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千乘迷冬的朋友,酒量是第一考量,以顧硯津的一杯倒程度,她交這個朋友可是冒著被其他“酒友”恥笑的危險。


    所以她暗下決心,一定要改善他的酒量,即使不能進步到千杯不倒,也不能可恥的一杯酒就倒。


    自從他們兩個化幹戈為玉帛之後,顧硯津就常來到千乘酒莊,每次在酒窖裏他都會向千乘迷冬請教關於釀酒的問題。果真如他之前承諾的那般,沒有再出現不當的舉止,反而把全部精力都放在釀酒的研究之上。


    經過這段時間對他的觀察,千乘迷冬覺得他吸收新事物的能力很強,而且發現他對釀酒有著莫大的興趣,對這方麵的了解比身為千乘家人的千乘迷鳥還要多,這讓她對顧硯津的印象大大改觀。


    經過這段時間的交流,他已經可以憑靈敏的嗅覺分辨出千乘家的幾種招牌酒,可惜酒量依然是一杯倒,每次要他通過味覺來加強對酒的認識,顧硯津一杯下去,仍是毫無意外地倒在她身上,害得她未能盡興。


    不過這個原來和那隻花鳥“臭味相投”的顧硯津,終於也和她有了共同語言,她要讓他們變得更加“誌同道合”。


    她對這個新朋友很看重,甚至如當年發現慕希聖那般,衍生出了探索的念頭,這讓她有種莫名的興奮,對改造顧硯津的酒量異常亢奮。


    於是,塵封多年專屬於千乘迷鳥的“酒神養成計劃”再次重出江湖,她因此雀躍不已。


    “這是練酒房。”她把他帶到後院偏僻的廂房,一推開門,濃烈的酒香撲鼻而來,讓她多了一抹懷念的心思。自從迷鳥離家出走之後,這個練酒房也空置六年,今天終於再次派上用場了。


    空曠的房間四周擺滿了酒壇子,房中央放著一個如浴桶大小的酒缸,木頭地板鋪著酒紅色的地毯,春風徐徐地吹進敞開的窗,吹得酒香四溢,整個空間裏彌漫著醉人的味道。


    練酒房?這是什麽玩意?


    顧硯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酒氣瞬間充滿了胸口,全身的毛細孔仿佛都被酒氣侵占,讓他有些昏眩的醉意。


    然後,他有些傻眼地看著一臉興奮的千乘迷冬,詭異的感覺躍上心頭──他似乎變成了甕中之鱉。


    他今天一來千乘酒莊,就被她拖著走,手拉著迷冬的手,這樣的親近讓他有點飄飄然,直到這刻才意識到情況不妙。


    “迷冬,你帶我來這裏參觀嗎?”不大像,看她炯亮的丹鳳眼反射出晶瑩的光芒,整張臉充滿了幹勁,好像有什麽計劃正在醞釀著。


    “不,是讓你熟悉一下環境。”千乘迷冬勾起嘴角,笑得躊躇滿誌。


    “熟悉環境?”顧硯津暗暗捏了把冷汗,希望自己的預感不要成真。


    “對,以後我就在這裏訓練你的酒量,隻是舉手之勞,你不必太感激我的。”她非常豪氣地拍拍他的肩膀,“你也知道,我的朋友酒量都是一等一的好,所以你絕不能繼續可恥到一杯倒,這會讓我抬不起頭的。不過,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要求你的酒量和慕希聖一樣深不可測,隻要達到央啻國國民酒量的平均值就好。”


    她對他可是非常寬宏大量的!


    顧硯津隻覺眼前一黑,反射性地將手扶在千乘迷冬肩上,免得自己因承受不了她的“偉大計劃”摔倒。


    練酒房,顧名思義,就是鍛煉酒量之房,千乘迷冬一帶他來,他就有了烏雲罩頂的感覺,心存百分之一的僥幸,也被她的“豪言壯舉”打破。


    “迷冬,你當真?”他最後的掙紮,“我的酒量天生如此,恐怕再怎麽訓練也是枉然。”他的體質對酒隻有一杯的容量,再多就無福消受了。


    “放心,我有自信。”千乘迷冬隻差沒拍胸膛保證了,“改變酒量,就要從你的體質開始改善,我相信我的‘酒神養成計劃’在你身上一定會成功的。”


    “酒神養成計劃?”他嘴角抽動兩下,明俊的雙眉緊鎖,聽她這說法,似乎這套計劃以前失敗過,“我是你第一個實驗對象嗎?”應該不是。他的腦中閃過千乘迷鳥的身影,沒來由的一陣冷颼颼的感覺爬上了脊骨。


    “哼,這是我為了那隻該死的鳥製定的練酒策略,誰知他半路落跑,害我整套計劃夭折。”千乘迷冬一提起千乘迷鳥就咬牙切齒。


    當年為了改善迷鳥的酒量,她可是請教了許多人,才製定這麽一套“酒神養成計劃”,還為他特地建了練酒房,準備把他培養成千乘家萬杯不倒的酒神級接班人。誰知那隻鳥太沒用,寧願半路卷起鋪蓋離家出走,也不要配合她的“酒神養成計劃”!


    “嗬、嗬。”顧硯津幹笑兩聲,“我覺得既然在迷鳥身上都不成功,我的情況應該也和迷鳥差不多,所以就算了吧?”迷鳥就是因為“酒神養成計劃”才對迷冬恨之入骨吧?


    “不行!”她非常嚴肅地瞪著他,以不容置喙的口氣說道:“你是我的朋友,我都為你壞了交友的原則,你好歹配合我努力一下,隻有當我說放棄的時候,這個計劃才能停止。”


    她可是舍命陪君子,親自訓練他酒量,他應該感謝她,絕不可以像那隻花鳥一樣糟蹋她的一片苦心!


    一陣風夾雜著春的花香,灌入練酒房,在顧硯津和千乘迷冬之間吹拂,揚起她如水般的長發,發絲在她臉頰劃過的刹那,仿佛蝴蝶在花間跳躍,留下一縷縷芳香。


    顧硯津心頭一震,著迷地看著表情認真而顯得異常明豔動人的她,紅潤的唇微微抿起倔強的弧度,清亮的眸閃爍著堅定毫不妥協的光彩……


    他不知不覺看著她恍了神,第一次有人用這種眼神看他,第一次有人為他打算計劃,他的心恍然間暖了起來。她的眼睛仿佛有種魔力,深深地吸引著他;她的身上有種發亮的熱情,如耀眼的火焰,讓他有飛蛾撲火的衝動。


    初次在慕府的驚鴻一瞥的悸動像暴風雪般卷回,那種渴望靠近的心情再次浮現,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拂向她的臉頰……


    千乘迷冬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顧硯津的手碰上她的臉頰,冰冷的觸感讓她猛地驚醒,忙往後退一步,避開他的碰觸,有點不悅地皺著眉,提醒有些失神的他,“顧硯津,你到底要不要配合我的計劃啊?”


    他回過神,有點尷尬地垂下手,握緊拳頭,然後閉了閉眼,深呼吸,恢複平靜,笑道:“千乘當家這般熱情,我怎會拒絕呢?”


    何況,他也不想放過任何靠近迷冬的機會,雖然“酒神養成計劃”聽起來讓他的眼皮子直跳。


    “這還差不多。”千乘迷冬滿意地點點頭,一轉眼就把他剛才的逾矩拋到腦後,興致勃勃地吩咐,“那麽,從明天開始,你晚上來這裏,我好好地訓練你。”


    “嗯。”顧硯津頷首微笑。


    在“酒神養成計劃”施行的第一天,他就後悔了,也開始明白為什麽迷鳥會對迷冬恨得咬牙切齒。


    “快脫衣服啊!”她靠在練酒房內碩大酒缸旁,一手卷著長發,一手指著熱氣騰騰的酒缸,“這缸內是融雪之水,剛開始隻加一壇酒,等你適應之後,我再加一


    壇,你快點進去泡,別磨蹭了。”


    泡水酒,是要讓顧硯津的身體適應酒的存在,她還在酒裏加了促進身體吸收酒氣的藥材,先改變他的體質,增加他身體對酒的“容忍度”,然後再一步一步,從酒性最溫和的水果酒開始飲用,慢慢改善他的酒量。


    一想到自己的偉大計劃有一天能夠在他身上實現,她的心就一陣激蕩,雙眼放光。為了集中心力實行“酒神養成計劃”,她把很多事情都挪開,甚至連慕府最近訂的一大批酒,她都交給夥計去準備呢!


    顧硯津站在練酒房的門口,聽到千乘迷冬的話後,冷汗直冒,幾度想奪門而出,但在她熱情的眼神注視下,他忍住了。


    如果換個情境,千乘迷冬要他脫衣服,他會開心得闔不攏嘴。可現在,他一點都笑不出來,手不自覺地抓著衣襟,心有顧忌,一向平穩的臉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為難表情。


    “欸!”千乘迷冬沒好氣地撇撇嘴,然後衝到顧硯津麵前,拽起他的胳膊,毫不客氣地把他拖到酒缸邊,埋怨,“你不是說要配合我嗎?幹麽一副受欺淩的表情啊?快點脫衣服,難道你想讓我親自動手扒你的衣服,把你扔進去嗎?”


    哼,以前可是他吃她豆腐耶,現在竟然好意思在她麵前裝矜持?


    “你親自動手……哈、哈。”顧硯津幹笑,扯動臉上的肌肉,丟過去一記挑釁的眼神,“你敢嗎?”


    如果由她動手的話,似乎會是個不錯的享受,嘿嘿!


    “你──”千乘迷冬的俏臉莫名一紅,朝他翻了下白眼,“別開玩笑了,我還是清白姑娘呢!所以,你快點自己動手,不然我請護院來幫忙了。”


    她剛才隻是隨口說說,他還當真啊!


    “我自己來,你轉過身去。”顧硯津無可奈何地垮下肩,眼色一凝,長睫毛低垂,遮住了他眼中的不安。


    千乘迷冬笑咪咪地點頭,轉過身去,聽著身後傳來脫衣服的窸窸窣窣聲,直到一聲撲通之後,她才轉過身,就見他整個身體都淹沒在酒缸之中,隻露出腦袋,朝她露出勉強的微笑。


    “感覺怎麽樣?”千乘迷冬好奇地問。


    “酒氣好重,有點頭昏。”顧硯津皺了下眉,他全身都開始不對勁,整個人變得昏沉,頭腦也不清醒,仿佛隨時都可能倒下去。


    不行,不能在迷冬麵前倒下,否則不但會丟人,而且也會讓迷冬看到不該看的東西,他不想嚇到她。


    “你要慢慢習慣。”她幹脆搬來椅子坐在一邊,大放豪言壯語,“放心,有我在,一定會讓你脫胎換骨,變成酒中豪傑的!”


    “但願如此。”


    可惜他的身體似乎無法配合迷皋、的“雄心壯誌”,雙眼不自覺地眯了起來,他努力地張開,可最後還是抵不住酒氣的攻擊,昏昏然地閉上眼,頭一歪,醉倒在酒缸中。


    “不會吧?”千乘迷皋、大大傻眼。他才剛泡耶,不過喝兩杯酒的工夫,他就倒下了?!


    看來泡水酒改變體質的策略用在顧硯津身上,比用在迷鳥身上還失敗,至少迷鳥泡了三天之後才倒下的!


    隻能先把他弄出酒缸,免得這樣泡在裏麵著涼了。


    千乘迷冬悻悻地喚來兩個下人幫忙,當她瞄到顧硯津的背後時,驚愕地瞪圓了眼睛,和下人一樣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的背。


    寬廣的背,濕淋淋的水酒滑過一片縱橫交錯的猙獰疤痕,像是粗長鞭子肆虐留下的傷疤,醜陋且觸目驚心,讓人不自覺地揪起心,仿佛那種痛通過眼睛蔓延到自己身上。


    他不是普通的書鋪老板嗎?為什麽背上會有這麽嚴重的傷呢?是誰對他下這麽重的手?


    “你們快幫他擦好身體、穿好衣服。”她回過神提醒下人,心中的震驚卻久久徘徊不去,握緊的雙手,莫名地發涼。


    他到底曾經受過多大的傷害呢?


    千乘迷冬的心,微微泛疼。


    練酒房的地毯上鋪著厚厚的棉被,棉被中的顧硯津已經醉了兩刻鍾,而千乘迷冬一直坐在旁邊,臉色凝重地看著他。


    他緩緩地睜開眼睛,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這才發現一旁的她,臉色沉重,雙眉緊蹙。他再看看自己的樣子,心裏震了一下。迷冬看到了嗎?她被他嚇到了嗎?


    “你醒了。”千乘迷冬眼睛一亮,若無其事地調侃道:“你未免也太誇張了吧,這樣也能醉啊?”


    他的傷,她該不該問呢?


    “沒辦法,我和酒這東西八字不合。”顧硯津起身,深呼吸,練酒房內還彌漫著濃鬱的酒氣,害他又有種向酒投降的無力感。


    “嗯,看來以後要多泡泡才行。”她若有所思的說。


    “不會吧?”顧硯津頭痛不已地看著一臉認真的她。


    “放心,第一次難免不習慣,以後會好的,迷鳥也是這麽過來的。”隻是他最後失敗了。這句話千乘迷冬沒有說。


    難怪迷鳥要飽了,現在他也有這種衝動。


    “希望如此。”他不想讓迷冬失望,隻好如是說。


    “還有──”她頓了頓,有點不自在地卷著頭發,心裏又掛念著他背上的疤痕,不問的話,今晚肯定左思右想睡不著覺了。


    “怎麽了?”顧硯津正襟危坐,心底忐忑不安。


    “你的背……那些傷是怎麽來的?”她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之前下人幫忙把你弄出酒缸時,我不小心瞄到的。”


    他低下了頭。果然,迷冬看到了他最醜陋的那一麵。


    “當然,若你覺得為難,就算了。”她忙不迭道:“我隻是隨口問問。”其實很想知道原因。


    “小時候不聽話,被父親打。”他不想騙迷冬,隻好避重就輕的回答,“還有做錯事,被師父懲罰。”


    兒時,羨慕哥哥的自由自在,而他隻能在小小的地下室活動,讓他心生反叛,偷跑出去被父親抓到,狠狠教訓一頓,說他一輩子隻能當個影子,別想走在陽光下。


    後來被送去學藝,稍不如意,就會被師父鞭打,慢慢地他也習慣了,隻好不斷地磨練自己,直到學成回到顧家,然後被送到央啻國,他身上的傷才慢慢地結痂成疤。


    “很痛嗎?”千乘迷冬小聲地問。聽他漠然的口氣,仿佛那些傷隻是被蚊子咬到一樣,無關緊要。


    “呃?”顧硯津愣了一下,才道:“不痛,那麽醜的疤痕,嚇到你了吧?”


    聽到這話,她的鼻子莫名一酸,眼淚瞬間失控奪眶而出,她捂著嘴轉過頭,直搖頭。他沒有嚇到她,她隻是覺得心疼,為他雲淡風清的話語難過。


    那麽大麵積的傷痕,怎麽可能不痛呢?除非他已經習慣那樣的對待,所以才不把那些傷放在心上。


    可她為什麽會為他心疼呢?他隻是她一個有點特別的朋友,沒道理從看到他的背後,她就一心掛在他身上,而且,竟然會為他心疼掉淚,她隻是同情他吧?


    “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千乘迷冬忙擦幹眼淚,回過頭,淺笑道,心底卻有些莫名的沉重。


    不料,顧硯津突然伸出手,如颶風一樣把她卷進他的胸膛。突來的親近,讓她反射性地想要推開,而他落寞的聲音卻止住她的動作──


    “迷冬,謝謝你為我流淚。那些傷,曾經很痛,痛得讓我麻木,可現在,我真的不痛了。”


    除了哥哥,迷冬是第二個心疼他的人,她的眼淚讓他對她的渴望更加濃烈,濃得讓他情不自禁地想要擁抱她,一點都不介意在她麵前展露自己最脆弱的一麵。


    千乘迷冬的喉嚨好像被什麽堵住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任他抱著,卻不敢再問,曾經的顧硯津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她怕……知道太多,會讓他們的友情變得更加複雜。


    千乘迷冬故意忽略那次顧硯津泡酒醉倒之後,兩個人意外的親近,反而興致勃勃地研究新泡的水酒,改變酒缸內水酒的成份,換上了具有強身健體效果的藥酒,也加重了水中的中藥成份,漸漸地讓顧硯津泡到一個時辰才醉倒。


    連續泡了半個月後,千乘迷冬就開始灌他各種各樣的酒,從女孩子喜歡喝的清甜水果酒,到消毒使用的烈酒,全部喝過一遍。可是不管什麽酒,他照樣一杯就倒,這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挫敗。


    以前訓練迷鳥時,雖然最後也以失敗告終,可那隻鳥最高紀錄還有十杯,哪像顧硯津,一點進步都沒有,讓她非常鬱悶。


    可憐的顧硯津經過一個月“酒神養成計劃”的折騰,已經到了一聞到酒味就腳軟的地步,每次一進入練酒房,他就會被酒氣熏得暈頭轉向,然後千乘迷冬一倒酒給他,他一喝必倒。


    看到她為自己的“不爭氣”大受打擊萎靡不振,顧硯津非常討好地說以後會努力,然後說有朋友約他去酒樓聚會,請她看在兩人是朋友的份上,一起赴約為他擋酒,還“引誘”說其中有個朋友酒量驚人,至今未逢敵手。


    酒量驚人,未逢敵手。


    這八個字讓千乘迷冬精神百倍,馬上生龍活虎地點頭答應,鬥誌高昂地陪他赴約。


    千曲樓的雅間內,不時傳來一陣陣喝采聲。


    “千乘當家果然好酒量!”


    “夜將軍,好氣魄!”


    顧硯津所說的朋友,是央啻國夜弘將軍,他們兩個因兵書而識,今日夜弘從邊境回朝覆命,幾日後又要回邊關,於是一千熟識好友就趁著這個機會約在千曲樓聚會。


    “顫老板,沒想到以你的酒量竟然會認識千乘當家,真叫人刮目相看。”眾人看著拚酒的夜弘和千乘迷冬,然後揶揄顧硯津。


    “是啊,聽說千乘當家的朋友都是酒中豪傑,顧老板的酒量何時進步如此神速?”


    “錯,顧老板依然滴酒不沾,看來還是一杯倒的酒量,他會和千乘當家如此之熟,嘿嘿,我看是另有隱情哦!”有人開始擠眉弄眼。


    “對啊,顧老板,你們兩個有什麽風花雪月之事,快快招來!”有人開始起哄。


    “你們幾個,想知道我和顧老板怎麽認識的,先贏我酒再說!”千乘迷冬看向眾人,提著酒壺挑釁。


    “千乘當家,我認輸,我不能再喝了。”夜弘喝得滿臉通紅,不知何時已經趴在桌上,有氣無力地舉手投降。再喝下去他會爛醉如泥。


    “哇,夜將軍竟然輸了!”有人驚叫,然後訕訕地看著千乘迷冬吞了吞口水,哪敢與她比酒。


    “喝得盡興吧?”顧硯津笑咪咪地問,優雅地喝著茶。


    “還好啦,可惜他不比了。”千乘迷冬斜眼看了下夜弘。真是狡猾,都還沒有醉倒就投降,哪能喝得盡興。


    “千乘當家,我若醉倒被抬回家,將軍的麵子可就沒了。”夜弘搖頭失笑,一比酒量的話,侍禦史慕大人是個不錯的人選。”看似文質彬彬的慕希聖,酒量卻深不可測,每次酒宴,都是眾人皆醉他獨醒。


    “咦,原來夜將軍認識慕大人啊,可惜他不肯跟我比酒。”千乘迷冬這才想起,前些日子慕府訂的酒,昨天夥計好像已經送過去,這陣子她隻顧著顧硯津的事情,竟然忘記親自送去,她想待會兒順便去慕府看看。


    “原來如此,不過,過幾天就可以光明正大灌他酒了。”夜弘突然笑道。


    “啊?”她不解。


    “今天朝上,皇上已經為永陽公主和慕大人賜婚,三天後由攝政王親自主持婚禮,灌新郎酒可是個好節目噢。”


    “匡啷!”


    千乘迷冬的酒杯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千乘當家,你怎麽了?”夜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我沒事。”她勉強地笑了笑,搖頭,雙眸失神。


    顧硯津擔憂地看著她,而眾人又自顧自地談開。


    “這麽說,夜將軍待到公主大婚之後就回邊境?”


    “是啊,邊境最近有些動亂,不能離開太久。”


    “嗯,聽說朝中主戰派開始蠢蠢欲動。”


    “夜將軍,這次仗會不會打起來?”


    “不知道,要看攝政王的決定……”


    千乘迷冬的雙手緊握著,全身僵硬,仿佛嚴冬刺骨的冰冷在春末席卷而來,凍得她全身發寒。


    她不相信夜弘將軍說的,慕希聖怎麽會這麽突然要和公主成婚呢?


    為什麽之前一點預兆都沒有呢?


    不行,她要親自去問他……怎麽可以這樣呢?


    顧硯津輕輕地拍拍她的肩,然後點頭向眾人示意之後,帶著精神恍惚的她離開。


    “硯津,你告訴我,夜將軍剛才是在開玩笑吧?”一走出千曲樓,千乘迷冬猛地回過神,抓著顧硯津的手,臉色蒼白地問他,“希聖他不會和公主成親吧?”


    “迷冬,我也不清楚。”他歎口氣。八成錯不了,隻是事情未免太突然,這其中是否有隱情?


    “聽說永陽公主三天後下嫁慕府,慕家的人都開始準備婚禮了。”路過的行人話家常般地談論著公主的婚事。


    “對啊,聽說攝政王親自主持婚禮呢。”


    “嗯,聽說永陽公主是攝政王最疼愛的妹妹,婚禮一定會很隆重的……”


    風把行人的聲音慢慢地吹遠,而千乘迷冬如石像一樣呆立在路邊。


    “迷冬。”顧硯津憂慮地拉著她的手,“不要亂想,我送你回去吧!”雖然聽到慕希聖要成親的消息,他有一點點的竊喜,可看到迷冬失魂落魄的模樣,他卻很擔心。


    迷冬喜歡慕希聖,他是知道的,所以,他明白慕希聖的婚事對迷冬的打擊,他必須陪在她身邊。


    “不!”千乘迷冬突然甩開他,然後朝慕府的方向奔跑。


    “迷冬,等等!”他喊道,急忙跟上,生怕她會出事。


    “你不要跟著我!”她回頭尖叫。


    顧硯津的腳步猛地煞住,怔怔地看著她漸漸消失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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