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沐臨清騎著馬風風火火的趕到了,見著門主的侍女要跳崖,哪裏敢不拉著?隻聽他問道:“門主呢?”


    “沐師兄?”晴晴一下就哭了出來:“門主……門主在懸崖下麵呢!”


    沐臨清納悶兒:“我剛從下麵來,怎麽沒見著門主?”


    晴晴哆嗦著指了指身邊的繩索,道:“在懸崖下,半空中呢!”


    “啥?”沐臨清一下子明白過來,嚇得不輕,道,“你怎麽讓門主下去了?”


    “門主看小米蟲的反應,曲師叔可能是在這懸崖的哪棵樹上呢,非得要親自下去找,我攔不住啊!”晴晴哭道,“怎麽辦?我看這懸崖陡峭極了,門主要是稍有閃失,我……我、我還是下去跟著門主!”哭著哭著又要往下跳。


    “好了好了,看你這樣,能抓穩嗎?別摔下去把門主給撞著了!”沐臨清將手裏的馬鞭子丟給她,“我去幫著門主找曲師叔!我的眼睛最好了,什麽蛛絲馬跡都瞞不過我!你牽著我的馬,在這裏守著,除非我們上來,否則誰叫也不能走!”


    晴晴用力點頭道:“我一定在這裏守著,不讓旁人靠近!”


    “你再給襄陽城的樓裏飛鴿傳書,讓人多帶幾捆繩子來,待會兒讓我門裏的幾個輕功好的小崽子下來幫忙!”


    晴晴畢竟隻是個侍女,不如沐臨清這樣的親傳弟子在高位鍛煉多時,遇事容易驚慌,聽了沐臨清頭頭是道的安排連連點頭。


    沐臨清走到崖邊,向下麵喊道:“小書,你們小心了,門主在懸崖半空中呢!下麵的人聽好了,老子是沐臨清,待會兒要是有東西掉下來,你們給我死死接住了!就算是塊石頭,你們也得給我用肉身接著!”


    沐臨清喊著內力向下喊,下麵的人聽得清清楚楚,一齊答道:“謹遵樓主命!”


    沐臨清仔細看了看懸崖,忽然哭喪著臉:“完了完了……我的門主姑奶奶,這麽高,摔下去我鐵定死了……曲師叔在我這兒沒影兒了,還讓門主下去涉險,大師兄鐵定宰了我喂豬!還不如摔死!”


    然後又在心裏想了兩遍:“不怕不怕,老子是天一門逃跑輕功第一,生死械鬥我都不怕,這點距離怕什麽?”


    沐臨清一狠心,心裏默念師兄師姐門主保佑,這個武藝排在倒數第二,從來膽小明哲保身的天一門三師兄幹脆利落的翻身而下,攀著岩石就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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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劉菁,越是緊張,越是鎮定。她沿著岩石摸索著下來,看見有突出的岩石或者樹木、藤蔓,必定仔細去看。


    自曲非煙落崖處,整個崖壁高三百餘米,若轉個90°,根本就算不得多大。但以劉菁的功夫,依舊進展緩慢。這懸崖石壁上凹凸不平,視力見不到的地方很多,劉菁都一一過去查看了才轉而去下一個地方。


    劉菁找的地方越多,心就越沉。這時候還是春季,樹木並不茂盛,懸崖上能藏人的地方並不多。有很多地方明顯不能藏人,但劉菁依舊不相信的去仔細看。哪怕是看見隻有藤蔓生長的平滑地方,她也不死心的去看看後麵有沒有隱藏的山洞。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她保持冷靜。


    山風拂麵,劉菁這一刻,懸崖而下的時候,忽然莫名其妙的,有了一絲明悟。


    前世今生的種種,抑製不住的從腦海掩埋的深處蹦出來。


    前世、今生,愛過的人,愛過她的人,一個一個的浮現在眼前。那深埋已久的激情歲月,曾經刻骨銘心的跌宕起伏,那些甜蜜溫馨甚至痛不欲生,都在那道封塵已久的大門後再次讓她回想了起來。


    相隔千年的兩世為人,她活了數十年,這樣的感情哪有不明白?


    原來,她牽腸掛肚,隻因為每月遲了兩天的書信;


    原來,她心煩意亂,隻因為少了重逢那一份笑語嫣然;


    原來,她忐忑難安,隻因為少了對方身心相托的依戀;


    原來,她此刻心如刀割,是害怕夢醒時分,見不到那熟悉卻又陌生的容顏。


    此刻,她再也沒有練出絕世武功的宵想,也不再念念不忘勝過左冷禪、嶽不群,甚至蓋過東方不敗淩駕江湖的驕傲。


    她此刻,隻有唯一的一個願望望,便是下一刻,在那茫茫人海裏,對著她眼波流轉,而她解意的回眸,翩然一笑,從此情意萌生,黯然心動。


    這樣,便是一生最大的幸事了。


    可現在,她察覺到這一點的時候,卻找不到那個人了,那個在這個世界裏,讓她期待著對方回眸一笑的女子。


    劉菁兩世習武,前世受過最正統、最係統的武術界教育。或許那個世界沒有這個世界的神功,卻有著明確的武術精神。習武之人,不奢望武藝能與子彈抗衡,隻依仗於此,鍛煉在逆境中堅定不移的意誌。即使劉菁養尊處優多年,這山崖的小小艱辛又算得什麽?


    劉菁從上至下,挨著搜索,不放過任何一個空隙。但直到她下到崖底了,依舊毫無所獲。


    “怎麽可能呢?不可能的!一定是我沒找到!非非肯定在的!”劉菁喃喃自語著,立刻返身向上爬。


    “門主,天快黑了!你快下來,我們帶火把上去!”


    任憑小書在下麵如何大喊,劉菁充耳不聞。


    豈知上麵忽然傳來一聲如鬼魅的聲音:“門、門主……救命啊……這裏有東西……”


    小書氣急:“師兄!讓你跟著保護門主,你這是在幹嘛?”


    “真……真的有東西啊!”沐臨清聲音大顫,“門、門主……丟火把上來!”


    小書立刻會意,心道還是師兄心眼兒多,立馬說道:“對對對!門主您快下來,快天黑了,帶火把能看清楚!”


    卻不知劉菁功力深厚,比常人視力好得多。一眼望去,便能見到半山崖處的沐臨清身邊的景象,卻見那裏有一個突出的岩石,岩石表麵很平坦,剛好站得住人,岩石上方有棵樹,正好將岩石遮住。這裏本來是藏人的好地方,方才她也看到過,可是藏沒藏人一目了然,那裏根本什麽也沒有。


    不過,從下麵向上望去,忽然發現那樹中隱隱有些發光。在這光線開始暗淡的黃昏,樹中的那點光芒才開始顯現,幽綠幽綠的,在這黃昏的封魔時刻顯得異常詭異。沐臨清就是看見這光嚇得大叫。


    這小子,偷奸耍滑是一流,膽子也不算小。但唯一的弱點,就是害怕虛無飄渺的鬼魅。


    劉菁三兩下就爬了上去,站在那石台上,抬頭向上望。之間樹叢之中,掛著一條染滿塵土、看不出本色的絲帶,絲帶上吊著一顆拇指大小的不規則的翠綠色小石子,恰好落在一個枝椏的縫隙裏,極為隱蔽。


    劉菁還沒反應過來,肩膀上的小米蟲已經嗚嗚的朝著石頭叫了起來。劉菁滿心激動,伸手取下石頭,隻覺入手冰涼入骨,不是石頭,卻是一塊寒玉。寒玉的絲帶勾在樹枝上,樹枝抖了抖,落下一片比巴掌還長的鳥羽。


    劉菁仔細看著石頭,心道:“莫非是藍鳳凰的那塊‘寒笑’?”


    這塊玉石是藍鳳凰的寶貝,早年她在藍鳳凰處遊玩的時候,就曾見過比這更大點的一塊綠色原石。也不知她哪裏找來,其中寒氣深藏,寒玉所在之處,方圓半裏蛇蟲避之不及。藍鳳凰認為它是傷害毒蟲的不祥之物,但是又深知其得來不易,一直在山洞裏珍藏。


    當年藍鳳凰就準備將這塊石頭送給她,不過劉菁練的是九陽神功,待得大成之後,將會“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毒氣不生,物化不之”,即使現在她也不怕毒蟲,拿著寶石是多此一舉,於是婉拒了。臨走之時,還特意為藍鳳凰打磨加工了一番,取名“寒笑”。如今再見,她怎麽會認不出來?


    這好端端的一顆寶石,忽然出現在這裏,劉菁一瞬間便轉過了許多念頭:非非說了,她來此間是與藍鳳凰見麵,那麽藍鳳凰便將這寒玉給了她,豈知這寶貝讓人起了貪念,引來災禍,非非聰明絕頂,下崖絕處逢生,躲在此處,將寒玉流了下來。


    可是非非又去了何處?這山崖上下她已經摸了個遍,白鶴的鳥窩倒是有一個,半米大小,連個縫兒也沒了,更何談藏人?


    這時,晴晴飛鴿傳書叫來的後備部隊已然到了,個個綁手臂粗細的著堅固長繩,十來個人從山頂一起吊了下來。每人腰上係著繩索,一手攀著繩子,一手拿著火把,整個懸崖四處是點點亮光。


    沐臨清咋咋呼呼的讓人送了火把過來,這才定下了心,說道:“門主啊,我看這裏有些詭異,你還是先下去,您知道,我是最擅長偷雞摸狗,這些手下也都學了我八成本事,定能找出曲師叔來!”


    劉菁卻盯著這寒玉,動也不動,悠悠說道:“她本該在這裏的,現下已經不在了。”


    沐臨清聽她說話的語氣,頓覺毛骨悚然,生怕劉菁想不開,道:“門主,曲師叔一定在的!你放心,我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曲師叔個挖……額?門主?門主你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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