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嬌嬌一聽就大皺其眉:“去寧濤城做什麽?”


    “我不想去五湖城,不如索性找個安全的地方呆著。我和唐池翰曾經在寧濤城落腳,那裏有我們租好的院子,回去住,總比一直在外麵遊蕩好,這樣範大哥他們忙完了,也有地方找我。”


    田嬌嬌嘀咕:“寧濤城就很安全麽?留在這裏也沒人找得到我們。”


    夏小喬笑著看了一眼白枚,說:“那也不能總打攪白枚姐清修啊。”


    白枚笑道:“我倒無所謂,隻是我看嬌嬌姐已經覺得悶得慌了。”又對夏小喬解釋,“小妹子或許不知道,我們妖修是進不去寧濤城的,四處城門都施了法術,隻許修士和凡人通過,妖修魔修經過時,會有尖嘯聲報警。”


    夏小喬驚奇不已:“是這樣的嗎?怪不得……”唐池翰哪也不去,專門躲去寧濤城呢!


    田嬌嬌知道她沒說完的話是什麽,就冷哼一聲:“我要真想去,也未必混不進去,那等法術不過是防小妖小魔的。隻不過……我現在在寧濤城賞金榜上也有一號,實在不想自找麻煩。”


    原來是這樣……,夏小喬很同情的看了田嬌嬌一眼,說:“那我自己回去吧。”


    “你自己怎麽行?”田嬌嬌立刻反對,“你非得去寧濤城?去那個極東之國的小鎮等他們不行?”


    夏小喬搖頭:“李大哥夫妻倆雖然熱情周到,但我也不好總跑去麻煩人家,再說那裏常有魔修出沒,還是不要去了。”


    說來說去,她就是要回寧濤城,田嬌嬌勸不了,隻能隨她自己做主,卻非得要送她一程。


    於是第二日吃過早飯,她們兩個就向白枚辭別,一路向南往寧濤城的方向走。夏小喬重新喬裝過,換了趙元坤給她的另一個麵具,扮成男子,男裝是田嬌嬌給她找的,淡青色衣袍,還挺合身。


    田嬌嬌自己扮成個中年男子,也不知道她是怎麽變化的,變出的樣子居然肩寬背厚、五大三粗,還留了一臉絡腮胡,看著挺像那麽回事的。


    此地距離寧濤城路程不近,外麵又不是很太平,她們兩個就盡量兼程趕路,路上交談也隻隨便說幾句,其他比如魔修、來鶴城、藍惜等等都絕口不提。


    這樣趕了三天路,到第三天下午,她們終於到了農衛城外,田嬌嬌停住腳,歎了口氣:“我隻能送你到這裏,這附近識得我的人多,要是被人認出來,反而會連累你。你自己小心吧。”


    夏小喬點點頭,誠心誠意的說:“多謝你,你接下來去哪裏落腳,我有事怎麽找你?”


    田嬌嬌塞給她一個錦囊,說:“裏麵有三枚傳訊符,需要的時候用手從中線撕開,把你要說的話說一遍,將符一丟就行了,它能找到我。”


    夏小喬應了,說:“我就在寧濤城,有事就叫人傳話,我沒有傳訊符。”她其實有,但她帶的傳訊符是四極宮秘製,不會四極宮心法,就無法使用。


    而且傳訊符的使用很受限,像他們四極宮會給弟子發放專門發回師門用的傳訊符,這種符的目的地一開始就設定好了,使用者隻要運轉心法用靈力激活就可以,且不會被四極宮的陣法和結界攔劫。


    還有一種是個人使用的,但需要持有者預先在符上附加特別法術,以便在傳訊符交給別人來找自己時,能發揮效用。可惜以夏小喬現在的法力,她的傳訊符有效範圍不到八百裏,基本上沒什麽用。


    一人一妖就此作別,難得有點不舍的意思,夏小喬最後說:“等我找到解開法印的法子,一定立即給你傳訊。”


    “得啦!你這半吊子,沒準過些日子,法印自己就解開了呢!”田嬌嬌揮揮手,“我走了,你自己當心,別輕信於人。”說完也不等夏小喬回答,一陣風似的就走了。


    夏小喬收拾心情,自己繞開農衛城一路疾奔,終於趕在關城門前到了寧濤城外。


    進城時她另登記了一個化名,事由登記了訪友,地址報的是他們租的小院,然後終於再次踏進了寧濤城。


    世事真是奇妙,那日他們出城誅殺蛇妖,想的是當日回不來,第二日也就回來了,誰想到一晃幾個月過去才能重回寧濤城,還隻剩她孤身一人。


    唐池翰這個人啊,難道真的跑去做魔修了嗎?魔功進階雖快,風險卻不小,夏小喬對他這個決定,說不出是覺得惋惜,還是難過,但她能理解他,因為換了她自己,沒準也會為了親人走上這條路。


    她胡思亂想著一路進到城中,先去熟悉的館子吃了點東西,然後才慢悠悠回到她和唐池翰當初租的那個小院。


    小院大門上的鎖已經落了灰,她偷偷探聽院內,確定沒人潛伏,卻並不開鎖,而是翻牆而入。


    房前那片丁香花早已謝了,青草卻瘋長的足有半人高,地上青苔蔓延了半個院子,確然是一副久無人住的模樣。


    夏小喬這才放了心,先推開自己房門看了一眼,見到處都是灰塵,忙丟了個符進去清理,又去對麵廚房轉了一圈,發現沒有外人進去過的痕跡,就把那裏麵的灰塵也清理了一下。


    她丟完符就轉身出去,手飛快把廚房門關上,免得自己身上沾上灰塵,這一番動作一氣嗬成,夏小喬自覺很滿意,笑吟吟的一轉身,頓時嚇了一跳,“你怎麽在這?”


    就在她身前三步之外,一個身穿樸素灰袍、麵無表情的少年正直勾勾看著她,正是她怎麽想也想不到會在這裏出現的慕元廷。


    慕元廷聽見她的聲音,神色略見緩和,淡淡道:“你終於回來了。”


    夏小喬被他的突然出現驚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慌張的四下打量:“你怎麽找到這裏來的?還有誰在這裏?”


    “隻有我自己,他們都回去了。”


    “他們是誰?”夏小喬眼睛瞪得滾圓,整個人像是一隻受了驚嚇的貓兒一樣,就差炸毛了。


    慕元廷簡單回道:“你大師兄和林師姐。”


    大師兄?夏小喬立刻追問:“大師兄出關了嗎?他突破了?他現在怎樣?你們什麽時候來的?他什麽時候回去的?”


    慕元廷隻得從頭解釋:“接到你的傳訊符,慕師叔就來青華峰找我師尊商議,師尊把幾位峰主都請了來,商議之後,派我和許師兄、林師姐先出發來接你。我們到寧濤城外遇見兩撥魔修內訌,先收拾了他們,問了幾句話,第二日進城打聽你的下落,得知你出城和人去誅殺蛇妖,我們就先在這裏等。”


    之後就是許元卿等的不放心出城去看,卻晚了一步,回城找到王通,得知七絕居士追殺夏小喬,就和林元靜趕去老農山把七絕居士殺了。


    “原來是大師兄殺了七絕居士……”


    慕元廷道:“他們從老農山下來,又在附近打聽你們的下落,卻始終沒有消息,後來慕師叔傳訊,說有急事,他們兩個隻能匆匆回去。我覺得你早晚會回來,就自己留下來等了。”


    “唔,大師兄沒受傷吧?他是突破了嗎?”夏小喬還是不停追問許元卿的狀況。


    “突破了。他怎麽會受傷?”


    “那他閉關五年,可有什麽變化?”


    慕元廷麵無表情的看了夏小喬一會兒,才反問:“能有什麽變化?”


    “唔,那二師姐好不好?三師兄呢?辛師侄呢?”她終於想起來要問別人了。


    慕元廷不耐煩道:“都好,趙元坤閉關了。你去了哪裏?怎麽才回來?”


    他這一問,夏小喬發現兩人見麵實在有很多話說,這樣一直站著不好,就叫慕元廷跟她去她房裏坐下,並把自己當日怎麽脫險、怎麽去了麗光鎮,之後又一路北上的事說了。


    “我聽說魔修在內訌,還提起什麽龍宮,猜測可能跟當日擄走我的那個魔修要的貝殼手串有關,就回來了。你說你一直留在這,你是住在這裏嗎?你沒練功?”夏小喬終於想起了很關鍵的問題。


    慕元廷道:“你也遇見魔修內訌了?那手串在哪裏?”


    兩人都在問問題,誰也不答誰,夏小喬心想說到底罪魁禍首還是他慕元廷,就不肯讓步,堅持說道:“你先回答我!”


    “我住那間。”慕元廷隻得指指那間唐池翰原本住的屋子,“不練功,做什麽?”


    “你一直練功,這院子屋子居然沒事,一點都沒變化?”夏小喬驚異的瞪大了眼睛,“我進來時還小心探查過的,哎,你剛剛就一直在麽?”


    慕元廷搖頭:“我出去弄吃的,剛回來。”說完他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好像我住在這以後,真的沒出過什麽事……”太太平平的,每天修煉也很順利。


    “也許是我沒有練劍……”他自己找了個理由。


    “也可能是寧濤城結界穩固……”夏小喬找了個更不靠譜的理由,“如果真是這樣,你以後就留在這裏修煉好了。”


    兩人狐疑著繼續交換消息,夏小喬說了那隻鳥的遭遇,慕元廷也把他們那日的收獲和最近的進展告訴夏小喬。


    “我們那日好不容易捉了一個魔修,是新任魔尊馮未宇的手下,用了點刑,他招認說,魔域有一些魔修仍舊忠於曲文軒,他們奉了新魔尊之命要剿滅他們。別的什麽都不肯招,我們試探過,他也不知道你的事情,就把他殺了。”


    許元卿殺了七絕居士之後,慕白羽忽然急急傳訊叫他們回去,是因為他們懷疑是魔修內應的齊元宏回到四極宮後,被叫去問話,一開始堅稱沒有見過夏小喬,去仙桃鎮打探消息的弟子一時沒有回返,段白鹿就叫齊元宏先留在他的小樓之內。誰也沒想到,齊元宏被帶出去之後,竟趁人不備自爆元神。


    “以他的功力,即便是自爆元神也會立即被師尊察覺,是以當時並無人受傷。但他忽然不明不白死了,卻在四極宮上下引發了極大動蕩。齊元宏的父祖輩都是外八峰的弟子,外八峰峰主當時並無一個在場,聽說此事,集結了來質問,又有紫霞峰的一些師叔師伯出來指責慕師叔處事不公,據說鬧得不可開交。”


    本來四極宮外八峰就不能與內四峰相提並論,峰主的地位也好,峰內弟子的份例也好,都次了一等。這麽多年來,外八峰不是沒有怨言的。


    紫霞峰內就更不用提,這些年雖然慕白羽已經完全掌控紫霞峰,但他畢竟是青華峰一係出來的,紫霞峰脈係的弟子淪落成旁支,又怎會甘心情願?


    這些事情,夏小喬以前雖然沒有想過,但聽慕元廷一說,她也就明白過來了。四極宮在外麵是一個大門派,但內部脈係眾多,一輩一輩傳下來,各個脈係之間,不可能沒有隔閡,也自然的分了親疏遠近。比如他們紫霞峰內的弟子就一向與青華峰最親近,對赤澤峰最客氣,至於承影峰,大家都是敬而遠之。由這種種不同的態度,就能看出背後必定存在矛盾。


    “那你怎麽不回去?留在這裏幹嘛?”夏小喬最關心這一點。


    慕元廷道:“紫霞峰的師伯師叔們指控慕師叔的罪名之一,就是不顧弟子意願,隻偏心我,我又是掌門宮主的弟子,這時候在外避嫌,不是正好麽?”


    夏小喬沉默了一下,問:“那個被‘不顧意願’的弟子,不會是說我吧?”


    慕元廷看了她一眼,灰色的眼珠裏都是毫無疑問。


    “……我是不會跟你回去澄清這些事的。”夏小喬先說出自己的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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