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兒本打算去糧店買麵粉,可她想起楊皓晟說的話,為了能盡快推出樣式獨特的家具,她決定先去鐵匠鋪看看有沒有刻刀,如果能買上一套刻刀,她便可以做出刻工精美的家具。


    李雪兒來到鐵匠鋪,鋪裏當值的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應該是個學徒,可能是由於長期對著火爐打鐵,皮膚烤得黑黑的,身體看上去很結實。


    少年看到李雪兒走進來,便招呼道:「你好,你要買點什麽?」


    李雪兒看了一圈店鋪裏麵的鐵器,發現象鐵鍬、鋤頭、犁頭、鐮刀之類的農具居多,鐵鍋也有不少,而木工用的鋸子、推子、鑿子等雖然有,但品種不全。


    李雪兒沒看到刻刀,便麵向少年問道:「你們這裏有沒有木工用的刻刀?」


    「刻刀,什麽樣的刻刀,木工還需要刻刀嗎?」少年驚奇地問道。


    「你沒聽說過刻刀?」李雪兒也很驚奇,「就是一種有點象匕首的刀具,它的身體部位比頭部窄而厚,且沒有刀刃,隻有頭部有刀刃,並且是傾斜的。」


    李雪兒覺得越描述越亂,若是沒有見過刻刀,便會想像出一個不倫不類的東西,她用手比劃了半天,感覺自己也越比劃越糊塗。


    少年茫然地看著李雪兒的比劃,始終沒能弄明白李雪兒說的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李雪兒感到很無奈,隻好說道:「你這裏有沒有紙和筆,我將刻刀的樣子畫出來,你看看或許能明白。」


    「有,有。」少年應著聲便去櫃檯上取了紙、毛筆和墨。


    李雪兒看著毛筆,頭便有點大,盡管上小學時毛筆字寫得不錯,上大學時還加入了書法協會,但是到大四的時候,忙著找工作,許久沒動毛筆,就怕下筆手會抖。


    沒有其他辦法,李雪兒隻好拿起毛筆,沾了墨,畫了起來。


    經過最初的顫抖之後,李雪兒越畫越順手。


    李雪兒按照大小規格僅畫了六把刻刀,並標出了各自的薄厚及刀刃的形狀,其他更加精細的六把刻刀目前應該用不到,便先不考慮打造。


    少年看著圖紙上的刻刀,還是搖了搖頭說道:「我以前從沒見過這種刀具,不知師傅見過沒有,我去問問如何?」


    李雪兒點了點頭,隻好將希望寄託到經驗豐富的師傅身上。


    少年拿著圖紙進了後麵的院子,不一會兒,少年和一位身形魁梧,年齡大概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一起走了出來。


    師傅手裏拿著圖紙,走到李雪兒跟前,一臉驚奇地看著李雪兒說道:「這是你要買的木工工具?以前從沒人要買這樣的工具,是你阿爸要用嗎?」


    「阿叔,不是我阿爸用,是我要用,可以用來在木頭上刻出花紋。」李雪兒向師傅解釋道。


    「看你畫的這個圖紙,你應該對它很熟悉,我以前從沒見過,但若是你信得過我,我可以給你打造出來。」師傅仔細看著圖紙說道。


    「阿叔,你看看,這一套打造下來要多少錢,要用好點的鐵料打造,若是刀刃不夠堅硬,便刻不出細緻的花紋。」


    「若是用一般的鐵料,三兩左右便能打造出來,用中等鐵料得八兩銀子,最好的鐵料皆用來打造兵器,朝庭有管製,每個月皆是限量供應,價錢便也高了很多,約需十六兩左右銀子,不過在這鎮子上很少有人用最好的鐵打東西,這個月供應的材料尚有剩餘,雖不多,但估計也能打造兩把,若你準備打造,下個月的材料我也便留給你。」


    李雪兒盤算了一下自己手裏的銀錢,決定用最好的鐵料來打造,貴是貴點兒,但打造出來的刻刀耐用且容易出活,先定做一大一小,按從小到大排號,定做三號和六號,雕刻簡單的花紋應該足夠應付。


    李雪兒想好之後,便指著三號和六號問道:「阿叔,若用最好的鐵料先定做這兩把刻刀,您看鐵料夠不夠,需要多少錢?」


    師傅看了看圖紙,說道:「若是這兩把,鐵料恐怕不夠用,要不先定做這兩把,你覺得如何?」說著指了指二號和五號。


    李雪兒想了想,暫時用起來會有點難度,並且會費更多時間,但也能雕刻出較複雜的花紋,她便點了點頭。」


    師傅見李雪兒點了頭,便繼續道:「至於價錢,本來鐵料價格便高,且越好的鐵打造起來越是費勁,不過你定做的刻刀是木工用的新工具,說不定以後會有人來買,你看這樣可行,鐵料錢需要收十兩銀子,工錢我僅收你二兩,而你畫的圖紙便留給我?」


    李雪兒聽師傅這樣說,心裏有點過意不去,「這樣你們豈不是不賺錢,圖紙又不值錢。」


    「圖紙怎麽會不值錢,新東西的圖紙一般都會值不少錢,雖然現在不一定有人買這種工具,以後一定會有人來買。」師傅有點激動地說道。


    李雪兒看著激動的師傅,便不再糾結誰吃虧的事,轉而問今天付多少的問題。


    「你今天先付二兩,五、六天後來取時再付我二兩,其他的等下個月鐵料來了再說。」


    李雪兒爽快地付了二兩定金,便覺得了卻了一樁心事,步態輕快地走出鐵匠鋪。


    折騰了這麽一會兒,時間已經快到午時了,李雪兒急急忙忙趕到糧店。


    這次她買了十斤白麵、十斤黑麵,還買了五斤小米,大米暫時沒買。


    上次或許是注意力全在麵粉上,李雪兒沒有注意到牆邊還擺放著一個油桶,上麵貼的紅紙上寫著繁體的「菜籽油」三字,她又看了看價錢,一斤要十文錢,和豬板油一個價,李雪兒略一思量,還是決定買點豬板油回去煉,油渣還能做烙餅呢。


    李雪兒買好東西趕到集市門口,看到劉金海阿叔和夏月荷已經在等她,李雪兒打算好去買豬板油,此時便也不好意思再去了,她隻得匆匆忙忙去買了三個肉包子和一個饅頭,便趕回來上了牛車。


    回去時的牛車上少了陳翠花,一下子寂靜地讓人很不習慣。


    夏月荷看著邊上穿著破舊、但精神頭很足的李雪兒,想到小姑娘目前的艱難,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了從前。


    夏月荷記得剛嫁過來時,劉金石身體很好,雖然公公婆婆不喜歡她,也看不上老實的劉金石,但是他們兩個恩恩愛愛,日子過得也還順暢。


    後來有了女兒後,公公婆婆便嫌棄她沒生下兒子,總是對她冷言冷語,後來對她打打罵罵已是家常便飯,劉金石看不過去,便護著她,可越護婆婆對她的不滿更甚,除了打罵,甚至不給她飯吃,說她吃了也是浪費。


    老實的劉金石想著隻要自己多幹點活,便可以讓阿爸阿媽對自己的媳婦能好上一點,可即使劉金石累得病倒在炕上,情況也沒有任何改善。


    再後來,老二的媳婦娶進了門,能說會道的老二媳婦在婆婆跟前時不時挑撥上兩句,使得婆婆看她越來越不順眼。


    而劉金石病倒後,公公婆婆不給錢買藥,身體變得越來越差,幹不了重活累活,公公婆婆不僅沒有一絲絲心疼,反而對他們一家三口更加苛刻,就連劉金石和女兒都不能吃飽肚子。


    最後,公公婆婆覺得劉金石既然幹不了重活,他們一家三口住在家裏成了吃閑飯的,便將他們一家分了出來,給了三畝地,圈了一個院子,搭了幾間茅草屋。


    即使是這樣子分的家,婆婆仍在村裏說對他們如何如何好,不僅給了最好的地,還給蓋了房子。


    分家後,為了給劉金石看病,夏月荷便沒日沒夜做針線,起初做的繡件不是很好,她就在集市上擺攤賣,賣得的錢便用來買藥。


    劉金石的身體漸漸好了起來,做的多了,她的針線活也越來越好,後來又生了兒子,一家人終於快快樂樂地過起了日子。


    可是好景不長,為了讓家裏的生活越過越好,劉金石努力幹活,幾年裏辛辛苦苦開出了五畝荒地,並在兩年前蓋起了一排房子,可是他卻再次病倒了。


    大夫說是以前病根沒有除去,又加上過度勞累,已經無能為力。


    劉金石在新房子的炕上躺了一個多月,最後依依不捨地拉著夏月荷的手,望著兩個孩子的臉,離開了人世。


    她的心當時很痛很痛,她也想隨著劉金石去了,可看著兩個流著眼淚望著她的孩子,她硬挺了過來,一個人幹著農活,努力地做著繡活,到今天,她已經習以為常,也已感覺不出勞累了。


    她當時都是那麽堅難地挺過來的,而眼前這個雖然已十二歲,可身形像個十歲的小姑娘,帶著一個六歲的弟弟,該是如何在努力地度著難關。


    望著眼前看上去堅強而瘦弱的小姑娘,夏月荷的心裏泛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語帶心疼地開口問道:「你是叫雪兒吧,你和你弟弟最近可好!」


    李雪兒的思緒本來已經飛到了椅子的新樣式上,夏月荷的突然提問,將她的神思拉扯了回來,「好著呢,嬸子,雨兒和明子都好吧!」


    夏月荷笑了笑,說道:「他們倆好著呢,就是調皮的很,改天讓柱子來找明子一起玩啊!」


    「嗯,我會和柱子說的。」李雪兒應道。


    「我看你去送椅子,賣得怎麽樣,最近你們有吃食沒,嬸子也沒什麽大本事,如果缺了吃食,你到嬸子家,嬸子給你裝點。」夏月荷慈愛地看著李雪兒,說道。


    「嬸子,椅子都賣出去了,我也買了吃食,我和柱子夠吃了,謝謝嬸子念著我們。」李雪兒說著紅了眼睛。


    「看你這妮子,別傷心了,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便來找嬸子,嬸子能幫的一定幫你們。」


    夏月荷拉過李雪兒的手,輕輕拍著安慰她。


    「嬸子,有事我會去找您的。」李雪兒真誠地望著夏月荷說道。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話,冬天的太陽盡管不是那麽有勁,但此刻的牛車上卻讓人感覺暖暖的。


    不知不覺在「咕嚕」聲中,牛車已經到了村口,李雪兒和夏月荷各自拿了東西,付了車錢,別過劉金海,又相互道了別後,各自回了家。


    李雪兒回到家中,將東西放到廚房,才看到柱子和剛子走了進來,兩個人看上去似乎不太開心,當她將三個肉包子拿出來,倆人臉上才有了點笑容。


    柱子和剛子捧著包子去找剛子阿婆了,李雪兒吃了饅頭,開始盤算起下午要幹的活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雪落軒庭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醉吟花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醉吟花落並收藏雪落軒庭最新章節