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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申時到酉時,肖逸在小院中,不厭其煩,不停地演練著這一套動作。


    此時,若有道法弟子來看,定然難以置信,一個在論道大會上奪魁之人竟然在獨自琢磨著如何修煉道術。


    肖逸一遍一遍練著,從最初的汗流浹背,漸漸地懂得調用真氣,到最後,速度越來越快,動作也越來越嫻熟。他心中不禁有些自信道:“若是那些風狼再來,定然讓它們死無全屍。”念起村中之人全部被獸潮迫害,心中多了一分怒氣,身法上竟又快了半分。


    “想不到小友如此酷愛道術。”突兀之聲,陡然響起。


    肖逸大驚,忙收起木棍。他偷著修煉道術,若被人知曉,定然又惹起一場風波,於是時常警惕,唯恐被人發覺。可萬萬想不到,還是被人發現,心緒頓時有些亂了,慌忙朝門外看去。


    可是大門緊閉,哪裏有人?再左右看看院牆,也無蹤跡。這時,卻聽身後屋內有人道:“小友不必驚慌,既是崇真弟子,修煉一些道術可不算違反門規。再說,你修煉道術可是掌教真人獲準了的。”


    肖逸急忙扭頭來看,卻見一人坐到屋中木椅上。因屋中光線昏暗,看不真切,他心中微驚,忖道:“這人何時進的屋,我怎地毫不知曉。”待走近一些,看清屋中之人時,又是一驚。那椅上之人,竟是長恒真人。


    肖逸愣了一愣,忙拜道:“小子拜見真人。不知真人到來,小子失禮了。”心中卻在揣測長恒真人為何會到這裏來。


    長恒真人走出屋來,竟直接坐在門檻上,口中嘟囔道:“這裏光亮一些。”然後對肖逸道:“老夫來了半個時辰了,看你練的起勁,不忍打擾,可是骨頭硬了,腿腳犯困,隻好就自行到屋裏坐了。你莫向長清告我私闖他別院就好了。”


    肖逸忙陪笑道:“真人說笑了。真人能來,小子受寵若驚。”他想進屋搬張椅子出來,可是長恒真人擋在門口,又不好擠進去,便道:“真人還是到屋中坐吧,我張上燈。”


    長恒真人擺手道:“這裏正好,就著清風明月,談天論道豈不美哉。”


    肖逸一聽長恒真人是來談論道法的,心中登時篤定,放鬆下來。但聽長恒真人問道:“剛才我觀小友修煉時,神情之中突然多了一些怒意,這是為何?”


    肖逸如實將山村遭受獸潮襲擊的事情大致講了一遍後,而後道:“隻恨我當時沒有本領,救不了鄉親們。後來,雖也經常想起那日的慘事,可也隻是緬懷而已,並無恨意。或許今日有了些本領,就有些驕縱了,想著為鄉親們報仇,才顯出怒意。”


    長恒真人道:“道家法術必須心無旁騖,靜心修煉。你心中不靜,難免心生魔障。所以我才要打斷你,防止你深陷。”


    肖逸聞言一驚,心道:“原來剛才已有走火入魔的苗頭。”忙謝道:“上次真人救命之恩尚未報答,今日真人再次相助,令小子當真無以回報。”


    長恒真人微笑著擺擺手,不以為意,卻自語道:“幼年失親,又經曆生離死別,難怪你比別人想的要多,悟的也深。看來,今後收弟子,不能盡收這些屁事不懂的小犢子了。”


    肖逸聽長恒真人說粗口,也不禁莞爾。


    長恒真人又道:“你剛才練的是道術中的近擊之術,難得你能摸索著練到這等地步。不過,沒有心法口訣,私自練習,很容易走火入魔,你今後可要注意了。”


    肖逸忙點頭道:“小子以後一定注意。”


    長恒真人忽然奇道:“靜姝這妮子呢?她怎麽沒有教你道術?”


    肖逸心道:“我都好久沒見她了。”但是又不能暴露自己體內真氣異常,不能修煉道術,隻好道:“靜姝師姐讓我先參悟道法,為這次論道大會作準備,還沒來得及教授道術。”


    長恒真人道:“也好,不能修習道術,專心參悟道法,一樣可以逍遙自在。”


    肖逸點頭稱是。長恒真人忽然往邊上挪了挪,拍拍門檻,示意肖逸坐下。


    肖逸忙道:“我站著即可。”


    長恒真人道:“方外之人不拘世俗之禮。小友說的漂亮,可做起來可不夠灑脫啊。”


    肖逸赧顏笑道:“小子雖悟了些道理,可要做到言行如一,還差的遠呢。”也就挨著長恒真人坐下。離得近了,他發現長恒真人臉上皺紋密布,老態盡顯,想來是修為盡失後,加快了衰老速度,不禁為其歎息。但是馬上想到,修煉道法就是為了平心靜氣,看破生死,自己為此歎惋,反倒落了下層。


    長恒真人抬頭看著明月,一時竟不說話。肖逸試探著問道:“真人來此,可是有什麽話要問小子?”


    長恒真人笑道:“今日聽你講道,頗有心得,閑來無事,不知不覺間便走到這裏來。並無他事,不過想和小友閑聊罷了。”


    肖逸道:“小子今日胡言亂語,見笑於大方之家,慚愧之至。”


    長恒真人搖頭道:“其實不然。自修為盡失之後,本以為專情道法,能夠派遣心中鬱結。可是每每念及自己迅速老去,勤勉一生不能羽化,反落個了黃土蓋臉的結局,總是不能自已。若說就這般自暴自棄度過餘生吧,又覺不合道法,還要被後輩所嗤笑。所以,每日裏看似在參悟道法,其實都悟到腦門子後麵去了。直到今日聽你所說,各人要悟各人的道,直覺胸中一片開朗,頓時明白了過來。這樣說起來,我倒成了你的弟子了。”


    肖逸慌忙道:“真人言過了,令小子惶恐。”


    長恒真人笑道:“無妨,學無先後,達者為師。”


    而後,沉默片刻,長恒真人望著明月,忽然悠悠地唱起歌來:“幼年望月,月似船,有朝一日坐船上,行遊天地比神仙;成年望月,月似月,月盤高掛不可攀,遊遍神州月依然;老來望月,月似鉤,鉤起舊事談不完,談不完啊談不完。”


    肖逸聽這歌聲雖有灑脫之意,可仍有些淒涼,心道:“看來長恒真人還是沒能完全放開啊。”看著長恒真人蒼老的麵容,他終於忍不住道:“或許真人還是有可能恢複道術的。”


    長恒真人一時未聽清,問道:“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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