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流逝。


    瑞梅不知道過去了幾分鍾、幾小時、還是幾天,他也並不在乎。躺在拍賣行裏冰涼的鋪地油氈上麵,他的手腕仍然與瑪歇爾銬在一起,她修長柔軟的身體親密地靠近他,她的手臂緊緊地擁抱著他,她的法國式樣的辮子解開了,長長的紅色發卷散落在他的胸前,像紅寶石顏色的絲綢一樣散發著炫目的光……


    哦,這是他在地球上能夠找到的最靠近天堂的東西,他知道她愛他,他知道她信任他……至少在此刻。


    瑞梅渴望著向她訴說這一切,他想要告訴他地愛她,想要同她一起分享一生的夢想,想要同她一起創造他們的明天。但是他控製住了自己,他知道得非常清楚,他曾經由於缺乏耐心而使她失望,並幾乎失去她。


    現在,他隻想慢慢地讓她靠近他的心——他要不動聲色地從容不迫地將她贏回來。


    “我無法再將眼睛睜開了。”她聲音嘶啞著說。


    他微笑起來,撫摸著她的後背,吃驚地感覺著她皮膚的光滑細致。


    “我也是,”他說,“你讓我精疲力盡了,寶貝,即使現在是生死攸關的時刻,我也無法移動一塊肌肉了。”


    她將嘴唇壓在他的肩膀上,“我恐怕你現在到了這種時刻了,”她說,“傑瑞持拍賣行每星期六都有拍賣會,哈米爾頓喜歡很早就上班,我們應該離開這裏。”


    他歎息了一聲,閉上了眼睛,“你可能是對的,”他說,“雖然我認為我寧願躺在飄散著香味的花叢中,而不願意再爬那些狹窄得令人窒息的通風管道……而且還帶著手銬。”


    “我們可以從後麵的樓梯離開,”她對他說,“當我到這裏時,我讓後麵的磁力傳感器失靈了;至於說這個手銬……當我們一回到我的公寓,我就給你打開它。”


    他輕輕地笑起來,睜開了眼睛,“但是我好象聽說你將開手銬的鑰匙放在了你的汽車裏。”


    “是的,”她說,親呢地撫摸著他,“在將你安全地運回到我的公寓之前,我無意使用它。”


    她用指尖在他的胸膛上麵劃動著,“我為你安排了一個計劃,瑞梅?拜樓,”她說,“偉大的計劃,當然也是‘邪惡’的計劃。”


    他發出了一陣低沉嘶啞的笑聲。“好吧,我完全屬於你,寶貝,”他打趣著說,“現在和永遠,你不需要用手銬保證我呆在你的身邊。見鬼。如果你厭倦了,你甚至都無法擺脫我。”他用手指卷弄著她的頭發。“你看,”他接著說,“我一個小時以前就決定了。當我發現你拿著那副見鬼的手銬在凹室的陰影裏等著我時,我打算慢慢來,用整個周未來同你懶洋洋地做愛,在你那張青銅大床上。”


    她懶傲地用指尖劃著他的皮膚。“是嗎?你怎麽知道我的床是什麽樣子的?”


    “當我最後一次到你住處時,我忍不住誘惑,偷偷地看了一眼。”他說,“從那時起,我一直想知道你躺在上麵是什麽樣子。”


    他想看到她赤裸著身體、全無抵抗能力地躺在那上麵……長長的紅色發卷在她的臉上散亂著……祖母綠色的火焰在她那充滿了熱情的眸子深處燃燒著。


    “但是我以為你想看到我躺在你戈蒂埃旅館裏四柱大柱床上的樣子。”她說。


    她的聲音聽起來懶散而低沉,他知道她想要睡覺了。


    “飄散著茉莉花香味的床單,”她咕呶著,“鮮花盛開的陽台……古典式樣的橡木家具……你對我說你是為我安排了這一切。”


    “是的。”他回憶起他們方纔充滿了熱情和渴望在這裏做愛的場麵,他的心跳加快了,他沉浸在那歡愉的陶醉中。“我想象了很多幅畫麵,寶貝,”他說,“你在每一幅畫麵中都是明星。”


    她慢慢地安靜下來,她的呼吸變慢了,直到那平穩的有節奏的呼吸頻率在他的耳邊輕輕地響起來,讓他也昏昏欲睡。


    “隻有我,沒有其它人?”她的聲音如此低柔,他努力捕捉著她的每一個單詞。


    他緊緊地擁抱著她,將她拉得更近些,沒有睜開眼睛。“隻有你,沒有任何人。”他也輕聲說。


    瑞梅並不想睡著。


    他隻想閉上眼睛休息一小會兒,隻想將瑪歇爾接在懷中,再躺稍微長一些的時間。他頭腦中的每一個理智都在提醒他趕快穿上衣服,沿著後麵的樓梯盡快地逃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但是他遲延的時間由幾分鍾變成了幾小時,當他清醒過來時,已經是早晨了。


    一陣忙亂的響聲,聲音與腳步聲,越來越近地向這間凹室方向傳過來,向他與瑪歇爾躺著的地方傳過來。


    他的心髒怦怦地跳動起來,他的脈搏突然加快了,他閃電般地坐了起來,卻又被係在瑪歇爾左腕上的手銬拉了回去。


    “放鬆。”她在他的耳邊輕聲說。她的聲音由於睡意而顯得清懶,並略帶一絲沙啞的打趣語氣。“那是哈米爾頓和一個保安人員,”她說,“他們要關閉一下係統,這樣他們就能進入到地下保險室裏。可能是例行檢查,他們沒有理由到這裏來……除非你將他們引過來。”


    正如她所說的,腳步聲和說話聲開始遠離了,似乎哈米爾頓和那個保安拐到離他們有幾英尺遠的地下保險室去了。


    瑞梅慢慢地吐出那口屏住的呼吸,癱倒在地板上她的身邊。“這幾乎能讓一個家夥的心髒病發作。”他咕噥著。


    她輕輕地笑起來,為他拉上牛仔褲。“這是誰的錯?”她打趣著問,聲音一直壓得低低的,“昨天夜裏我已經警告過你哈米爾頓每天到拍賣行的時間都很早。”


    她很快地將她的運動衫套回到頭上,又穿上運動褲,她與瑞梅脫下來的衣服在牆角堆成了一堆。


    瑞梅將t恤衫套回到身上和另一隻手臂上。“早是很早,”他輕聲說,“但是這……”他看了一眼手表,呻吟起來,“見鬼,寶貝,現在剛剛才六點三刻,該死的拍賣會直到十點鍾才開始,這個男人應該躺在家裏的床上,而不是……”


    “我們也應該躺在床上,”她低聲說,打斷了他的抱怨,“我的意思是,在家裏的床上。你是不是答應了我一個周末?”


    瑞梅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我答應你一生,寶貝,”他用柔情似水的聲音說,“這個周末隻是一個開端。”


    “真的嗎?”


    她靠在他身上,吻著他,讓一絲激情的電流沿著他的脊柱上上下下地流動著,她溫暖柔軟的嘴唇吻著他的嘴唇。


    他歎息了一聲,將她擁進懷中。她的嘴張開了,讓他的舌尖刺探進來。然後、她的舌頭纏繞住他的,那柔軟起伏的曲線充滿了隆力,一無保留地將一切奉獻給他。


    給他她的心,她的信任,她的愛。


    他輕輕呼喚著她的名字,他的身體開始繃緊了,他用那隻可以自由活動的手從她的運動衫下麵伸進去,撫摸著她光滑的赤裸的皮膚。


    “我們為什麽還呆在這裏?”她問,抽開身體,向他輕輕地笑著。“當我們還能夠回到我的公寓的時候……在我那巨大的青銅大床上懶洋洋地做愛,就像你答應我的那樣?”


    瑞梅的嘴裏發幹,他的呼吸急促了。他開始笑起來,聲音低沉而嘶啞。


    “這是……一個迷人的建議。”’他咕噥著。


    在手銬允許的範圍內,他們盡可能快地收拾了他們的東西,然後從後麵的樓梯溜出去,相互打趣著,就像是一對新婚夫妻。


    瑞梅遵守了自己的諾言。


    他們回到車裏,先打開手銬。然後他們開車去一家晝夜開張的藥店買來了避孕套。“沒有必要撞大運,寶貝。”他微笑著解釋著,隨後他們去了瑪歇爾的公寓,在那裏他們度過了接下來的兩天。他們抓住了每一個機會,在一起懶洋洋地不知疲倦地做愛。


    他們沒有製定什麽計劃,隻是任憑時間在快樂中流逝著,任憑享樂與激情控製著他們。他們甚至關閉了電話的鈴聲,並且將留言機的聲音也切斷,這樣他們就可以完全沉浸在兩個人的世界裏,縱情於感官的享受之中,避開外界的幹擾。


    他們累了的時候就睡覺,睡醒了繼續做愛。他們交談著、笑鬧著,然後再次入睡,互相枕著對方的手臂。


    很長時間以後,他們感覺到了饑餓,實際上,他們餓得要命。瑞梅說他要為她做飯,做一些熱氣騰騰的、辛辣的、用卡真人的調味料調味的食物。瑪歇爾鼓勵他這麽做,但是她冰箱中貯藏的食物都幾乎吃光了,他們既沒有力氣穿上衣服,也沒有力氣去商店了。於是,他們決定用手邊僅有的東西來充饑。他們找到了半條法國式麵包,一條過了期的奶酪,還有一杯新鮮草茵。


    沒有任何食品讓他們感覺到如此香甜。當奶酪和麵包吃光了以後,他們從街角的意大利餐館點來外賣的快餐。在他們對通心粉吃厭了以後,他們又開始品嚐中國食品。


    在這寶貴的兩天時間裏,他們絕大部份時間都蟋縮在床上,迷失在他們重新發現的歡樂與奇跡當中。他們交談著,一談就是幾個小時,討論著浮現在腦海浬的每一個話題,像瑞梅是如何進入到拍賣行的——他從房頂攀下來,通過窗戶,跳進哈米爾頓在第二層的辦公室,然後他攀上哈米爾頓辦公室的通風口,爬到了凹室上麵的通風口。


    她也告訴了他她為什麽將她的保安公司取名為珠寶保安公司。她開辦這個公司所用的錢,是賣掉那條鑲著鑽石與寶石的項鏈得來的錢,那是她與瑞梅第一次合作的戰利品。


    他們都喜歡看萊拉?戴維斯的電影,他們一致認為《沒有榮譽的竊賊》是一部優秀的影片。瑪歇爾喜歡它,是因為那兩個離了婚的竊賊的充滿了浪漫情調的故事令她捧腹。瑞梅喜歡它,是因為他曾經借鑒了萊拉在影片中的行竊技巧,並且取得了成功。


    他們談論著每一件事,每一件事的意思是除了兩個話題,那兩個話題瑪歇爾連想都不敢想,更不要說談論了。


    其中一個是他們的未來,不論他們有沒有未來,她都情不自禁地縱容著自己沉浸在對未來的想象裏。至少現在她是快樂而充實的,這就足夠了。


    當有人在星期一早晨十點鍾的時候敲響她公寓外層的房門時,瑪歇爾正蟋縮在瑞梅的懷中。瑞梅隻是在睡夢中咕噥了一聲,翻了個身。


    敲門聲變成了有節奏的砰砰聲。瑪歇爾在心裏詛咒了一句,從床上爬下來。她從地上抓起了她橄欖綠色的毛巾浴袍,迅速地跑下了短短的一段樓梯,從閣樓上的臥室來到起居室,一邊走一邊穿上了浴袍。她將浴袍的帶子在腰間係緊,透過門上的窺視孔向外張望了一眼。


    門外是她的接待員黛德拉?凱恩斯特,她正站在走廊裏,皺著眉頭,她的表情似乎是如果瑪歇爾不讓她進門,她就將門踢開。


    馬歇爾很快地打開門領,將門推開。“黛德拉,出了什麽事?”


    “我正想問你這個問題,”黛德拉說,匆匆地走進門廳裏,“你的電話是不是出了毛病?”


    “沒有,為什麽?”


    然後,瑪歇爾記起來她和瑞梅在星期六的時候將電話的鈴聲關閉了,這樣他們就可以不受外界的幹擾了。她的臉禁不住紅了一下。


    “我一直讓留言機接我的電話。”瑪歇爾說。


    “整個周末?”


    瑪歇爾臉上的鮮紅加深了。“我很忙,行了吧?”


    黛德拉懷疑地看了螞歇爾一眼,打量著她散亂的頭發,身上的浴袍,睡意惺鬆的眼神;然後黛德拉又環視了公寓一眼。


    瑞梅的運動鞋仍然擺在樓梯上,與瑪歇爾的運動衫擺在一起,他的t恤衫在樓梯的第五節和第六節之間堆放著。


    在星期六淩晨,當他們相互擁抱著一邊上樓梯,一邊親吻著,一邊嘻笑時,他們將衣服扔在那裏了。


    黛德拉緊皺的眉頭立刻舒展開了,臉上露出了心領神會的笑容。“是的,我猜是這樣的。”


    “黛德拉……發生了什麽事?”


    “哈米爾頓?傑瑞特一直想找到你,”黛德拉說,開始言歸正傳,“他說他整個周末一直在給你打電話,可是打不通,隻聽到你留言機的聲音。我對他說你不會出什麽事,但還是被打發到這裏來檢查一下,看你是否平安無恙。”


    瑪歇爾用手指梳理了一下散亂的頭發,看了擺在起居室的留言機一眼。它紅色的信息按鈕正在閃爍著,看起來裏麵似乎有三條或者四條信息。


    見鬼。


    她不應該將電話的鈴聲關閉的,至少她應該將留言機的音量放大些,這樣她就可以聽到她的電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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