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進他的家,冷緋紗才發現自己少做了一件新嫁娘該做的事,那就是熟悉另一半的生活環境。


    她邊走邊參觀著,冷緋紗直覺這房子像一座美麗的城堡,城堡裏應有盡有,讓人情不自禁的就會愛上這裏。


    一道道的門後麵,總有不斷的驚喜讓她歎為觀止。這裏有視聽室、網球場,以及一間藏書數以萬計的圖書館,至於後山,則有一座高爾夫球場。


    冷緋紗推開通向遊泳他的玻璃門,站在入口處回頭望向遠遠站立的他。她不懂,不懂他擁有了一切,為何眼神中還是流露出孤獨的神采?


    刹那間,教人分不清脆弱的是她,抑或是他。


    「你在看什麽?不過是遊泳池而已。」他走到她的身後說。她跟著他逛了一整天屋內屋外,應該累了。


    「你常在家嗎?」她提出疑問。


    耿毅不明白她為何有此一問,隻是淡淡的挑眉道:「隻要能不走出這幢大宅,我便盡量不出去。」「是嗎?可是你之前卻常常來探望我。」「那是因為我想見你啊!」他揚起一抹俊美的笑容。


    冷緋紗的雙頰泛上淡淡的紅潮,低著頭往門內走去,站立在水藍色的池邊,任由波光映上她的俏臉。


    耿毅望著眼前的佳人,不禁心醉神迷,她纖細的身軀穿著一套雪白的衣裳,泳池的藍光瀅瀅,映照得讓她看起來不似人間的凡人,難怪媒體形容她是世紀末的音樂妖精!


    「耿毅。」她水漾的眸光瞟向他。


    「什麽事?」他不想放過她小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黑眸緊緊鎖住她的眼眸。


    「現在問或許遲了,但……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為什麽要娶我?」她知道這問題早該問了,但她在婚前卻遲遲沒有問出口。


    是害怕吧!她好怕他想清楚了,便會棄她於不顧,所以她不敢問,不敢要他仔細去思考這問題。


    但他,為什麽要娶她?


    耿毅眯起雙眸,走到她身邊,握起她的一雙小手,擱在自己的胸口,「為什麽?因為我想要你留在我身邊。」「即使有一個身分未名的孩子即將誕生,你也不在乎嗎?」冷緋紗發覺,她好喜歡被他的大掌包覆的感覺。


    然而,他似乎也隻肯碰她的手,其它的,他……不抱她也不親她。她盯著他的唇,想象著和他親吻起來會是什麽滋味?


    「我要那個孩子,你還不明白嗎?我說過我會比你更疼他。」究竟她或孩子才是附加利益,他至今還弄不清楚。


    「對啊!你曾說過你會代替我來愛孩子的。」冷緋紗說得好緩慢,心底掠過一絲痛楚。


    那她呢?又有誰會來愛她呢?


    「嗯!這是我們說好的,但你為什麽看起來還是如此憂鬱呢?」她看起來好脆弱,讓他忍不住想將她擁入懷中。


    「耿毅,我……」她並非要向他索愛,她本就不該奢求啊!隻是,她真的需要一個肩膀讓她依靠。


    孑然一身的無助感,讓她再也承受不了。


    「你想說什麽?」他捧著她的小臉,十指糾纏在她柔密的黑發間,定定地注視著她。


    「我……」她靜默了片刻,低喟了一聲,然後撥開他的手,回身向門口走去,「我隻是累了。」她是累了,所以連想說的話都無力傾吐,她不該也不能求,因為,她沒有資格求他多疼她一些。


    他為什麽要娶她?他沒有答複。


    或許她並不是太想要聽到他的答案,或許她怕他的回答會教她崩潰,會讓她傷心。應該是吧!如果他隻是同情、悲憫她的可憐,她恐怕寧可就此死去也不想聽!


    冷緋紗立在門邊,回頭望著他,虛弱卻吧嬌媚地朝他樂然一笑,「我先回房了。」「好好休息,別想太多了。」耿毅不舍地回望她。


    目送她的背影,耿毅緊鎖著眉頭,他能說真話嗎?說他娶她是為了他那一夜的錯誤、是為了她肚子裏的孩子?


    但,說實話似乎隻會傷了她!


    耿毅一早就因為公事外出,冷緋紗獨自吃著早點,管家守在一旁,指揮著下人一邊工作,一邊請示冷緋紗。


    冷緋紗總是一直點頭,因為,她對家事根本一竅不通。


    「夫人,先生說你有了寶寶,我會教下麵的人盡量不去動家裏的東西,那畢竟是你們的習俗嘛!」管家是個五十出頭的男子,他雖是西方人,卻對東方文化非常了解,知道家中若有孕婦則凡事均不能輕舉妄動。


    「我並不忌諱。」冷緋紗自小生在美國,根本沒有東方人的傳統觀念。


    「不行!主人一向很疼愛小孩,可不能有任何閃失。夫人應該知道主人常常幫助孤兒的事吧!主人對那些孩子可是疼愛有加呢!」冷緋紗的心突然變得很沉重,她曾問耿毅為什麽娶她?但他沒有回答,難道他的同情心發揮到了她的身上,娶她隻是為了讓她肚子裏的小孩活下來嗎?


    那她呢!對他而言,她又算什麽?冷緋紗咬著下唇,皺起了雙眉,她突然好想問耿毅,在他心中,她到底算什麽?


    清晨醒來,冷緋紗一直覺得胸口悶悶熱熱的,欲嘔卻嘔不出半點東西來。


    這種情況從幾個禮拜前就斷斷續續地出現,不過從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痛苦、難受。她走下樓,手捂著胸口,試圖壓下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可是一坐到餐桌上之後,她覺得更加嚴重。


    她感到胃部不停地翻攪,一點食欲都沒有,這應該就是孕吐的症狀吧!她心想。


    「冷緋紗,你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菜色不合胃口嗎?」耿毅看她連餐具都沒有動一下,擔憂的問題。


    「不是。」她低聲地回答,深怕稍一使力便會吐出來。


    「冷緋紗?」耿毅擔心極了。


    「對不起。」她蒙著口鼻,不教自己聞到餐點的味道。


    這時,傭人又端上一盤現烤的麵包,濃濃的起司味竄進她的鼻子裏,她再也忍耐不住,她丟下餐巾,在耿毅錯愕的注視下急忙離座,飛奔上樓,一推開門便直往浴室撲去,不停地作嘔。


    好象要將肚子裏的東西全部吐出來一樣,她不停地嘔著胃中殘留的食物殘渣,空蕩蕩的胃已沒有多餘的東西讓她吐了。


    「冷緋紗,你還好吧?」耿毅突然出現,遞了幾張麵紙給她。


    冷緋紗接過麵紙,擦拭自己的嘴角,卻沒有抬頭看他,她不想讓人見到她這副憔悴不堪的模樣。


    耿毅蹲下身,伸手將她的長發撥到身後,「你每天早上都是這樣嗎!為什麽不告訴我呢!」他心疼的說。


    「以前不會。」冷緋紗搖搖頭。


    耿毅自她身邊退開,回頭拿了一隻玻璃杯裝了杯水給她,「漱漱口,衝掉嘴裏的酸味。」冷緋紗沒有拒絕,順從地接受了。


    看著她的小臉低垂,耿毅將她扶了起來,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不使脆弱的她受到驚嚇。


    她瘦了好多,全身瘦得幾乎隻剩一把骨頭,這樣的身體能支撐到孩子誕生嗎?他不禁開始懷疑起來。


    耿毅將她攙扶到床上,要她躺著別動。他坐在床沿問道:「你還好吧?我帶你去看醫生好不好?」「不!我不要去看醫生。」冷緋紗忙搖著頭。


    耿毅微微頷首,卻堅定地凝望了她一眼,說道:「如果你的身體再虛弱下去,我一定會帶你去看醫生,不容你說不要。」冷緋紗的心中一暖,露出蒼白卻明麗的笑容。


    「想吃些什麽嗎?我教人去準備。」「我不知道,胸口好熱,吃不下。」她不停地搖頭,手輕輕靠在他的腿邊,想汲取一些溫暖。


    他牽起她的手,給她最直接的撫慰,略微粗糙的手掌貼著她滑柔的小手,想將自己身上的熱度傳給她。


    「你多少得吃一點啊!」他寵溺地一笑。


    「那……我想吃些甜的。」冷緋紗也覺得奇怪,因為以前她最不愛吃甜食,此時卻突然想吃一些糖果之類的甜食。


    「還有呢?」他追問,希望能為她多做一點事。


    「沒有了,多了我也吃不下。」她不願太麻煩他,而且她覺得自己吃不下太多東西。


    「好吧!休息夠了就下來,別悶著,我帶你出去走一走。」他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吻,便走出房門。


    冷緋紗微微地笑著,她喜歡這種被人嗬護的感覺,自從耿毅出現在她的生命中後,她才知道幸福的滋味。


    在孩子出生以前,他應該會一直都對她很好吧!隻是等孩子出生以後,換誰來嗬護她!


    他親口說了,如果她不愛孩子,他會代替她愛它。


    冷緋紗幾乎沒有懷疑他能夠做到,因為至今他所承諾的每一件事,他都做到了,也沒有反悔。


    他要娶她——所以他們結婚了。


    婚禮上,他牽著她的手走過紅毯——那是他們說好的。


    他們也說好了——他要疼孩子。


    冷緋紗從不懷疑他的話,說好要一生疼愛這個孩子,她想他應該不會少愛孩子一點,她不禁想著,如果孩子生下來不夠可愛,那他是否會少愛孩子一點,如此一來,她才能擁有他那剩餘下來的愛啊!


    因為,哪怕是隻有一點點的愛,若加諸於她身上,她都心滿意足了。


    自從那一天起,家裏到處都擺著玻璃糖罐,裏麵有無數種糖果,讓冷緋紗隨時隨地可以解饞。


    她喜歡甜食,還有一些孕婦偏好的酸物,這些耿毅都幫她設想到了,廚房裏隨時都準備著她愛吃的東西。


    隻是,她還是不停地嘔吐,醫生建議她采用少量多餐的方式,至少吃進一點食物,維持基本的體力。


    冷緋紗照做了,但臉色卻還是很差,耿毅不注意的時候,她吐得極為嚴重,但在他的麵前,她會讓他以為她的狀況很好。


    「夫人,主人打電話回來要你接聽。」女仆走進來,在一片悠揚的鋼琴聲中打斷了冷緋紗。


    冷緋紗停下彈曲,一手還是擱在鍵盤上,甜甜地笑了,另一手接過女仆的電話。


    「今天還好吧?」他在電話的另一頭問道。


    冷緋紗頓了一下,笑著回道:「很好,今天吃了不少,舒服一點了。」她不會告訴他,她將吃進去的食物又全都吐光了。


    「那就好,我很怕你又糟蹋自己的身體,所以才忍不住打電話給你,知道嗎?」他的聲音聽起來好溫柔。


    「我……我也一直在想你。」冷緋紗害羞地說道,秀麗的臉蛋略微帶紅,為原本蒼白的肌膚增添了幾分嬌色。


    「 真的嗎?冷緋紗。」他感到十分訝異,語氣中透著興奮。


    「嗯!」隔著電話線,冷緋紗才敢放心地說出心底一直想對他說的話,「不要太擔心我,早一點回來。」「我會的。」他的心早已飛至她身邊。


    掛斷電話後,冷緋紗微微地笑著,彈著琴鍵的手不由得也輕快了起來,她不知自己有多久沒有彈奏快樂的曲子了。


    靈活的手指讓音樂活了起來,她不知道鋼琴的樂聲傳遍了大宅裏的每一處,教每個人都不由得停下手邊的工作,傾聽動人的琴韻。


    自小,她就是眾人看好的音樂天才,父母不幸雙亡後,她便接受音樂協會的栽培,長大後進入世界首屆一指的音樂樂團。在那件不幸的事還沒發生以前,她真的以為自己一生便要與音樂共度了。


    但事發之後,團主婉言的勸她休息,安慰她或許她能夠參加半年後的公演,但,那對現在的她而言已太遙遠了。


    或許生下孩子後,她應該重回音樂的懷抱,耿毅說,創傷總有痊愈的一天,她會遺忘的。她相信屆時她就能夠堅強的站起來,不再依戀耿毅的溫柔,也可以忘掉那個噩夢,縱使她心中依然怨恨著那個可惡的男人如果在事件之前,她就遇見耿毅,那該有多好?她會用心的愛上他的。想著,她自嘲地一笑,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她永遠會是那個冷淡而不知愛為何物的冷緋紗,她會將她的一生奉獻給音樂,這麽一來,她便不會到nt學園來教書,也不會遇上耿毅,更不可能有孩子,而耿毅也不會同情她,進而娶她……然後,一切都會回到原點。


    想到自己有可能不會遇上耿毅,冷緋紗的心竟隱隱地作疼,樂聲也在她的愁緒下,不禁帶著一點傷悲。


    讓聽的人都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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