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聖,為什麽?”


    千乘迷冬衝到慕府,在書房找到慕希聖,而他正在寫請帖,大紅的喜帖瞬間灼傷了她的眼睛,她呆若木雞地站在書桌前,雙手攥緊,哽咽問道。


    慕希聖被突然出現的她嚇了一跳,見她一臉蒼白,恍然若失,聽她生硬的問話,心裏也有個底。


    但他置若罔聞,如平時一樣揚起溫和的笑意,從書桌後起身,帶著寵溺的表情,摸著她的腦袋,笑道:“迷冬,你沒頭沒腦說什麽啊?”


    慕希聖的神情太自然,這讓她驚覺自己對這婚事的在乎,在他麵前顯得突兀和莽撞。


    望著他疼愛的眼神一如既往,她低垂著腦袋,隻覺得喉嚨緊繃,雙手鬆開,無措地卷著長發,呐呐的問:“希聖,你要成親了,是不是?”


    她不敢抬頭看他,隻希望耳朵能聽到不同於傳言的否定話語。


    千乘迷冬的直接讓他怔住,隨即恢複常態,伸手從書桌上拿來一張喜帖放在她的手裏,笑道:“原來你已經知道了,我才開始寫喜帖呢!我和公主三天後完婚,有點倉卒,但請你務必空出時間參加我的婚禮。”


    是真的……


    她有點顫抖地接過喜帖,緊緊地攥著,指節微微泛白。她緩緩地抬起頭,看著一臉春風的慕希聖,心酸的感覺如漣漪般氾濫到四肢百骸。


    她咬了咬唇,輕聲問道:“希聖,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他的親事,太突然,讓她措手不及。


    “迷冬,難道你不為我高興嗎?”他的笑容依然和煦,撫摸著她的腦袋,關心地問:“怎麽了?你今天看起來怪怪的,是不是因為我沒在第一時間通知你,所以生氣了?”


    她怎麽會高興呢?自己仰慕的男子另娶他人,這叫她情何以堪呢?


    為什麽慕希聖看起來還是那麽溫柔,他難道不知道她現在有多難過嗎?


    難道他不知道她的心意,所以才會毫無芥蒂要她參加婚禮?


    如果早點讓他明白她的心意,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希聖,我喜歡你,你知道嗎?”千乘迷冬衝動地脫口而出,明亮的眼眸充滿了傷感和迷亂,“為什麽不等我呢?”


    她顧忌太多,若早點告訴希聖她的喜歡,那希聖就不會和公主成親吧?


    她現在表白心意,還來得及嗎?


    慕希聖的笑容慢慢地斂起,原本摸著她腦袋的手緩緩地收了回來,輕握成拳,她的話如驚濤駭浪一樣在他的心裏翻騰。


    迷冬的心意,他怎麽會不知呢?


    七年的相識相知,他怎麽會不懂呢?


    隻是,他無法接受迷冬,他沒有資格獲得迷冬的愛。


    所以,他轉身背對著迷冬,不願看她悲傷的眼神,而是望向一片清朗的天空,晚春的夕陽如火一樣燃燒在天際,繽紛的彩霞變化莫測,讓人捉摸不透,就像他的心思,不願讓迷冬看透。


    “迷冬,很抱歉,我一直把你當妹妹,所以……我真的很抱歉。”


    為什麽不等她?


    他沒有立場去等她,因為他無法給她想要的東西,就不能有等她的心思。


    妹妹?隻是妹妹而已,所以他才會那樣疼愛她,比迷鳥這個正牌哥哥還要稱職。


    千乘迷冬頹然地垮下肩,麵如死灰。


    正對著門逆光而立的慕希聖,依然挺拔的背影觸手可及,卻是那麽的遙遠,仍舊俊雅的麵容,卻變得那麽的模糊……


    他和她,隻有一臂之遙,可在慕希聖說出那句話之後,她隻覺得他們之間疏遠而陌生。她迷戀的慕希聖,對她說抱歉,原來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他隻當她是妹妹而已。


    “我明白了。”她垂著腦袋從他身側走過,幽幽地說道:“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我回家了。”


    “迷冬,你會來參加我的婚禮吧?”慕希聖冷不防的問。


    “嗯。”她點點頭,僵著身子。


    “那──”他頓了頓,看著她的身影,繼續問:“你會祝福我嗎?”


    “嗯。”她的聲音,很低很低。


    然後,千乘迷冬如遊魂一樣,飄出了他的書房,在夕陽中的背影,顯得孤單而且落寞。


    慕希聖倚著門,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雙眉緊鎖,黑眸黯沉,無奈地歎口氣,一手捂著胸口,心揪得疼了起來。


    雖然早知這一天將到來,但心還是很痛很痛。


    迷冬,成親之後,也許再也見不到你了。


    迷冬,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傷害你的……


    千乘迷冬失魂落魄地走出慕府,抬頭望向漸漸西沉的落日,她眯起了眼睛,神情恍惚,心中的苦澀越加厚重。


    以前,每次她提著酒壺找慕希聖比酒時,他都會笑咪咪地拒絕她,卻又吩咐下人擺好酒菜,陪她一邊聊天一邊喝酒。


    七年來,每次她想見他,都會用比酒的借口來找他,而他不管多忙,都會撥出一點時間陪她喝酒,聽她抱怨迷鳥,聽她埋怨父母的不負責任,聽她訴當家的苦水,慕希聖一直都是那麽溫柔地待她。


    他是個溫和卻又深不可測的人,有著與外形不符的未知酒量,讓她對他充滿了探索和期待。而他對她的溫柔和放縱,讓她產生了依賴感,對他的好感如醇酒一樣,隨著時間越來越沉。


    他是家人之外,她最親近的人,她以為自己在他的心中有很獨特的地位,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守著這份心情,不敢開口,怕影響兩人之間微妙的感情,可今天她才知道,不管她能否來得及表明心意,她之於慕希聖,都隻是妹妹而已。


    慕希聖要成親了,她的心好像空了一塊,以後該怎麽辦呢?


    “迷冬。”


    一個擔憂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緩緩地從思緒中回神,看向身旁不知何時出現的顧硯津。她緊緊地抿著嘴,倔強地撇開頭。


    她現在的樣子一定很狼狽、很難堪,她不要顧硯津看到她這個樣子。


    千乘迷冬沒有理會他,低著頭,踩著沉重的步伐,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因為不放心她,一直在慕府外等待的顧硯津,這會兒見到頹然無神的她,皺了皺眉,輕輕地歎口氣,心疼不已地跟在她身後,默默地陪著她。


    在千乘酒莊的門口,千乘迷冬突然停下腳步,凝視著手中的喜帖,然後回過頭,望向顧硯津。“可以陪我參加慕希聖的婚禮嗎?”


    他愣了一下,眼睛瞄向她手中的喜帖,輕輕地點頭。“嗯。”


    他不習慣眼前這個毫無生氣的迷冬。


    迷冬對慕希聖的感情,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深。


    而今,他卻隻能看著她傷心,除了陪伴,別無他法。


    永陽公主和慕希聖的婚禮,由攝政王主持,皇家的風範,奢華而隆重。


    慕府的喜宴賓客如雲,文官武將,豪門世家,齊聚一堂,祝福道喜聲此起彼落。


    坐在普通親友席上的千乘迷冬,麵色憔悴,雙目渙散,坐在顧硯津身旁,一語不發地灌著出自千乘家的美酒。


    不遠處的慕希聖正被同僚簇擁著,喜酒一杯杯地敬,笑臉滿麵,春風得意。


    顧硯津轉頭看了看慕希聖,再回頭看看她。唉!


    “迷冬,吃點東西,不要一直喝酒,好嗎?”他擔心地夾菜給她,她這樣喝下去,不管酒量再好,身體也會難受的。


    千乘迷冬搖搖頭,依然默默地斟酒暢飲。


    “慕大人,恭喜恭喜!”道喜聲倏地在耳朵邊變得響亮,她抬頭一看,這才發現慕希聖已經敬酒到他們的席上。


    一身喜服的他,俊秀溫雅,清朗而喜氣。


    她的心沉到了穀底。她的傷心難過,他都不會在意的。


    “慕大人,新婚大喜!”顧硯津起身祝賀,舉杯示意。


    千乘迷冬驟然起身,正視慕希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然後接過顧硯津手中的酒杯,道:“顧老板酒量差,這杯酒,我替他幹了!”


    在顧硯津還沒有反應過來之時,酒已經入了她的肚。


    慕希聖微笑地看著她和顧硯津親近的距離,目光閃爍,杯中酒一飲而盡。


    千乘迷冬執壺斟酒,笑得燦爛無比,清嗓道:“祝慕大人與公主鶼鰈情深,百年好合,萬事如意,我敬你三杯!”


    他要的祝福,她給他。


    三杯酒,是他與她最後的暢飲,從今往後,她不會再找慕希聖比酒了。


    “迷冬。”顧硯津無奈地看著她。


    “謝謝。”慕希聖點頭,眼中閃過一抹憂慮。酒,他敬了。


    千乘迷冬敬完酒後沒有再看他,隨之落坐,自顧自地喝著酒,麵無表情,一杯一杯地灌進自己的肚子。


    慕希聖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敬完這一桌的酒,帶著一臉複雜的表情瞄了她一眼,然後用眼神示意顧硯津,希望他多多照顧一下千乘迷冬。


    “可以了。”顧硯津輕聲叫道,按住她的酒杯,“不要再喝。”她已經空腹喝了好幾壺酒。


    “不要攔我,今天是慕大人的大喜之日,我一定要喝個痛快,不然以後就沒有機會了!”她推開他的手,笑得無力。今天是她最後一次在慕府喝酒,也是這七年她喝得最盡興的一次。


    “何必這樣為難自己呢?”顧硯津心疼地看著她。


    她愣了愣,望向他那雙深邃的眼眸,那裏麵有著滿滿的疼惜和關心,她的心跳猛地停頓一下,握著酒杯的手抖了抖,霍地起杯,酒已灌進口中。一向喜愛酒的她,此刻竟會覺得苦澀無比。


    她,真的在為難自己嗎?


    她隻想把自己灌醉,然後忘記一切和慕希聖有關的事情,那麽,他的親事,就不會讓她這樣痛苦。


    看著在酒席間穿梭的慕希聖,她苦笑不已。


    妹妹……她不想當他的妹妹啊!


    “嘔──”


    搖搖晃晃的千乘迷冬一走出慕府的大門,就衝向路邊,扶著粗壯的樹幹嘔吐。


    之前在喜宴上空腹灌了許多壺酒,雖然沒能如願喝得爛醉如泥,但也麵紅耳赤,腳步虛浮,整個人變得昏眩。而美酒一進入胃就變成造反的苦水,攪得腸胃天翻地覆,難過惡心的感覺直衝喉頭,讓自認酒量一流的她吐了個頭昏腦脹,終於明白醉酒的滋味了。


    “嘔!”


    顧硯津飛快地跟上,輕拍著她的背,看著她因酒意而酡紅的麵孔,在月光下猶如雪融之後的春花般豔麗。但是,她不停的嘔吐,撕心裂肺般地嘔出滿肚子的酒水,漸漸的,額頭沁出一滴滴冷汗,醉紅的臉頰慢慢地淡化成蒼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他憂心忡忡地遞給她手帕,另一手依然拍撫著她的背。“還好吧?”


    她的臉色很難看,這樣暴飲,拿自己的身體發泄,實在不是明智之舉。當然這個時候是不可能和迷冬談明智不明智的問題,他也知道慕希聖成親對迷冬打擊太大,她才會那般自虐,這讓他也跟著她難過。


    仿佛都要把腸子吐出來,才止住胃裏那股惡心的攪動,她緩緩地直起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清涼的夜風瞬間衝散喉間的不適感,人也清醒許多。


    千乘迷冬接過手帕,一邊擦著唇,一邊踩著搖晃的步子繼續往前走。


    “迷冬!”顧硯津亦步亦趨地跟隨在她身後,張開手護著她,怕她晃蕩的步伐把自己摔倒,“我送你回家吧!”


    今天的喜宴上,除了慕希聖敬酒時,開口祝賀之外,她一直悶不吭聲,讓他很憂、心。


    他知道她滿心悲傷,但他寧願她大哭大叫發泄一通,也不願見她這般沉默,把什麽都憋在心裏,遲早會憋出內傷的。


    千乘迷冬鬱鬱寡歡的樣子,看得顧硯津很心疼。


    她搖頭,推開他的手。突然,後麵傳來砰的一聲巨響,嚇了她一大跳,回過頭,就見身後慕府上空綻放美麗的煙花,在明月下,煙花如彩虹般散出七彩光芒,燦爛得讓人睜不開眼。


    她的心像被千年雪山埋沒一樣,一片黑暗冰冷,而令她傷心的源頭卻五彩繽紛,燦若星辰。


    熱騰騰的液體從眼眶裏湧出,順著臉頰滑落,消失在嘴邊,是鹹澀的淚水。


    一步,兩步……她要遠遠地離開希聖存在的地方,她不要為他傷心,不要為自己來不及的愛戀遺憾,希聖沒有喜歡過她,是她自作多情而已,就算魂銷腸斷,也不能改變什麽。


    眼淚一滴又一滴地被她踩在腳下,她的愁,希聖看不到;她的傷,希聖不在乎……


    她這樣為難自己又是何苦呢?


    她停住腳步,雙手捂著臉,眼淚從她的指縫間湧出,掉落,就像不被人珍惜的雨珠一樣,散落在地上,消失在土間。


    “唉!”一聲沉沉的歎息,伴隨著溫暖的熱氣,把她從悲傷的冰雪之中,卷入寬闊溫暖的胸膛,顧硯津摟著她,憐惜地撫摸著她的頭。“難過就大聲的哭出來吧!”


    “嗚嗚……”


    千乘迷久、鬆開手,把臉埋在他的懷裏,放聲大哭。


    “哭吧,哭完之後心情會好受點的。”顧硯津疼愛的拍著她的肩,感覺自己的胸口一片濕意。迷冬這個大水庫下爆發則矣,一爆發就以水漫京城的速度氾濫,還好有他擋著,不然整座敕揚城就會變成迷冬的傷心之海了。


    哭吧,把自己對慕希聖的眷戀也都哭出來吧!


    “嗚嗚……硯津……”她的雙手緊緊地抓著顧硯津的衣襟,一邊嚎啕大哭,一邊哽咽開口,“為什麽希聖不喜歡我呢?這些年,他明明很疼我,為什麽一轉身突然就和公主成親呢?我這麽傷心難過,為什麽他還那麽春風得意呢?”


    正所謂“隻聞新人笑,哪聞舊人哭”,慕希聖現在是皇家的駙馬爺,此時春宵一刻值千金,就算你為他哭得肝腸寸斷,他也照樣過他的洞房花燭夜。


    這話是顧硯津在心裏嘀咕著,開口仍好言好語地安慰她,“不喜歡你是他的錯,不是你,所以不要再為他傷心了。”他不值得。


    “他說把我當妹妹,可我不要!”千乘迷冬根本就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自顧自地哭得慘兮兮,說話語無倫次了起來,“我們認識這麽多年,我喜歡他,他也喜歡和我喝酒,所以,他是喜歡我的。


    “每次我被迷鳥氣糊塗時,希聖都會安慰我:我剛開始接手千曲樓時,遇到混混挑釁,希聖也會保護我,為我解決麻煩。我常常藉著送酒去見希聖,他也知道……他知道我的心意,一直都知道,為什麽要把我當妹妹?為什麽他不早點告訴我呢?


    “那樣的話,我就有時間去爭取,努力讓他喜歡我……但是,為什麽他要突然成親?讓我一點準備都沒有,讓我連和公主搶人的機會都沒有……不公平,如果他真的疼我,早該讓我知道親事才對啊……”


    麵對千乘迷冬連珠炮的話語,顧硯津沉默以對。迷冬對慕希聖的感情,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深,她對慕希聖的親事,除了傷心,更多的是不甘,和對慕希聖的埋怨。


    “硯津……我以後該怎麽辦呢?我再也不可能和希聖在一起子,我永遠都沒有機會再和他喝酒了,嗚嗚……”她低低抽泣著,精神上的打擊以及身體上的疲憊,讓發泄後的她變得昏昏欲睡。靠在顧硯津的懷裏,溫暖的懷抱如同熏人入睡的迷香一樣,讓她漸漸平靜下來,紅紅的雙眼慢慢地閉上,嘴邊仍掛著不知所措的話語,“不能見希聖了……怎麽辦……希聖……”


    “怎麽辦呢?”顧硯津喃喃地重複,看著滿臉淚痕的睡臉,疼惜地在她的額上印上一吻,眼中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你問我怎麽辦,我隻想把你從慕希聖身邊奪走!既然慕希聖不珍惜你,另娶她人,從今往後,你就待在我的身邊,我絕不會讓你哭得這麽傷心。”


    睡夢中的千乘迷冬仿佛聽到他的話,皺了皺眉,蒼白的唇抿出一道遊移不定的弧度。


    顧硯津輕吻她的唇,依然有著讓他陶醉的醉人味道。


    “回家了,我的公主。”他背起疲憊沉睡的她,嘴角微微翹起。


    從這一刻開始,迷冬將完全屬於他,誰也搶不走。


    慕希聖,已經不是他的障礙了。


    頭有點昏,眼睛有點痛。


    千乘迷冬緩緩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她漆成酒紅色的床。


    奇怪,她記得之前她明明和顧硯津在回家的路上,怎麽會在自己的房裏醒來呢?


    她轉過頭,突然被在床邊托腮沉睡的顧硯津嚇得心驚肉跳,一下子從床上蹦了起來,才發現她竟然拽著他的手,一起身就把他扯醒了。


    “迷冬,精神不錯嘛!”他睡眼惺忪地看著她,嘴邊掛著讓人心跳加速的笑意,剛蘇醒的嗓音低沉圓潤,比平時的清亮更加迷人。


    “你──你──”千乘迷冬反射性地拉起棉被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戒備地看著他,結結巴巴道:“你──怎麽會、會在這裏呢?”


    顧硯津站起身,伸伸懶腰,這才說:“昨晚送你回來,一時太困,就在你的床邊打起瞌睡了。”


    他還真是隨遇而安啊!


    “是嗎?”她懷疑地瞅著他,然後緊張兮兮地問:“你……沒對我怎麽樣吧?”這家夥有吃她豆腐的前科,雖然現在他們是朋友,但眼下這種情況,讓她不得不以“小人之心”度他的“君子之腹”!


    而且事情很奇怪,因為慕希聖的親事,這幾天她鬱悶得輾轉反側都睡不著,昨天她去參加婚禮時心情還非常糟糕,怎麽會睡得那麽死呢?


    “嗯──”顧硯津故意摸著下巴沉思,“你咬被子的樣子被我看到,我偷笑了兩下。”


    千乘迷皋、的臉騰地一紅,嘴角抽動兩下,勉強地笑道:“沒嚇著你吧?”有點丟人。


    顧硯津搖頭,然後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兒,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如釋重負。“既然你已經沒事,那我也該回去了。”


    昨晚發泄之後,她今天的情緒穩定許多。


    “嗯。”她點頭,想到慕希聖,心又一沉,胸口還是好難受。


    顧硯津若有所思地低下眼,隨即向她頷首示意,往敞開的房門走去。


    “硯津。”千乘迷久、突然喊道,他回頭對她挑了下眉,“謝謝你!”


    謝謝他,在她難過的時候,陪在她身邊。


    “好好休息吧!”顧硯津笑道,抬步踏出門。


    沒一會,紅喜就匆匆忙忙地衝了進來,看到清醒的千乘迷冬,開心地大叫,“小姐,你醒了,我給你端洗臉水去!”


    “等一下。”她拉住紅喜的手,“昨晚,顧硯津一直在我房裏嗎?”


    “對啊,因為小姐一直拽著他的手不放,我都掰不開呢!”紅喜笑嘻嘻的說:“顧老板真可憐,想回家都不行呢!”


    原來是這樣。


    千乘迷冬的臉開始燒了起來。她怎麽會死拽著人家不放呢?


    這下子,所有的臉都在顧硯津麵前丟光光了。


    “不過,顧老板人真好,一直守在小姐身邊,一步都沒有離開過哦!”紅喜補充道。她想到剛在門外遇到顧硯津,看見他兩個黑眼圈深得像墨印上去似的,肯定一夜都沒有睡好。嘿嘿,顧老板對她家小姐真用心!紅喜歪著頭,盯著千乘迷皋、瞧。“他好像很擔心小姐呢!”


    依她看哪,顧老板八成是喜歡她家小姐,就像當初小姐喜歡慕大人一樣,可惜,慕大人娶公主了,害小姐傷心欲絕呢!


    “我知道了。”她被紅喜“別有深意”的眼神盯得毛毛的,催促著,“你還不快給我端水來洗漱。”


    “好的!”紅喜得令,乖乖地盡她丫頭的本份。


    而千乘迷冬下床走到窗邊,看著陽光斜射通往大門的走廊上,顧硯津的身影正籠罩在生機勃勃的朝陽中。


    這個朋友雖然酒量差、酒品怪,但為人不錯。


    看在這優點的份上,她願意為他破例放寬交友標準,不會再亂灌他酒“刁難”他,也不會再以他一杯倒的酒量為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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