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屋主都留下了那棵不自然的樹。


    “那麽你是在這兒長大的了。可能自你出生那時候起我就已經在聖莫尼卡出售房地產了。我1961年開始幹這行時,十年以內在蒙塔娜之北沒有修建任何新房子。人們寧願離開他們在狹窄地帶矮小的加利福尼亞平房而去‘太平洋岩壁’買一套牧場住宅。他們也在尋求新鮮的玩藝兒。蒙塔娜過去是一條發臭的小街,哼,你們擁有了金巴利超市和蘇氏加油站。我們過去有許多加油站,無處不在。”


    “我想去看看後院。”


    我越過她,走進裝著槭木壁櫥的廚房。我不能忍受這一切的終止,不去想這兒會發生什麽不會發生什麽。一架微型便攜式索尼電視機擱在缺角有隙縫的白瓷櫥台上,開著。


    “我走到哪兒都帶著它,”她解釋說,“有許多的時間你得坐在一間空蕩蕩的房子裏。”


    她跟著我走到後屋,嘴裏不停地說著。


    “你還記得第七街和蒙塔娜西北拐角的v形臂章加油站嗎?然後那兒又有了飛行a加油站,接著是第十一街的聯合76加油站。在第十四街有埃坷加油站,另一家牟比加油站也在那兒建起來了……”


    紗門被我“砰”地關上,那張臉在門後還不停地數著聖莫尼卡剩下的加油站。我邁下台階走到後院中。架置在一根高電線杆上的一盞泛光燈,照亮了插在一張圓桌中間的小孔裏的大遮陽傘上的圓點花紋,花紋顏色早已褪盡了。我拉開一把搖搖晃晃的金屬椅子,可以聽到海風穿過樹葉發出的沙沙聲,隔壁的小孩子在說:“呀——呀——呀。”


    我的視線順著一架梯子爬上了綠色木屋頂,那兒還有一套鏽跡斑斑的老式電視接收天線射向空中,不用懷疑,就是它過去常常把我帶入《狄克·凡·戴克娛樂時空》。一輛轎車從小巷經過,這時我注意到這裏竟有雙重柵欄,兩層綁在一起,高的那層是用木材做的。也許這樣連接起來支撐著最初的柵欄要比拆掉它完全重新搭起一圈新的構造簡便得多,也更周密。紅木厚板間再留不下什麽空隙,不像以前我們住在這裏時那樣,到了晚上,汽車經過也不會有車燈光穿透進來。記憶的明晰讓我自己大吃一驚。今天晚上我會花掉多少時間呆在這個後院裏。


    “你可能不會記得,但是,沿著大海和第七街之間的‘岩壁’區域,那時候你隻需花上四萬美元就可以得到雙份地盤。”


    我轉過身來,開始麵對著這個站在紗門後麵的真正地產女性漫射的身影。


    “五十年代他們就開始分割這些地盤,當然,勞倫斯·韋爾克修建了他的閃光的白色堡壘於是你們現在才有了被稱之為摩天大廈的東西。我們沒有能夠保留我們對太平洋應有的尊重,哼,現在你隨處可以見到的是聖莫尼卡正在為迎接二十一世紀把自己重新修整一番。”


    我聽得不耐煩,推開了門。這位真正的地產女性已經把頭扭向了櫥台上的電視機,裏麵正在播放當地的晚間新聞,領銜主演的是發生在百威利·希爾的一點兒小騷亂,當時,簡娜·瑪森正在薩克斯第五大街露麵,介紹她的新型化妝品係列。


    沒有人想到竟會有二千名婦女排著長隊等著看到她。人群失控,中年家庭主婦們像一群暴徒一樣瘋狂地湧進化妝品部。我們從一個樸素的微型熒屏上觀看到這滑稽的一幕,簡娜·瑪森出現了,把玫瑰花拋向人群時,所有那些女士能說的都是同樣的話:“她不漂亮嗎?她依然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二十五秒鍾之後,這個故事結束了,換上了一種肅穆的強調聲音說,就在幾天之前,因為違法使用麻醉劑而被瑪森小姐起訴的醫生自殺了。他們再度閃回那張模糊不清的,阮德爾·依貝哈特躬著背的照片,明顯地暗示,他之所以殺死自己,是因為他在醫療保健這一行當中做出了欺詐行為。


    我取過一張紙在上邊畫了畫房子的大致情況,算出八十七萬五千美元出售價值。然後把它揉成一團,我出去的時候順手將它扔進了那棵造作的樹裏。


    懷著動蕩的和不愉快的心情,我把車開到了第二十街,遠遠停在依貝哈特家的住所外,強迫我自己艱難地走上一段路。在她開門的那一刻,無論我對克萊諾·依貝哈特有什麽樣敵意,都已開始變得淡漠了。


    她削瘦了許多,眼圈下出現了青腫的眼泡。一件老式的鈕扣鬆垂的黃色襯衫掛在她嶙峋的身形上,袖口挽起來,它對她來說實在是太肥大了。也許它原本是阮德爾的,或者也許是她在過去一周裏就掉了十磅的體重。在她身後的房子顯得很空,隻有從隱蔽的位置傳過來的電視機的回響,似乎播放的是同樣的當地新聞,我剛剛才在第十二街見過來的。我意識到她一直在反複察看被媒介殘忍對待的她的丈夫。


    我又一次做了自我介紹,因為明顯的看出她過於焦慮不安,不大可能想起我來。當這個詞“fbi”一說出口,她就開始哆嗦。


    “怎麽?你到這兒來做什麽?”一隻眼睛變紅了,開始滲出淚水。一隻顫抖著的手在臉頰上不由自主地輕輕拍打。


    “我奉命來向你通告我們的調查情況。”


    “為什麽向我?”


    “我們想讓你知道,你的丈夫已不再是我們的調查對象……”


    “不再是調查對象?”


    “他已經被宣布無罪,沒有做任何錯事,我希望這對你多少是些安慰。”


    麵對著她毫無反應、被深深蹂躪過的臉,我感到自己是個徹底的傻瓜,隻能用更多浮華的語言來掩飾自己的退卻:“我們正在堅決地追擊真正的罪犯,我們希望對他們能夠按照法律程序施以公正的裁決。”


    她根本沒有在聽我說的話,她麻木了,這些話塞進她耳朵時肯定就像一團亂麻一樣。


    “他殺死了自己。”


    “我知道。”


    “孩子們送回波士頓和我的家人們住在一起。真是好笑,我的女兒是真的愛上過加利福尼亞……”


    她確實微笑著,閃光的淚跡遍布在她陰森可怕的笑容上。


    “……但是現在她害怕呆在這棟房子裏。這個小女孩是她爹的公主嗬。”


    在那間檢察室裏,依貝哈特大夫告訴過我關於他女兒的事,說她就像一隻小猴子一樣往鋼琴上爬。我記得在他的語調裏充滿了引為自豪的柔情。


    “我剛剛在新聞裏看到簡娜·瑪森。她看上去是挺不錯的。她宣稱她從未進行過矯形外科手術,阮德爾說確實如此。我敢打賭她已經賣了好多化妝品。我們一直喜歡她在電影中的形象,但是,真的,她有如此令人難以置信的美妙嗓音,甚至在她成為我們的病人之前,我們就有了她的全套唱片集。從波士頓帶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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