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牆當中,總算還有個門。有一天,沒敲門便走進來一個人,那是鄰居大嬸來搭救我了。在生莎姆時,沒來得及去醫院,一切全靠這位老人幫助解決的。老人骨瘦如柴,擺動著四肢,緩慢地走了進來,目不轉睛地看著西蒙。”


    “還沒找到工作嗎?西蒙!真沒辦法。你多少幫著看看孩子。幫笑子幹點兒活兒。”


    老人說道。


    接著老人坐在半起半臥的我身邊,談起布倫克斯威爾有一家白人要雇日本女傭人的事來了。


    “不過,不知你的身體、力氣怎麽樣?”


    “不要緊了。產後汙血也全停止了。”


    “那就不要叫別人搶了先,不如早給人家個口信,先打個電話約定好什麽時候去見雷頓夫人。”


    “謝謝你!大嬸!”


    能住在在雇主家裏,這真是上帝保佑啊,隻是莎姆讓人有些掛念。但從巴爾巴拉到貝娣,也不完全是靠我拉扯大的。美亞麗上學後有湯姆在家,西蒙多少也該頂些用吧?美亞麗的飯費,交給她自己去掌握。湯姆和西蒙的夥食,隻好由湯姆的工資來負擔了。我這樣做出決定以後,對鄰居大嬸也沒隱瞞著。我向她如實說明自己雖不放心孩子,但實在不想在這個家裏呆下去了。


    “你的心思我明白。笑子,給了我也得想辦法離開這個家的。男人是靠不住的,有了孩子的女人都會這樣想的。不過,湯姆總算是孩子們的父親嘛。再說……”


    老人意味深長他說著,又擠了擠眼。


    “你還是需要男人的嘛。”


    “話說到哪兒去了呢?”


    我大聲說道。


    “已經夠了。要男人做什麽?對那種事兒我早煩了。說實話,我首先是怕再懷孕、怕再添孩子才離開家出去幹活兒的。”


    老人站起身來,張嘴哈哈哈地笑著。她說道:布倫克斯威爾是富豪們的住宅區,雷頓家也一定錯不了。她臨走時在蓋著毛毯的湯姆屁股上拍了兩巴掌。


    “湯姆!好好看家吧!你妻子厭煩了男人們,要離開家出去幹活兒了。”


    我急不可耐。想快些辦成此事。便立即來到公用電話亭,給布倫克斯威爾掛了電話。電鈴響了三下,耳機裏有人搭話,是女人聲音。首先是一聲“哈嘍”。


    “我叫笑子。聽說你那裏打算雇用日本傭人。”


    “是這樣的。我是雷頓夫人,你今年多大年紀?…


    “三十三歲。”


    “什麽時候從日本出來的?”


    “到紐約已有五年了。”


    “我家是有嬰兒的,另外還有一隻科裏種狗,再就是我們夫婦。家庭成員就是這些。我和丈夫早上很早就要出去,晚上六時回家。還有,常來客人,希望你住在我家裏。休息日除去第一個星期天,一個月你可以回家三次。”


    雷頓夫人說話沒有土音,是很美很流暢的英語。她麻利他說完條件之後,又說:


    “如果你同意,就請在下星期三下午三點鍾來吧!可以嗎?”


    “是!”


    在下星期三到來之前,我的身體已完全複原。在生巴爾巴拉和貝娣時,上班的時間要比這次早得多。但這次,雷頓夫人並沒過多地詢問自己的情況就決定雇用了。對我的家庭環境,我是否是黑人的妻子等等都沒有過問,她隻憑一個電話決定雇用了我嗎?不!說不定下星期三,她會召集所有報名人員,即時進行考試呢。肯定是這樣的,也就是說,下星期三我是去應試的。


    在前一天,我進城到公共浴池細致地洗了個澡,頭發了也仔細地梳洗了一番。身心輕快地回到了家,累極了,我這一夜睡得特別香甜。當然。每當莎姆啼哭,我便醒來替他換尿布。喂奶。在這時候我猶如在夢境一般,想著給莎姆喂奶這已是最後一次,我們就要暫時離別了,心裏頓時感到有些空落。但當想到自己和躺在長椅上的西蒙、疲倦地歸來的湯姆分開生活時,心中又充滿了喜悅。我一心想從這個環境中逃脫出來,似乎對做為孩子母親的意識也開始淡薄了。


    早晨,在美亞麗上學之前,我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她。因為我要住在雇主家裏幹活兒.家中弟弟妹妹全靠她來照應,所以得首先取得她的同意。


    美亞麗一麵咬著甜麵包,一麵注視著桌上的鏡子,兩手麻利地梳著頭。一麵遼在聽著我講的活。她把每天早上的時間安排得緊緊的。為了弄好發型煞費苦心。我也在為她祈禱,希望她在成年之前把散亂的頭發理得細直通順。明天她在上學之前,將要給莎姆喂牛奶,給巴爾巴拉和貝娣換衣服了,她自己梳埋頭發的時間就會減少了。想到這裏,我不得不向孩子請求原諒我的自私。


    但。美亞麗對我的囑托卻答應得非常爽快。也許在生莎姆之初,她已早有這方麵的精神準備了吧?她同時梳完頭和吃完了早點,一隻手提起書包望著我的臉說道:


    “可以,媽咪。”


    說完便跑出去了。


    我想盡量減少一些美亞麗的負擔,把屋裏整理一番,把巴爾巴拉和貝娣的衣服分類放在一起,把喂莎姆用的牛奶也從市場買來,放在美亞麗放東西的櫃櫥裏了。


    “西蒙,我告訴你,你要敢動莎姆的牛奶……”


    我瞪視著小叔子說道。


    “我就殺死你。”


    西蒙表情嚴肅地向我發誓決不偷吃孩子的食物。


    乘上從古蘭德森德拉爾車站到威斯切斯特車站的電車,僅用三十分鍾便到達布倫克斯威爾了。雷頓夫人自認為路熟。把路程簡明地告訴了我一遍。但這裏和紐約市內不同,有的景物不易辨識,所以尋找地址很費了些時間。


    布倫克斯威爾。這裏有如夢境一般。和灰色的曼哈頓不同,到處綠樹成蔭,白色粉色的石楠花和黃色的連翹花在家家的庭院裏竟相開放。各家的房屋都像用糕點做成一樣可愛,簡直像天方夜譚裏的街道一般。布倫克斯威爾的住家沒有柵欄和院牆,有如在花圃中一樣:房屋自然地點綴在花叢間。從灰暗破舊的哈累姆來的人,在優雅的布倫克斯威爾小路上尋問住家會感到有些不便吧?但我卻在尋問中更多了解到了這一帶的風土人情和地理環境。


    雷頓家的屋頂是紅色的,是一幢新莫格蘭武木板牆上塗刷奶黃色油漆的漂亮二層樓房。按門鈴後,聽到一陣八音盒的優美音樂。門立刻打開了。


    “你是笑子小姐?”


    我正驚恐不定時,女主人笑著用日語向我說道。


    “是的。”


    “我是雷頓夫人。清進吧!”


    我在懷疑自己的眼睛,接著又懷疑起自己的耳朵來。那位絲毫不帶鄉土音而操著一口漂亮英語的太太,居然是日本人!確實是日本人,她的日語發音是那麽純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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