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陶樂善以為自己聽錯了,停下拳腳追逐,貴賓室裏瞬間安靜下來。


    她用眼神詢問藍冬青是他說錯還是她耳背沒聽明白,藍冬青給她的回答是非常篤定地點頭,不介意重複給她聽:


    「陶謹慎認為八十萬是他欠的,沒道理要女兒來還,所以他主動向我們要求,拿他來換回你。」


    「真的假的?」陶樂善不敢置信。


    咳咳咳咳……陶謹慎躲在一旁順氣,做了幾個深呼吸之後,抹掉臉上的汗水,咧著笑挨近陶樂善。


    「樂樂,爸來這裏就是為了這件事,不是來賭博的,你不要生氣,爸真的要戒賭了,你相信爸爸。」


    「為什麽你突然要這樣?」她迷惑,雙眼充滿不信任地打量陶謹慎。


    他吃錯藥了嗎?幹嘛突然反省?一點都不像她認識的臭老爸……呀!她知道了!陶樂善恍然大悟,凶狠地瞪著陶謹慎。


    「我明白你的用意了!你想假藉打工還債之名,行狂賭之實,以為待在這裏就可以每天免費賭博對不對?!」


    「不是啦!樂樂,爸爸是真的要來這裏打工還債,絕對不再賭,爸爸是真心的……」陶謹慎誠心說道。


    「哼。」陶樂善嗤之以鼻,當他在放屁。


    「你現在不相信爸爸沒關係,爸爸會用行動證明。」陶謹慎不氣餒,也不怪女兒懷疑他,畢竟是他讓家人對他喪失信心,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


    他轉向尹夜、藍冬青和火燎原,身體一彎,鞠了個將近九十度的大躬。「請你們答應我,我保證我會很認真工作,掃地倒茶清垃圾,我什麽都會,讓我為自己的債務負責,放我家樂樂回去,拜托你們!」


    「說實話,四十五歲以上的男員工對生意幫助不大。」藍冬青就事論事,以外觀價值來說,甜美的陶樂善比陶謹慎吃香,至少賞心悅目。


    「魯莽惹事的二十五歲以下女員工對生意幫助也不大。」尹夜對陶樂善的評價不高。


    「也是啦。」藍冬青想起她和孟虎哥倆好地牽手打老千的情景,感覺就像大老虎帶小老虎出外覓食,大隻小隻一樣凶猛沒理性,大隻還會在適當時機教導小隻要怎麽出口……不,出拳揍人的技巧。


    藍冬青也沒忽略掉臉色很臭的火燎原,他知道火燎原在發什麽火,此刻他很有看好戲的閑情逸致。「阿火,你怎麽說?」


    「我反對。」好,解決了,請把陶謹慎踢出去,謝謝再聯絡。


    「火先生!請不要這麽說,樂樂做得到的事,我都能做到,而且做得不會比她差,請給我一次機會。」陶謹慎誠懇哀求。


    陶樂善能和他窩在休息室裏耳鬢廝磨、摟摟抱抱,親親嘴、蹭贈臉,陶謹慎行嗎?!就算陶謹慎行,他也不想要!火燎原在心裏非常不屑地暗嗤。


    反對到底,絕不答應拿陶樂善去換陶謹慎!


    「反對的理由是?」藍冬青追問。


    「陶樂善做得不錯,夠順手,把她換掉再找個生手,浪費時間。」火燎原答得冠冕堂皇。


    「看來咱們老板之一的火先生對小陶滿意得不得了。」藍冬青一語雙關,笑眯的眼讓火燎原渾身不對勁。


    他不禁有一絲絲的心虛,覺得自己的私心似乎都被精明的藍冬青看光光。


    「不然讓我和樂樂一起在場子裏工作,兩年半的債務,我們父女倆一年多就還完,這樣可不可以?」陶謹慎提出另一套方案,姿態當然仍是放得超軟。


    「阿火你說呢?」藍冬青還是將選擇權丟給火燎原。


    問他,他當然還是想說「不要」呀!


    「你真的想跟我一塊還清賭債?」陶樂善在火燎原出口轟走她老爸之前說話了。


    「真的!」陶謹慎眼裏全是堅定的火炬,向女兒彰示他的決心。


    「不是為了別的目的而來?」她揚眉覷他。


    「不是!」


    該死的笨蛋陶樂善,你又開始想要相信他了,又開始覺得再被騙一次也隨便啦,你就是這樣,才會每次都要幫他收拾善後,難怪沒有人同情你,你是活該呀!


    「那……」陶樂善看向火燎原,不知道自己眼中正浮現出請求的光芒。


    讓他來好了,說不定這次他真的會變乖——她的眸裏這樣說著。


    「你帶他下去領製服啦!」火燎原根本沒辦法抵抗她,妥協的字句就像呼吸,嘴巴一張開,它就跑出來了。


    「謝謝火先生!」陶謹慎立刻朝火燎原用力鞠躬,轉個身,沒忘掉另外兩個老板。「謝謝藍先生!謝謝尹先生!我一定會認真工作還清債務!謝謝!」


    「走吧。」陶樂善帶著父親離開。


    貴賓室的門才一關上,火燎原馬上就對藍冬青開炮,右手一撈,揪著藍冬青的領子扯到麵前,齜牙咧嘴的惡煞樣距離和善有十萬八千裏之遙。


    「你剛剛幹什麽一直找我碴?!」給他說清楚!故意問他的意思,他回答後又惡意追問原因,他好不容易擠出一個聽起來還算合理的說法,藍冬青還非得再補一記回馬槍,怎麽就沒看見他對尹夜也這樣調侃刁難?!


    「我有嗎?」裝傻。


    「你一直酸我!」血淋淋的鐵證還想賴?!


    「這真是誤會大了。」藍冬青無辜地攤著雙手,替自己辯解。「我很尊重你的意見,才會徵詢你的想法,把小陶留下或陶謹慎留下的決定權交給你,因為你和小陶看起來亂熟一把的。」笑咪咪是他的標準配備。


    「我——」話梗在喉頭,火燎原吐不出來。


    「就算你想否認也沒有用,因為那天我們都看到了。」藍冬青繼續笑咪咪,並且尋找站在同一陣線的好夥伴。「阿夜,你說對不對?」


    「對。」尹夜點頭。


    「看到什麽?」


    哼哼哼哼……藍冬青沒有笑出聲,但每一個挑眉、每一個揚唇都是這個意思。


    「看到兩個醉鬼一絲不掛地躺在休息室地毯上相擁而眠,不過你放心,我們打開門看見的是你的光屁股,小陶被擋在你胸前,沒曝到光。」


    藍冬青說的是火燎原和陶樂善喝醉酒的「一夜情」,他們都親眼見到了,老早就知道這一對關係不尋常,不會大驚小怪,隻有他們兩個還以為能掩蓋掉流轉在彼此間的曖昧,想裝作沒事。


    要不是孟虎趕著回家去抱老婆,沒看到休息室裏的精采畫麵,火燎原以為孟虎不會再海扁他一頓嗎?


    「所以我們都知道小陶在這裏的地位,你可以盡量學老虎那套,大剌剌地把惡爛話掛在嘴上,三不五時就直接把她勾進懷裏調情,我們都會習以為常。瞧,你和小陶那麽熟了,我不問問你的意見就直接同意陶謹慎取代她來工作,你會不會翻臉?會不會不顧兄弟之情和我打架?」有種就昧著良心說不會!


    「阿火,如果不是因為你,我一點都不會想留陶樂善在場子裏工作。」尹夜也說話了,像陶樂善那種弊多於利的員工,沒有比有更好,場子裏不需要第二隻「孟虎」。


    「你們——」自己做過的好事被哥兒們撞見,捉奸在床……修正,捉奸在地的感覺讓火燎原啞口無言,想說些什麽來挽救都顯得氣勢薄弱,他歎氣,足足歎了三次,最後認了。「好啦好啦,就是你們看到的那樣,我和樂樂已經在一起,關於她的事都算我一份……冬青做得對,繼續這樣酸我好了,反正我要把她留在我看得到的地方,你們要笑就笑吧,隨便你們啦……」


    火燎原完全失去掙紮的動力,全盤坦誠。


    藍冬青和尹夜都笑了,一人一邊地拍拍他的肩。


    「這是好事,阿火,恭喜。」他們樂見好兄弟找到幸福。


    火燎原的回應則是爆紅了臉,但從兄弟們臉上找不到惡意,他也跟著露出靦腆笑容。


    他知道,他們是祝福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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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謹慎變乖了嗎?陶樂善很懷疑。


    因為是她央求火燎原讓陶謹慎留在賭場裏打工還債,她覺得自己背負著看管好自家老爸的重責大任,要是老爸心術不正,不用火燎原他們開口趕人,她就會先大義滅親將老爸踢出賭場。


    觀察了陶謹慎十幾天,他沒有奇怪的舉動,對於前輩教他的工作也都做得差強人意,至少沒捅大樓子,最厲害的是他擦玻璃的本事,場內每一處玻璃鏡麵都一塵不染,連尹夜都曾開口稱讚過陶謹慎。


    陶樂善收拾賭台上的空酒杯,眼角餘光掃向不遠處的陶謹慎。她會特別注意不是沒有原因,陶謹慎本該將另一邊賭局已結束的桌麵淨空,再擰幹抹布仔細擦拭桌沿,不準留下半枚指紋,但他停下動作,眼睛像盯上老鼠的貓,眨也不眨地盯著一枚掉在桌下的千元籌碼。


    以她對陶謹慎的認識,他一定會踩住那枚籌碼,將它藏在鞋底下,等到挪往人少之處,他就會偷偷藏起它,然後拿它去小賭一局。


    這可違反了賭場工作規則,是不被允許的。


    陶樂善握著拳,眯眸看著。


    陶謹慎的身子突然震了一下,他甩甩頭,快速蹲下,將籌碼撿起來往手上的托盤裏丟,飛也似地把整個托盤的籌碼全交給櫃台,又頭也不敢回地提著水桶抹布,使勁擦起空桌的桌沿、椅麵。


    「真是奇跡,我還以為他會……」陶樂善對於自己的小人之心有一咪咪內疚,她不該把老爸看得那麽扁,幸好他沒有那麽做,不然她會很失望的。


    陶樂善笑嘻嘻地偷端一杯果汁過來,慰勞慰勞他。


    「老爸,喏。」將果汁塞給他。


    「樂樂……」


    「一口氣。我還要收掉哩。」快,別被發現。


    「不行,不能偷喝場子裏的東西。」陶謹慎忍痛將果汁推回去,不看向它鮮橙誘人的顏色,還有它杯子外圍浮現的迷人小水珠,看起來好冰涼,一口喝下去一定很痛快……不不不不,好員工是不會偷喝公司提供給客人的飲料,他絕不能被引誘。


    「有什麽關係啦,我還不是常常喝。」厚,跟她推什麽推呀?之前火燎原也三不五時會給她一杯果汁或香檳或紅酒呀,場子裏哪有那麽不人道呀?


    「我們不行這樣,我們還欠他們錢。樂樂,你快去工作,不能偷懶,我也要趕快把桌子擦幹淨,快去,乖,聽話。」他推走陶樂善,繼續和賭台作戰,凡是他擦過的地方,就會閃耀出一種過度整潔的熠熠光輝。


    「我覺得陶謹慎還不錯,八十萬還清之後可以考慮留他在這裏繼續工作。」


    尹夜和藍冬青坐在不遠處的外圍沙發上看著陶謹慎的勤快及陶樂善的錯愕,尹夜對陶謹慎近來的表現頗為滿意,放眼所及之處,閃閃發亮,小至塑膠籌碼,大至天花板上的巨大水晶吊燈、地上的大理石板,全都幹幹淨淨。


    「本來還擔心他隻是三分鍾熱度,現在看來似乎很有決心嘛。」藍冬青有同感。


    「幹,眼睛好剌痛,最近是怎麽回事,場子裏換燈管了嗚?」孟虎一邊咒罵,一邊揉著雙眼走過來。怎麽他老覺得場子裏到處閃閃發光,尤其是一大疊籌碼堆在桌上時的萬丈光芒是怎麽回事?!


    「沒有,是來了一個勤快的員工,打掃得太整齊了。」藍冬青從口袋掏出太陽眼鏡,貼心地要借給孟虎,孟虎搖手不要。


    「你們三個窩在這裏做什麽?」火燎原巡完場子一圈,發現疑似偷懶的三人,腳步一轉,也跟著挑個位置坐下來。


    「在聊你的未來嶽父。」藍冬青回答。


    「他有什麽好聊的?」


    「你覺得像他這種賭鬼,會這麽輕易改過向善嗎?」尹夜見過太多賭鬼,十個裏麵能有一個變乖都堪稱奇跡,他更見過許多賭鬼短時間內乖巧聽話,但不出一年又故態複萌的醜惡嘴臉。


    「如果他那天抱著樂樂哭時的眼淚是真的,那麽我會相信他有可能改。」火燎原對陶謹慎也處於觀察期,當然不會馬上做結論。


    「你那種表情,看起來就像是陶謹慎敢再變壞,你就會出手教訓他一樣。」藍冬青誠實說出他所看到的。


    「我會。」隻要他敢再讓樂樂哭,他絕對會好好和陶謹慎「聊一聊」——用他的拳頭和長腿跟陶謹慎的臉聊一聊。


    「好凶惡的回答。」尹夜低笑。


    「阿火,你的未來嶽父是誰?」孟虎反應最遲鈍,還沒聽懂。


    「就是害你眼晴這麽剌痛的勤勞員工陶謹慎。」藍冬青替他解惑。


    咦?!「阿火,你什麽時候和小陶這麽好?」他怎麽都不知道,也都沒看出跡象呀?


    「最近。我和她在談戀愛。」就這樣,不多做解釋。


    「耶——」孟虎搓著下巴,一臉打趣地看火燎原。「你發情羅?」


    「再怎麽發情也沒你早!」火燎原堵回去,本以為他們四個當中最早走進婚姻的一定是桃花緣旺旺的藍冬青,結果跌破眾人眼鏡,居然是孟虎搶頭香。


    「發情很好呀,我從來都不知道結婚是這麽讚的事——你們這群男人不懂的啦。每天回到家裏,都有盞燈亮著,躺在床上被窩裏暖暖香香的,吃飯的時候有人坐在你對麵,聽你講一些芝麻綠豆的哇啦小事還一直對你笑,嘿嘿嘿,你們不懂的啦!」孟虎一臉樂歪歪,以前輩的身分「教導」他們三隻菜鳥,實際上就是在炫耀他的幸福。


    「受不了你。」火燎原不賞臉地啐他一句。


    生活幸福美滿的男人都是這副蠢樣嗎?搞得好像很害怕全天下都不知道他有多快樂多滿足多麽死也瞑目。虎嫂也真是厲害,以前的孟虎明明就是不擅言詞到讓人懷疑他有語言障礙,現在竟然可以被教導成巧言令色、愛賣弄嘴皮子的家夥,佩服佩服。


    「又來了。」藍冬青也苦笑回應,但不否認孟虎那句話像釘子字字敲進心坎裏,讓他……心有威戚焉。


    尹夜根本就懶得理孟虎,管他去發情的咧。


    火燎原聽膩了,起身走人。


    「阿火,你去哪?」孟虎還沒說完,他還有很多結婚好結婚妙結婚結婚呱呱叫的話題可以吠耶。


    「發、情。」火燎原丟下話,在眾目睽睽之下走近陶樂善,拉著她就往休息室走。


    聽著孟虎的炫耀,他嫉妒得要死,看著陶樂善在眼前晃,他又饑渴得要死,偏偏她爸現在在場子裏工作,生活作息和她與他完全重疊,一下班就理所當然的把陶樂善帶回家去,上班時父女倆也一塊搭公車來,他被拋在一邊,想抱抱她、親近她,都像隔了一道巨牆——陶謹慎。偏偏他又不能一拳打垮那道牆,可想而知,心裏頭那把火在這幾天裏燒得有多旺。


    「火……」陶樂善一開口,身體就被他提起,小嘴被覆住,喪失提問權。


    她雙手按在他肩胛,穩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勢,感覺到他的焦躁,他吻得好激烈,她安撫著他,當他吻疼了她時,她細呼,他放輕動作,把她當成珍寶一樣,綿密的、細碎的吻紛紛落在她的唇上、臉上及眉心。


    「怎麽了嗎?」她摸摸他的發。


    「沒什麽,隻是好久沒抱你了。」才幾天而已,怎麽會讓他懷念成這樣?「我們好久沒一起吃飯了……」火燎原抱怨。他當然要抱怨呀!陶謹慎每天還準備了愛心便當到場子裏吃,理所當然的把樂樂給霸占住!


    陶樂善被他的誠實逗笑。「不然今天下班我們一起去吃永和豆漿?」下班時間剛好趕上別人的早餐。


    「你爸黏你黏這麽緊。」真後悔為了看見樂樂高興的模樣而答應讓陶謹慎來工作抵債,結果倒楣吃虧的人是他。


    「我跟他說我和朋友有約,叫他自己先回去。」壞小孩騙父母,永遠都是拿朋友出來當擋箭牌。


    「朋友?」火燎原對這兩個字有意見。


    「我如果坦白說是男朋友,他一定會跟蹤哦。」她不是不想讓他正名,而是不希望惹來太多麻煩,她隻想和他聚在一起好好吃頓飯,天南地北聊些雜事。


    「那你順便跟他說,你還要跟朋友吃午餐、晚餐兼消夜,我們蹺班一天,怎麽樣?」大野狼用溫柔的口吻語哄小綿羊,要她一塊變壞。


    「不行啦……」她的脖子被他吻得好癢。「上次我沒回去,被問了好久,害我不知道怎麽解釋。」就是到他家過夜那次,老爸在家裏等了她一夜,因為她明明說是要去退還借來的錢,怎麽會退了一整晚?


    「那你怎麽搪塞過去?」好想把嘴探進她旗袍襟口下哦……


    「……就說小玲留我過夜。」小珞是她高中死黨,借她五萬塊救老爸。


    「這次你也說小玲留你過夜。」雖然他不認識小玲,但他會感激她的。小玲,你真是好朋友!


    「……」她在好女兒與壞女兒的界線中掙紮拉扯,小天使清純無邪地在她右耳說「好樂樂,欺騙爸爸媽媽是不對的,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岸岸岸……」岸字還在無限回圈中;小惡魔邪惡誘人地在她左耳說「戀愛中的女人是被允許沒人性的,你隻要撒個小謊,就可以快快樂樂和他廝混一整天,做很多愛做的事呀呀呀呀……」呀字也變成山穀回音。


    小天使小惡魔,展開戰爭,正與邪互不相讓,要戰個你死我活。


    「樂樂……」火燎原故意在她耳邊吹氣,好巧不巧他挑中的是右耳,氣息一灌進她耳裏,小天使被一陣狂風吹得大老遠,那還沒停止的「回頭是岸岸岸岸……」伴隨著它,飛到天涯海角去了。


    小惡魔得到援兵幫助,贏得手舞足蹈。


    「你把我帶壞了啦。」這句話,等於同意了他的提議。都是他的錯,他太美味了,嚐過他的味道,她念念不忘,不可否認自己喜歡被他擁抱的溫暖。


    「我都沒抱怨你了,你還敢惡人先告狀?」明明是她讓他變壞的。


    兩人交疊的身影長長地映在米白牆麵上,他們太專注從彼此身上汲取熱度,完全沒有注意到有人站在門外,驚嚇得不知所措。


    那個人正是陶謹慎。


    當他看見女兒被火燎原拉走,還以為是女兒偷渡果汁那一幕被老板發現,要找她算帳。他心裏不安,也擔心女兒被老板責罵,所以迅速將手邊工作做完,跟了過來,誰知道卻看見女兒和火燎原擁吻的駭人畫麵!


    難怪。


    難怪和他根本不熟的火燎原會上鬼仔的賭場把他救出來。


    難怪火燎原詭異地載著他去看樂樂奔波的模樣。


    他一直沒弄懂為什麽,還以為火燎原心存仁慈,路見不平才出手相助。


    原來是因為這樣,原來是因為火燎原對他家樂樂……


    陶謹慎一點也不覺得高興,他皺著眉,眉心間的紋路深罄。


    他害怕樂樂是為了救他才答應火燎原不合理的要求,說不定這就是火燎原救他的代價,說不定火燎原逼樂樂若想看見他平安回來,就要付出甜美青春的胴體當條件——他那個傻女兒,的確會為了救他而作出獻身的蠢決定。


    若是這樣,他這個做爸爸的人,真該一頭撞牆去死算了!


    都是他害的,是他讓女兒踏進這種紙醉金迷的複雜環境,是他讓女兒接觸到擁有不良傳言的複雜火燎原——


    冷靜,他要先冷靜下來,想想該怎麽從狼爪下搶救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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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說謊前,無論做過多少練習,陶樂善都沒有辦法裝出鎮定的嘴臉。她輕咳兩聲,清清喉嚨,準備搬出擬好的說詞誆騙老爸,並且盡可能不讓臉上出現太多破綻。


    「呃,老爸……誒,那個今天下班之後,我和火——小小小玲約好吃飯,好久沒和她見麵,所以……」一說謊就結巴。


    「樂樂。」陶謹慎收起笑容。


    她很少有機會看到父親這麽嚴肅的神情,加上自己說謊在前,所以被他這麽一叫,當下怔得不敢亂動。


    陶謹慎雙掌按在她肩膀上,口氣凝重,「你和火燎原是什麽關係?」


    慘,出師未捷身先死,她還沒將謊言說齊,奸情已經曝光。


    「你老實跟爸爸說,是不是上回救爸爸那一次,他逼你的?」


    「呀?哪一次?」她茫然。


    才不過幾十天而已,他不相信女兒的記憶力差成這樣,她一定是怕他難過才裝傻。陶謹慎幾乎想哭了。


    「就是他到鬼仔老大那裏把我救出來的那一次呀!他是不是提出條件威脅你?!是不是為了救爸爸,你才答應他所有的要求?!」說到一半,陶謹慎的眼淚就滑下來了。


    陶樂善瞠大眼,立即搶話:「等一下!這件事我不知道,你說是火燎原把你救出來的?不是你的那群賭鬼朋友籌齊兩百萬把你贖出來的?!」


    她一直以為這才是陶謹慎平安獲釋的原因,從頭到尾她都不認為和火燎原有關,火燎原也沒跟她提過半個字,所以她將那件事拋在腦後,沒再深究。現在從老爸口中聽到她全然不察的事情,她的反應激烈。


    「不是。火燎原沒跟你邀功嗎?」他以為火燎原會拿這條恩情向樂樂獻寶,藉以換取樂樂對他的感激。


    「他連個屁也沒說!你說清楚一點,怎麽回事?」陶樂善急乎乎地逼問。


    「就、就是他上鬼仔老大的場子,跟鬼仔老大談了幾句,兩人就賭起來,然後火燎原贏了,將我救出來……」臨走前他還聽見鬼仔老大在身後咕噥:算了,就當賣麵子給他,自認倒楣,總好過被那個十歲就殺過人的凶殘家夥給做掉得好。「而且他還載著我去看你向鹽酥雞老板、你大伯借錢的情況,讓爸爸好羞愧……」


    「原來是他……」


    這種事幹嘛要瞞著她?明明就是一件會讓她感動不已的事,他不說,藏在心裏不等於做白工嗎?這樣吃力不討好,他何必要做?他應該清楚,這件事會換來她多大的好感,還是正因為他清楚,所以他更不想說,不想她被所謂的恩情縛綁,讓兩人的感情變得不純粹?


    「不是你求他去的?」陶謹慎心裏納悶。


    她用力搖頭,心裏對火燎原又氣又謝,氣的是他瞞著她,為她做了那麽多事,她卻一點都不知道;謝的是他總懂得她需要的是什麽,默默的替她做,就像最值得信賴的支柱,總會在身後支撐著她。


    「那是爸爸猜錯了?可是……爸爸看見你和他……你們……樂樂,你和他……在戀愛?」


    「對,我和他,在戀愛。」她不想再編藉口編爸爸,就算他會緊張兮兮或是成天跟蹤她都無所謂,若不讓火燎原的身分浮上台麵,連她都會覺得自己狼心狗肺。「跟你的事完全沒關係,我和他在戀愛,沒有被逼沒有不甘願。」


    「可是……」陶謹慎沒有露出欣喜,眉頭還是糾成一團。


    得知女兒不是受到脅迫,他當然鬆了一口氣,但是不安的感覺仍包圍著他,對於火燎原,他是又敬又怕,單純的女兒和火燎原在一塊,恐怕不是件好事。


    遲疑了好半晌,陶謹慎還是沒想好該怎麽跟女兒開口。


    「可是什麽?」陶樂善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催促他。


    陶謹慎又等了好幾秒後,才將後頭的話接下去——


    「你知道他殺過人的那件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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