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工房裏的木料除了兩根原木,還剩下少量的木板和木稜子,但木稜子的長度不夠製作椅子,李雪兒量了一下,五十厘米長左右的有五六根,三十厘米左右的也有五六根,更短的倒是有許多,卻沒多大用處。


    李雪兒取了四根最長的木稜子,用來做桌腿。


    她先按照最短的一根量好長短,長約四十八厘米左右,並用鋸子鋸成一樣的長度,刨光處理好,在每根的最中間,鑿開一個約兩厘米邊長的正方形榫孔,再用小號的鑿子將榫孔修成圓形。


    處理好桌腿,又拿了一根約五十厘米長的木稜子,刨光處理後,在木稜子的兩端正中間用鋸子鋸出一個邊長約為三厘米的正方形榫,榫長是兩根桌腿的厚度再多出兩厘米左右,然後用鑿子將它修成圓形,並在兩端約一厘米處開始,靠裏側鑿出一個邊長約半厘米的正方形榫孔。


    這根是用作桌腿間的連接軸,按理說將其中間也修成圓形會更加好看,但在沒有刻刀的情況下,若完全修成圓形既費力又費時,李雪兒隻能放棄。


    處理好連接軸,李雪兒將它們套裝起來,便形成了桌子的支架。


    她支起來試了試,感覺結實穩當。


    最後她將四條腿頂部按照支起來後的角度用鋸子鋸成水平麵,又鋸了了兩根邊長約半厘米、長約四厘米的榫,插到軸兩端的榫孔裏,支架這才算完工。


    處理好支架,李雪兒用有限的木板拚接了一個約六十厘米長、四十厘米寬的桌麵,刨光處理後,在背麵四個角的位置,兩邊都往裏縮進約四厘米處,按照支架頂端的大小以及對稱支上去後的位置,分別掏出了四個正方形且足以放進桌腿頂端的凹槽,凹槽深約半厘米。


    所有組件準備妥當後,將麵板放到支架上,一個簡易的可摺疊餐桌便已做好。


    李雪兒又用剩下的木料做了兩個不大的正方形桶用來裝麵粉,又做了一個小盒子準備用來裝錢。


    李雪兒用了一下午的時間,才將這幾樣東西做好,不過,李雪兒對自己的成果還是相當滿意。


    李雪兒在廚房裏支好桌子,將柱子的小椅子搬過來放到桌子邊上,吃飯時柱子坐小椅子,而她可以先用灶台前的小凳子湊合一陣子。


    李雪兒將買來的白麵和黑麵分別裝在新做的木桶裏,小米暫時放到鍋台上,準備等雜糧麵吃完後,再裝進去。


    都安置好後,時間似乎已經過了平時做晚飯的時間,但是,李雪兒今天心情有點小激動,便打算做自己愛吃的抄疙瘩,雖然用的時間會多點,但卻比麵糊糊好吃多了。


    李雪兒沒等到柱子,隻好一邊照看著火,一邊和麵,因為想著先將雜糧麵盡快吃完,便挖了雜糧麵來做抄疙瘩。


    李雪兒將麵和成黏稠狀,比做麵條的麵稍軟,用筷子一夾就能輕鬆夾出一小塊一小塊的。


    等她和好麵,又洗好土豆,柱子方才回了家。


    在柱子的幫忙下,姐弟倆做好了抄疙瘩,柱子沒見過這種吃法,一邊扒拉著碗裏的抄疙瘩,一遍眨巴著好奇的大眼睛問李雪兒:「阿姐,這麵疙瘩怎麽比麵糊糊裏的大,看著像小魚兒,吃起來軟軟的,真好吃。」


    「好吃便多吃點,這樣便可以快快長大。」


    李雪兒愛憐地看著柱子的小身板,心裏默默想著以後要想辦法多掙錢,頓頓都讓柱子吃飽,定將柱子養得健健壯壯的。


    「嗯,我要趕快長大,長大了幫阿姐幹木工活。」柱子信誓旦旦地說道。


    李雪兒還想說阿姐不用你幫忙,你以後要做的事情還多著呢!但李雪兒將這些話咽了回去,隻說了句,「好,阿姐等你快快長大。」


    姐弟倆吃完飯後,李雪兒又和了一點與抄疙瘩麵類似的麵團,裝到碗裏,放進剛洗完還有餘熱的鍋裏,等明早起來,便可以用來發麵。


    姐弟倆在院子裏溜達時,樁子才說起來,剛子阿婆生病了,今天中午的肉包子都沒敢吃,難怪中午柱子和剛子過來時一臉不開心。


    李雪兒想即刻去看看阿婆,但望望外麵已經黑透的天色,隻好按下自己急切的心,等明天一大早便去看望阿婆。


    姐弟倆心情欠佳地上炕睡覺,李雪兒講故事時,柱子也是提不起精神,滿含著重重心事,姐弟倆一前一後進入了夢鄉。


    天快亮時,李雪兒被外麵呼嘯的風聲吵了醒來,她望望外麵依然黑沉沉的天色,覺得時間應該還早,原想著再睡上一陣,可越躺覺得身下的炕越來越涼,她意識到可能是炕洞裏的火恐怕不太旺盛了,便起了床,準備去看一下。


    天陰沉沉的,北風呼呼地吹著,偶爾帶過幾片樹葉,從屋頂呼嘯而過,也有一兩片順勢落到院子裏,滾到牆根捲縮起來。


    李雪兒一出屋子,本有些迷糊的她被北風一吹,一下子清醒過來。


    她把衣服往緊裏裹了裹,將胳膊抱成團,迎著北風繞到屋子後麵去瞧炕洞裏的火。


    李雪兒看了看炕洞裏的火,可能是昨晚颳風加速了麥薏子的燃燒,炕洞裏昨晚填的麥薏子全部已經燃成了灰燼,幸好尚留有一些火星。


    李雪兒到茅草棚下用背簍裝了些麥薏子,看著明顯撐不完一個冬天的麥薏子,她一邊去填炕洞,一邊憂心地想著得找點燒炕的東西來撐過冬天。


    李雪兒填好麥薏子,再用裏麵的死灰往上麵輕輕壓了壓,又找來幾塊大點的土塊,將炕洞口周圍堵了堵,縮小了進風口,這樣或許能燃燒的慢一點。


    弄好後,李雪兒看看陰沉沉的天空,周圍已經有黑漸漸變成了灰色,也估計不出大致的時間,估摸著應該早晨四五點左右,便決定放棄繼續去睡覺,在院子裏練了一會跆拳道之後便去做早飯。


    李雪兒拿出鍋裏發得麵,看到麵雖然起成了一個麵包包,但是起的程度似乎不是太好,她湊到鼻子跟前聞了聞,聞到了一股不是很濃的酸味,雖然不夠酸,但用來發麵應該可以了。


    她先用熱水將麵包包泡散,攪拌均勻,再慢慢加黑麵到裏麵和,直到將麵和成粘稠狀,捏起來軟軟的便蓋好蓋子放到鍋裏側的鍋台上,因為煙囪通過那裏,做飯時會發熱,這樣以來,到晚上時麵應該能發酵好。


    今天的早飯李雪兒準備做白麵糊糊,多做點,一會去看望剛子阿婆時端一碗過去。


    村裏大多數人家的日子都不寬裕,為了保證不餓肚子,家家戶戶都會將每年交稅後餘下的麥子賣出去,然後再買雜糧麵當吃食,隻有收成特別好時,才能吃點白麵,平時黑麵都吃得少,所以對大家來說,白麵做成的食物也算是一種美食。


    等李雪兒做好飯,柱子也起床了,柱子見到白麵糊糊,深深的吸了一下鼻子,感慨道:「白麵糊糊聞著都這麽香,吃起來肯定非常好吃,要是天天吃該有多好!」


    「會的,隻要我們倆好好努力,定能天天吃上白麵。」李雪兒用鼓勵地眼神望著柱子,說道。


    「嗯,我也會好好努力的。」雖然柱子還不知道自己努力幹什麽,但還是堅定地說道。


    姐弟倆吃了飯,端著一碗熱呼呼的白麵糊糊來到剛子家。


    剛子家的院子大小和李雪兒家的差別不大,格局也很相似,但屋子比她家多上一間。


    海子家的房子也是坐北朝南,中間一個三開間的正屋,剛子阿婆住在裏麵,左右各有一個兩開間的屋子,分別住著王嬸子夫妻倆和剛子弟兄倆,左邊再過去一點便是廚房。


    李雪兒和柱子走進正屋時,王嬸子一家還沒吃飯呢。


    他們一家還是一天兩頓的習慣,但是或許是阿婆生病的原因,王嬸子正端著一碗雜糧麵糊糊準備讓阿婆吃呢。


    剛子阿婆年齡在五十一二左右,黑黑瘦瘦的,慈祥的臉上布著零零散散的老年斑,深深淺淺的皺紋布滿額頭和眼角。


    剛子阿爺去世的早,留下阿婆帶著兩個女兒一個兒子,當時剛子大姑十六歲,二姑十二歲,剛子阿爸最小,才八歲,幸好大女兒已經長大,幫著阿婆帶弟弟妹妹,等老二十六歲才嫁出去,二女兒也是一樣,二十歲才出嫁,那是剛子阿爸也已十六歲了。


    可能是年輕時受了太多的苦,剛子阿婆顯得比同齡人老了許多,身體情況也不太好,尤其是到了冬天,便會生病,時不時的渾身關節痛,再加上久不見好的咳嗽,整個冬天阿婆幾乎都是窩在炕上。


    剛子阿婆靠著牆坐在炕角,身上蓋著被子,時不時咳嗽幾聲。


    李雪兒向王嬸子打了招呼,便走到炕頭準備和剛子阿婆說話,柱子則是給王嬸子打完招呼便脫了鞋上炕坐到了剛子阿婆邊上,搶先說道:「阿婆,你今天好點沒有,我們給你帶好吃的了,是白麵糊糊,可好吃呢!」


    說到這兒,便對著李雪兒說道:「阿姐,你快把碗給我,我餵阿婆吃。」


    王嬸子這才注意到李雪兒端的碗,王嬸子笑了笑,便將自己端的碗放到桌子上,將裏麵的勺子拿出來,放到李雪兒端著的碗裏。


    李雪兒怕柱子會撒出來,便直接將碗端給了剛子阿婆,說道:「阿婆,我聽柱子說您病了,想給您做點好吃的,可我也不會做什麽特別的吃食,剛好昨天買了點白麵,便做了點麵糊糊,您嚐嚐,我做的怎麽樣?」


    剛子阿婆接過碗,慈愛地看著李雪兒說道:「你這妮子,來看看阿婆,阿婆就很高興了,還給阿婆帶什麽好吃的,白麵多精貴啊,有幾個錢可不能這麽浪費,能吃飽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李雪兒笑了笑,說道:「阿婆,我沒有浪費,隻是想嚐嚐白麵的味道,便稍稍買了點。」


    這時,海子和剛子聽到他們的說話聲走了進來。


    剛子進來後向李雪兒打了招呼便直接上了炕,坐到阿婆另一邊。


    海子進來向李雪兒打了招呼,便也站在炕頭邊,看著炕上的一老兩小。


    海子比李雪兒大兩歲,但他個頭比李雪兒高了許多,李雪兒估摸著該有一米七左右了,大而有神的眼睛,彎彎的眉毛,筆挺的鼻子,剛毅的嘴唇,稜角分明的臉,再加上因長期幹活而壯實的身體,除了皮膚黑之外,再長大一點,妥妥是一個大帥哥。


    李雪兒和海子打招呼時迅速看了一眼,沒敢繼續打量,可小小的心髒有點小雀躍,原來隔壁就住著一位帥哥哥。


    海子好幾天沒見到李雪兒了,想問問她這幾天的情況,卻沒好意思問出口,隻好心不在焉地看著炕上的三個人,可是心裏卻紛紛亂亂的。


    雪兒好像更瘦了,但卻比以前有精神,以前總是怯怯懦懦的,做什麽皆是小心翼翼,現在看上去很自信,可能是她阿爸去世,她不得不自己製作椅子去賣,才會有如此大的變化吧!聽剛子和柱子說,她一天到晚加班加點幹活,一定很累,難怪越來越瘦。


    此時,炕上的三人卻起了爭執,柱子和剛子堅持要餵阿婆吃,阿婆怕他們倆撒出來,不讓他們倆喂,爭執了一會兒,阿婆實在拗不過他倆,便隻好讓剛子端了碗,柱子拿了勺子。


    柱子和剛子配合默契地將白麵糊糊一口一口地餵進阿婆嘴裏,阿婆覺得今天的麵糊糊真好吃,不僅僅是因為是白麵糊糊,更重要的是孩子們的一片心意。


    阿婆吃完後,李雪兒坐下來和阿婆閑聊了一會兒,海子、剛子、柱子也插在中間,氣氛溫馨而活躍,李雪兒都記不起自己多久沒有體會過這種氛圍了。


    輕鬆快樂的聊天中,時間往往過得很快,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兩個多小時。


    外麵的北風越刮越兇猛了,李雪兒很想繼續和大家這樣聊著天,享受著充斥在屋子裏的溫馨,可是她還有太多事要去做,隻好依依不捨地向阿婆和王嬸子告了別,拿著王嬸子已經洗幹淨的碗,出了王嬸子家的大門。


    柱子不願意回家,留下來和剛子一起玩,還美其名曰「要陪生病的阿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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