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七,由兩個字組成。


    韓,百家姓裏很普通的姓氏,天底下姓韓的沒有七八成,也總有那麽一兩成。


    七,一個不靠前,也不靠後的數位。


    韓和七,組合在一起,應該是一個人的名字。一個很普通的名字。鄉間小村,叫韓七的人,或許總會有那麽一兩個人,叫做韓七。當然,也沒有人會傻得去算這世間叫韓七的人有多少。因為,江淮城裏,叫韓七的人,用十個手指頭就已經數不過來了。


    韓七是看到段府貼在城門外招人的告示才過來的。韓七生在鄉下,家裏有幾畝水田,辛勤耕種的話,雖然平常過得比較緊巴,但也算勉強能夠糊口。隻是,數月前,老邁的母親忽然染了風寒,這一治就是幾個月,到現在還沒有好。家裏的日子一下子就困難起來了,為了賺點錢,韓七把家裏的水田交給了遠房的親戚,來了江淮城,想找份工。正好就在進城的時候就看到了段府招人。


    雖然韓七是鄉下人,但是他也聽說過段家,聽說段家待下人十分豐厚,所以他就想著去試試。隻是,他除了種田什麽也不會,抱著試試看的心情,到了段府。到了段府,排了長長的隊伍。終於輪到他的時候,那人問他要做什麽,識字不多的韓七看了半天,想了半天,說他來當花農,好歹,都是在地裏幹活的,隻是擺弄的是花罷了。


    隻不過,韓七終究什麽也不會,種田與種花,還是有許多不一樣的地方。所以,那個須發皆白的老人家問他的問題他都答不上來,他就知道他沒有辦法留在段家了。不過,他早就想到了這樣的結果,也沒有怎麽難過,反倒鬆懈了緊張的心情,抬頭看著這個富麗堂皇,美麗得好象皇宮一樣的房子,眼睛忽然看到了那坐在上首半閉著眼睛的人。


    那個人長得很好看,好看到村裏長得最漂亮的姑娘也比不上他。就在韓七看得有點發呆的時候,那個人的眼睛忽然張了開來,和他對個正著。


    那一雙淺色的眼眸很亮,亮得讓韓七下意識地低下了腦袋。


    這個人……


    段今生微眯著眼睛,看著那個低著頭高高瘦瘦的人。


    雖然隻是快速的一眼,但是段今生已經將那人的相貌看在了眼底。那人長得很普通,眉毛鼻子嘴巴,該在的都在,也沒有覺得特別好看,仔細看去,倒是毛病一大堆,眉毛粗了點,鼻子圓了點,嘴唇厚了點,皮膚黑了點……


    可是,這個看起來很普通的人,卻引起了段今生的注意。這個人,有一雙長得很好看的眼睛。


    圓潤的眼,眼角微微上揚,像是杏仁眼,又有點像鳳眼,長得很好看。烏黑的眼瞳,清澈透亮,水盈盈的,看起來很幹淨,帶著純樸與無邪。


    有一個詞叫做畫龍點睛,可以想見眼睛是龍的神韻所在。


    人也是一樣,因為這樣一雙好看的眼睛,這個長得很普通看起來也沒有什麽特別的人,忽然間就讓人覺得不那麽普通了。


    也是這雙眼睛,讓段今生臨時起了意,想要仔仔細細看看這個人,想要去探究一下這個眼睛與外貌完全不搭的人,究竟藏著什麽秘密,這個人,不會是一個普通人。


    「你來府裏想做什麽?」段今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個動作讓所有人把眼光投注到他身上。早習慣了所有人的注目,段今生並不在意,他隻是走到那個人麵前,慢慢地開了口。


    韓七抬起眼睛,看著那個俊俏公子,那個公子有著一雙讓人禁不住目眩神迷的眼睛,被那樣的眼睛看著,韓七覺得自己仿佛要被那雙眼睛吸進去,他禁不住低下了頭:「我,我想做花,花農……」


    「花農?」段今生看著那雙重新垂落的眼眸,沉吟了片刻,轉頭對著身邊的福伯低聲道,「福伯,讓他去攏翠園吧。」


    「是。」滿頭白發,圓圓胖胖卻很精神的段家總管段福,看了看那個相貌普通卻有一雙好看眼睛的人,點了點頭,然後轉頭對著那個還沒明白過來的人低聲道,「攏翠園是少爺住的地方,以後做事情的時候,要謹慎小心些。」


    「嗯。」韓七囁嚅地低下頭,跟著那個說話的老者,慢慢地走了出去。


    段今生看著那個身影從視線裏消失,輕輕地笑了笑。


    這個人……


    「少爺,您為什麽留下那個韓七?」段北是一個長得很可愛的少年,圓圓的臉蛋,大大的眼睛,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看起來可愛得緊。


    段今生眨了眨眼睛,側首看著廳裏所有的人因為這句問話,側過眼睛看著他,又是好奇又是小心的樣子,讓他禁不住笑了笑,伸出手,在那光潔的額頭一彈:「不為什麽,隻是覺得他看起來很順眼。」


    「痛!」低呼了一聲,段北伸出手,揉著額頭,有些不解地看著那淺淺笑著的少爺,少爺的眼睛裏帶著戲謔,讓他心裏小小地有點害怕。少爺的心思一向都很難猜得懂,不知道少爺心裏在想什麽呢?不管少爺在想些什麽,隻要少爺心裏的那個主意,不是針對他而來,就夠了。


    韓七。


    段今生眼神一轉,看著廳裏所有的人都趕緊把眼睛轉回該看的地方,嘴角微微地揚起一抹弧度,韓七。


    他真的隻是韓七嗎?


    眼前出現了一雙幹淨的眼睛,那雙眼睛讓段今生的眸子微微地眯了眯。那雙眼睛,很漂亮,也長得很像一個人。段今生垂下了修長的指,在腰的位置碰了碰,那裏有一個很精致的荷包。荷包裏擺放著一尊很精巧的青玉臥牛。


    韓七的眼睛很像那個在玉石齋裏看到的人,寒家的繼承人。看到韓七的一瞬間,段今生就忽然想起了那個一身青衫的俊美人物。


    那個人叫什麽?


    寒什麽……


    寒。


    韓……


    是他嗎?


    那個一身青衫的俊美少年,會是那個看起來平凡而普通的村夫嗎?


    段今生仔仔細細地回想著剛才他隻看了一眼的臉,臉形、五宮、身材……不像,一點也不像。他曾經聽人說過,在他們這些普通老百姓所不了解的一個叫做江湖的地方,有一種很奇妙的功夫,可以改變人的樣子,把一個人變成另外一個人,而且栩栩如生,別人完全看不出來。


    寒家少爺是用了那種奇妙的功夫嗎?


    韓七和那個寒家的少爺,還是有點相似之處的,相似的,是那雙眼睛。讓人看了之後,眼前為之一亮,就再也移不開視線的眼眸。


    除了這一點,仔細看去,這兩個人的眼睛,還是透著不同。


    寒家少爺的眼睛,溫潤如水,仿若春風。


    韓七的眼睛,清澈透亮,幹淨無邪。


    段今生的眉頭皺了皺,不,不會是寒家少爺。


    段家與寒家,曾經世代交好,卻在三十年前,兩家決裂,從此老死不相往來。雖然不明白三十年前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段寒兩家從此形同陌路,是不爭的事實。他想不出有任何理由,寒家少爺要到他段家來做一個花農。


    寒家的財富多得數不清,又怎會在意段家花農那幾兩銀子的月俸?


    或者,是為了他腰間掛著的這隻青玉臥牛?


    段今生笑了笑,這隻青玉臥牛裏麵藏著什麽樣的玄機呢?竟然值得世代經營美玉的寒家少爺不惜假扮村夫來到他的府裏?


    他倒希望這個人是寒家少爺,那樣一切的事情將會變得很有趣吧?隻是,若他不是寒家的少爺呢?


    那麽,他會是誰?又是為了什麽來到段家?


    段家有什麽東西值得別人這樣做?


    段今生在腦海裏仔細地將段家每一件稱得上寶物的東西回憶了一遍,輕輕地搖了搖頭。雖然那些東西都頗為值錢,但是都不值得別人這樣做。


    或者,韓七隻是一個普通的村夫,來段家,真的隻是為了糊口做那麽一個花農而已。


    慢慢地踱著步,走出大廳,身後小廝段北寸步不離地跟了過來。


    段今生抬頭看著天空,心裏想著,該派個人去查查韓七的身份了,隻要查一查,就可以知道這個韓七究竟是不是真的隻是韓七而已。


    門外急急忙忙走進的人,讓段北和段今生抬起了眼睛。


    那個人段北認識,段今生也認識,是天繡坊江淮總號裏的一個夥計。


    段今生俊美的臉龐上有那麽一點不悅,因為,這裏不是什麽人都可以進來的。而這個夥計,恰好不在允許的範圍裏。但是,段今生的不悅在看到那個夥計灰頭土臉,衣服上還有燒灼後留下的小洞時,變了顏色,從椅子上刷地一下站了起來,他的臉上出現了一點焦急:「發生什麽事情了!」


    「少,少爺。總號著火了、滅、滅不了。」那個夥計看著段今生瞬間變得鐵青的臉色,嚇得不住哆嗦。


    天繡坊江淮總號是段家的第一家織造坊,段家的一切,都是從這裏開始,可以說,它是段家的根基。所以,段家所有的人都對這家總號十分重視。而對於總號的保護,也是段家曆代人最重視的。防火自然包括在內。


    段家天繡坊建造之時,早就考慮了各種因素,防火是重中之重。樓與樓之間,屋與屋之間,都有暗渠,引入地下水源,連通整座天繡坊,隻要有星點火源,打開暗渠,將渠裏的水引出來就可以撲滅。所以,天繡坊如果著火也不會將整座樓燒毀。


    可是,一場滅不了的大火?這絕對是有人刻意縱火。究竟是為了什麽?


    「什麽時候的事情?」段今生修長的身形飛快地走出,腳步快得一瞬功夫就已經出了門。


    夥計愣了愣,加快腳步跟了上去:「少爺,就在一個時辰前……」


    ***


    「你今後就住在這裏。」領路的丫環,帶著韓七穿過花園,走過九曲橋,穿過幾個幽靜的院子,來到一個種滿了青翠碧竹的園子前。


    這裏是段家的西園,也是段今生居住的地方。


    段今生喜竹,所以他住的地方都種滿了竹子。高高的竹子,密密實實地將段家西園的天空遮住,微風吹過,處處可以聽到沙沙作響的竹葉搖擺聲。方圓百丈的竹林中間,被一條溪流穿過,小溪的邊上,有一座小院落。


    小院門前的圓形拱門上,「攏翠園」三個清俊的字刻在深灰色的青磚上,使得這座幽靜的園子又多了那麽一份書卷味。


    竹林,黑瓦,白牆,小橋,流水。這是一個典型的江南小居。


    推開那圓形的拱門,高高的圍牆裏,三排房子圈成了一個精致清幽的院子,領路的丫環將韓七領進了院子,在小院的一邊,推開了一間廂房:「少爺園子裏的姐姐要忙的事情很多,沒功夫來管你的事情,所以管家讓奴家帶你過來。」


    廂房不大不小,擺了一張床和幾件看起來陳舊但還很結實的家具,整潔幹淨。屋子的一角堆放著一堆的農具,形狀一樣,大小卻比普通的農具看起來要小上許多,竟然顯得有些精致。


    「那是之前的花農爺爺用的。」見韓七看著那角落裏的農具,丫環清秀的臉蛋上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低聲為韓七解惑,「這園子裏種的花草,都低矮嬌小,普通尺寸的農具隻會傷了花草。」


    韓七憨憨地點了點頭,用手抓了抓頭發,隻是笑嗬嗬,那丫環看他憨厚的樣子禁不住掩口輕笑起來:「現在天熱,也用不上褥子。過一會,管家會讓家人將席子等用具拿過來。你以後就安心在這裏呆著吧。」


    韓七隻是點頭,看起來一幅誠惶誠恐的模樣。


    那丫環又笑了,轉身就要離開,腳踏出門前,忽然想起了什麽事情,提著裙子轉身對著韓七道:「呃,這是少爺的園子,有許多的忌諱和規矩,奴家有心想告訴你一聲,可是奴家自己也不太清楚這園子裏的規矩,也幫不上你什麽忙。隻是告訴你一聲,你在少爺園子裏做事,平常小心些,除了幹自己的活,不需要去少爺的房裏,免得你誤了少爺的事,你可記清楚了?」


    韓七連忙點頭,那慌張的樣子自然又引來丫環好一陣笑,瘦削的肩膀帶著抖動,漸漸地遠離了韓七的視線。


    久久地看著那遠去的身影,韓七清澈的眼眸眨了眨,打量了四周一眼。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院子,一眨眼就將整個院子收入眼底。


    牆頭,數不清的竹枝疏濃相間地竄進院子裏,將圍成一圈的三麵房子點綴出無盡的清雅。院子的中間,小徑彎彎,草木茂盛,繁花綻放,與牆頭那些翠綠竹葉相映成趣,景致倒是不錯!


    韓七看著這院子,臉上卻露出了一抹淡淡的憂慮。伸出手輕輕地撫著臉頰,感受著臉頰上粗糙的膚質,眉頭擰了又鬆開,嘴唇輕動,喃喃地低語著:「段今生看出什麽了嗎?……不,不可能,他隻是一個普通人,是看不出端倪的……」


    猶豫之間,那張平淡的臉龐已經神色數變,最終慢慢平靜。


    清澈的眼眸抬起,看著天空。那一片小小院子看出去的天空,也隻是一方小天地,天空的顏色透著清澈,明朗而寧靜,就如段府裏的生活。遠處的天邊,飄來一朵雲,將那片天空遮了起來。


    那淡淡的灰雲,很快地變得越來越濃,慢慢地變成了全黑,轉眼間整個天空就被彌漫的黑雲布滿。


    禁不住皺起了眉頭,清澈的眼睛裏透出了一抹不安,那,不是雲……


    急急的奔跑聲從門口傳了過來,一個穿著仆人衣服的男子走了進來,對著他吼道:「喂,那個,過來。」


    韓七愣了愣,伸出手指了指自己。


    「對啦,就是你。快點。」那個男子說完這句話,就急急地轉身跑了出去。


    雖然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但是,韓七還是跟前跑了出去。出了竹林他才發現,剛才還很寧靜的段家園子此刻喧鬧的嚇人。抬起眼睛看著滿園子的人,在人群裏找到了滿頭白發的老頭兒正舉手指揮著人:「剛才我吩咐的事情,你們都聽明白了嗎?好了,馬車就在門外,大家趕緊的。」


    「這位大哥,府裏發生什麽事了嗎?」韓七跟著人群往府外走,眼睛正好看到一身白衣的俊俏公子,正急急地上了一輛馬車,往遠處而去。跟在那輛馬車的身後,一輛一輛的馬車上,擠滿了神色焦急的男子,那些男子身上穿著的衣服,讓他看出這些人都是段府的家丁,有點不太明白發生什麽事的他,趕緊拉住了身邊的人,問著。


    「天繡坊總號失火了,管家讓我們去幫忙。」男子急急地回著,然後擠上了門外等著的馬車。把問他話的人拋在了身後。


    天繡坊總號著火了?


    清澈的眼眸裏滑過一抹憂慮。


    「快,快點上去。」身後擠上來的人,把韓七瘦長的身體擠得東倒西歪。紛亂中,那張平淡的臉,慢慢地失去了蹤跡……


    ***


    段今生站在一堆灰燼前,勾人的桃花眼看著被燒成焦炭的天繡坊。天繡坊總號,離城北的段府不算近,跑一趟就需要半個時辰。也就是說,天繡坊的火已經燒了近兩個時辰;但是,天繡坊總號很大,大得絕對不可能在兩個時辰裏燒得精光。


    負手在燒毀的天繡坊四周轉了一圈,越看段今生的眉頭就皺得越緊。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好聽的聲音在他的背後響了起來:「段公子,我已經提醒過你要小心,你怎麽還是這麽不注意呢?」


    修長的眉輕挑,段今生側眸看著走到他身邊的人,一襲青衫在那片焦土裏麵,依舊顯得飄然出塵。這個人會知道他姓段,段今生並沒有多少疑惑,他不像寒家當家那樣,生意場上的一切都交給掌櫃去做,自己從來不出麵,有人認識他,是應該的:「多謝這位公子好心提醒。隻是公子或許太多慮了,這隻是一場意外罷了,與那隻青牛又有什麽關係呢?」


    寒驚秋看著那一片焦土,再看看那神情淡定的俊美公子,心裏倒是有那麽一瞬間的佩服,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在這種時候保持鎮定:「段公子,不知您現在願不願意以八千兩的價錢,將那隻青牛轉讓給我?」


    段今生打量著那一身青衫的清俊人物,桃花眼一閃:「這位公子,上次沒來得及請教,在下段今生,請問尊下是……」


    「在下寒驚秋。」寒驚秋坦然地看著段今生,要讓這個人將那隻青牛轉讓給他,一定要坦誠相見。而且,段今生十六歲就執掌段家,一定也早就猜到了他的身份,又何需隱瞞呢?


    「原來是寒公子。」果然是寒家的人,段今生低下身看著焦土裏一塊沒有燒盡的碎布,「真可惜,在下還不想把這隻青牛轉出。寒公子怕是要失望了。抱歉,寒公子,在下現在要處理很多事情,不能奉陪到底。」


    「是嗎?」寒驚秋歎了一口氣,看著腳下一點點的殘餘布屑,那些細碎的布屑,依舊可以看得出精美的圖案和細密的紋路;看得出來,天繡坊的布疋確實名不虛傳。隻是這一把火……


    段今生會怎麽應付呢?為什麽他不相信,是那隻青牛引來的災禍呢?


    看著那一片焦上,寒驚秋在段今生轉身時忽然開了口:「段公子,三日之前,玉石齋有人闖入。」


    段今生皺了皺眉,桃花眼裏的笑容有些許僵硬:「不知玉石齋可有什麽損失?」


    「幸好,沒有。」寒驚秋臉上的神情卻很凝重,對著段今生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段今生起身慢慢地在天繡坊四周繼續繞著圈,看著那明顯不止一處起火痕跡的焦土,他想著寒驚秋剛才在他耳邊輕輕吐出的那句話。


    隻不過少了一個原來裝青牛的匣子。


    腰間,精致的荷包落入他的視線,段今生的笑,帶著幾分了然。


    是衝著這隻青牛來的嗎?


    ***


    「少爺。」孟星海看著一身青衫,飄然若仙地向他走來的寒驚秋,接著又望向那站在焦土堆裏的俊美公子,心裏多少有那麽一點不安。


    究竟是什麽人在背後注視著那隻青牛呢?


    會影響到玉石齋嗎?


    畢竟,青牛是從玉石齋賣出去的,如果真的發生什麽事情,宮府裏麵肯定會對玉石齋有所非議。所謂民不與官鬥,如果讓官家對玉石齋心存芥蒂,那玉石齋的生意就不會那麽好做了,這可是很麻煩啊……


    「少爺,現在該怎麽辦?」孟星海一想起那種情形就覺得頭皮發麻,一抬頭卻看見身邊負手而立的少爺正注視著那片焦土,也禁不住轉頭看了過去。卻看到幾個人正氣喘籲籲地從遠處跑過來,直到那個正在沉思但神色還十分鎮定的段家少爺身邊。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話,那個剛才還神色鎮定的段公子神色一變。


    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寒驚秋注視著那幾人來的方向,那邊是北邊。那幾個人應該是從城北的段府來的吧?段府裏麵發生了什麽,竟然讓段今生神色大變?看著段今生朝他這邊看了一眼,然後急急地上了來時的馬車,急匆匆地往北邊而去,寒驚秋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海叔,你先回去吧。」對著那個同樣滿臉不解的孟星海低聲吩咐,寒驚秋修長的身影也向著北邊而去。


    「是。少爺小心。」孟星海對著那離去的背影行了一禮,叮嚀了一聲,然後消失在圍觀的人群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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