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爵從流放之徒變為撫遠侯的事情,成為近日裏血月國上下最讓人震驚的大事,尤其當新女皇夏君月宣布赫連爵暫時擔任內宮統領,留宿內廷的時候,群臣更是站出來反對。


    丞相率先發難,「陛下,將赫連爵召回並賜予封號已經是對他天大的恩寵,撫遠侯的位子可不是常人能坐的,另外兩位侯爺怎麽能服?再讓他留宿內廷,外麵要對他和陛下之間生出多少無稽之談?」


    君月從容反駁,「丞相也說是無稽之談了,朕為什麽要去在意?隻不過是因為還沒有為他造好新府,所以朕的內廷先借他住個兩天。至於封侯,赫連爵在沙場上為國建功多年,他的功勞不必朕說,你們心裏都很清楚,以他的功績早就應該封侯了。」


    「但是先皇不僅沒有封賞他,反而將他流放,可見先皇……」


    「可見先皇再英明也有失策的時候。」君月俏臉一板,「丞相大人,您以為在朕的麵前反覆提及先皇是對先皇的尊重,卻不知道這也是對朕的不敬嗎?」


    君月還是公主的時候,見到誰都是笑咪咪的,從不和人發脾氣,此時她板起麵孔,竟有少見的威儀,讓丞相也怔了怔,但隨即他又大膽說:「陛下如果做事一意孤行,讓臣等怎麽能服?」


    她的目光掃過下麵的一幹人等,不僅是丞相,可以特例坐在她右手邊的大公主和二公主也都帶著看好戲的詭笑瞧著她,文臣武將等人表情嚴峻的也著實不少,她心知自己初登皇位不能和所有人反目,於是莞爾一笑。「好吧,既然丞相大人不同意,朕會去和兩位侯爺商量的,朕當然要給丞相大人麵子了。」


    二公主這時悠然開口,「陛下啊,您剛剛登基,是不是該開倉放糧,或者大赦天下,以顯示您的皇恩浩蕩?」


    「謝謝二姊提醒。」君月自上而下微微點頭,「這件事就交給大姊辦吧,戶部和刑部的事情向來是大姊負責。」


    大公主笑著回應,「是,謹遵聖命。」


    散了朝,君月轉向後麵的屏風,那裏有個人靜靜地佇立,嚇了她一跳。


    「為什麽稱病不上朝?」她看清那個人,脫口問道。


    「我若是到場,那些人不會爭論得這麽熱鬧。」赫連爵的嘴角依舊掛著那絲嘲諷的笑。「怎麽?你準備妥協了?」


    「總該軟硬兼施,不能死硬到底,畢竟我還有很多地方要仰仗他們。」君月慢慢向後殿踱步而去。


    「讓大公主去開倉放糧是不是故意挑撥她和二公主的矛盾?」赫連爵的悠然一語讓她不由得回過頭,麵露詫異。


    「為什麽這麽說?這些事情本該是大姊做的啊。」


    「但二公主這些年卻一直是代天子巡狩,在外麵露臉的事情多是二公主去做,開倉放糧的事情她做了不是一回兩回了,論經驗她是最多的。」


    君月眨眨眼,「你在外麵多年,卻對朝廷一直很關注。」


    「血月國並不大,隨便刮陣風就能把這些事情刮到我耳朵裏來了,」赫連爵的個子高她許多,隻是慢悠悠地走就能跟在她身側。「陛下初登龍庭,難免有不少人說三道四,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可以隨便開口。」


    她看他一眼,「我若開口,你是不是就要像上次一樣,派幾個殺手把他們一一都除掉?不,我不希望後世提到我時,說我是個血腥殘暴的女皇。」


    「看來你的心不夠狠,這可是做帝王的大忌,這一點你可比不了先皇。」


    他的嘲諷惹得她一聲長歎。「我知道我處處不如先皇,這也是我不能明白她為什麽會選中我做女皇?這些事情不是我想做的。」


    「大概是她老糊塗了。」他放肆地嘲笑一句,「不過眼下你該有所打算,不能讓這幫家夥牽苦你的鼻子走。」


    「我知道。」她又一笑,「所以我不會讓你的侯爺府停工的,至於那兩位侯爺年紀也大了,向來都不大管事,我會想辦法說服他們。」


    「有件事我很好奇。」他側目望著她,「你就不怕有一天我功高震主,真的做出當年讓先皇都懼怕的事情?」


    「你會嗎?」君月直視著他的眼睛,坦然問:「對於你來說,這世上什麽最重要?權力?金錢?女人?」


    赫連爵詭譎地一笑,「我不會告訴你答案的。」


    她一怔,又笑道:「無妨,我早晚會知道。不過我想你應該明白,我們倆現在同坐一條船,我要依靠你幫我立穩這個朝廷,你要依靠我站穩在朝廷之上,所以我相信你暫時不會有過多的圖謀。」


    他挑挑眉,「你的心思比我想的要深。」


    君月隻是苦笑,「小羊羔總要學著長大些,才不至於被虎狼吃掉啊。」


    「說他們是虎狼那是抬舉了他們,說自己是羊羔,你就貶低了自己。」赫連爵深深地凝視她,直看得她心底那種古怪的感覺又冒出來的時候,忽然改變了話題,「你學過騎射嗎?」


    「騎射?沒有。」她被問得一愣,「你知道血月國的公主是不學騎射的。」


    「不錯,血月國的曆代女皇們都認為騎射是男人的事情,她們隻要將國中最優秀的男人掌控在手中,就可以掌控好這個國家,但是在我看來,身為女人也該有許多本事,除了床上的功夫之外。」


    他赤裸裸的情欲之話讓君月赫然紅了臉,「你怎麽可以這麽說?」


    「這有什麽?」他張狂地揚起下巴,「怎麽?先皇沒有給你招駙馬,也沒有讓你選幾個男寵伺候嗎?」


    「我又不是大姊和二姊。」她慌忙躲過他過份銳利逼人的眼神。


    全國都知道她的兩位姊姊在男女之事上的那些傳聞吧?大公主望月喜歡豢養男寵,府中有不少美貌男子出入,每年科考都是她主考,選中的甲等頭三名未必是學問最好的,但一定是『姿色』最出眾的。


    二公主霽月十五歲就招了駙馬,但是駙馬畏她如畏虎,霽月不宣召,駙馬不得輕易入內院,所以也有傳聞說霽月的內院其實另有新歡,夜夜笙歌,駙馬卻連個屁都不敢放。


    相比之下,她隻是躲在自己的公主府裏埋頭讀書,平時最多和有學之士談談學問,從不有多餘的緋聞傳出。


    赫連爵見地粉嫩的麵頰已經紅如朝霞,頓時起了戲謔之心,彎下腰,食指輕觸她麵頰,靠近她鬢邊悄聲道:「沒有嚐過男女滋味的女人可不是個完整的女人,也許你該試一試。」


    「無禮!」她慌亂地打開他的手,打開他已經逼近的危險氣息。


    一串輕任的笑聲從他的口中逸出,在後殿的大門口,萬俟等在那裏。「將軍,您要的馬已經準備好了。」


    「馬?」君月不解,「什麽馬?」


    「我說過女人該學點本事的。」赫連爵說,「所以我給你準備了一匹馬,你要先從學習騎馬開始。」


    「不。」她斷然拒絕,「你怎麽能私自做主?我出入有車,不必學騎馬。」


    「到了車不能行的地方呢?你要怎麽辦?總不能一輩子就在深宮之內都不出門吧?」他強行攬過她的肩頭,將她拉出側門。


    在那裏有一紅一白兩匹高頭大馬,頗為威武地站立著。


    赫連爵看了眼君月的衣服,「你這身皇袍太過繁瑣累贅,實在不適合騎馬。」


    「我還有很多政務要處理,你別胡鬧了。」她想趁機溜走,卻被他長手長腳地輕易抓回。


    「不要溜,這也是你身為女皇該學的必要功課。不適合騎馬也無所謂,我有別的辦法。」他忽然將她抱起,然後縱身一躍跳上馬背。


    君月驚呼一聲,嚇得閉上眼睛,再一睜眼隻見自己已經在馬背之上了,赫連爵在她的身後,而她是橫坐在馬背上,他的雙手環過她的左右兩側,牽住了韁繩。


    「赫連爵,這像什麽樣子?」她臉紅心跳,更覺得惱怒。


    「身為女皇連騎馬都不敢,這才該說像什麽樣子。」他嘲笑著她的膽小,也能感覺到身前的她已經呼吸紊亂,慌亂的雙手甚至不知道該抓住哪裏,隻是緊緊抓住自己衣襟。


    「你現在這個樣子,待會兒馬兒跑起來的時候就會掉下去,抓自己的衣服有什麽用?」他輕輕踢了一下馬,馬兒剛剛動了動腿,君月的驚恐加重,本能地向後一倒,便倒進他的懷中。


    赫連爵哈哈笑著順勢騰出一隻手攬住她的腰肢。


    「你的腰真的很細啊。」他曖昧的讚美讓她再度紅了臉。


    「赫連爵,放朕下去!」她在他麵前第一次用了『朕』這個字眼,想以女皇的威嚴迫使他結束這次獨斷專行的『胡鬧』。


    但是赫連爵豈是聽人擺布的人,他一拉韁繩,腳下很狠一夾馬腹,馬兒立刻邁開四蹄,沿著宮苑旁寬大的道路飛馳起來。


    兩側的侍衛和宮女太監都驚注地左右閃避,瞪大眼睛望著眼前不可思議的這一幕。


    君月緊緊閉著雙眼,不敢張開,一來是她不敢看兩旁飛速倒退的景象,二是不知該如何與其他人的視線相對。


    在那些人的眼中,她持重溫厚的形象全都毀了吧?那些人大慨也會將她看作和大姊二姊一樣輕浮放浪的女子,竟然會在宮內和一個男子縱馬狂奔,而這個男人還是剛剛被開釋的朝廷罪臣。


    也不知奔馳了多久,馬速忽然變慢了,她這才慢慢張開眼,發現自己已經置身於禦花園中,這裏甬路狹窄,又多是拐彎的道路,所以赫連爵才放慢了馬速。


    她一咬牙,做出一個讓赫連爵吃驚的舉動——扳開他的手臂,縱身跳下馬背。


    沒想到這個看似小白兔一樣膽小柔弱的女人,居然敢做出這個不要命的舉動,他完全沒有防備,即使他迅速伸臂一撈也沒有撈到她,君月結結實實地摔在旁邊的青石板上,一下子將她摔得臉色青白。


    赫連爵急忙跳下馬,將她抱起,喝斥道:「哪有你這麽不要命的?」


    「也沒有你這麽不講理的。」她倒吸著冷氣,「我現在真後侮召你回來。」


    「摔到哪裏了?」他急忙檢查她的傷勢。


    君月強作鎮定地說:「沒事,大概是扭到腳了。」


    他順著她的話去摸她腳踝,聽到她立刻又倒抽一口冷氣,便知道她扭得不輕,不由得想譏笑她一下。「哼,不是英雄強作英雄,你以為你是武林高手?」


    「君子不會強人所難,我一直把你當君子。」她反唇相稽。


    「可惜你看錯了人,我從來都不是君子。」他抱著她坐列旁邊的台階上,隨口問花園外的宮女。「還真有沒有空餘的房間可以安置女皇的?」


    宮女吃驚地看著他們,忙道:「旁邊有間書房,裏麵有軟榻。」


    「叫太醫來,女皇的腳傷了。」他沒有妄動,以防她的腳傷加重。


    君月的額頭上已經泛出大顆大顆豆粒般的冷汗,但她不想在他麵前示弱,便緊緊咬著牙關,雙手十指捏進了衣服。


    赫連爵低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在她的後背上輕點了幾下、,又從懷中拿出一個瓶子,倒出一顆白色的藥丸送到她嘴邊。「吞了它。」


    她皺緊眉,「是什麽?」


    他也不多做解釋,直接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張開口吞下藥丸。


    「現在還疼得厲害嗎?」確定藥丸已經被她吃下後,他才緩緩問。


    君月怒目看著他。「你心中就沒點禮法尊卑嗎?我畢竟是女皇,你現在就表示得這麽張狂無視於我的存在,讓我們怎樣繼續合作?」


    「我做的事情都是為你好。」赫連爵大言不慚地笑著,「讓你學騎馬是鍛鏈你的筋骨,哪個女皇不需要好的體魄才可以有所作為?要是像先皂那樣短命,你有多少理想抱負都無法施展。」


    「那也要循序漸進,慢慢來啊!哪有你這麽強行脅迫我騎馬的?更何況,這宮裏多少人的眼睛都盯著我們,難免其中有大姊二姊的密探,她們現在正愁找不到我的把柄,你這樣做……」


    「怕別人以為你和我之間有私情?」他直接說出她的顧慮。「怕人家暗中議論你和我有苟且之事?」


    她別過臉去,抿緊嘴不回答。


    赫連爵幽幽笑著。「就算他們這樣議論了又怎樣?女皇難道就不該有情人嗎?更何況,你現在連個男寵都沒有。」


    君月煩躁地一斥,「你又說這種無聊的話!先皇剛剛過世,周圍又有這麽多未竟的事情要做,我哪有心情想這些事情。」


    「那是因為你沒有嚐過男人的味道。」


    驀然間,他的唇襲壓上她的,讓她來不及驚呼,就被他攫取了唇上的溫度相色澤,連她口中最青嫩的氣息和味道也一並被攫取了去。


    她張大眼睛,最初忘記躲避,但是很快就恢複了神智,狠狠一巴掌打到他的左臉上,將他打開,喝道:「放肆!」


    赫連爵舔了舔嘴角,笑咪咪地看著她嬌喘籲籲,臉頰豔如桃花,曖昧地說道:「很久沒有嚐到這麽甜美的味道了,在我的親吻之下,女皇還能保持這樣的清醒,真是讓我佩服,看來是我的功力退步了。」


    一瞬間,惱羞成怒和不知名的酸澀湧上君月的大腦和鼻子,她氣得手腳哆嗦,不知道該說什麽來買他。


    「腳還疼得厲害嗎?」他忽然淡淡地轉栘了話題。


    她一怔,從憤怒中清醒了幾分,果然發現腳踝已經不像剛才那樣撕心裂肺地疼了。


    「那顆藥丸是絕佳的止疼良藥,市麵上千金難求。」


    君月隻是瞪著他。這個人陰陽難測,情緒變化多端,手段非常,她現在確定自己是招惹了一個天大的麻煩到自己身邊,但她和他現在是坐在一條船上的同行者,周遭都是可以將船傾覆的風浪,她不能趕他下船,隻能借助他的力量乘風破浪,度過這場劫難,其他的就等到以後再說了。


    太醫聞訊趕來,內侍們將君月抬到旁邊的書房中。


    赫連爵站在床頭看著太醫小心翼翼地為她接骨,卻因為膽小而不敢下手,乾脆推開人,「走開,膽小到這個份上怎麽救死扶傷?」


    他雙手按住君月的腳,用力按揉幾下,大概是他的秘藥起了作用,她還來不及痛呼,扭到筋骨的地方已經被他歸正了位置。


    「怎麽會突然墜馬?」丞相聞訊趕來,急得不可開交。「明日是祭祀大典,女皇必須出席的!」


    「丞相大人來得好快。」赫連爵笑容可掬地看著他。


    丞相沒注意到他站在旁邊,乍然看到他,也嚇了一跳,很尷尬的不知道該說什麽。


    「赫連……將軍,你怎麽會在這裏?」


    赫連爵並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反而閑聊超往事,「當初我被逐出京城的時候,丞相大人好像還是兵部尚書吧?升遷得好快啊。」


    「那也沒有將軍這樣的傳奇經曆,大起大落,在朝廷中傳為美談。」丞相哼了一句。


    「是美談還是非議,你我心知肚明。」他當然不會示弱。


    君月虛弱地打斷兩人,「好了,你們兩個都是朝廷的肱骨之臣,別在朕的榻前爭執,失了體統。」


    「讓陛下見笑了。」丞相連忙低下身子告罪,「不過,陛下,明天的祭祀大典可怎麽辦?日子時辰都是早已定好,不能延後,可是陛下現在這個樣子,又是寸步難行。」


    「讓大姊替我祭祀好了。」她淡淡回答,「她曾經在先皇病重時,代先皇執行過祭祀儀式,那些事情她都懂的。」


    「那怎麽可以呢?這是陛下登基之後的第一次祭天,讓別人代為祭祀有違祖製啊。」


    「祖宗在天有靈會諒解朕的。」她輕歎著揮揮手,「丞相先請去吧,祭祀的事情麻煩您告訴大姊,過會兒朕會下旨給大姊的。」


    丞相離開時,回頭看了眼赫連爵,「赫連將軍不走嗎?女皇需要休息。」


    他隻是頑劣一笑。「丞相操心的事情是不是太多了?」


    丞相變了臉色,拂袖而去。


    君月閉著雙眼,很是虛弱。「你一上來就得罪丞相,無異於得罪群臣。」


    「我的出現已經得罪很多人了,丞相心裏對我反感也是人人都知道的,何必藏著?」赫連爵冷笑,「他不過是靠當年對先皇和大公主的拍馬屁才有今日的地位,說到真才實學,他也沒有幾斤幾兩重。」


    「但是丞相畢竟是百官之首。」


    「三年之內,我會讓文武百官都隻臣服於一人。」


    她霍然睜開眼睛看著他,「你說的這一人,是指誰?」


    他眨眨眼,「除了尊貴的女皇陛下,還能有誰?」


    「我不敢信你的話。」她輕歎,「赫連爵,我知道你的野心很大,但是你也要記住,我不是任人擺布的傀儡。我需要你為我立下一個穩固的朝廷,你也需要我為你恢複名譽和地位,所以別把我當孩子一樣戲耍。」


    「真不知道是你高估了我,還是覺得我在低估你?」他低下頭,俊容貼近她的雙眸。


    她知道自己的躲避會讓他視為軟弱,所以即使他有可能再度侵犯自己,她還是直視著他的眼睛,沒有躲開。


    「許多年前我見到你時,你還是溫文如玉的一個少年英雄,意氣飛揚。」她緩緩地說起往事,讓他略帶邪肆的笑容在唇邊一斂。「後來聽說了你的許多事情,知道你被先皇看中,封了將軍,是朝廷中最年輕的將軍,但是你在戰場上的表現無愧於先皇對你的器重。直到你二十一歲,就被血月國上下公推為百將之首。」


    赫連爵慢慢站直了身子,眼睫微垂,自上而下地俯視著她,那神情危險中帶著幾分魅惑人的妖異。


    「但是功高震主的確是曆朝曆代身為臣子最大的忌諱。先皇聽說了很多有關你的流言蜚語,尤其是聽說你和鄰國的皇子司空曜私交密切,於是開始對你產生了質疑。後來幾場戰役,你明明有取勝的可能,卻故意放了司空曜一馬,甚至還曾經小輸幾陣,終於激怒陛下,將你急召回京,當麵訓斥,責問你是否有通敵叛國之嫌,將你眨出京城,流放外省,永不還朝。」


    她的娓娓道來並沒有讓赫連爵的神情有絲毫變化,隻是饒有興味地挑著眉聽她講述,仿佛在聽她講述一個關於別人的故事。


    「你出京後,我曾托人打聽你的消息,但是你萍蹤浪跡,很難找到。」


    「找到我又怎樣?」他終於開口。


    「若能找到你,我想請你與我見一麵,我不相信當年奮勇救下我的那個少年將領會做下叛國之事,如果你有委屈,我會代你向先皇稟奏,還你清白。」


    「不必。」那絲嘲諷的笑意又爬上他的嘴角,「如果我願意為自己洗刷罪名,許多年前在先皇麵前我就會說明白了。」


    君月微怔。「那你……」


    「我是故意的。」他眼中閃爍著古怪的光,「我厭倦了當時自己的位置和要做的事情,所以陛下的問罪正中我下懷。」


    「你故意讓自己背上黑鍋,背上洗不掉的罪名,成為朝廷上下、全國內外都看不起的叛徒?」她的聲音陡然提高,情緒開始變得激動,「你怎麽能做這麽愚蠢的事情?這樣做對得起誰?扶你走到那樣一個頂峰的人難道隻是先皇或是你自己嗎?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道理難道你不知道?你輕易放棄自己得到的,背上罵名,讓那些忠心輔佐你的將領和士卒們情何以堪?」


    赫連爵詫異地看著她,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樣一篇話。靜默了片刻之後,他轉顏一笑,「看不出你還是如此喜歡打抱不平的俠義心腸,這些話如果說給我的舊部聽,大概會有些人要痛哭流涕了。」


    君月見他還笑得出來,像是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氣得又閉上眼睛,不再和他說話。


    一陣沉默後,赫連爵才開口,「你這樣為我著想,我是該感謝你的,不過這些想法不過是孩子氣的念頭,幼稚又可笑,現在我不與你爭論這些。我隻問你,明日的祭祀大典你真的不去?」


    「你看我現在的腳,怎麽去?」她沒好氣地反問。


    「想去自然可以去,抬也把你抬去了。你讓大公主代你祭祀,這看似是把天大的信任交給了她,其實卻又在挑撥她和二公主的關係,是不是?你這小小的腦袋裏倒是有不少花花腸子。」


    「你的腦子裏才會有腸子!」她再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赫連爵看著她笑。「明天祭祀大典我替你去轉轉,看看外麵那些人到底在議論什麽。」


    她想阻止。「你不要又惹是非,外麵的人對你可不是一絲半點兒的厭惡。」


    他詭笑。「所以我說你太幼稚可笑,有些事情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明天等我回來再給你講些有趣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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