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紙上亂七八糟的鬼畫符般的東西,司空穆晟側頭看了雲染一眼。


    雲染又羞又惱,伸手就去抓那張紙,卻被司空穆晟攔了下來。


    雲染就看到他拿起筆架上的筆,在色盤上筆鋒輕點,執筆淺落,將那一幅畫的不堪入目的風雪圖,緩緩勾勒幾筆,意境大有不同。


    「心情不好的時候作畫,倒是委屈這幅畫了。瞧著起初落筆的時候,倒還是有幾分意思,後頭卻是亂七八糟。」司空穆晟的話毫不留情。


    雲染抿著唇,立在旁邊,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曾握刀槍的手掌,卻也能將畫筆使得出神入化。


    線條剛硬的容顏,隻看側麵,越發的犀利尖銳。


    那微垂的眸子,遮擋住了她看不清楚的風暴。


    這樣的司空穆晟是陌生的,就像是即將出鞘的寶劍,在她的麵前,毫不遮掩的展露出自己的鋒芒。


    他是想告訴自己什麽?


    雲染猜不透,她對他的了解實在是太少了。


    好半響沒有等到雲染的回話,司空穆晟落下最後一筆,轉過頭看向雲染。


    卻發現小姑娘在發呆,呆滯地目光穿過他的臉頰,不知道在想什麽,雙眼無焦距,心神有些散亂。


    她居然在這種時候發呆出神!


    司空穆晟平生第一次被人這樣忽略,心裏難免有些不舒服,雙眸微眯,凝視著雲染。


    這如刀鋒般銳利的目光,雲染就算是再遲鈍,也察覺出了危險的氣息。


    剎那間回過神來,就看到司空穆晟盯著她的目光,帶著幾分不悅跟試探。


    趕緊收回心神,雲染回想之前他的話,此時連忙開口回了一句,「王爺說的是,小女今日確實因為瑣事有些心煩。」說著目光落在被司空穆晟修改過的畫上,「被王爺這麽一補,我這殘畫能入眼了,謝謝王爺惠賜墨寶,回頭我就把它好好地收起來。」


    司空穆晟覺得自己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這種鬱悶的感覺真是不爽。


    這小丫頭明知道他不是這個意思,卻有意的避開了虛實,她在迴避他。


    雲染的臉上又帶上了往昔和煦的笑容,手腳輕快地就要去收那幅畫。


    卻被司空穆晟搶先一步,將那畫拿在手中,三兩下就被他撕成了碎片,擲在了紙簍中。


    雲染心口一跳,麵色微白。


    兩人之間的氣氛瞬間就變得詭異欺來。


    雲染很是頭疼,司空穆晟這是要做什麽?


    兩人四目相對,司空穆晟上前一步,雲染下意識的就往後退了一步,可是柳腰卻抵在了身後的博古架上,退無可退。


    「我這個人,不喜歡別人騙我。」


    「也不喜歡兜圈子說話。」


    「更不喜歡……隱瞞。」


    雲染的臉色隨著他的話越來越白,到最後額頭上都隱隱的沁出冷汗來。


    手指緊緊地握在一起,掌心傳出刺痛的感覺,才將她的心神拽回來。


    這是兩人有了婚約之後,第一次麵對麵的交鋒。


    司空穆晟的強勢霸道一展無餘。


    雲染骨子裏頭還是有著國公府嫡長女的傲骨跟氣勢,還有著不肯服輸的心氣,她隻是將這些掩埋起來。


    因為顧鈞和的女兒,不需要這些東西斬頭露角被人矚目。


    但是現在,卻被司空穆晟給激怒了。


    那深埋在骨子裏頭的傲氣,一下子被激了出來。


    這兩日的煩躁、徘徊、猶豫、不安,像是找到了宣洩的出口,如火山噴發般,再也止不住。


    「王爺真是有意思,這世上的人誰願意被人欺騙,誰願意兜著圈子說話,誰願意隱瞞實情,用一個謊言去埋葬另一個謊言。」雲染嘴角帶著濃濃的譏諷,「不過是不得已罷了。」


    「我說過,有事情你可以直接問我。」司空穆晟盯著雲染,心裏也頗感到意外,此刻的雲染從骨子裏頭宣洩出來的氣勢,倒是令人有些詫異。


    「問你?」雲染眉眼間的冷意更重,「問什麽呢?該怎麽問?難道王爺是想要我問您什麽時候將側妃納進門,要不要給龐家姑娘或者是哪家的姑娘準備見麵禮?」


    「還是王爺想要知道我聽了這個消息開不開心?」


    「開心是我寬和,賢惠,應有的氣度,若是不開心,那就是善妒、心窄、不容人。」


    「所以王爺想要問一個還沒過門的女子,我該怎麽回答您才滿意呢?」


    雲染一鼓作氣的說完這些話,整個人也有些虛脫的靠在博古架上,胸口跳動的厲害,麵色煞白中透著幾分青色。


    眼睛微微低垂,帶著幾分淩厲又夾著幾分迷茫,落在腳下的大紅團花紋的地衣上。


    司空穆晟渾身一僵,對與雲染說出的這些話大感意外。


    他沒想到。


    雲染覺得自己真是被鬼附身了,居然說出這麽瘋狂的話來。


    不管是顧書櫳還是顧雲染,這樣的話都不能講出來。


    她真是昏了頭。


    司空穆晟步步緊逼,他成功了。


    雲染沒能抗住。


    這會兒,她甚至於都不想抬頭去看司空穆晟,她怕會在他的臉上看到失望、厭惡。


    沒有哪個男人,會希望自己的妻子有這樣的令人憎惡的一麵。


    她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所以說,就算是重活一回,別人沒坑她,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大坑,還用力的填上了土,又上去踩了幾腳。


    「小丫頭,你想得太多了。」


    雲染垂著頭聽著司空穆晟的話,果然,自己猜的沒錯,司空穆晟可不是在說自己做得不對嗎?


    沮喪著為自己點了根蠟。』


    把自己坑成這樣,也沒誰了,她怎麽就沒沉住氣,被他一激就現形了。


    「王爺說的是。」雲染垂頭喪氣的接了一句。


    司空穆晟看她一眼,瞧著她這般萎靡的模樣,實在是有些礙眼,還是那個眉眼帶著靈動狡詐的小丫頭,更令人心暢神怡。


    「你喜歡畫畫?」


    「打發時間罷了。」雲染隨口應了一句,這人怎麽還不走,聽了她的話,不應該甩袖而去嗎?


    司空穆晟蹙眉的看著生無可戀的雲染,正要再說什麽,就聽到外麵秦運的聲音響了起來,「王爺,董先生有急事回稟。」


    司空穆晟到口的話壓了下去,對著雲染說道:「少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先走了。」


    「……」什麽叫做亂七八糟的東西,說到底還是覺得她失儀了吧?


    雲染就知道,男人都是一個德行,咬著牙對著司空穆晟說道:「王爺慢走。」


    司空穆晟眉頭皺的更緊了,怎麽瞧著她更不開心了。


    不過眼下沒時間與她多說,董傳章急著見他,必然是有大事。


    送走了司空穆晟,雲染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把臉埋在軟枕上,真是把自己坑死了。


    這下好了,不管什麽龐姝儀,李姝儀,哪裏還用人家動手,她自己就把自己給活埋了。


    雲染也沒心情在這裏等老爹了,如遊魂一樣,回到了自己的寢室。


    哎。


    真是一著不慎著了道,萬年陰溝翻了船。


    都怪司空穆晟那廝,若不是他步步緊逼,她怎麽會把心裏的話說出來。


    秋禾幾個丫頭,看著姑娘神色萎靡的樣子,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心裏膽戰心驚的,越發的小心伺候。


    一夜輾轉難眠,第二天一早,秋禾滿臉喜氣的托著一個尺許長,一巴掌高的錦盒走進來,笑著對著雲染說道:「姑娘,這是王爺讓秦運送來的,說是給姑娘作畫用的顏料。」


    雲染坐在銅鏡前,手裏正拿著珠釵簪發,聞言差點戳到自己的頭皮。


    「什麽顏料?」雲染狐疑的看著那匣子,四角抱了鏤空花紋的銅邊,黃花梨的盒子外頭掛著一把精緻的小鎖,鎖眼上垂著拴著紅絲線的鑰匙。


    「王爺說姑娘喜歡畫畫,就特意從內廷府取了最好的顏料給姑娘用呢。」秋禾臉上大大的笑容,整個人都像是開在春天裏的一朵桃花。


    她就說,王爺心裏肯定是有姑娘的,那些什麽側妃啊什麽都不是。


    雲染莫名其妙的看著那盒子,總覺得司空穆晟那廝送來這盒子顏料,是在警告她的意思。


    是讓她不要忘了昨日的出言不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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