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開課之後,舒拉對我說:


    “現在我看出我們的同學們開始尊敬卓婭了,其中還有些是準備加入青年團的人,他們老去找她,對她說:你給講講,你給解釋解釋這是什麽意思。再說,青年團支委會給她做的鑒定也與任何人都不同,說她是誠實的,可靠的,品質優良的,……簡直什麽好聽的形容詞都有。大會的情況也很隆重。


    卓婭站出來,報告了自傳,人們對她提了各樣問題,以後就開始討論接受她入團的問題。所有的人,簡直異口同聲都說:


    她是忠實的,正直的,她是好同誌,給她的社會工作她都完成了,她也幫助落後的人……”


    我記得,卓婭寫了自傳。全部自傳隻占了一小頁。卓婭很發愁。


    她重複著說:“完全沒有什麽可寫的,生下來了,上學了,學習……可是做什麽了?什麽也沒做!”


    ……在那天,舒拉的情緒非常激動,據我看並不輕於卓婭本人。我不記得在什麽時候我還看見過他這樣。他曾在區委門前等候卓婭。在那天下午入團的人很多,可是卓婭差不多是在最後被召喚進去的。舒拉以後說:“可把我等急啦!”


    我也等得很著急,總是看著窗外,看他們是否來了,可是窗外夜的黑幕漸漸落下來了,在黑暗裏什麽也辨不出來了。


    那時候我就走到門外,慢慢地往孩子們應該來的方向迎上去。


    剛走了幾步,他們就連呼帶喘地、興奮地撲向我來了。


    “接受了!接受了!所有的問題都回答上了。”他們爭先恐後地說。


    我們回到家裏,卓婭的臉赤紅了,很幸福。她開始述說經過的情況:


    “區委書記那麽年輕,愉快。他問了我很多問題:青年團是什麽?以後又問關於西班牙的事件,以後又問我知道馬克思的哪些著作。我說,我隻讀了《共產黨宣言》。臨了他說:


    ‘你認為團章中最重要的是什麽?’我想了想,就說:‘最主要的是:共產主義青年團團員必須準備著把所有的力量,如果必要,連生命獻給祖國。’這實在是最主要的吧?那時候他說:


    ‘那麽,好好學習,執行共產主義青年團交給的任務呢?”我覺得奇怪,我就回答:


    ‘這是不言而喻的呀。’那時候他把窗簾拉開丁,就說:‘那裏有什麽?’我又覺得奇怪,我回答:


    ‘什麽也沒有。’他就說:‘可是你看,多少星星啊?好看吧?


    但是你沒一下子就看見,這全因為它們是不言而喻的。你再記著一項:生活裏一切大的和好的東西,全是由小的、不顯眼的東西累積起來的。


    你不要忘掉了這個!’他說得好吧?”


    “很好!”我和舒拉同聲回答了。


    卓婭繼續說:“以後他問:‘你讀過列寧在共產主義青年團第三次代表大會上的講演詞嗎?’‘當然哪!’我回答。‘你記得清楚嗎?’‘我以為可以背下來。’‘如果能背下來,那麽你告訴我你記得最清楚的地方是什麽。’我就說:‘現在還是十四五歲,但經過一二十年就會在共產主義社會會內生活的這一代人,應當這樣定下自己學習的全部任務,使青年每天在任何鄉村、任何城市裏,都能實際解決公共勞動中的某種任務,哪怕是最微小的、最平常的任務。’”


    “卓婭,你還記得你在什麽時候初次聽見列寧在共產主義青年團第三次代表大會上說的話嗎?”我這樣問她,差不多相信她答不上來。


    可是我想錯了。


    卓婭毫不思索就回答說:“是夏天,在夏令營裏給我們講的,你記得,在營火旁邊……”


    以後我們就坐下喝茶了,卓婭仍回憶著接受她入團時經過的詳細情形。在臨睡時候她說:


    “我覺得現在我仿佛成了另外的新人了……”


    我帶著無意的微笑回答說:“那麽我們就互相介紹介紹吧。”可是由卓婭的眼神我看出了在這時候她不高興開玩笑,我又補充說,“我了解,卓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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