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穿著陳舊的夜小禮服,雙肩萎靡的男士迎上來說:“很高興又見到你,瑪森小姐。”然後把我們領進主間。這裏麵完全被桔紅色的燈光所淹沒。弧形的窗口凳是桔紅色的,一組拖著長長的影子的組合燈所有的燈泡也全是桔紅色的。大多數桌子都空著,白色的餐巾疊成花樣垂直放在空桌上,看上去就像這個餐館收集了許多兔子耳朵似的。


    我們走過一個展覽櫃,裏麵陳列著各種載重汽車的模型,還有一個同樣雙肩萎靡的紳士,三十多歲,同教區牧師合影的照片。我們走過兩個老家夥身邊,他們正在抱怨在聖安尼他的損失,他們是在和一個金發碧眼、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談論房地產生意。這些招待員似乎太老,精神太低靡,誰都沒有注意到他們著名的主顧,但是接著我便認出了一個演警匪片的男演員,隨即意識到這一定是一個好萊塢影星們的聚集地,全是真家夥。


    “我從來沒有那麽好的運氣找到一個男人,所以我一直不得不靠自己養活自己。”簡娜突然說。


    我們共同分享了一份開胃的油煎果,實話說,在禮拜五,他們要做得比平日好得多。簡娜喝的苦艾酒,我照例喝我的“7up”,一麵欣賞著牆上的小醜畫。


    “我的第三個丈夫,是過去的汽車大王,那是我不堪忍受的最後一根稻草。我就像是他腳下的一塊泥,我過去一直在想,為什麽指甲修剪師從他的辦公室裏出來時總是擦著她的嘴唇。”


    她從一個陶瓷小罐裏給我們每人加了些水。水罐的外表就像是一個雞頭,這大概是這家餐館的標誌物吧。


    “他是花光我所有錢的人之一,我們1959年離婚。一個從俄克拉荷馬來的小姑娘還能做些什麽?還有兩個小孩需要撫養,除了唱歌、跳舞外,一切都在使她弱小的心靈破碎。所以後來我搞過晚餐劇場、地區劇場,開過旅館酒吧,所有我能得到的活兒,從維加斯到帕爾姆海灘到蒲非德,衣阿華,然後又回來。那樣做了許多年,然後我遇上了瑪格達·斯脫克曼。”


    “她是個聰明的女人。”


    “她沒有生活。”簡娜說,“她的當事人就是她的生活。”瑪森向我指了指麵包棍,示意末端有破裂,“她是上天派下來的天使,請原諒。”


    她去洗手間的路上碰到一對穿夜禮服的夫婦。我看著他們看見了瑪森,試圖說:“那是簡娜·瑪森啊。”但是卻沒有張開嘴。這副情景非常有趣。


    她回來時重新上了妝,瑪格達·斯脫克曼仍然掛在嘴邊。


    “瑪吉告訴我,我應該去演戲劇,她說服喬·帕派冒險上演《玩偶之家》,正是它改變了我的命運,不僅因為它獲得了廣泛的成功,而且它還改變了我的思維方式。”


    “你非常了解自己。”


    “我隻知道自己是個女演員。我離開了第九十街,在好萊塢·希爾租了一間房子,在三年之內我就為自己贏得了第一個奧斯卡大獎。你瞧,這就是我對自己的全部看法。我們不能讓任何人從我們這兒把它帶走。”


    一個萎靡的招待員端上來兩盤名目叫作“多尼·帕頓”的菜肴。我盯著這道菜不知如何下手,我完全把它同“米基蝦”和“科勒曼炸雞”混淆在一塊,最後還是決定她動哪塊我就跟著動哪塊。


    “我相信你一定聽到過一些關於我的可怕的傳聞——說我年老色衰,說我酗酒、傲慢、粗魯,但是讓我告訴你,人們都愛我。”她把酒一口於完,又繼續說,“人們都愛我。”她過於強調了,所以我暗地裏猜想是不是那一杯雞尾酒已經使她醺醺欲醉了。


    “今天晚上真是棒極了。”當我們開始享用我們的乳脂麵條時我說,“但是這與我們辦理阮德爾·依貝哈特的案子有什麽關係嗎?”


    她合起雙掌擱在桌布上,手鐲露在外邊,金光耀眼。“這就是為什麽我如此震怒地要把這個男人帶上法庭。盡管我已經學到了許多東西,可仍然對這頭雄性野獸著了迷,阮德爾·依貝哈特又完全地淩駕於我之上。我掙紮得十分辛苦。”


    她重新要了一杯苦艾酒:“我相信你很聰明,不會掉進這類的陷階裏。”


    “未必如此。”


    “你是怎樣對付男人的?”


    “我根本就不和他們打交道。”


    簡娜把頭向後一仰,笑了起來,“噢我親愛的,我們沒有想要那樣做啊。”


    “這十分有效。”


    她好奇地盯著我看,然後把白色的純棉夾克披在肩頭上,繼續把話題轉到了維爾·約翰尼·卡森的身上。


    “我的第三個丈夫,從前的汽車大王,有一次秘密地拍攝下了我們做愛的鏡頭。不少人都知道這件事了。你明不明白呢,要找一個值得你信任的人是多難啊?”


    “是的,我明白。”


    “這些年來,隻有瑪格達在始終支持我。為了她還有我的孩子們還有我的孫子們我要感謝上帝。我曾經有過很艱難的日子,但我仍然相信羅曼司。”


    她從我的笑容裏找到了我的入迷的神情。


    “我可以打賭你一定在想,穿著一身戲裝多傻啊。我並不是穿給男人們看的。我穿上它是為了我自己。我早晨醒來看看鏡子,就把它穿上,一直穿到我看見某些東西過於陳舊為止。”


    她笑了起來,我也跟著她笑,盡管我得努力理解她的話語中越來越忽略我的婉轉的成分。


    “在文森特爾·明內尼的導演下,我主演了一部音樂喜劇,它是一部用彩色印片法製作的色彩豔麗的狂劇,有一幕裏我穿了一件狐皮鬥篷,是啊,明內尼先生後來把它送到了紐約,專門配合我的眼睛進行著色。為什麽?因為這才是羅曼蒂克。”


    “我想我看過那片子。”


    “路易斯b·邁斯爾總是告訴我他的哲學是為漂亮的人們留下漂亮的形象。”她帶著一股掃蕩一切的決心繼續說道:“我們都需要羅曼司,甚至你,安娜,親愛的。你是嚴肅的年輕女人——我能夠清楚地看到這一點——但是,你的某個部分要更加活躍起來。”


    她幾乎撐在了桌子上,用一雙朦朧不清的藍綠色眼睛注視著我。瞳孔卻是黝黑的,張得很大,也許是落日般的桔紅色燈光照射下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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