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頭阿淇也端著car15自動衝鋒槍獵豹般向別墅內衝去。


    還好,沒碰到別的警衛。


    別墅屋內鋪有厚厚地毯的走廊,環形樓梯直通二樓。


    一樓的房間裏傳來嘈雜的洗牌聲,阿琪徑直向二樓摸去,來到標有a3字樣的房門踹開。


    一名警衛突然出現在過道上,眼看見阿琪手中的昏暗的燈光下發亮的槍管,“有刺客!”大聲叫開。


    槍聲乍起,人和門都被打得砰然裂開,警衛的身子亂顫,象隻瀕死的青蛙栽倒在過道上。


    a3房間傳出女人驚恐的尖叫,一對男女從床上彈起,那男從伸手到枕下掏槍。


    “砰!”阿琪打出一個點射,那男子捂著炸碎的腕骨嚎開。


    “誰是宏達電器的總裁張昆?”阿琪吼問道,因為房裏是兩男一女,另一名男子的屁股從床上高高撅起,動作倒很快。


    “是…他……”女人尖叫著,手指手腕被打斷的家夥。


    “突突……。”一梭子彈全部從嚎叫聲的胸前射入。其實阿琪已知道張昆是誰,因為他有照片,隻是為了進一步核實。


    過道裏響起雜亂急促的腳步,打牌的保鏢早已衝了上來。


    槍口迸了的火焰再次在門口轟響,有人的額頭在血霧中消失。


    阿琪已退到窗台邊,縱身一躍,人景伴隨著玻窗“嘩啦”的巨響橫空而出,剛一落地,屁股底下的泥土被密集的子彈打的浪花飛濺。


    阿琪向前翻躍,一起身,數十發子彈將從別墅內衝出的家夥打得哇哇亂叫。


    阿琪衝出大門,拉開奔馳車車門,猛踩油門,奔馳車若箭一般飛出。


    後麵沒有人追,阿淇絕對有把握把那些保鏢打成殘廢,下一步就是找個朋友喝酒。


    奔馳車駛入繁華市,阿琪想,這種時候,小高的賭場正生意興濃。阿淇是口本諜報機關物色的邊緣人物,定期領取報酬,有任務時才叫上他。


    “阿琪,你醉了!”


    “沒醉。”


    “那你幹嘛老講你殺了人?”


    “你不信,再來杯威士忌。”


    “就算你醉了,有膽去摸摸那妞的屁股。”


    “好,”阿琪毫不含糊,伸出手向眼前晃蕩的女人捏了一把。


    “別別別,那是我老婆。”


    “你有幾個老婆,每個都不讓我摸,是馬子吧?”阿琪很掃興。


    “也許,怪不得這些女人獨獨鍾情於你,你比周潤發還象大情人。”


    這話講得小高懷裏的女人“哧哧”一笑。“誰叫你長得象疤麵煞星,一見女人就同我打架,誰敢跟你上床一躺就半個月。”阿琪第一次到小高的賭場就為女人同他打架。為女人找朋友不算真正男人,也不算朋友,但小高成了阿琪的朋友。


    “因為他不管醉與不醉,都失去了那種女人,所以小高才能一直跟小珠同居。每次小珠坐在小高腿上聽他們開玩笑,從不生氣,就是這個原因。


    阿琪口口聲聲殺過人,但小高不信,他也不問,朋友間可以傾敘,但有些事,不能問,這才叫君子之交淡若水。


    阿琪想起總讓別人開心的小珠,就從心裏一掃殺人的陰影,露出欣慰的笑容,他走進賭場,賭場隻要不關門,永遠是世上最熱鬧的地方。


    樓下沒有小高,也沒有小珠。錢重選在一起,煙味、酒味、男人和女人擠在一起,眼睛象燈炮一樣鼓著,捧錢的手青筋爆起,有人心底直想跳樓。


    阿琪要了聽飲料,站在離賭台不遠處,津津有味地欣賞醜態百出地賭客,他等小高,好告訴小高自己喝醉了,剛剛殺了人。


    小高當然不在樓下,他的臉放在桌上,這不是一張賭桌。他的臉本來很胖,現在變得很窄、扭曲。變形,因為一隻意大利皮鞋堅硬耐靡的鞋底正壓在小高的臉上,並且不斷加大壓力。


    然後小高的臉幾乎分不清鼻子眼睛嘴巴的位置,象他模糊的呻吟一般,幾絲細血從嘴角“叭嗒、叭嗒”淌在桌子上。


    “小子,現在一隻耳朵的價錢是兩千元,如果你交出那十萬管理費,給這兩千元,你的耳朵也能聽你老婆的叫聲。”


    “大……大哥……怎麽是十萬,剛……才才是兩千。”


    小高的話從牙縫裏繼繼續續擠出來。


    “都知道你發了大財才開的賭場,給哥們分點,上麵最近發不出花紅,老板不在獄裏,叫兄弟們給你借點先用。”


    “我老婆生孩子,錢……錢花得差不多了。”


    “嘭”一拳,將小高的臉打了個五彩繽紛,血如水湧般噴出。“再問你一次,交不交。”


    小高沒鼻子沒眼沒嘴地出氣。


    “好小子,裝死,把他的婊子帶進來,咱們幫他播種,好讓小雜種早點替老板幹大事。”


    然後小珠尖叫著,掙紮著被一名男子反剪雙手推進賭場樓上的小屋內。


    那男子笑嘻嘻突然飛起一腳,將小珠踢得轆轤般跌倒到小高跟前。


    “小高……小高……那錢怎來的,我早就講別開賭場,你——”小珠油泣著,痛得渾身亂顫。


    一隻鷹爪般的手抓住小珠的頭發向上猛提。


    “大哥,求求你,別,別碰我老婆。”


    “嘿……”那鷹爪手握成拳頭,擂鼓般擂在小珠腹部。小珠發出淒厲的慘叫,被賭桌的喧囂一一掩沒。


    小高艱難睜開血紅的雙眼:“大哥……放開她。”卻無能為力。


    “去你媽的。”


    吼叫的男子禿頭癩頂,膀粗腰圓,飛起一腳,將小高一腳踢出門外,小高象隻咽氣的皮球骨溜溜順著樓梯滾下去。門內再次響起小珠痛苦的喊叫。


    沒人理小高。


    一賭贏的家夥正紅著眼往懷裏揣鈔票,每個人都知道那班叫“光頭幫”的家夥有怎樣的後台。


    阿琪發狂般向樓上衝去,顧不得仔細看下小高的傷勢。抬腿將正在強奸小珠的家夥的尾椎骨打得粉碎。


    另外兩名禿頭見勢不妙,已掄起兩根條鏈旋風般舞將上來。但那條鏈卻改變方向,猛狠在砸在自己光頭上,兩人頭上血漿暴湧,滾翻在地。


    “我幹你娘。”穿意大利皮鞋的小頭目見三名同伴眨眼間死去,手中揮動著明晃晃的鋼刀,向阿琪後背逼到。


    阿琪聽得腦後風聲,側身避過,手肘向後猛擺,那鋼刀劃出一道電光飛出,卻剛好深深嵌入小珠的大腿動脈處,立時血箭狂射。


    “砰。”槍聲再響,那癩頭被子彈打得飛起,撞出門外,肥大的軀體撞碎本欄,硬硬生砸在賭桌上,“哎喲”一聲,一命嗚呼。


    賭徒們聽見槍聲,“警察,快跑。”錢也不要了,頓時大亂,男人女人的尖叫聲吼聲亂成一團,賭場內桌翻椅倒。有欲趁亂發財者,你爭我搶,打成一處,場內鈔票、骰子、牌撒了一地。


    “今天算是破格開槍了,”阿琪收起槍,整理下衣服,看看幾具死傷的軀體,嘴冷笑,他原以為今天不會再開槍。


    小高不知何時,撞開門,跌跌撞撞地衝過來,渾身是血,看見小珠的慘狀,先是一怔,“哇”地哭出,撲了過去,撲在小珠身上。


    樓下隨著刺耳的警笛,警察已趕到門口。


    小珠早已因失血過多而昏死,呼吸漸無,鼻孔已經冰涼。


    “小珠,小珠,是我對不起你啊!”小高哭得死去活來。


    阿琪衝上去,不顧一切,扶起小高,從天窗爬出,警察已衝上樓梯。


    從衝向天穿的一瞬間,阿琪知道,自己不再是一名真正意義的殺手。真正的殺手應當是完全冷血的動物。在刀光劍影中,除了煙酒和解決生理需求的女人,剩下的隻有沉默、冷酷、殘忍和無情。


    真正的殺手隻為殺人而存生,殺人就是他唯一的生存方式。


    殺手,也許就根本不該有家和友情?


    為了小高的格殺,卻使阿琪獲得在往日殺人生涯中從未有過的快感,甚至欣慰,也許這就是正義的力量,第一次,殺人不是為了錢和自己,是為朋友,也許小高不是生死相濡以沫的朋友,但阿琪原來根本沒有朋友。


    阿琪原來以為自己是完全忠於職業的,完美的殺手,在作殺手的技巧上,他確實夠上完美二字。


    香港島的夜景,永遠是那麽綺麗迷人。縹渺的流行音樂隨著閃爍的霓虹起伏,遠處海上陣陣風起,傳來潮汐聲。


    “香港的每一個夜晚都這麽寧靜和美,那該多好。”小高纏滿繃帶,斜靠床頭,望窗外的夜景。因為有了槍案,不能進醫院,在小旅館裏折騰了半天,才包好傷口。


    阿琪點上兩隻煙,然後放一隻在小高的嘴角,小高除了眼睛和嘴,臉上全是繃帶。


    “小珠。”小高呼喚著心上人的名字,湧出淚花,打濕煙頭。


    “你放心,警察已把她送進醫院了。”阿琪找不到別的話可安慰自己的朋友。


    “琪哥。”小高用纏著繃帶的手輕輕抓住阿琪的手喊到。


    “琪哥,我原以為,自己不會得罪人,我小時候,家窮,發誓要在我這輩改變貧窮,十二歲,出來和那些人在道上混,自己不是一個能打能殺的料,常常被人打,被人欺辱,活得象條夾尾巴的狗,拚命討別人歡心,這次為了討老板歡心,去殺人,好容易攢錢開家小賭場,以為可以揚眉吐氣,沒想到……報應。


    “你殺過人?”阿琪問。


    “無辜的孩子和女人。”小高歎口氣,“到頭來害人害己。”


    “別講這麽多,好好休息。”阿琪安慰道。


    小高苦笑又扯動傷口,笑很快變成痛苦的呻吟,笑容在繃帶下,一定很難看,很苦澀。


    “琪哥,今天我才知道你有這麽好的身手,要是早一天交你這樣的朋友,我就不會挨打,小珠也不會。”


    “小高,別想太多,笑你傷好了,我出錢,各位合夥開家正規的大賭場。”阿琪道。


    小高聽了又笑,這一次,笑得好開心,哪怕傷口笑的時候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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