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以前,我從一份意大利報紙上看到一條新聞,說到我曾在那裏作客住過的一座古宅——卡薩納別墅——被拆掉了,正在它的原址上建造一個什麽大工廠。這麽一來,我也就不必再有什麽顧忌,而可以把我在上述那座別墅裏某一個房間、某一座樓梯平台親眼看到(或者是我想像看到)的那些事情,以及隨後發生的事情寫下來了。自然,隨後發生的事情與我所經曆的事情也許有關,也許無關.這就要請讀者諸君讀了以後自己去思考了。


    我說到的這座卡薩納別墅,可以稱得上是最華麗、最完美的建築之一,然而它如果到現在還聳立在那裏,那麽對不起,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一我說這話是一字不假的——能夠誘使我再次踏進這座大宅一步,因為我深信不疑,這是一座極端恐怖而又不折不扣的鬼屋。盡管大家說到鬼,都說它們怎麽怎麽的,但大多數的鬼並沒有危害,鬼的樣子也許十分可怕。但是人們看到鬼以後——一我是說萬一當真看到所謂鬼以後,——嚇了一通也就沒事了。這些鬼說不定還是十分友好善良的,會給人帶來好處呢。但是卡薩納別墅的那些東西一點不會帶來好處,要不是我遇上它們時情況稍許有點兒不同,我相信我的下場不會比我那位朋友英格利斯好多少。


    這座別墅在一座蓋滿聖株樹的山崗上,從別墅望出去是湛藍的平靜大海,而後麵是一片發綠的栗樹林,這片栗樹林向山上伸展,再上去變了鬆樹林,它們和栗樹林相比,顏色就要深得多,它們有滿了山頭:別墅的四周是花園,盛開著仲春的香花。帶有鹹味的清風從海上吹來,送來了木蘭花和玫瑰花的香氣,這股香氣飄過了別墅裏一個個涼爽的拱頂房間。


    房子的底下一層,三麵圍有寬闊的柱廊,柱廊頂上形成二樓一些房間的陽台。一進門廳,迎麵就是一座灰色的大理石寬大樓梯,它通上二樓一套房間外麵的一座樓梯平台,這套房間共有三間,兩間是大起居室,一間是臥室。臥室空著不住人,兩間起居室則在使用。大樓梯從這裏繼續通到三樓,又有一些臥室,我就住在其中一間。而在二樓那樓梯平台的另一邊,有六七級樓梯通到上麵另一套房間,我上麵提到過的英格利斯,一位畫家,當時就住在那套房間裏,裏麵有他的臥室和畫室。就是這樣,我的臥室在最高一層,它外麵的樓梯平台既通二樓的樓梯平台,也可以從二樓平台上幾級樓梯到英格利斯的房間。


    至於邀請我上別墅來作客的斯坦利夫婦,他們住在房子的另一側,他們那些仆人的房間也在那邊。


    上麵介紹了我在別墅的居住環境,現在還是回過頭來說說我最初抵達卡薩納別墅的情況吧。


    我是在五月中旬一個晴朗的中午來到那裏的,正好趕上吃中飯時間。我到了那裏,花園裏充滿色與香,叫人賞心悅目,在酷熱和曬人的陽光中從碼頭走長路來到了這裏也同樣叫人覺得高興。隻是把腳一踏進這座別墅,我就覺得有什麽東西不對頭。這種感覺十分模糊,然而又非常強烈。我記得我一進門廳就看到桌子上有我的信,我馬上斷定我之所以覺得有什麽東西不對頭,原因就在於此,大概有什麽壞消息在等著我。然而我把這些信拆開看了,它們卻一點兒也沒有證實我的不祥預感,倒是向我報告了許多好消息。我這種不祥預感理應消除了,但我還是感到別扭,在這涼爽芳香的房子裏,我依然覺得有什麽東西不對頭。


    我必須提到這件事,因為這件事可能說明我第一夜在卡薩納別墅為什麽會睡得那麽不安穩。老實說,我的睡眠向來極好,我上床隻要把燈一關,等至眼睛再張開來,準已經是第二天的大白天。不僅如此,這件事也可能說明為什麽我即使睡著了,在睡著的時候仍會逼真地做出那樣的夢,這種夢我真是從來沒有做過,甚至連想也沒有想到過(如果我認為我親眼看見的東西的確是在夢中看見的話)。


    不過除了我當時那種不祥的預感以外,那天下午還聽到了一些話,這些話對我當夜發生的事情可能也有影響。我這就來說說它們。


    當天我到那裏吃過中飯以後,斯坦利太太領著我到處轉轉,同時向我介紹房子裏的情況。一路走著時,她講到了二樓那間沒有人住的臥室,它是和我們吃中飯的房間相通的。


    “我們就讓那房間空著,”她說,“因為你知道,吉姆和我在另一側有一個很可愛的臥室和一個梳妝室。如果我們用這個臥室的話,我們就得把我們剛才吃飯的房間改為梳妝室,要到樓下去吃飯了。不過我們還是在這裏留下了一套房間,英格利斯如今就住在裏麵。那套房間和有個空著的臥室的這套房間隔開一條走廊。我記得(你說我的腦子好嗎?)你曾經說過,你在一座房子裹住得越高越好。因此我讓你住到這房子的最高一層,也就沒有讓你住到那間臥室裏去。”


    聽了這話,我心裏確實掠過一個疑問,模糊得就像我那個叫人不舒服的感覺。如果沒有什麽必要解釋,斯坦利太太又何必說這番話來向我解釋呢?於是我一時之間有個想法,這間空著的臥室是有什麽事情需要解釋一下的。


    對我所做的夢可能有影響的第二件事是這樣的。


    吃晚飯的時候,我們七聊八聊的,一下子談到了鬼。記得英格利斯堅信不移地說了一句,任何可能相信超自然現象存在的人不應該被稱為傻瓜。話題到此一下子就轉到別的事情上麵去了。我想來想去,接下來再沒有說出什麽可以記住的東西。


    晚飯後我們很早就回房休息。我一邊上樓一邊已經在打哈欠,我覺得實在累壞了,隻想躺下來睡覺。我的房間很熱,於是我敞開了所有的窗子,從外麵照進來潔白的月光,傳送來許多夜營的悅耳歌聲。我很快就脫掉衣服躺到床上去。


    但是我原先雖然感到渴睡得要命,這時候不知道怎麽的,卻一點兒也不想睡了,眼睛閉也閉不攏。不過我這樣醒著躺在床上很舒服,一點不想動,身也不想翻,就那麽靜靜地聽著夜鶯的歌聲,看看如水的月光,心境極好。後來我迷迷糊糊的,可能終於睡著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也就可能隻是一個夢。


    總之,過了一會兒我覺得夜鶯停止了歌唱,月亮也落下去了。我還覺得,也說不出什麽道理,這一夜我將通宵睡不著,還不如找本書來讀讀。我一下子想起,我把一本感興趣的書誌在二樓吃飯的房間裏了。於是我從床上起來,點亮了蠟燭,走出臥室下樓去。我走進吃飯的房間,看到我來找的那本書就在旁邊一張桌子上。


    與此同時,我看到和吃飯的房間相通的那個空著的臥室開著門,從裏麵透出一道既不是晨光也不是月光的奇怪灰色亮光。一張床就對著門,所以從門外能看見。這是一張有四根柱子的大床,床頭掛著花毯。這時候我看到臥室裏,那灰色的亮光是從床上發出來的,更確切點說,是從床上的什麽東西上麵發出來的。


    我走近臥室門口再仔細一看,床上蓋滿了大毛蟲。這些毛蟲身長一英尺甚至多一點,在床上爬來爬去。它們的身上發出微弱的光,正是它們發出來的這光給我照亮了裏麵的房間。不過它們的腳不是普通毛蟲的吸盤腳,而是一排排蟹的那種螫。它們用它們那些螫腳碰到什麽夾住什麽,然後把身體向前滑去。在顏色上,這些可怕的昆蟲是灰黃色的,而且全身蓋滿了不規則的疙瘩。這裏毛蟲起碼有幾百條,因為它們在床上堆成了一個蠕動的金字塔。有時候,一條毛蟲很輕地僻卜一聲給擠落到地板上。地板雖然很硬,但在毛蟲的螫腳下就像是油灰。然後毛蟲重新爬回床上去,跟它那些可怕的夥伴擠在一起。它們看去沒有臉,但是身體的一頭有一張嘴,它們向旁邊張開來呼吸。


    我正在這樣又驚又怕地看著的時候,那些毛蟲好像一下子發覺了我。至少它們的嘴都衝我這一邊轉了過來,緊接著它們紛紛從床上僻僻卜卜地落到地板上,扭動著身體爬向我。我一下子像遭到霹靂一樣僵在那裏一動也不能動,但一轉眼工夫,我飛奔著逃走了。我重新跑上樓回我的臥室去。我還記得當時光腳踩在大理石樓梯上的冰冷感覺。我一衝進房間就把門砰的一聲關上。直到這時候——這時候我當然是完完全全清醒了——我才發現我正站在我的床邊,嚇得渾身上下冷汗直流。關門那砰的一聲還響在耳際。不過這也很平常,如果剛才我是做了一個惡夢,看見那些可怕的爬蟲在一張大床上爬來爬去,或者僻卜一聲輕輕落到地上,那麽,這一切所引起的恐怖是不會一下子停止的,到這時候還不免有餘悸。如果剛才的確是做夢,如今我完全清醒了,我卻怎麽也沒法從夢裏的恐怖中複原過來,我隻覺得剛才不是在做夢。


    一直到天亮我都不敢重新上床睡覺。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聽到一點響聲就疑心是那些毛蟲爬著追來了。對於它們,對於那些連水泥都能摳進去的爪子來說,抓破木頭門簡直如同兒戲,輕而易舉。連鋼門鐵門也阻擋不了它們。


    但是隨著美好的白日重新回來,我的恐怖終於消失了。輕柔的風聲重新使人安心。天亮了,先是沒有顏色,隨後變成鴿灰色,隨後火紅的亮光布滿了整個天空。


    這家人有個很好的規矩,客人可以高興什麽時候進早餐就什麽時候進早餐,高興在什麽地方進早餐就在什麽地方進早餐。這一來,大家要到吃中飯的時候才能互相見麵,聚在一起。我早飯是在陽台上吃的,上午寫信和做點別的事,因此直到吃中飯時才看到其他人。我下樓吃中飯很遲,等到我下去,其他三位已經在吃了。


    在我的餐刀和餐叉之間放著一個厚紙盒,我一坐下來,英格利斯就開口了。


    “請你看一看盒子裏的東西吧,”他說,“既然你對博物學那麽感興趣。昨天夜裏我發現這個玩意兒在我的床罩上麵爬,我可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


    我打開盒子一看,裏麵是一條小毛蟲,灰黃色,一圈一圈上長著疙瘩。它極其凶猛,繞著盒子急急忙忙地向這邊轉,向那邊轉。它的腳不像我見過的任何毛蟲的腳,它們就像些蟹整。我看過後把盒蓋重新蓋上了。


    “不,我不認識這種東西,”我說。“不過它看上去十分叫人惡心。你打算把它怎麽樣呢?”


    “噢,我要把它保存起來,”英格利斯說。“它已經開始吐絲作繭了。我要看看將來從繭裏出來的是一種什麽幼蟲。”


    我重新打開盒蓋,看到它這麽急急忙忙地轉來轉去,的確是開始吐絲作繭了。這時候英格利斯又開了口。


    “它那些腳實在滑稽,”他說。“它們像是些資蟹。蟹在拉丁文裏叫什麽來著?啊,對了,叫cancer,cancer在英文裏還有‘癌”的意思。因此,如果這種蟲是罕見的,從前還沒有人發現過,那麽我就要給它命名為“canceringlisensis’,也就是‘英格利斯蟹’。”


    就在這時候,我腦子裏猛然間想起了我昨天夜裏看見過,或者是昨天夜裏做夢看見過的東西。昨天夜裏的恐怖使我來不及去想他說的話,拿起盒子連同那條毛蟲就向窗外扔出去。窗外是一條小石子路,再過去是一個水池。盒子落到水池裏去了。


    英格利斯哈哈大笑。


    “這麽說來,神秘學學者並不喜歡鐵的事實!”他說。“我可憐的小毛蟲!”


    我們的談話馬上又轉到別的話題上去了。我把這些瑣碎事情詳細寫下來,隻是要把可能與神秘問題或毛蟲問題有關的一切記下來。在我把盒子扔到池子裏去時,我已經嚇得昏了頭,失去自製能力了,原因隻有一個,十分簡單:盒子裏那東西完全和我昨天夜裏在那空著的臥室見到、在床上擠成一團、堆成一座金字塔似的那些東西一模一樣,隻不過它如今縮小了而已。不過它是有血有肉的——也不知是否血肉,反正是有普通毛蟲的結構,——本可叫人不去想那些東西是鬼怪,也就不該再感到昨夜的恐怖。然而事實上根本不是這樣。它隻是使我覺得,昨天夜裏在空著的臥室床上蠢動的那座金字塔更不像是夢,是真實的。


    吃過中飯以後,我們在花園裏散步或者到海邊坐坐,消磨了一兩個小時。當斯坦利和我兩人到小路那邊的水池——就是我把盒子連同毛蟲扔到裏麵去的——去洗澡的時候,一定已經是四點鍾左右。


    水池裏的水很淺,很清,在水底我看到了那白色厚紙盒。厚紙盒都已經給水泡散,成了幾張紙。池中心有個大理石的愛神像,泉水從愛神腋下夾著的酒囊裏噴出來。就在愛神的一條腿上,我猛看見那條毛蟲,它竟爬到了那上麵去。這簡直叫人感到又奇怪又難以置信。它一定是沒有淹死,逃出了那個破了的牢籠,掙紮著上岸來了。它離水隻有一臂之遙,在那裏轉來轉去,就像吐絲作繭的樣子。


    我看著它挪不開眼睛,這時候我又一下子覺得,它跟我昨天夜裏看到的那種毛蟲一模一樣、它也看見了我,馬上掙脫身上裹著的絲,爬下大理石愛神的腿,落到池子的水裏,開始像條蛇那樣一扭一扭地筆直向我遊過來。它遊得出奇地快(而毛蟲會遊泳對我來說則是件新鮮事兒),轉眼它已經遊到池邊。就在這時候,英格利斯過來了。


    “怎麽,這不又是原來那條‘英格利斯蟹’嗎?”他一眼看見了那條毛蟲,哈哈笑著說。“它這麽急急忙忙的幹嗎呀?”


    我和他正並排站在池邊的小路上。那毛蟲爬上了岸,一路過來,到了離我們大約一碼的地方停下來了,又開始七轉八轉,好像不知道該朝哪一個方向爬才好。最後它像是拿定了主意,爬上了英格利斯的鞋子。


    “它最喜歡我,”他說,“可是我一丁點兒也不喜歡它。既然它沒有淹死,我想就這麽辦吧!”


    他把鞋子上的毛蟲抖落到小石子路上,然後一腳踩在它的身上。


    由於吹地中海地區那種潮濕悶熱的南風,整個下午空氣越來越凝重。這天夜裏我上樓去睡又感到睡意很濃,但是在我的困倦之中,我又意識到,而且比過去更強烈地意識到這房子裏有什麽東西不對頭,有一種危險已經迫在眉睫,就在身邊了。


    但是我一上床,倒下來馬上就睡著。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醒來了,或者是做夢覺得我醒來了。一醒過來我馬上覺得我得立刻起來,要不然我就要來不及,就要太遲了。這時候(或者是在做夢,或者是真的醒了)我躺在那裏拚命和這種恐懼鬥爭,要說服自己,這隻是由於受潮濕悶熱的南風影響,我的神經太緊張的緣故,而與此同時,我心中的另一部分又很清楚,每耽誤一分鍾,危險就要增大一分。到最後,這後一種思想占了上風,簡直難以抗拒。我一下子翻身下床,穿上了褲子和上衣,走出我的房間到外麵樓梯平台。我一出來,立刻發現我已經耽誤得太久,現在我已經來不及,已經太遲了。


    我隻見下麵二樓的整個樓梯平台這時候已經蓋滿了爬來爬去蠢動著的毛蟲,它們連平台也蓋得都看不出來了。通起居室的房門——昨天晚上我就是在那起居室裏看到臥室裏的毛蟲的——已經關上,那些毛蟲正在不斷擠過門縫鑽出來,鑰匙孔裏也鑽出一條又一條,辟辟卜卜落到地上。這些毛蟲拉長得像一根線那樣鑽過門縫和鑰匙孔,但是一出來又恢複原狀,變得圓滾滾,身上滿是疙瘩。


    這些毛蟲,有些朝那邊通向上麵走廊的樓梯爬去(走廊盡頭就是英格利斯住著的房間),有些則在通向我站著的地方的大樓梯靠近平台的這邊梯級上爬。總而言之,我下樓必經的樓梯平台上密密麻麻地蓋滿了毛蟲:我無路可走了!我一看到這種可怕景象,嚇得渾身冰涼,動也不能動,這是筆墨所無法形容的。


    到了最後,所有這些毛蟲開始統一行動,在通向英格利斯的房間的樓梯上它們越聚越多,越來越密。接著,像是一股股古怪的肉的浪潮在走廊上洶湧而去。就著從它們身上發出的灰色暗淡亮光,我看到這洶湧的毛蟲浪潮的前鋒已經到達英格利斯的房門口。我一次又一次試圖大叫,好警告英格利斯,但每次由於驚嚇我都發不出聲音來。而這時候,那些毛蟲用原先從二樓起居室的門裏鑽出來的那種辦法,從英格利斯房門的門縫、鑰匙孔往裏鑽。而我仍舊站在原處作著無效的努力,拚命想叫喚他,想叫他趁還來得及趕快逃走。但嘴在動,卻沒有聲音。


    最後過道完全空了,毛蟲全不見了。直到這時候我才第一次感覺到光著腳站在大理石樓梯平台上非常冷。也就在這時候,東方天空開始發白了。


    六個月以後,我在英國一座鄉下宅子裏遇到斯坦利太太。我們談了許多事情。


    最後斯坦利太太說:“我想我都一個多月沒有見到過你了,那是在我得到英格利斯的可怕消息以後。”


    “我可沒有聽到過他的消息。”我說。


    “你沒有聽到過?他患上癌症了。醫生甚至認為不必動手術,因為他的病沒法治了。癌已經擴散,醫生是這麽說的。”


    在這整整六個月當中,我沒有一天不想到我在卡薩納別墅所夢見的那些東西,我怎麽也忘不了那些夢(或者隨你們稱之為什麽東西都好)。


    “太可怕了,是嗎?”斯坦利夫人說下去。“我感覺到,我不能不感覺到,他這個病是……”


    “是在卡薩納別墅得的?”我問道。


    她看著我,顯然覺得十分驚訝。


    “你為什麽這樣說?”她問我。“你是怎麽知道的?”


    接著她把事情告訴了我。在此以前一年,那如今空著的臥室發生過要命的致癌事件。自然,她也就聽從最好的忠告,即認為最謹慎的辦法是讓那臥室空著,不要再讓人睡。她還把它徹底消毒過,重新粉刷過。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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