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火車站這邊也脫不開身,所以隻有蘇言和蔡成濟馬不停蹄的趕往了魏冉家的小區,到對方的家中的時候,魏冉的姐姐正抱著哭泣不止的小女孩哄著,一邊哄一邊自己也淚流滿麵。


    而那兩個派出所民警這個時候都在屋子裏,見到他們來都鬆了一口氣,麵上帶著些忐忑和愧疚:“本來所裏定的是我們倆輪班守著樓下,所以當時就隻有我這個小兄弟一個人在,說好了的什麽事兒都得找我們,可是你們說說一個不注意她自己就這麽跑了!”


    蘇言和蔡成濟本來也沒有怪罪人家的意思,現在不止是他們市局人手不足,基層的人手更是稀缺,按照規矩這種任務肯定要兩個人一起在場,畢竟領導也怕發生什麽意外,現在給人家逼得隻能兩個人來回倒班,他們又能說什麽呢?況且魏冉不是罪犯,她是一個自由人,對方鐵著頭就想往外溜,誰能管得住?


    蔡成濟略微安撫了一下那兩位民警,然後就開始去了解情況,那邊蘇言則是走到了現在還不停發抖的魏冉姐姐身邊,輕聲問道:“能方便再次和我們說明一下你妹妹出門前後的情況嗎?”


    魏冉姐姐點了點頭,眼淚鼻涕一起往下落,哽咽道:“我妹的命真的太苦了,如今熊向明那個人渣死有餘辜,我妹妹又做錯了什麽?竟還要受這種罪?那個人渣生前搞得我們全家不得安寧,死後我們卻還要替他還債嗎?”


    “好,接下來請您稍微穩定一下情緒,讓後慢慢的回憶一下。”蘇言引到著對方進行深呼吸,見其按著她得要求去做了,反複幾次之後情緒逐漸趨於平穩,她便再次開口問道:“當時魏冉為什麽要執意出門?”


    “因為早些時候你們把那些餃子帶走了,所以在你們走之後她便讓我過了來,順便把家裏的冰箱清理了一下,許多東西都被她給扔掉了。”魏冉姐姐略微摟緊了一些懷中的小娃娃:“後來,派出所的人就過來了,我們在樓上看到了。突然二寶吵著要吃香蕉,家裏沒有,恰好冰箱空了,家裏人也是要吃飯的,所以她就決定出去買點菜。”


    “我記得我們通知過她,如果必須要出去的話,最好和我們的警官同行。”蘇言皺眉。


    “我也這麽說了,可是魏冉不同意。她說勞煩警官們過來守著讓我們一家都安心已經不能心安了,菜店就在小區門口,這麽遠犯罪嫌疑人總不會如此囂張,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犯事兒。”魏冉姐姐說著吸了吸鼻子:“她之後就拎著垃圾下了樓,我在家看著兩個小孩,等了半個小時又半個小時,不見她回來我才驚覺事情要糟。要是我早一些……早一些發現的話……”她陷入了深深的自責當中:“求求你們把我妹妹救回來吧!兩個小孩還這麽小,總不能沒了爸爸又沒了媽媽吧?!”


    懷中的小孩子似乎是察覺到了她情緒的不對勁,登時也跟著咧嘴大哭了起來,一大一小兩個人的二重奏聽的人太陽穴一跳一跳的。可是下一秒,屋子裏本是睡著的小男孩也終於被吵醒了,走出來見到眼前的景象,不明所以的也張開嘴嚎啕大哭。


    “……”蘇言覺得自己一向的心理承受能力還算是可以,但今天才發現,她過往的所有訓練不包括麵對兩個奶娃娃,抿了抿唇之後看著對麵的娘兒仨相擁哭泣,隻能扭過身子走到了蔡成濟的身邊:“蔡哥,咱們先去物業和那家菜店了解一下情況。”


    “好。”


    二人走出樓門口的時候都不由得長舒一口氣,先是去了物業調取小區內相關監控,證實了魏冉的確是孤身一人徑直出了小區的門口,然後他們便馬不停蹄的趕往了小區門口那唯一一家的蔬果超市。


    超市的前台收銀員表示對魏冉有點印象,但是因為太忙了,所以也記不清對方到底是什麽時候來的。緊接著便也調取了屋裏屋外的錄像,時間表明,魏冉出了小區門口就直接來到了這裏,買了點香蕉和蔬菜,然後沒有做停留,直接就拎著東西出了門。


    之後二人對於門外的監控進行查看,好在這家菜店的監控範圍夠廣,甚至能夠看到人行路下麵,半個街道的景象。


    “我瞧著這外麵人流量也算是大,這會兒行人都沒斷過,嫌疑人真的會在這裏下手嗎?”蔡成濟表示懷疑。


    “假如嫌疑人知道了魏冉沒有吃下餃子,或許會失去對自己的控製,行為習慣完全脫離平時,畢竟他在腦海中自我構建的王國坍塌了,做出什麽都不奇怪。”蘇言說著,突然伸出手指了指屏幕:“看,魏冉出來了。”


    畫麵中魏冉拎著幾個塑料袋下了門口的台階,正要扭身往回走的時候,突然停住了腳步,狐疑的看向了自己右前方,而那裏是監控的範圍之外。從錄像中,隱約可見她表情糾結,最終還是迎上前幾步,似乎是彎腰去扶了什麽,此時屏幕上隻有她的下半身。


    她很快就蹲了下去,然後從兜裏掏出來一張紙巾,幫著對麵的人上下擦了擦。沒過幾秒,她便站起了身,拉扯著對方起來。這個時候因為二人身位的一動,對麵的人終於進入了監控的邊緣地帶。


    “臥槽,孕婦啊?”蔡成濟拍了拍手:“的確,這種身份容易讓人放下戒備心,魏冉這種人肯定是會出手相幫的。”因為同樣是女人,同樣做媽媽,可能內心會格外的柔軟一些。


    蘇言沒應聲,隻是眯著眼繼續看著,魏冉在把人拉起來之後,又繼續詢問著什麽,兩個人交談了幾秒鍾之後,魏冉點了點頭,低頭拎起剛剛隨手放在一邊地上的幾個塑料袋,然後扶著對方慢悠悠的走了。


    “那是什麽?”蔡成濟眼尖的指著那兩個人走之後的地上道:“是不是魏冉的塑料袋?”


    因為對方手上最起碼有六七個,著急之下遺落了一個似乎也正常。加之那個地點不到一米的距離就是幾個垃圾桶,垃圾多的都堆到了外麵,那個塑料袋放在那裏還真不怎麽起眼。


    蔡成濟說完之後就以極快的速度衝了出去,等到蘇言趕到的時候,蔡成濟已經蹲在那裏跟看著什麽寶貝似的盯著那個塑料袋,那裏麵裝著的是綠色的油菜,但是中間還有一抹白色。


    “發了,妹子。”他抬起頭,神情興奮:“這是魏冉用來給嫌疑人擦身上的紙巾,如果那上麵但凡帶上了一點點的表皮細胞,咱們可就真的發了!”


    蘇言盯著那塑料袋看,神色莫名:“是啊,發了。”


    ……


    原本十分焦灼的查案進度,被這幾乎算是天上掉下來的dna證據給打破了,技術大隊加急對那塊紙巾進行了處理,上麵的dna在數據庫中還真的匹配到了一個結果。


    唐英樂,男,30歲,戶籍所在地是東陽市。全國數據庫中之所以會有他的dna信息,是因為他曾經是走失兒童,在十六歲的時候才被找到,得以回到自己親生父母的身邊。


    警方很快根據這個真實的身份,確定了其名下的一個實名製電話號碼,網安上了技術,很快定位到了這個號碼此時正在南城市內的天陰路附近。


    而此時,距離魏冉失蹤已經超過24小時了。


    魏冉失蹤的第二天晚上七點二十三分,警方將整條天陰路進行了布控,他們將目光最終放在了位於天陰路中間段的一棟公寓裏,這裏屬於廉租公寓,裏麵有著很多家不正規的日租房。


    公寓樓下就是遠近聞名的夜市一條街,天黑之後各種音樂放得震天響,對於嫌疑人來說,無疑是一個非常好的條件。好到那個時間段有點什麽聲音,鄰居們都不會注意的到,甚至於那個時間段可能都不會有幾戶居民在家,因為居住在那裏的,很大一部分都是不遠處幾家商場的從業人員。


    通過查看公寓樓下的監控,發現了昨天下午嫌疑人和魏冉的身影,上了電梯之後去了二十三樓,那個樓層一共有二十幾戶。他們經過挨戶排查,最終將視線鎖定在了2317號房。


    一切行動都是悄無聲息的,當2317的防盜門被撞開的時候,嫌疑人唐英樂在衛生間內被當場抓獲,至於魏冉則是警方在床底發現的,彼時她全身被捆住動彈不得,嘴巴也被膠帶封了住,整個人呈現的是奄奄一息的狀態。她的身上是明顯遭受過虐待的痕跡,在警方將她抬出來的時候,她似乎是有所察覺,迷蒙之間半睜開了眸子,看見了蘇言的身影。


    “醫護人員,醫護人員,上來!”項陽揪著自己的衣領,對著對講機喊道。


    江離則是在完成對唐英樂的抓捕之後,看了看擺放在衛生間地麵上的清潔劑,命技術大隊趕緊過來收集相關證據。臥室的衣櫃裏,他們發現了很多套女士的衣服,而唐英樂的長相的確偏秀美,甚至連喉結都不大明顯,還有著一頭無比飄逸的長發,嘴周白淨,無明顯胡茬的青色。


    最終方佳茂表示,浴缸被人用清潔劑清理過,已經無可用的證據,但是在洗手池的下水裏發現了人血反應,且采集到了相關毛發,至於屬於誰的要回去驗了才知道。


    蔡成濟這個時候帶著人轉悠到了廚房裏,廚房裏十分的幹淨,表麵上仍舊是看不出任何的可疑痕跡,之後他走到了那個雙開門的大冰箱前,手放在冷凍室的那扇門上的時候頓了頓,最終咬了咬牙將其拉開。


    “……”


    後麵的丁凱嶽也湊上來看了一眼,隨即倒吸了一口冷氣。裏麵每一個隔層上都凍著一塊切割好的屬於人類的肢體,雙手、小臂、小腿,大腿……


    看著屍塊健全的程度,肯定不是熊向明的。那不是熊向明的……便是昨天一早失蹤的那位應齊的了?


    蘇言則是在完成抓捕之後,一直陪在魏冉的身邊,醫護人員先是對其進行了初步的傷口處理,然後把她固定在了擔架上往樓下抬。在上救護車的那一秒,魏冉短暫的恢複了一下意識,她再次看到了站在旁邊的蘇言,嘴巴動了動。


    “什麽?”蘇言彎腰,將耳朵湊了過去。


    “我……沒……沒感謝他……”


    魏冉說的斷斷續續,但是她卻聽明白了,在魏冉家中發現水餃並且察覺對方深陷危險之後,她的確坐在其對麵一字一句的囑咐過:萬一真的和嫌疑人遭遇到了一起,千萬千萬不要說出感謝的話,再怎麽吃苦隻要不說,還有機會活命的。


    唐英樂需要的是她的感激,她不說,他不甘心讓她死。


    “你做的很對,現在安全了。”蘇言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下一秒,對方便被抬上了救護車。看著呼嘯著消失在街尾的救護車,蘇言的神色卻沒有半點的輕鬆。


    ……


    震驚全國、橫跨六個市的連環殺人案最終在南城市告破,應齊的屍體最終在另一個比較偏僻的街區的垃圾箱內被發現了,南城市局從上到下,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


    唐英樂對於所有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在審訊過程中,他未曾出現過一絲悔意,整個過程都是過分冷靜,語氣沒有一絲絲的波動起伏。


    ‘家暴男都該死’。


    ‘世人常說原諒他們是上帝該做的事兒,但是我就是上帝,上帝並不想原諒他們’。


    ‘她們要感激我的呀,我幫助她們實現了願望,她們必須對我心存感激’。


    ‘是那個女人不識好歹,她破壞了上帝創造的一切’。


    他這麽說道。


    魏冉在經過在醫院一周的治療,已經大體恢複了健康,出院之後她就立刻來到了局裏辦手續,如今已經算是結案,熊向明的屍體和在唐英樂的臨時住處發現的屬於熊向明的遺物,她可以過來領回去了。


    在法醫室門口那處略顯昏暗的走廊內,蘇言看到了大病初愈的魏冉,比之前瘦了不少,看著病懨懨的,經曆了那些事,的確不能要求人家短時間內就恢複如常。對方的臉上還帶著一些明顯的青紫痕跡,甚至於嘴角旁邊的那處傷口,醫生說有可能會留下三四厘米左右的疤痕。


    “蘇警官。”魏冉扯出了一抹友善的笑。


    蘇言也報以微笑:“有些事情我不大想得通,所以特別在這裏等著,想要問問你。”


    “您說。”


    “你失蹤那天,裏麵裝著紙巾和油菜的塑料袋,你是不是故意留在那裏的。”


    魏冉臉上的笑意漸漸凝固,但是最終卻又笑彎了眼:“蘇警官,您在說什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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