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隻有白色的迷蒙空間中,香雪歡漫無目的地走著……


    在恍惚間,她發覺自己不知何時步上一座高塔,塔裏的閣樓陰暗潮濕,在她的麵前,有一個看不清麵孔的身影,眼露精光地逼視著她。


    在她還搞不清楚狀況的瞬間,站在窗前的她,突然被一雙可怕的大掌用力推了下,毫無防備的她,下一刻已在冰冷的空氣中快速地墜落。


    她瘋狂地嘶吼著,兩手揮舞亂抓,極度的恐懼吞蝕了所有的感官知覺……


    在快觸地前的剎那,她抓住一隻溫暖的手,同時,被一聲聲急切的呼喚托起身,遠離粉身碎骨的痛苦……


    「雪歡,雪歡,快醒醒!」冉青棠擔心又心疼地叫著她的名字,另一隻沒被她抓住的大手,輕抹去她額上因過度驚恐而滲出的汗珠。


    香雪歡奮力地睜開眼,見到一張焦急又關切的熟悉麵孔,想也沒想便撲進他的懷裏放聲大哭。


    「我……看到有人推我下樓……一直……我一直喊救命……沒人……沒人理我……」她抽抽噎噎地哭道,結合恐懼及驚嚇的淚水,濡濕了他胸前的大片衣衫。


    「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這隻是一場夢,一場惡夢……」他柔聲安慰,輕拍她的背脊,拿出一條方巾仔細地為她拭淚。


    「不!這不是夢,這是真的!」香雪歡猛搖頭,堅定地說道。


    冉青棠突然想起,直到現在,他仍查不出到底是誰對她下了這麽殘酷的毒手。難道雪歡在夢裏尋回失去的記憶,想起了凶手是誰?


    一想到這兒,他抓住香雪歡的肩膀,讓她淚痕滿布的小臉麵對著他。


    「妳還記得夢裏推妳下樓的人,長得什麽模樣嗎?」他急著發問,


    「我什麽也沒看清楚,隻看見推我下樓的那雙手,手腕上方有五個圓點似的傷疤……」她的眼瞳泛起一層水光,哽咽地說道。


    香雪歡楚楚動人的韻致,令冉青棠不覺掉進她那兩汪深潭中,像被施了魔咒般,情不自禁地吻住她,在兩片比花瓣還要鮮紅欲滴的甜蜜上反複吸吮。


    她隻被他突如其來的行動嚇呆半秒鍾,不一會兒,便掉進他撒下的漫天情網,在他堅實的擁抱及火熱的深吻中,喪失了所有的理智及思想……


    直到他們快喘不過氣來,冉青棠才慢慢離開香雪歡的唇,讓她的額頭抵住他的下巴,平息他差點決堤的欲望。


    這和數天前,朱棣強吻她時的感覺完全不同!香雪歡細細回想。青棠的吻讓她的身體起了些奇怪的反應,使她不自覺地依入他的懷中。


    在他陽剛氣息的包圍下,她隻覺得安全又舒適,有種可以依靠又甜蜜的感覺。


    總而言之,她很喜歡青棠的吻,甚至,希望他永無止境地繼續下去……


    思及至此,香雪歡猛然從褪掉的激動情緒中清醒。天啊!她在想些什麽?怎麽那麽不知羞,竟想著這種事……


    等她回過神來,卻發現她緊緊圈住青棠的脖子,而他,正對她綻起一朵邪邪的笑容,看著她驚惶失措的表情。


    「你、你、你怎麽可以親我?」這時她已完全清醒,漲紅著臉掙脫他懷抱,往後退了一大步,結結巴巴地指責,「你、你這個大色狼,怎麽……偷偷跑進女孩子的閨房,還、還偷走我的……我的……初吻。」


    香雪歡根本不把冉朱棣的強吻當作自己的第一次。


    此刻她突然轉變的舉動及指責,更突顯她心慌意亂的情緒。


    換句話說,她差勁的掩飾功夫,並沒讓冉青棠羞愧地俯首賠罪,反之,還笑得更大聲,一把拉她入懷,感受她的溫暖芳香。


    「從小我就是這麽大方地走進妳的『閨房』而被妳罵作色狼,這還是頭一次……」他露出壞壞的笑容說。


    鋼鐵般的懷抱,任由她又踢又捏,仍無法離開他的氣息。


    「初吻……?!我太幸運了,為了感謝妳賜給我這『機會』妳盡量打吧!我不會還手的。」他看著累得氣喘籲籲的她,嘻皮笑臉地說道。她那沒幾兩重的力道,幫他按摩都還嫌輕呢!


    「討厭!」話一出口,香雪歡便後悔了。


    她最不喜故作小女兒嬌態,但今天卻在他麵前表露無遺。


    「我要你賠我。」她倨傲地揚起小臉,驕蠻地提出無理的要求。


    「這樣啊……」冉青棠故作思考困難狀,「要不然……」


    他頓了頓語氣,成功地引來她迫不及待地催問:「怎樣,你要怎麽賠償我的『損失』?」


    「我也讓妳親一下,這樣我們不是扯平了嗎?」他指指自己的唇,笑笑地說。


    「你少臭美了。想再占我便宜?門都沒有!」香雪歡生氣地咬了下緊摟住她的手臂,成功地留下兩排齒印。


    本以為他會痛得放開她,可是看著他仍保持著那燦爛的笑臉,她呆住了。難道他從來沒有「痛」的感覺嗎?


    「喂!你不會痛嗎?」她不可思議地問道。


    「這是妳『愛』我的記號,怎麽會痛呢?」冉青棠仍存心逗弄她,半開玩笑地繼續說:「剛才也是我的初吻,高不高興?」


    「關、關我什麽事?我、我為什麽要高興?放開我啦!」香雪歡結巴地大聲叫喊,隻為掩飾心裏油然而生的竊喜。


    他終於鬆開鐵臂,她氣急敗壞地背過身,不理會身後傳來的可惡笑聲。


    「幸好,妳雖然失去了記憶,可個性也沒有我想象的變得多……」他仍不忘調侃她。


    香雪歡仍一語不發,兀自生這莫名其妙的氣。


    「看在我把妳從惡夢中叫醒的份上,就不要再生氣了,況且妳剛剛那麽美,隻要是對妳有感覺的男人,都無法忍住不動心啊!」冉青棠由背後圈住她的腰,真心誠意地對她說。


    他……居然這麽直接地說出對她的欣賞。香雪歡呆住,忘了反抗他的摟抱。


    「妳看!這是我帶來的禮物,喜不喜歡?」他提起放在一旁,還沒有機會拿給她看的「東西」。


    她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喚回思緒,想也沒想便轉過身,看見那份「禮物」。


    「哇!好可愛的小白兔哦!」她的雙眼熠熠發亮,立即趴下身,陶醉地看著籠裏一隻隻有著靈活紅眼,渾身雪白又毛茸茸的可愛動物。


    「喜歡吧?」看著她一會兒生氣、一會兒開心的模樣,他笑著問。


    「嗯。」香雪歡用力地點頭,已將剛剛的氣惱拋到九霄雲外去。


    「那就好,妳肚子也餓了吧!這是我剛抓到的,我們馬上把牠們烤來吃。」冉青棠眼裏閃著詭計般的光芒,卻輕輕地說道。


    「你、你敢動牠們一根寒毛,我就跟你拚命。」


    一聽到要把牠們吃掉的話,她的態度馬上大轉變,死命地抱住那籠白兔。


    「想不到你這麽殘忍,這麽可愛的動物居然忍心吃進肚子裏,算我看錯你了,你真是個沒有愛心、沒有人性,又卑鄙、無恥、下流的王八蛋!」她口不擇言的罵道,想以這些惡言惡語讓他落荒而逃,不敢再動這窩白兔的歪腦筋。


    「哈、哈、哈……妳還是和以前一樣,真好玩!」冉青棠爽朗地大笑,拉住她的手,「走吧,我帶妳去一個地方,妳一定會喜歡的。」


    看著香雪歡緊張兮兮的戒備模樣,他忍住笑意輕輕地說道:「妳放心,剛才是跟妳開玩笑的,我怎麽會吃牠們呢?」


    「這很難說,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又在騙我?隻等我一不注意,就殘害牠們脆弱的小生命?」她仍以非常懷疑的目光及口氣質問著。


    「信不信由妳,如果我真的狠心想吃牠們,牠們哪有機會出現在妳麵前?一他毫不在意她對他不禮貌的懷疑。「不要賴床了,再繼續躺下去,身體可會發黴的……」


    冉青棠將她半拖半拉地扯下床,不理她對他霸道舉動的抗議。


    隨著他大邁向前的步伐,香雪歡簡直被他拉著跑步,不一會,便到了一個綠意盎然,開著各種鮮豔花朵的園子中。


    還未喘過氣來欣賞這個美麗的地方,她就被一群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動物給包圍住,驚得尖叫連連。


    隻見兩隻鬆鼠爬上她的肩頭,在她的耳邊不住搔癢,一隻果狸居然伸出兩條胖胖的腿,抱住她的腳踝,幾隻麻雀停在她的頭頂上,用尖尖的鳥喙啄著她的發絲。


    更誇張的是,一隻渾身雪白的狐狸,竟跳進她的懷裏撒嬌,她頓時被眼前的情況嚇呆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怎、怎麽會這樣?」香雪歡結結巴巴地問,渾身連動都不敢動。


    「還不是妳,平常把牠們寵得無法無天,要不然牠們怎麽會直接跑到妳身上撒野?」冉青棠好像早已習慣這景觀,漫不經心地回答。


    「我!這些……都是我養的?」香雪歡實在想不起自己何時收容了那麽多的動物,雖然她一眼便喜歡上牠們。


    「當然!整個皇宮都快因為妳的愛心,被這群無家可歸的動物泛濫成災,不過確切一點來說,是隻要妳一出宮,這些動物都難逃妳的魔掌,被妳一古腦全帶回來飼養,要不然,我也不必幫妳開辟這座園子,容納這些小生命。」他蹲下身將籠子裏的白兔全放了出來,讓牠們在草地上活動活動。


    「這些兔子是你從這兒抓來的?」她開始明白他喜歡捉弄、逗她笑她的心意。


    「當然。」


    不一會兒,本來黏在香雪歡身上的小家夥又轉移陣地,跑到他的身上磨蹭。


    「這群小子是我和妳一起養的,我怎麽舍得傷害牠們,妳還記得嗎?」冉青棠問道。


    「我、我想不起來……」雖然覺得這個地方似曾相識,但混沌不明的記憶仍無法清楚告知她正確的答案。


    「再集中一點精神,這個地方,是妳以前最喜歡來的呀!」他急忙站起身,抓著她細瘦的肩頭強調。今天帶她來這的目的,就是為了喚起她沉睡中的記憶啊!


    「不,不要逼我!頭好痛……我、我真的想不起來……」香雪歡受不了他的逼問,頭痛劇烈得忍不住掉下淚來。


    「不要哭了,是我不好,我不應該逼妳的,對不起!」他將她輕攬入懷,歉疚地輕聲安撫。


    香雪歡無語響應,而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仍無法停止……


    「是我太急了,但,雪歡,妳了解我的心意嗎?我想知道,在過往妳是否也對我有同樣的感情?」他忍不住將心裏的話和盤托出,「但是,現在的我想通了,我要妳!不管妳是否能尋回過往的記憶,我都會生生世世守在妳身邊,不再讓妳流淚……」


    他低頭吻幹她的淚水,再次攫住她的唇,讓兩人間的感情藉由唇舌交纏,真實流露。


    正當他們陷入失魂忘我的相濡以沬時,一支挾著風聲的利箭,朝著這對交纏的身影飛來。


    冉青棠感應到不尋常、危險氣息的瞬間,想也沒想,便以他高大的身形擋在香雪歡的身前,使得這支奪命箭刺入他的肩膀。


    「你怎麽了?要不要緊?」她嚇得神魂俱失,看著他逐漸蒼白的臉色,「你說句話啊?不要嚇我呀!」


    「箭上……有毒……」他不清不楚地吐出這句話,便昏了過去。


    見他虛弱地閉上眼睛,她拚命地尖聲叫喊,「救命啊!快來人啊!」


    香雪歡隻覺得自己的心,突然間像被人挖空了一般,隻剩一具空殼漂浮在茫茫的大海間。


    她隻能一直握住那粗糙且漸漸冰涼的大掌,任由他墜落在永無止境的黑暗裏,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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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聲聲急切而沉重的步伐,顯示來人的怒氣及激動的情緒。


    轉眼間,腳步聲停止,那人站定在正畫著眉毛,麵無表情的香若薰身旁,麵色陰沉的他,彷佛即將來臨的暴風雨般。


    「妳到底在做什麽?」冉朱棣一手拍落她手中的黛青,怒吼聲就像打雷一樣。


    「我?」她毫不在意他勃發的怒氣,「你和雪歡一樣,喪失記憶了嗎?我在執行你交代予我的任務啊!」


    她拿起一把木梳,梳理一頭如瀑的秀發。


    「妳別顧左右而言他!我還未正式下令讓巴氏兄弟奪取他的性命,妳這麽做是非常危險、很容易被人發現的,知不知道?」他被她故作悠閑的態度撕碎了所有的理智。


    「危險?你是怕我誤傷雪歡吧!」香若薰依舊冷靜而語帶嘲諷。


    「住嘴!」冉朱棣的胸口像被刺了一刀般,鐵青著臉道。


    「我偏要說!」她突然站身來,以充滿忿恨及怨護的眼神看著他,「沒錯,我是故意的!而且我當時要的,是雪歡的命!誰知青棠也真夠一往情深,居然用身體擋住這支含有劇毒的箭。」


    「妳……妳這個陰險的女人,居然暗箭傷人,想置雪歡於死地!」他真想一手掐死麵前這個不斷惹怒他的女人。


    「你別忘了,這招可是你教我的。反正你摯愛的人也沒受到半絲傷害,而且我還替你鏟除了心腹大患,現在,你可以稱心如意地坐上王位,也『順便』得到你想要的女人,這不是你夢寐以求的嗎?」她的一字一句,都狠狠地撞在他的心板上。


    「不要再說了!」


    「怎麽?說中你的心事了嗎?既然你當時可以狠下心,將她推下樓,怎麽一看到她奇跡似的複活,就開始心軟了?」


    「妳再說,我就殺了妳!」冉朱棣拔出手中的劍,威脅地指向她的胸膛。


    「來啊!我不怕。」香若薰閉上眼,冷冷地回答。


    他卻被她的強硬態度震懾住,久久無法動彈。


    「既然你下不了手,就不要忘了你對我許下的諾言。」睜開眼,她仍然麵無表情,彷佛剛才的一切隻是一場夢。


    「我不會讓一個殺人凶手做我的皇妃,妳不配!」他還劍入鞘道。


    他是答應過若薰,如果助他奪得王位,他會讓她伴隨左右,和他一起享受這份榮耀,但是,他不能容忍一個曾經企圖傷害香雪歡的人……


    他一直記得,當他在八歲那年,看到香雪歡揚著笑容,拿著一隻草編的蚱蜢,以最童稚的甜軟嗓音對著他說:「朱棣哥哥,牠可不可愛?送給你,我們一起玩吧!」


    是的!他不願承認,當他看到她天使般的麵容時,就已被她深深吸引且不可自拔……


    他下意識地握緊佩在腰間的草紮動物。從香雪歡把它送給他的十多年來,它從未離開自己的身邊。


    看到冉朱棣瞬間轉為溫柔的眼神,香若薰再也忍不住了。


    「這不是主要原因吧!」她豁出去了,將心裏所有的委屈及怨慰,一古腦地發泄出來,「因為你愛她,無時無刻都在想著她,而你想奪得王位,為自己的母親報仇,根本隻是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因為你真心想要的,隻是香雪歡!」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打得她跌坐在地。


    她的情緒翻湧如潮,強烈的心痛撞擊得她幾乎無力招架。


    他居然為了雪歡打她!香若薰一直命令自己不準掉下眼淚,但錐心的刺痛使得眼睛早已不聽使喚,落下串串淚珠……


    冉朱棣並未理會她決堤的淚水,怒氣衝天的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她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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