他所愛之人


    幾日後,方叔臉色慘白,急急忙忙的跑到茶樓來。「不好了,不好了!二少爺……」


    「方叔,發生什麽事了?」範雨棠輕撫著他的背,替他順順氣。


    方叔抓著他的衣柚,兩隻眼睛泛著悲憤的淚。「二少爺,大夫人她、她聽術士說醍醐居難以經營,範家家運不濟是因為……因為二姨娘葬了個真龍穴,才會教你的運勢強過大少爺,所以、所以她找人去搗毀了二姨娘的墳……」


    聞言,範雨棠話不多說,邁開大步便跑出茶樓,一路往南城門的方向奔去。


    範陳氏就葬在南城門外不遠處,那附近有一處庵堂,範陳氏生前經常到那兒為範雨棠及他爹祈福,她十分喜歡那附近的景致,因此範雨棠便將她葬在那兒。他娘的墓碑被敲碎,墳遭挖掘,棺材被從墳坑裏抬起撬開,而他娘的屍身已遭毀損,他娘雖己化作枯骨,但那身首異處的景況慘不忍睹。


    瞬間,悲憤憎恨的淚水自他眼眶裏湧出,他跪下的同時,淚水也思著落下。


    範雨棠用力磕頭,聲聲喚著,「娘,雨棠不孝,競讓你入土難安,遭人毀損屍身……孩兒不孝……」


    他渾身顫抖,咬牙切齒,憤怒、悲慟溢滿胸懷一


    「娘,孩兒會替你討回公道的,我一定會讓他們得到應得的報應,以慰你在九泉之下。」他一邊淚下,一邊小心翼翼的將母親已遭搗毀的骸骨一一歸位,放回棺材


    費了一番功夫,他終於將母親的枯骨擺妥,然後徒手將她重新埋葬。


    這一折塍,待他返回家中,已是天黑。


    薑珛貞看他一身髒汙,失魂落魄,不禁憂疑。「雨棠,你怎麽了?」


    範雨棠沒有回話,隻是神情茫然的望著她。


    那日他在茶樓裏故意與水月狀似親密,讓她難堪離去之後,她對他的感情還是堅若盤石,他不知道她是不甘心,還是愛得太深了,但他知道,範許氏若連毀他人屍骨如此不道德的事都做得出來,恐怕再沒什麽事不敢做了。


    袖珍在他身邊真的太危險了,他無法在對付範許氏的同時,還得分神顧著她的安全,他必須盡快逼她回娘家。


    「雨棠?」見他遲遲不說話,薑珛貞焦急的趨前輕握著他的手


    範雨棠突然振臂掙開了她的手,嫌惡又煩蹂的瞪著她。「你回鬆嶺城吧!」


    她難掩錯愕。「為什麽?」「因為我已經厭煩了你。」他恨恨的看著她一


    「不……你騙人,我不……」


    「佟袖珍!」他沉聲一喝,一把播住她瘦削的肩頭,惡狠狠地低吼道:「我不想再看到你這張臉了,你聽懂了


    嗎?」


    薑珛貞胸口一緊,疼得她眼淚直流。「我不信,你曾對我說過你心裏隻有我,你……」


    「我當時真是鬼迷心竅了。」範雨棠不屑的冷笑著,「宣青說的對,你配不上我,她說我終有一天會後悔,果然如


    此。」


    她簡直不敢相信他竟會說出這種傷人的話,若隻是作戲,下手需要如此深可見骨嗎?可怎麽會?一個人怎能前後判若兩人?


    「你的嫁妝,我一分錢都沒用。」他神情冷酷地道:「帶著你的百兩嫁妝跟小翠回鬆嶺城去吧!」說完,他一個轉身便往外走。


    沈宣白收到範雨棠自清河縣城捎來的急書,細閱之後,十分震驚。


    信中,範雨棠文字雖簡短,卻詳實說明了他現在的處境及計劃,而他的計劃,需要他這個跟清河縣城、跟範家毫無關聯及牽涉的好兄弟幫忙。


    好幾個月前,沈宣青為了追愛,軟硬兼施的要求劇懷安帶她前往鬆嶺城找尋範雨棠,可過沒多久,劇懷安又將她帶了回來。


    她看起來像在生氣,但卻變得安靜沉默,沈宣白知道在鬆嶺城一定發生了什麽事,便私下向了劇懷安,這才知道原打算到佟家去解除婚約的範雨棠竟戀上了佟袖珍


    他跟範雨棠透過劇懷安的牽線而認識,至今也快三年了,他們三人年紀相近,話題投機,性情雖各有不同,卻能相互欣賞,所以他也知道範雨棠的成長經曆。


    在他眼裏,範雨棠沉默寡言,心思縝密幽深,不說話的時候,總像在思索著什麽,他從不積極靠近別人,也不輕易讓人接近。


    沈宣青心儀著範雨棠,他這個做哥哥的又怎可能不知道,說真格的,若範雨棠能成為他的妹婿,他倒是樂見,但若不能,他知也鬆了一口、。


    並非他對範雨棠有任何的不滿及歧見,而是他知道沈宣青走不進範雨棠的心,他們就算結合,也是貌合神離,終將走向不幸。可劇懷安說範雨棠戀上了佟袖珍之後,簡直變了個人,還拍胸脯保證要是他見了,一定也非常驚奇,他原也不信,但此番看了範雨棠的來信後,他信了。


    除了報仇之外,範雨棠終於有了牽掛,有了懸心的人跟事。


    作為兄弟,沈宣白當然義不容辭要幫這個忙,所以他想都不想,便決定前往清河縣城。「哥。」沈宣青走進兄長的書房,見他手上抓著信紙,好奇地問:「誰給你寫信?」「是雨棠。」他坦然回道。「他?怎麽,他該不是後悔了吧?」看妹妹還記恨著,他失聲而笑。「宣青,他跟那位佟二小姐已經成親,而且如今已回到清河縣城了。」沈宣青秀眉一擰,頓時無言。


    沈宣白笑歎一聲,走上前來輕攬著她的肩。「宣青,雨棠能夠幸福,你該為他高興才對,買賣不成仁義在,他還是我們的好朋友。」


    她沮喪又挫折,哼道:「他是哥的朋友,不是我的。」


    「你真是嘴硬。」他輕捏了她的鼻子,「也不想想你做了那種傻事,差點兒害了人命,人家卻想也不想的便原諒了


    「我又不是存心要弄死她,是那兩個家夥自作主張。」沈宣青不滿的朧起嘴,想來一定是劇懷安那個大嘴巴跟哥哥


    說的。


    「你雖來有傷及人命的邪心,可事情卻是因你而起。」沈宣白拍拍她的肩,憐咱道:「宣青,放下吧,世間男子何其多……」說著,他瞥見正走過來的劇懷安,「瞧,那兒不就有現成的?」


    劇懷安雖在祁州安居,但一年之中有半年的時間都在外頭跑,至於剰下的半年時光,幾乎都是在夭馬莊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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