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悠悠沒炸掉他的廚房,也沒弄斷他的水龍頭,他的家安然無恙。


    藍冬青回家,以為等著他的應該是著火的廚房或是淹大水的客廳,所以當他安安穩穩打開大門,抽抽鼻翼,沒有燒焦味,心裏懸著的大石總算放下。


    客廳裏的電視開著,窩在沙發上的範悠悠睡得好熟,即便他回來的聲音也沒驚動到她。她深埋在純白色絨毛抱枕裏,長發潑墨似地披散開來,垂覆在臉上的睫毛又濃又翹——據說睫毛越長的人脾氣越凶,這一點在她身上得到實證。


    藍冬青瞟見垃圾桶裏有微波義大利麵的盒子,確定她晚餐有吃,他走近冰箱想拿礦泉水喝,飯廳的桌上蓋著東西,他直覺去翻,是一盤冷掉的義大利麵,海鮮口味,但他記得剛剛在垃圾筒瞄見的是番茄肉醬的包裝,他折回客廳,做出連自己都想笑的舉止——翻垃圾桶。


    一盒番茄肉醬義大利麵,一盒海鮮奶油義大利麵,他當然不會認為食量小的她需要一餐吃兩盤。


    這是在……替他留菜的意思嗎?


    藍冬青唇角飛揚,難得覺得她有可愛的一麵。


    他坐下來將海鮮奶油義大利麵吃光,奶油冷掉的味道有些膩人,但還不難吃,吃完麵,把盤子洗幹淨,拭淨手,他從冰箱拿出冰塊敲成碎冰,套進塑膠袋,打結,再拿手帕包住塑膠袋,回到客廳,將它放在範悠悠的臉頰上。


    她被冰意凍醒,幾乎是彈坐起來,藍冬青早就料到她的反應,左手按在她肩膀,輕聲道:“是我。冰敷,你忘了吧。”


    “嗯……”她是忘了。


    “隻剩這張臉還能騙騙男人,應該好好保護。”藍冬青笑她,也是實話實說,她的五官精致,像最完美的娃娃,很難挑出缺點。


    “什麽叫隻剩這張臉?”她瞪他,這個男人一點都不奉承她,和她交往過的男人完全不同,那些男人哪個不將她捧在手掌心,對她說出很多很多騙人的情話?


    “我的意思是你這張臉很漂亮。”


    “你的意思明明是我隻有這張臉漂亮。”除了這張臉之外,她範悠悠就一無是處了!


    “那不是一樣的意思嗎?”都是在說她的臉蛋漂亮。


    “你那句話不是誇獎!”


    “誇獎的話你應該聽很多了,不差我一個吧。”


    對,就是因為她總是被誇獎,遇到頭一個不誇獎她的人,她才會耿耿於懷。


    “沒有女人不愛被誇的。”


    “你可以把我的話當作是誇獎呀。”


    “哼。”她冷哼,賭氣覷他。“我就不信你交的女朋友比我好看。”


    “是沒你好看,但除了臉蛋之外,她樣樣都好。”藍冬青說的是好幾年前的某一任女友,交往半年,無疾而終,女友嫁了別人。


    範悠悠突然變臉,表情凶了起來,向他伸手。“我要看她的照片。”


    “幹嘛呀?管起我女朋友的長相?”


    “我要看她的照片!拿過來給我看!”她拍掉他的手,連帶敷在頰邊的冰塊包也掉下去。


    藍冬青本來可以直接跟她說那位女朋友已經是很久之前的往事,但看見她的神情,他若有所思,突然升起戲弄她的興致。


    要看就給她看。


    藍冬青進房將相本抱出來,擱在她腿上,翻過五、六頁,手指點點其中一頁的幾張。“喏。”


    範悠悠瞪眼盯著,照片裏的女孩看來很年輕,長相七十五分,中等美女,帶著她範悠悠這輩子還沒露出過的燦爛笑顏浴沐陽光之下,她聽說過有人用春風來形容笑容,以為隻是誇飾法,沒想到真的有人能笑出溫暖。


    這種笑,讓平凡的臉孔起碼加上二十分。


    原來他喜歡的是這種和她完全不相同的女孩。


    “長得普普通通嘛。”她冷冷評論道,不承認另一個女人美。


    藍冬青將冰塊袋撿起來放在桌上。


    “還不至於普普通通吧,我倒覺得她長得不錯,而且她很愛笑,性子開朗,像顆開心果,和她在一起非常快樂。”他對於交往過的女人從不口出惡言,即便那位前女友正是因為個性開朗過了頭,和每個男人都能打成一片,讓正牌男友吃醋,她還無辜地說和別人沒什麽,沒什麽到了後來就真的變成有什麽了,弄出了人命才來哭求他的原諒及成全。


    “你的眼光很糟。”範悠悠合上相本,連多看一眼也不想。


    “眼光很糟的我還是覺得你長得很漂亮呀。”藍冬青始終掛著淺淺笑容。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你質疑我沒有審美觀念,可是沒有審美觀念的我認為你長得漂亮,所以你的漂亮恐怕也是有問題的吧?


    藍冬青罵人總是不帶髒字,損人很高竿。


    範悠悠靜默了一下,再問:“那你怎麽不用和女朋友約會?”


    他本來以為她會繼續和他爭吵美不美、漂不漂亮這類問題,沒料到她問了一個完全不相千的怪問題。


    “你又怎麽知道我不用跟女朋友約會?說不定我和她約了今晚一塊吃大餐。”他是抱著開玩笑的心情回答她,可憐的他晚上隻能和三個臭男人在場子裏吃便當。


    範悠悠突然捉住他的手臂,咬著唇,明眸瞠得大大的,看著他良久良久,久到他忍不住挑眉,幾乎要開口向她坦承他的上一句話隻是說笑罷了,可是就在他開口之前,她說了,從那對飽滿的粉唇中,吐出連她自己都很吃驚的無理要求——


    “我不準你去。”


    藍冬青同樣吃驚,但他並沒有錯愕太久。


    “你沒資格準不準。”他和她沒有任何牽絆關係,她任性地說出不準他去這種話,他聽來隻覺得荒謬,他可從來沒幹涉她跟誰去約會。


    範悠悠握著雙拳,沒有大嚷,但聲音揚得高高的,黑眸緊鎖住他的臉不放,雙眉擰起。“你賭輸了,不可以耍賴!”這是一句更加任性的話。


    “我賭輸的賭注並不是對你言聽計從。”


    “我不管!”


    “你是因為自己剛分手,也想把我弄得分手才甘願?”見不得別人幸福快樂就是了。


    “你要這樣想也可以!今天晚上不準你和她去吃飯!”


    所謂的“女朋友”早已不存在,藍冬青自然沒有任何被拆散的危機意識和憤怒,隻是她的反應令人玩味——她的表情很別扭,那麽的任性、那麽的惡霸,命令他不準這樣、不準那樣,明明該是可憎的嘴臉,為什麽看起來卻讓人無法討厭?是因為她此時眼眶紅紅的、鼻頭紅紅的,活像被命令、受委屈的人是她?


    藍冬青突然覺得自己的行徑幼稚得可笑。他何必拿一個早已是過去式的陳年前女友來和她拌嘴,讓她生悶氣?


    枉費他自詔是個成熟的男人,現在看來,還有待成長。


    “早就分手啦。”藍冬青重新將冰塊袋貼在她臉上,看她一臉癡呆又被冰得縮了縮肩的窘態,他很不客氣大笑出來。“幾百年前的女朋友,都另嫁他人了,孩子說不定都已經上小學,還有什麽好爭的?我晚上要去場子工作,沒約人吃大餐。”


    “等、等一下,你說這個女孩已經和你分手了?”範悠悠很少有機會露出這種愣傻模樣。


    “對。”


    “那你還騙我?!”


    “開玩笑的嘛。”


    “一點都不好笑!”她別過頭,像是做了壞事被逮到般漲紅臉,轉頭的舉動變成欲蓋彌彰,想掩飾她自己發得莫名其妙的壞脾氣。


    “你這種自己沒男友就不準別人交女友的心態要改。”藍冬青當她是個小孩子,她說的話聽在他耳裏都像是耍脾氣而已,不過他還是必須教導她走向正途。


    “我才沒有這種心態!”她忘了自己方才才承認過有這種小人的想法。


    “你有。不然吠我是吠假的嗎?”他將相本合起,從她腿上拿走,隨手放在桌上,若不是今天拿出來翻,他都快忘了前女友的長相。


    “我……”範悠悠無法反駁,偷瞄他一眼。“你生氣了嗎?”


    “生氣?為什麽要?”他反問。


    她在他臉上沒有看到怒意,稍稍安心了些,但她沒有道歉,她不習慣坦承錯誤。


    “你為什麽要和她分手?”


    “感覺不對了。”已習慣她問話跳躍的方式,藍冬青對答如流。


    “是誰先甩掉誰?”


    “沒什麽甩不甩的,我和她分得很平和,她祝我找到下一個好女人,我祝她幸福快樂,兩人握握手,最後給彼此一個朋友的擁抱,結束。”


    “沒有吵架嗎?”


    “我想想……”太久之前的往事了,需要花些時間回憶。“沒有吧。”


    “你很喜歡她?”


    “在那個時候,是的,我很喜歡她。”不喜歡哪可能會在一起?他藍冬青可不是那麽愛玩的人,浪費自己也浪費別人的時間。


    “現在呢?”


    “我不是說了,她都嫁別人了,我還喜歡她幹什麽?”他可不興藕斷絲連那一套婆婆媽媽,感情散了就散了,祝福彼此比怨恨彼此來得輕鬆自在。


    “有些很癡情的人……就算愛人嫁人了,心裏還是會念著她,然後為了她一直一直沒辦法接受新的感情。”


    她是在講哪一出八點檔狗血劇嗎?


    “我不是很癡情的人。”


    她臉上流露出迷惑。“可是你沒有再交新的女朋友。”


    藍冬青淡笑。“那是兩回事。若真要說是誰害我變成這樣,你和你爺爺才是始作俑者。”


    “不懂。”她和她爺爺?


    藍冬青交疊長腿,枕向沙發椅背,學著她和她爺爺說話的方式和語調:


    “賭輸別耍賴,你輸了所以要認命,誰教你要輸掉呢?賭輸了想不認帳是不是男人呀?!除非我大孫女說不喜歡你,否則你別想娶別人——我每次交了女朋友,這幾句話就會浮上腦海,很像詛咒。”把他談戀愛的好心情全破壞光光,每一段戀情都沒能善終。“所以呀,你快一點找到心愛的男人,然後帶著我到你爺爺那裏,當著他的麵跟他說,你不喜歡我,放我解脫吧。”


    看孟虎新婚燕爾的模樣,讓他也想結婚了,本以為婚姻是牢籠枷鎖,一踏進去什麽濃情蜜意全換成柴米油鹽,犧牲掉寶貴的自由,但孟虎結婚之後越來越快樂,笑聲越來越爽朗,有時大家啃自助餐時隻有他一人捧著愛妻便當獻寶,說有多令人嫉妒就有多令人嫉妒,讓他也想嚐試嚐試婚姻。


    範悠悠深思地凝視他,眼底烙著他的笑,這不是她第一次將他看得如此仔細,早在頭一回去賭場遇見傳說中的“藍冬青”時,她就將他從頭到腳打量清楚。


    喜不喜歡藍冬青,她不知道,她在這一點上頭是非常冷感與遲鈍的,就連她爺爺都很擔心她這種性子,所以她一直想尋找到一個能教會她何謂“喜歡”的男人,她真的一直很努力在找,到現在也還沒放棄過。


    但她是依賴藍冬青的,對他的依賴勝過她那一幹哥哥弟弟堂兄堂弟,她沒辦法想像有朝一日,她會帶著藍冬青到爺爺麵前,大聲宣布她不喜歡他,然後眼睜睜看著藍冬青像放下重擔似地放開她,遠遠地走掉。


    那畫麵,她無法想像。


    藍冬青捉過她的柔荑,她以為他是要牽她的手,但他卻是要她自己按住貼臉的冰塊包,之後他收回自己的手輕捶肩膀,她有些失望,覺得那包冰塊從她臉頰一直冰到了掌心再到手臂、脖子……到達腳底,整個人都涼起來。


    “好了,我要去睡了,再聊下去我今晚就甭想賣笑了。”藍冬青起身,伸伸懶腰,按照慣例,清晨才是他的睡眠時間,恕他不奉陪範悠悠閑話家常,睡覺的時間非常寶貴,他若是沒睡飽,很容易跑出黑眼圈。


    範悠悠點頭,以沉默目送他進去房間。


    “要吃早餐的話,冰箱……”藍冬青回頭交代。


    “我不餓,你去睡。”她馬上打斷他的話。


    “那好,我不用煩惱你的肚子問題。”他笑了笑,轉身,想到什麽,又轉回來。“我晚上通常不會回來吃飯,你不用留我的那一份,不過……謝謝你。”雖然那盤海鮮麵還是他自己掏錢采購的,不過至少她在吃飯時有想到他,對於被奴役慣了的他來說,這真是天大的恩賜。


    她沒應他,這回連點頭也沒有,藍冬青習慣她的少言,回房就放任自己仰躺在床褥裏,枕頭好軟,真舒服,一閉上眼就不想再睜開。


    他還沒睡沉,聽見腳步輕躡在地毯上進來的聲音,連呼吸都控製在最小最小的換氣力道,他甚至可以察覺範悠悠站在床邊,因為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氣距離他很近。


    呀,他忘了跟她說,他喜歡她用的香水,味道好舒服。


    算了,等睡醒再說吧,如果他還記得的話。


    身上傳來暖意,一條涼被蓋了過來,輕輕的,笨拙的,仔細的,把他蓋得密密的,隻露出脖子以上的部位。


    原來,她還是有可愛的地方嘛……這個想法竄進藍冬青昏睡前的最後清醒思緒中。


    睡到下午兩點,生理時鍾比平時晚一個鍾頭才發作,一睜開眼,範悠悠已經穿回那襲黑色小洋裝,坐在床邊梳理烏亮長發,粉頰上撲妥淡淡彩妝,巴掌印在她臉上消失無蹤,看起來順眼許多。


    “你要出去?”他伏在枕上,嗓音喑啞。


    “嗯。”她點頭,放下梳子,開始戴鑽石耳環和項煉,打扮成那天他去bluestar接她時看見的模樣。


    “要我送你去嗎?”他知道她的答案是什麽,仍多此一問,自然也不奢望她會搖頭說不用。


    “要。”


    “去哪裏?”藍冬青從床上坐起身,五指滑過自己的頭發,將它們梳撩整齊。


    “賭場。你的賭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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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冬青帶著範悠悠出現在賭場,養眼的俊男搭配美女,他一身黑襯衫黑長褲,她同樣一襲黑色係洋裝,長發披肩,沒有太多餘的贅飾,頸上單顆美鑽項煉產生畫龍點睛的絕佳效果,無瑕臉孔上甜美與冶豔矛盾的共存,他的高挑與她的纖細,任憑誰來看都會發出讚歎。


    藍冬青拿了一萬的塑膠籌碼給她。


    “這樣你相信我不是去和任何一個女人約會了吧?”他老早就看穿她的想法,她會想跟他來賭場,當然是對他的說法存疑,決定眼見為憑;他不反對讓她來,反正他行得直坐得正,不怕她查。


    範悠悠接過籌嗎,不發一語。


    “還有,玩歸玩,別在場子裏出老千,否則被孟虎打斷手腳我可不管你。”藍冬青知道他們姓範的惡習,一定要先提醒,省得孟虎發飆,到時她被架到貴賓室去,他還不是得跳出來替她擋拳頭。


    “知道啦。”她轉身就走,在偌大的場子裏尋找順眼的賭台下注,先挑中玩二十一點的台桌坐下。


    藍冬青倒一杯紅酒過來,放在她桌邊,此時她已經小贏兩局。


    “藍先生,也可以給我一杯紅酒嗎?”坐在範悠悠隔兩個位子的女人要求。


    範悠悠瞟她一眼,她似乎和藍冬青是舊識,美眸焦點挪回藍冬青身上,他正掛著燦笑回道:


    “當然可以,謝小姐,我記得你愛喝九二年的,馬上來。”


    “謝謝你。”


    範悠悠左右各瞟完,視線回到台桌上,突然覺得莊家的牌不順眼起來,她抿唇,右手揮過去丟籌碼的同時,將莊家正要添上的牌換成一張代表十點的黑桃j,讓牌麵已經是十五點的莊家以二十五點爆掉。


    藍冬青端酒過來。“謝小姐,希望你玩得盡興。”


    “我剛剛贏了呢。”謝小姐笑得花枝亂顫。


    “是嗎?賭運真好。”眼角餘光看見範悠悠出千,他給她一記眼神警告,她鳥都不鳥他。


    藍冬青和姓謝的女客才對話三句,範悠悠已經將這名女子的底牌換走,讓誤以為自己底牌仍是二的她不斷地要求莊家加牌。


    早爆了,還笑得花枝亂顫,哼。


    心情不好的範悠悠坐台,莊家連輸十五局,顧台的服務人員差點以為自己手氣背到今天可以直接請假滾回家去哭了,不過範悠悠還算有良心,沒在同一張賭台上刺激同一位服務人員太久,換到梭哈台去宰殺其他服務員。


    藍冬青滿場賣笑,無論男女都一視同仁,但他的女人緣超好,有多少貴婦打扮的女客進賭場不為賭錢,而是為了來和他閑聊幾句——司馬昭之心,路人都知道啦!


    像現在,他不就正被四個女人圍上,開心得像在聊什麽天大喜事,女人們咯咯咯地直笑,聲音刺耳得像鴨子。


    “梭哈!”範悠悠喊,翻開底牌。“七八九十j,同花順!”


    藍冬青背後傳來騷動,他沒回頭,反正讓她小試身手沒關係,一局而已,在他的容忍範圍之內。


    “梭哈!”又是範悠悠的聲音。“二三四五六,同花順!”


    藍冬青聽見了,笑容停頓。


    “梭哈!”還是範悠悠。“五六七八九,同花順!”


    藍冬青擰眉。


    “梭哈!”


    藍冬青閉目深呼吸。


    “梭哈!”


    她在幹什麽呀?!明明白白地告訴大家右邊數來第三桌有個賭徒正在出老千嗎?!


    最好是每一把都同花大順啦!


    無線耳機裏傳來尹夜的聲音:“冬青,老虎卷袖子殺出去了。”


    藍冬青暗咒一聲,搶在孟虎殺到大廳之前將範悠悠從台桌邊拎走,那時她手邊的籌碼已經堆滿半張桌麵,她掙紮,但力道完全比不過藍冬青,被他拖到廁所前兩兩對峙。


    “你幹什麽啦!”她掙開他,扯扯被弄皺的洋裝。


    “我才想問你幹什麽哩!”


    “賭博呀。來賭場不賭難道是來逛街的嗎?”


    “我叫你不要出老千你還一直給我梭哈!”一次、兩次他還能睜隻眼閉隻眼,梭到第五次、第六次就會將孟虎引來,她是欠人教訓嗎?!虧他還一開始就先告誡過她,全被她當成耳邊風!


    “我賭技好。”她大言不慚。


    “哪裏好?”


    “不要你管啦!你繼續去端酒賣笑不要管我!”哼,對別的女人就有說有笑,麵對她就橫眉怒目,一臉的溫文爾雅哪裏去了?!


    範悠悠氣衝衝的回到賭場內,又坐回賭台旁,堅持繼續出老千,藍冬青遠遠看著,耳機裏的尹夜又說話了。


    “搞不定她?”孟虎剛才殺到場子裏,沒見到老千,氣呼呼地折回來,要是範悠悠再出千,孟虎可能會把前一次沒發泄的力道一塊加進去打哦。


    “你放心,我有辦法。”


    “哦?什麽辦法?”


    “對付任性的死小孩就要用小孩的方法。”藍冬青說完,按下耳機旁的按鍵,直接和賭台的服務人員對話:“讓範小姐繼續下注沒關係。”


    “但是她贏得很古怪,有可能是出千,這樣下去……”服務人員的口氣很為難。


    “就讓她一直贏,你隻要……”藍冬青交代幾句便切斷通訊,悠哉地從襯衫口袋拿出煙包,好整以暇地抽煙。


    不到幾分鍾,範悠悠氣衝衝地衝回來他麵前。


    “你這是什麽意思?!”她將一大把牛奶糖丟向他。


    “你賭運真好,贏這麽多!”藍冬青故意誇獎她。


    “你……你當我是小孩子在玩牌,拿牛奶糖做賭注嗎?!”範悠悠氣得直跺腳。


    “你是成熟的大人嗎?成熟的大人應該可以用言語溝通,對於聽不懂人話的,隻能歸類為幼兒。除了牛奶糖,我還叫人去買m&m、元本山海苔、嗨啾軟糖、金莎巧克力、健達出奇蛋、七七乳加,你愛吃什麽就去贏什麽。”藍冬青真的當她是小孩子般對待,小孩子是沒資格賭錢的,所以大人玩的籌碼她不能玩,輸贏隻能用糖果當賭注。


    “你——”


    這不是藍冬青對她做出的最大羞辱,他最過分的是將她才喝沒兩口的紅酒拿走,換成一杯鮮奶還附上吸管給她!


    她聽見賭場的所有人都在笑!她發誓,她聽見了!


    範悠悠兩頰火紅,氣得說不出話,此刻的她又羞又窘,哪還有臉繼續在賭場裏囂張?她本該維持住自己高傲的尊嚴,扭頭就走,但又不甘心被藍冬青這般作弄,更不想讓藍冬青如願趕她走,所以她隻能窩囊地坐在場子邊緣的長沙發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吸著鮮奶配糖果。


    從她這個位置望去,可以將賭場盡收眼底。她看見藍冬青和賭場的另一位老板火燎原閑聊著,偶爾有熟客介入他們,幾個人聊開了,或許是談及跳舞,藍冬青執起其中一名女客的手,兩人小小地旋舞起來。


    範悠悠瞪著這一幕不放,在他們兩人分開之前,她都沒眨眼,直到眼睛好酸澀,她才別開視線,命令自己閉眼不看。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靴子,雙腳輕輕晃著,想像藍冬青牽著的人是她,想像她在跳舞,想像裙擺像蝴蝶在腿肚飛舞。


    她像個笨蛋,從沙發站起來,踩著步子,憑空跟著他跳舞,她的動作不大,若有人看見,也隻會以為她在輕扭腰肢、動動手腳、甩甩長發罷了。


    藍冬青一直都有注意她。


    他不可能放任她在賭場裏獨處,視線範圍中沒見到她的身影,他總是會不放心。當他發覺她在跳舞,小洋裝像朵花兒般綻放,長發像絲綢,隨著她的身軀搖擺而波動,發間的光澤柔和又耀眼,他停下與其他人的交談,所有的注意力幾乎都被她吸引過去。


    她吸引的,又何止是他。


    一隻手,緩緩伸來,扶住了範悠悠款擺的纖腰。


    她怔住,藍冬青也怔住,兩人都瞠眸看著冒出來的路人甲。


    “小姐,有這個榮幸認識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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