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新聞記者看作是話語手冊,製造話語的工匠。新聞隻有按照激情的方式發揮出來才說得上是文學。庫爾諾的文章早已列入戲劇討論方麵最好的一本書。有時,在一份日報上,也會意外出現一篇文章,特別是在司法或社會新聞欄目上。有一位塞爾日·達內,也許在有關網球運動方麵,他可說是一位作家。塞爾日·朱利也是一樣,他的文章出手很快,的確是一位作家。還有安德列·方丹。


    有一次戈達爾在“七日談”節目中發表談話,說的是他對電視記者的想法。你還記得:那是關於瓦文薩獲諾貝爾獎的事。瓦文薩的妻子代表她的丈夫到斯德哥爾摩去領獎,她的丈夫遭到波蘭政府禁止不得前往;關於這件事戈達爾對新聞記者說:“瓦文薩的妻子前去領獎,她當時處在畫麵的中心地位,你們,電視台記者,在他們電視屏幕上出現了一位十分美貌的女子,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你們,你們卻被隔開一個距離。但你們為什麽被隔開一個距離呢?甚至你們也並不知道。我說:那也許恰恰是因為她非常美麗的緣故。”戈達爾還加上說:“因為她不是一個人體模型,也不是一個女明星,她們的職業才是讓自己展覽的。”


    戈達爾說了應該說的話。


    這位年輕的波蘭婦女代表她的丈夫親自去爭取那樣一份獎勵,確實是一個美妙的想法。事實上,那種事本來可以叫人厭煩死的。頒獎儀式全部過程。人們所能等待的是就近一睹這個女人的風采。這種事還不曾發生過。有關這一點,是十分奇怪的。似乎有某些鏡頭焦距、某幾個角度在新聞報道中是被禁止的。似乎為了不要讓新聞報道失效,倒黴,就隻能從這麽一個固定死的途徑去搞;僅僅以表現瓦文薩的妻子出場為原則,不表現她的美。


    一項真實的信息本應該把這個女人展示出來,因為瓦文薩的妻子就是這樣一個女人,瓦文薩所愛的女人,這是比瓦文薩還要多出一些的什麽。他的女人,在那一天,那無異就是允許你上溯一切、追溯與她密切相關不可分割的事實全部的一份證書。好比一座森林,是不可能和一個從中穿行而過的人相分割開來的,也可能是在被殺死之前穿過森林的,又好比是一襲裙衣,一頭長發,一封信,岩穴深處的一片印跡,電話網絡中一次說話聲。一項真實的信息,既是主觀的,又是觸摸得到的,是一個已確立的形象,寫出的或口頭的,又永遠是間接。


    有時我還想到那種傾向性的新聞報道,盡管已經凋敝不堪,卻也可說是很好的新聞事業,至少它改變了愚昧,它讓人會懷疑對有關事件的那種說法。人們去看它,正是為了去糾正它。人們借此可以建立自己的主張。我講到這件事說來真是可悲,在電視為攻擊斯德哥爾摩和波蘭那匹小馬竟搞出如此惡劣手法。瓦文薩的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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