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的特助。”


    傅厭辭言簡意賅。


    葉梨一怔,“那她,是和大少一起……”


    “不是。”


    傅厭辭搖頭,“原本是該她去的,可出發前她身體不舒服,就從總裁辦換了另外的人過去。”


    眼見葉梨靜靜的看著他,仿佛在問,那她怎麽也葬在這裏,墓碑上連個立碑人的名字都沒有。


    傅厭辭輕聲道:“大哥出事的消息傳回國內,她覺得自己有一半的責任,病情加重,後來……沒救回來。她去世的那天,剛好是大哥的一周年忌日。”


    葉梨有些黯然。


    一直都知道生命是很脆弱的,可看到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出現在墓碑的黑白照片裏,葉梨依舊有種無法接受的感覺。


    手機叮的響起。


    萬明伊發來的微信。


    【梨子,工作室郵箱收到了一封惡搞郵件,你要不要看一眼?】


    【好。】


    徑直登陸郵箱,葉梨一眼就看到了那封名為“追憶”的郵件。


    發件人是一串代碼,連個標準的郵箱地址都不是。


    也沒有內容。


    隻附件裏上傳了四張照片。


    一眼看去,仿佛是同一張照片,對方上傳了四次。


    可點開來,細枝末節處能看出,是不一樣的。


    黑漆漆的墓碑上,“黎漓之墓”四個字顯而易見。


    墓碑前的花,馬蹄蓮、小雛菊、茉莉花、非洲菊……清一色的白。


    沒有祭品。


    隻一束花,淡雅又純潔的擺放在墓碑前。


    襯著照片裏的黎漓愈發純潔美好。


    墓碑前的男人站姿筆直,隻一個背影。


    即便如此,葉梨依舊能一眼認出,那是傅厭辭。


    “傅厭辭,黎漓她……沒有家人嗎?今天是她的忌日,除了你,都沒有人來看她嗎?”


    葉梨收起手機問道。


    哪怕不認識黎漓,女孩兒依舊滿臉的同情,就好像人死了也會孤獨寂寞冷似的。


    傅厭辭搖頭,“她是孤兒。自小在孤兒院長大,那家孤兒院是傅氏一直在幫扶的,後來她考上大學找到傅氏集團,說要給大哥當牛做馬報答他的恩情……”


    似是想到了當年的事,傅厭辭的神色裏多了一抹追憶:“那天我和大哥一起進的公司,她直接撲上去跪在了大哥麵前,大哥都被驚到了。……她說她願意在傅氏當保潔,隨便當什麽都可以。大哥讓她好好學習,畢業再說。”


    葉梨仿佛已經猜到了後續。


    勤奮上進,又滿心感恩,對上那樣溫文爾雅的傅銘臻,黎漓一定是滿懷崇拜的。


    在她的心裏,傅銘臻像神一樣高大。


    而她畢生的夢想,都是報答他供養資助她的恩情。


    所以畢業以後順理成章的進入傅氏,成為傅銘臻的特助,做他的左膀右臂。


    如果傅銘臻沒有發生意外,黎漓大概是願意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傅銘臻,奉獻給傅氏的。


    乃至於傅銘臻出事,她這個特助卻不在身邊。


    當初有多感恩,有多躊躇滿誌的想要報答,意外發生後,就會有多麽的自責吧?


    說不定,還會怨恨自己為什麽不在。


    對黎漓而言,跟傅銘臻一起出意外,也許都比活著要好。


    “所以,她……是自殺的?”


    葉梨低聲問道。


    傅厭辭點頭。


    悲傷難過的壓抑情緒撲麵而來,葉梨看著眼前蜿蜒盤旋的盤山路,情緒說不出的低迷。


    車子停下,耳邊響起黎雪卿的聲音,葉梨猛地回過神來。


    黎雪卿笑盈盈的看向從車裏下來的傅厭辭,“厭辭,你回來了?”


    “媽……”


    傅厭辭點頭,牽著葉梨下車,一行人一路進了家門。


    不知道是不是去了墓園的緣故,葉梨一下午都有些懨懨的,情緒不高的樣子。


    午覺睡醒,身邊空空如也。


    葉梨再下樓,就見蘭姨在煲湯,媽媽在花房裏修剪她的月季。


    看到葉梨,蘭姨笑道:“傅爺有事出去了,說一會兒回來接你。”


    說著,不知道想到什麽,蘭姨悄聲問道:“小梨,你和傅爺……你倆沒事兒吧?”


    總感覺從到家開始,兩個人都一副不大高興的樣子。


    要不是知道傅厭辭前天晚上才剛出差回來,昨天兩人還在傅家老宅設宴招待了小寶的同學和同學家長們,蘭姨幾乎要以為兩人吵架了。


    及至葉梨說今天是傅銘臻的忌日,蘭姨恍然大悟。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蘭姨鬆了一口氣,轉身碎碎念的回廚房忙活去了。


    葉梨一個人坐在客廳裏,好半天,打開手機,再度點開了那幾張照片。


    一麵覺得是傅銘臻的忌日,傅厭辭要去祭拜傅銘臻,順便祭拜一下黎漓也是人之常情。


    偷拍的人能拍到這張照片是必然的。


    一麵又覺得不會是那麽簡單的巧合。


    偷拍的人怎麽能那麽肯定,傅厭辭祭拜完傅銘臻,一定會去黎漓墓碑前。


    黎漓隻是一個孤兒,還是傅銘臻的特助。


    堂堂傅爺,又怎麽會記著一個連照麵都沒打過幾次的特助?


    可葉梨想到了那個沒有立碑人姓名的墓碑。


    還有,那束花。


    花是他特意帶給黎漓的。


    黎漓。


    追憶。


    特意。


    幾個字眼在這一刻莫名其妙的出現在葉梨腦海裏,葉梨啪的按掉了手機。


    心裏有片刻的慌亂。


    連葉梨自己都說不清,她在慌亂什麽。


    有車子熄火的聲音響起,葉梨抬起頭,正看到從駕駛座裏出來的傅厭辭。


    男人眉眼間籠著一層淡漠的陰鬱。


    從前,心情再不好,在葉家,在她麵前,他都能很好的收攏起來,不讓媽媽和她看到。


    可今天,連蘭姨都看出來他心情不好。


    因為傅銘臻嗎?


    還是……


    猛地回過神來,葉梨深呼了一口氣。


    不能再想下去了!


    起身上前開了門,正迎上走上台階的傅厭辭。


    葉梨輕聲問道:“你去哪兒了?”


    傅厭辭上前,自然而然的攬住葉梨往裏走,“孤兒院那邊有點事,我過去看了一眼。”


    孤兒院。


    黎漓。


    葉梨心裏一頓,停下腳步,“是……出什麽事了嗎?”


    “沒有。”


    傅厭辭搖頭,轉身揉了揉葉梨的頭,“黎漓到傅氏以後,孤兒院那邊就都交給她來打理了。她去世的時候還惦記著孤兒院裏的那些孩子,拜托我有空過去看一眼。”


    平日裏事情多,沒空去。


    而今天是黎漓的忌日,於情於理,他都該去看看。


    替黎漓看看。


    聽出了傅厭辭沒說出口的話。


    也聽出了傅厭辭提及黎漓時的隨意和親和。


    葉梨垂眸,心口像是有個小錘子。


    咚。


    一下鈍鈍的悶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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