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春色離開家已經接近兩個月了,這次回到蜀中,看見大門就覺得一陣辛酸,拉著白晚照就衝了進去。


    唐夫人正在院子大樹下乘涼,兒子遠遠的竄了過來,鑽進她的懷裏。


    唐夫人笑:“哎喲,羞不羞?”


    唐春色在母親的臉上蹭蹭,過了一會道:“原來爹認識的苗疆長老叫素無妻,這個名字還是爹給他取的。”


    唐夫人問:“他為難你們沒有?”


    唐春色搖頭:“他對我和晚照都很好,他妹妹長得挺美的。”


    唐夫人道:“你喜歡他妹妹?”


    唐春色抖了一下:“不喜歡。”


    唐夫人奇道:“怎麽了,看著不大對勁,你不是說天下的女孩子你都喜歡麽?”


    唐春色縮在母親懷裏:“我一個也不喜歡了。”


    唐夫人摸摸兒子的頭發:“哎,怎麽撒嬌,誰欺負你了?”


    知子莫若母――


    她話是問唐春色的,目光卻飄到走到近前的白晚照身上。


    白晚照咳嗽了一聲,才想開口,唐春色在母親懷裏扭了扭:“沒人欺負我。”


    院子裏有人笑著叫他:“春色。”聲音低沉動人。


    唐春色從母親懷裏彈了起來,撲向聲音的來源,“爹爹!”


    白晚照打量來人,大約三十多歲的樣子。白晚照的師父伊安瑩更加年輕,自然不會覺得保養的好算是什麽本領。然而來人與唐春色相似的俊秀麵孔上有著遠遠勝過唐春色的冷峻氣質,使他的現在的笑容越發像融化冰川的春風。


    唐風雨道:“這孩子,看見爹娘就撒嬌,怎麽不給爹介紹介紹你的朋友?”


    唐春色臉色一紅,對父親道:“這個是杭州的小侯爺白晚照。”


    白晚照恭敬作揖:“見過伯父。”


    唐風雨笑著道:“好孩子,來,坐下說話。春色眼界高的很,很少理睬外人的。難為還能交到好朋友。忍了不少他的壞脾氣吧。”


    唐春色不服:“我和醉夢他們關係可是好的很。”


    他很久沒看見父親了,蹭蹭的跟父親撒嬌。


    唐風雨臉色沉了沉:“不是不準你在我出關前出門麽!不打你不長記性。”


    唐春色吐了下舌頭,抱住父親的腰求饒:“爹啊,我隻是去看朋友,一點都沒有胡鬧。而且我也十七了,娘也準了。”


    唐風雨哼了一聲:“素無妻也是你朋友?!”


    唐春色把頭貼在父親的肩上:“爹你比我還會捉弄人,怎麽給人家取這個名字。”


    唐風雨把他拉開,招呼白晚照坐下,然後笑道:“他又不喜歡女人,不叫無妻叫什麽。”


    唐春色皺了皺眉,嘟囔:“我也不喜歡女人。”


    唐風雨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望著兒子。


    唐春色討好的貼近父親:“爹爹,如果我喜歡男人你會不會生氣?”


    唐風雨寵愛的撫摸兒子的頭發:“不會生氣,你要養小倌麽?”


    唐春色吐了吐舌頭,搖頭:“不是,我才不養。”他聽父親說不生氣,立刻放下心來,問自己關心的其他事情:“爹你都出關了,弟弟什麽時候出來?”


    唐風雨道:“你弟弟的資質和你差不多,兩個人一起修為,應該比你快些,中秋左右應該可以出關。”


    唐春色道:“娘說你中秋才會出來,沒想到爹提前了兩個月。”


    唐風雨笑問:“想你弟弟了?”


    唐春色點了點頭:“這兩個混蛋練這麽久,難道要把我徹底比下去才肯出來。”


    唐風雨把兒子拎起來按在腿上,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你自己不用功,怪別人把你比下去。”


    素蘭看他們談笑,一邊吩咐人準備酒菜,給眼前的這兩個孩子接風。


    唐春色吃飯的時候大談苗疆景色,隻是談到伊安瑩那裏,沒有說的太詳細,連伊安瑩的名字一並省略了。伊安瑩要他的種子卻根本不想要他,無論如何是件傷自尊的事情。即使他對伊安瑩根本沒有一點點別的念頭,被這樣的美女忽視,也讓他懊喪。


    白晚照在一旁默默的聽,偶爾報以微笑。


    吃過了飯唐春色還揪著父親問東問西,直到天黑了才和白晚照回去休息。他離開家這麽久了,現在舒舒服服的沐浴,舒舒服服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心情真是說不出來的暢快。白晚照躺在他身邊,拿春色床頭的一隻小小的瓷瓶玩耍。


    唐春色伸手抱住他:“你是不是想家了?”


    白晚照點了點頭,唐春色鬆開手,枕在他的肚子上:“我陪你回杭州看看怎麽樣?”


    白晚照坐起來,把唐春色往自己懷裏拽了拽,唐春色舒服的躺在他身上。白晚照低聲道:“我想回去看看我娘。”


    唐春色聲音也很低:“你娘願意你來麽,是不是你非要來,她沒有辦法。”


    白晚照搖頭:“怎麽會,我娘不是那樣不講理的人。”


    兩個人竊竊私語,很有點夜半無人的情愛味道,他們兩個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彼此。


    白晚照才知道唐春色有弟弟,笑著問他:“你兩個弟弟比你小多少?”


    唐春色伸出三根手指比了一下。


    白晚照奇道:“才十四歲就閉關習武了,你弟弟好勤奮。”


    唐春色得意:“我更勤奮,我比他們閉關的時間還早一年。”


    白晚照輕輕摩挲他的頭發:“你弟弟同歲,那是孿生的了。”


    唐春色點了點頭,笑道:“有些孿生子,長得也不是特別像,我都可以一眼認出來的。我弟弟長得完全一模一樣,迷倒蜀中不知多少十歲以下的女孩子。”


    白晚照還沒有問過他家裏的人和事。其實對蜀中的唐家,誰能沒有半點好奇心呢。隻不過他不希望被春色誤會自己接近的目的。如今兩個人一起去了苗疆,一路跋涉,朝夕相處,雖然唐春色嘴上不肯說,白晚照也感覺的到他心裏裝了自己。


    很多事情不一定要說出來,情事時的配合順從,平時沒有避忌的親近維護,完全都看得出來。想起唐春色問他父親如果他喜歡男人生不生氣,白晚照悄聲問他:“春色,你爹爹對你很溺愛,是不是因為第一個兒子,格外受寵。”


    唐春色搖頭:“我爹沒有特別寵愛我。他自己的婚事被百般阻撓,覺得兒孫自有兒孫福,除非對方有道德人品問題,父母都不該橫加幹涉。我爹說,孩子生出來,又不是孩子自己選擇的。如果孩子不快樂,那就是做父母的不對。如果孩子快樂,他才能放心一點。孩子盡孝,隻是情理。做父母的不應該要求孩子做這做那,報答這,報答那。因為有孩子在身邊,本身就很幸福了。如果不相信,試想一下那些沒有子女的可憐人就知道了。所謂養育之恩,你生下來孩子憑什麽不養,不該自以為有什麽恩情。父母和孩子之間是情意,如果孩子真的不孝,該先想想自己什麽地方做的不好。但爹爹管我還是管的很嚴厲,他是很威嚴的父親。”


    本朝推崇孝道,白晚照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言論。唐風雨當年在江湖上的呼風喚雨,他自然也聽說過名頭。此刻頓覺不平常之人必定有許多不平常之處。這番話說出去一定驚世駭俗,可唐風雨說的也是事實。他不求兒女孝順,兒女反而更孝順。唐春色對他爹娘的敬重和撒嬌,可見他們家兩代相處的親密無間,勝過不知多少迂腐的孝道之家。


    白晚照的父親生前嚴令他們姐弟必須如何如何。自己泡青樓養小倌,一個月回家見孩子不過是一兩次。這一兩次也都是告訴他們姐弟生他們出來的恩情,將來必須出人頭地才對得起他。後來更和一個小倌共服金丹,撒手人寰,留母親一個人撫育三個孩子。


    唐春色看他神色黯然,隱約猜到白晚照在想他的父親。唐春色不了解他家,以為白晚照在傷心,輕輕的抱住他。


    白晚照撫摸他光滑的背,漸漸向下到腰再到臀,分開臀瓣,在那朵密花上輕輕按了一按。唐春色整個人震動了一下。


    白晚照貼著他的耳朵低笑:“這麽敏感?”


    唐春色臉上倏地全紅了。


    白晚照親吻他的眼睛,然後道:“我們做過那麽多次了,怎麽現在還害羞。春色,你的腿生的漂亮,為我分開的時候更漂亮。”


    唐春色磨了磨牙,狠狠的在他肩上咬了一口,爬坐起來,把白晚照的雙腿彎折向上壓:“你的腿也很漂亮,為我分開的時候更漂亮。”


    白晚照笑著順勢盤在他身上,把他抱得緊緊的貼在胸口:“春色,你願意做下麵那個是不是,幹嘛不承認。”


    唐春色又磨了磨牙,考慮了一下,點了點頭:“我是比較喜歡做下麵那個,但是如果你欺負我,我也可以壓你。”


    白晚照拉著他鑽進被裏:“我哪敢欺負你,你壓人真要命,壓一次傷一次。”


    唐春色哼了一聲,撅嘴躺了一會,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


    他們在唐家又住了十來天,唐春色去和父母說要陪白晚照回家看望母親。唐家夫妻派人給他們準備了上路的馬車,讓他們舒舒服服的趕回去。


    唐春色和白晚照的馬車消失在唐府前大路上的時候,素蘭歎息:“人都說女大不中留,兒大更厲害,自己長腿會跑。”


    唐風雨笑著攬住妻子的肩頭:“你也看出來了,春色這小東西,也不跟爹娘說說,怎麽和晚照那孩子好上的。”


    素蘭惱道:“他不說就不說,我們都不問,憋著他。”


    唐風雨道:“這兩個孩子,看著情誼很好了,不像是一天兩天。先不說也好,萬一將來不成,也省得孩子尷尬。”


    素蘭微微搖頭:“你還不知道春色,心裏不是十足喜歡,是不會和晚照親近的。你閉關的時候,晚照來咱們家,春色一邊拉他的手扯他進來,一邊嘴硬說讓我把晚照趕出去。哎喲,那個小模樣,不知道多可愛。”


    唐風雨大笑:“春色在他娘麵前裝相,真是太嫩了。班門弄斧,關公麵前耍大刀。”


    素蘭歎道:“兒子大嘍,一轉眼都能跟著別人跑了。”


    唐風雨搖頭:“我看是晚照跟著他跑。”


    素蘭依偎在丈夫胸前,低聲道:“我看晚照是個好孩子,隻是年紀小,又是小侯爺,想必也是被寵大的。不知道他們兩個吵架的時候知不知道互相讓讓。兩個男孩子脾氣太硬,別鬧出什麽傷心事來。”


    唐風雨輕吻妻子的額頭:“兒孫的事兒孫做主,咱們不管了。”


    ***


    唐春色和白晚照一路直行,白晚照思念母親,唐春色知道他的心事,路上連客棧也不住。在唐家的分舵換了馬車,日夜趕路。困了兩個人就睡在車上。


    趕到杭州城外時,正是清晨。


    路上的行人不多,遠遠的望見城門開了。唐春色和白晚照讓車夫進車廂去休息,兩個人一起坐在外麵駕馭。


    遠處的有喧嘩聲穿過來,隻能看見一堆人在糾纏。


    唐春色奇道:“誰這麽早打架,快去看看。”


    馬車又離的近些了,白晚照疑慮道:“像是一堆人打一個。”


    唐春色輕輕點了一下馬車,笑道:“我去打抱不平去嘍。”


    他飄身向前而行,比馬車的速度快的多了。他這輕功姿勢美妙至極,像風吹進那混亂的人群中一片葉子一樣無聲無息。


    等到眾人發現眼前多了一個人,一起嚇了一跳。


    唐春色看他們在撕扯地上躺著的那個少年的衣服,那少年伏在地上瑟瑟發抖,看不見臉麵,背部的雪白肌膚有一處裸露出來。


    唐春色歎了口氣道:“我佛慈悲,我數三個數,你們快滾,否則我就大開殺戒了。”


    白晚照這時已經到了人群周邊,聽唐春色在裏麵念什麽我佛慈悲,幾乎笑了出來。聽到後麵那句要大開殺戒了。已感覺出唐春色是真的生氣了。


    他連忙撥開那群人,喝道:“還不快走。”


    那群混混笑道:“呀,大爺今天走的是什麽運,又來了兩棵桃花,瞧這臉皮嫩的,大爺要……”


    白晚照沒等他下流的話說出口,已經用一個耳光打的他飛跌出去。這一巴掌實在夠狠,大收震懾之效。圍觀的人喊了一聲,驚慌四散,剩下那個被白晚照打飛到官道旁雜草裏的人跑不了,掙紮著爬開。


    唐春色把地上那少年扶起來,啊了一聲,不能置信的道:“花月夜?”


    那少年的眉修長掃入兩鬢,眼睛晶亮,皮膚雪白,長得十分美麗。白晚照聽唐春色說出他的名字,疑問的望著唐春色。


    唐春色道:“他是醉夢的……”


    他沒有完全說出來,花醉夢喜好男風,家裏養著許多花奴,一向不是什麽秘密。


    白晚照看花月夜臉色慘白,不住顫抖,顯然是支援不住了。從唐春色手裏接過他,抱著他上了馬車。


    花月夜掙紮著往車廂的邊上挪,怕弄髒了車廂裏鋪的毯子,但力氣小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唐春色試圖把他被撕破的衣服脫下來,花月夜抱緊身體,顫聲道:“不……不……”


    唐春色以為他不認識自己了,對他道:“我是你們公子的好朋友,我是唐春色啊。”


    白晚照看花月夜還在顫抖,猜想他從小作為花醉夢的花奴長大,不敢在別人麵前寬衣解帶。並指點了花月夜的睡穴,才讓唐春色動手給他料理傷口。


    衣服解開後,唐春色和白晚照一起嚇了一跳,花月夜的身上密布著鞭痕,傷口還在向外滲血,這傷是新傷。難怪他明明也有些武功,卻任人欺淩,沒有半點還手之力。


    唐春色熟極而流的給他上藥包紮傷口,花月夜背上的鞭痕較多,唐春色小心的把他臉朝下放在馬車裏的柔軟的地毯上。包紮到腰身的時候,對白晚照道:“你轉過去。”


    白晚照應聲轉過頭去,聽見唐春色因為驚訝低呼了一聲。唐春色仔細給花月夜把隱秘處的傷也上了藥,給他蓋了張毯子,最後才鬆了一口氣。


    白晚照過了一會道:“你打算怎麽辦?”


    唐春色道:“這裏離杭州城門不遠,可他身上有傷,看來是天一亮就從城裏出來了。醉夢曾經和我說過,他們家裏養的花奴都是孤兒,或是從小買來,不知父母的。月夜是要往哪裏去呢?難道竟是醉夢趕了他出來?”


    白晚照道:“我從未聽說過花醉夢虐待下人,但這裏離杭州如此近,若說是別人傷了他的花奴,也不可能。算了,一會咱們進了城,你去看看花醉夢,問個清楚明白好了。”


    唐春色撅嘴:“我猜八成是醉夢打了他,他這個花奴很懂事聽話的,醉夢好狠的心。”


    白晚照伸手從後麵抱住他:“你說的是,好狠的心。”


    花月夜躺的不安穩,低不可聞的微微呻吟。他的聲音極動聽的,唐春色還專門學過他的聲音說話去氣白晚照。


    唐春色輕輕給花月夜擦拭額頭的汗:“以前醉夢和我說這個花奴聲音最好聽,是他最喜歡的,還說跟他在一起的時間最長,不知道為什麽會狠心打他趕他出來。”


    他們兩個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情,先帶著花月夜回了白府。


    侯府的看門人看見侯爺回來了,忙喊了人去通報給夫人知道,那人一溜煙的衝進後院去了。白晚照吩咐人把花月夜安置在自己的院子裏。


    白夫人進來一把抱住了他,顫聲道:“我的兒。”


    白晚照低聲道:“娘。”臉上微微紅了。


    唐春色站起來行禮,笑道:“白夫人。”


    白夫人走過來拉著他的手坐下:“春色,好孩子。”


    這句話說的十分親熱,唐春色看了白晚照一眼,坐在他母親身邊。


    白夫人噓寒問暖,句句都是真正關心。聽說他們兩個去了苗疆,狠狠的數落了白晚照一通,怪他不該和唐春色去那麽危險的地方,明知道招惹了人,還往人家門前送。白晚照躲在母親身後對唐春色吐舌頭。


    一切安排妥當,吃過了午飯,唐春色去看花月夜。花月夜已經醒了過來,茫然的看著床上方那一小塊。


    唐春色拉了椅子坐在他對麵,柔聲道:“月夜,你還記不記得我了?”


    花月夜想坐起來,唐春色按住他道:“別動,你躺著歇息。”


    花月夜低聲道:“多謝唐公子大恩。”


    唐春色道:“你為什麽一個人在杭州城外,你和醉夢生氣了麽?”


    花月夜黯然道:“我是公子的花奴,怎有資格生他的氣。是我做錯了事……”他說到這裏想起一件事,急道:“這是哪裏?”


    唐春色道:“你別怕,是白晚照的侯府。”


    花月夜臉上微微變色,蜷縮在一起,顫聲道:“公子要我離開杭州,否則,否則就……”


    唐春色輕輕拍他的肩安慰他,柔聲道:“他為什麽這樣子?有我和晚照在,沒有人打你的。你長得這麽好看,武功又那麽差,一個人出杭州,會被無賴抓去糟蹋,再賣到青樓裏去侍候不三不四的人。”


    這的確是實話,花月夜一直在微微顫抖。


    唐春色道:“你想再見見醉夢麽,也許是誤會呢?我幫你教訓他,怎麽可以欺負沒有還手本領的人。”


    其實打了下人,在當時並不算什麽事情。就算打死了,也並不是沒有的。但唐春色家一向優待下人,他自幼見的都是父母的和藹溫柔,自然覺得把人鞭打成這樣簡直匪夷所思。何況這個花月夜不隻是花醉夢的仆人,也是床上枕邊的人。


    花月夜不知道在想什麽,良久才道:“多謝唐公子,我想再見一見我們公子。”


    唐春色點了點頭,解開他的衣服給他換藥,花月夜不住顫抖,顯然對有人碰觸他感到不適應。唐春色陪他說了一會話,換好藥後給他擦了汗。看花月夜像是困了,悄悄的不出聲音的走出屋去。花月夜住的房間是白晚照院子裏的廂房。白晚照看他出來了,拉著他回自己屋裏去。


    唐春色歎氣道:“真可憐,如果是女孩子,估計怎麽也是妾了。醉夢要打他,也會有人攔著。”


    白晚照咳嗽了一聲:“是男是女,遇到無情的人都是一樣,女孩子也許加倍可憐。究竟出了什麽事,你問明白了麽?”


    唐春色道:“他不願意說,我就不問了,免得他難過。他想去見醉夢,我去問醉夢不也是一樣。”


    白晚照點了點頭,過一會道:“也別貿然的去問,或者有什麽不好說的內情。你問了反而讓他遷怒。花月夜既然想見花醉夢,應該沒做什麽太對不起花醉夢的事情。說來奇怪,他不過是個花奴,哪裏能惹人這樣生氣。”


    唐春色躺在床上,把腳伸給白晚照,讓他給自己脫鞋。拉了被子胡亂往身上一蓋道:“我累了,我困了,如果將來你生我的氣了,不準碰我一根手指。”


    白晚照陪笑道:“我不敢,我又不是活的膩了。”


    唐春色迷糊著抓住他的手道:“晚照,你說咱們兩個關係為什麽這麽好?”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合的緊緊的,長長的睫毛迷人的卷翹著


    白晚照不知道他是睡著了還是清醒著,笑問:“為什麽?”


    唐春色柔聲道:“因為我們兩個本領差不多。”


    白晚照想再和他說話,唐春色已經睡著了。他陪白晚照回家,一路走的急,馬車常換,人卻沒有好好休息。


    ***


    花月夜的傷都是皮外傷,他不肯讓唐春色碰,自己上藥。過了十幾天,漸漸可以行動自如,縱然還沒有徹底痊愈,也不影響什麽了。


    唐春色和白晚照商量了之後,和花月夜坐了轎子,熟門熟路的去花醉夢家。他上次來就住在這裏,和進自己家也沒有差別。


    守門人看見他掀開轎簾子,先請了他進來,才派人去通報的,笑道:“我們公子這些日子正不開心,還好唐公子你來了陪陪他。”


    唐春色道:“咦,醉夢不開心麽?你去吧,我會讓他開心的。”


    轎子抬進內院,轎夫們紛紛退去。


    花醉夢迎出來道:“春色,你怎麽回來了,還坐了侯府的轎子出來逞威風。”


    唐春色撩開簾子跳下來,笑道:“醉夢,我聽說你這些天很不快活。”


    花醉夢惱怒道:“那些嘴快的,等我一個個拔了他們的牙。”


    唐春色道:“你府裏那些花奴呢,怎麽一個也沒出來,平時不都在外麵麽?”


    花醉夢道:“看的厭了,讓他們全待在後麵院子。”


    唐春色吐了吐舌頭,和他坐在院子裏的軟榻上:“醉夢,我知道你為什麽生氣不開心,我帶了個禮物給你,你看了一定會心情好起來。”


    花醉夢笑道:“是什麽?”


    唐春色道:“是你最喜歡的,當初我管你要,你都不舍得。如今我送給你,你可要好好珍惜。”


    花醉夢臉上的顏色漸漸變了。


    唐春色的轎子停在內院的邊上,轎簾先被一隻雪白的手輕輕拉開,修長的五指微微顫抖,可見手的主人內心的掙紮。


    花醉夢看見朝思暮想的人從轎中走了出來,心裏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花月夜緩緩走過來,跪在他麵前,臉上全是求懇和無助。他輕輕的抱住花醉夢的腿,把臉貼在花醉夢的膝上。


    這樣的示弱和溫柔,唐春色覺得讓人不忍心看下去。


    花醉夢咬了咬牙,將花月夜踢到一邊去了。花月夜不住的顫抖,不敢再靠近他,低聲道:“公子,公子。”


    花醉夢踏前一步,去拉他的頭發。


    唐春色嚇了一跳,攔住花醉夢,惱怒道:“你幹什麽?!這次可是我送給你的。如果不是我救月夜,也許他就死在路上了。如今他是我的了,你不許隨便打罵。”


    花醉夢冷道:“我說過什麽,你忘記了麽?”


    這句話是對花月夜說的,花月夜瑟縮了一下,他當然沒有忘記鞭子落在身上的滋味。花月夜仰頭望著他,兩行清澈的淚水從眼睛裏流了出來。花醉夢把頭轉到另一邊去,不去看他哭泣。


    花月夜顫聲道:“公子,我寧願死在你身邊。”這是句真話,他根本沒有求生的本領,離開了花醉夢和杭州,隻能被人糟蹋死。如果不是唐春色和白晚照救他,縱然沒被別人蹂躪死,也會自盡了。


    花醉夢咬牙道:“那我就打死你。”


    唐春色看他的眼睛都氣的紅了,像是真的動怒了。連忙上前拉開花月夜,點了花月夜的穴道,一把扔回到轎子裏去。他的武功家學淵源,十分了得,雖然比花醉夢小兩歲,如果真的需要拚個高下,也絕不會輸給花醉夢。


    花醉夢咬的牙齒咯咯作響。


    唐春色暗暗咋舌,拉他進屋去,不解道:“醉夢,你不最喜歡他的麽,為什麽現在發那麽大脾氣。我半個月前撿到他的時候,他在城門外被一群人欺負,那些人從城裏就跟著他,他躲了一夜,出了城,天亮了沒地方多,還是被抓住了。”


    他說到這裏,看花醉夢臉上露出掩飾不住的關切和驚惶,那是發自內心的擔心和在意。唐春色繼續道:“那些人打他欺負他,還要糟蹋他,連衣服都被撕碎了……”


    花醉夢狠狠的打斷他:“別說了。”他無力的歎了口氣,低聲道:“春色,謝謝你,你把他留下吧。”


    唐春色搖頭:“我要把他帶回去,免得你再生氣真的打死了他。醉夢,到底是為了什麽?”


    花醉夢長歎了一口氣,半晌低聲道:“你回蜀中後,我也出了次遠門。帶著月夜去京城遊覽,住在京城的水天一色園裏。那處是溫柔鄉,但我不過寄宿,並沒有點什麽人來陪。我到之後的第三天,葉歸舟也去了那裏。我和他約好出去賞玩,回來時看見水天一色的一位邱管事和……和月夜糾纏在一起。”


    他說到這裏頓了一頓,想必回憶這件事讓他極不舒服,好半天才繼續講下去:“我一怒之下打斷了那個管事一隻手。帶月夜回了杭州,路上問了他許多次,他都說他是自己願意的。我……我才趕了他出去。他很少見生人,隻不過見了那麽一個,說了幾句話就甘心侍奉枕席,我真恨不得殺了他。”他隱瞞了一些事情沒有告訴唐春色,事實在去水天一色園之前也有一件事讓他懷疑花月夜不忠不貞。


    唐春色皺眉道:“也許他是被逼的,有什麽苦衷?”


    花醉夢廢然道:“我怎麽會不問,可是他說他沒有苦衷,他是心甘情願的。”


    唐春色想起自己幫花月夜上藥,給花月夜脫衣服時遇到的困難,微微搖頭道:“我不相信他是自己願意的。醉夢,你別先發脾氣,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等我幫你問個明白,也許另有隱情。我救了他,他都不肯告訴我這些事,可見絕不是什麽放蕩的人。”


    花醉夢當然希望是另有隱情,可是他也的確問的清楚明白了。從京城到杭州,這一路上不知問了多少次,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唐春色也不再多說,帶著花月夜回白府去了。他先和白晚照商量了一下,然後把花月夜抱出轎子,花月夜臉上全是淚痕,顯然傷心已極。


    唐春色柔聲道:“醉夢告訴了我,月夜,京城的那個人是誰?你和他是什麽關係?”


    花月夜道:“我從前不認識他,現在也不認識。”他身子微微顫抖,聲音低的幾乎聽不見。


    唐春色道:“那你為什麽說你是心甘情願的。”


    花月夜不住顫抖,良久道:“我也不知道,他抱我的時候,我心裏真的是心甘情願的,可我的確從前不認識他。”


    白晚照若有所思,問他:“那個人會武功麽?”


    花月夜小聲道:“不會。


    唐春色和白晚照對望了一眼,顯然彼此都在想:“如果會武功,也許是關外的攝心術。不會武功,那真是太奇怪了。”


    唐春色安慰了花月夜幾句,看他眼中的傷心絕望,覺得一陣心酸。情不自禁道:“你別難過了,我和晚照去京城幫你看看那裏到底有什麽古怪。醉夢是太喜歡你被氣昏頭了,過些日子就會好了。你先住在這裏,等他想你了來求你,你再回去。”


    白晚照也道:“這樣正好。”


    他們兩個藝高人膽大,全不相信花月夜會真的背叛花醉夢,決心去幫助他尋個真相出來。花月夜正要跪下,唐春色連忙去扶他,好好的安慰了他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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